突然,城池之中响起一声低沉的牛吼。
有人高声喝道:“道,天地之道!”
“人,天地之灵!”中年人奋力回答。
城门小道走出一名壮汉,身穿筒状的黑衣长袍,粗声大气的望红袍中年梁文问道:“大秦之人么?”
“正是!”红袍中年拱手作辑,心中却是暗自心惊,这黑衣汉子的修为最起码也是一尊皇境大修士。
“何故而来?”壮汉冷哼道,周身散发出阴厉的气机。
“要见楼主,共襄公事。”陆萧回应道。
“啊?懂了,是否陆李二位公子?”黑衣长袍者审视一番,显然是个知情高层。
“正是,本座陆萧。”中年人一指同伴,“这位乃公子李贺,我等见过将军。”
“将军算个甚来?我是万鬼楼-龇牙鬼皇!”黑衣长袍者认真纠正着自己的官号,又向城池外一瞥,脸便黑了下来:“你,敢用睚眦神雕刻拉这烂车?”
“鬼皇大人,”陆萧拱手答道:“这是神祗,它自己非要拉着车来见大楼主。”
“噢?车里可是给万国楼的器物?”龇牙鬼皇黑着脸。
“正是,药材、凶兽血肉精华、神兵刀剑。”
那鬼皇突然哈哈大笑:“难怪难怪!当真神祗!”
又转身高喝,“小鬼将,去将神祗卸套,叫两个女人去侍侯好了,你自己拉车撵到宫里来!”
“好嘞!鬼将遵命!”城中有人粗声答应。
“好了。你,你,随我去见楼主吧。”便头前大步带路。
李贺拼命憋住笑意,跟在郑重其事的陆萧身后,穿过曲曲折折的城池小道。
不经意一瞥,杜通却发现大街小巷中隐藏着至少一两百名尊境修士,其散发出来的气机对准他们,心中一惊,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四面环顾,却又不禁“噗”的笑出声来。
原来城池疏疏落落的空隙处,闲走着几尊壮硕的凶兽,一群男女正争相钻在凶兽群之中打闹,更有几个半裸少女爬在凶兽脊梁上气喘吁吁,呻吟不断......
李贺向李贺严厉的瞪了一眼,拉起他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出得城池小道,来到那片大广场前,陆萧拉着李贺便向那面牛头人身的大纛旗扑地拜了三拜。
领路的鬼皇两手圈在嘴边,向前方一处高楼高声传呼,“楼主!秦国老太师公子,求见楼主——!”
随即一个悠远的声音应道:“进——!”
陆萧与李贺来到正中的高楼前,却见一扇大门洞开着,六名皇境修士雄赳赳站立门外。
进得门内,幽暗一片,浑如夜晚。
原来房内没有窗户,进深又深,若非一盏粗大的神灯冒着吱吱油烟摇曳闪烁,还真难以开目见物。
陆萧与李贺不由揉揉眼睛,才看见大屋最深处有一方极大蒲团,蒲团上一大张虎皮,虎皮上斜卧着一个双鬓微白的中年汉子,那汉子仅仅一个眼神便给予两人可怖的压迫感。
陆萧心知,这便是万鬼楼新任楼主无疑了。
万鬼楼楼主的身旁燃烧着一盘火,火光熊熊,满屋子都热烘烘的。
两个半裸的女奴正偎在眯着双眼的万鬼楼楼主身旁,一个为他仔细的梳理白发,一个用小木棰轻叩他的小腿。
火盆旁边的地上,昂首挺立着一头弯角闪亮的威猛睚眦,披着红布,睚眦戴着一副狰狞的战甲,不断出蹄踩踏着伏在地上的一个**女人。
女人辗转反侧的轻轻呻吟着,似乎并不感到痛苦。
陆萧还算得镇静如常。
李贺却因第一次来万鬼楼,惊讶得仿佛进了幻境一般。
那头狰狞的上古大凶,真的就是睚眦么,大陆上可不常见,他有些不可置信。
“来者可是陆、李二为公子?”蒲团上的中年汉子沙哑的悠然开口了。
“陆萧、李贺,拜见楼主。”陆萧与李贺齐齐行礼。
“好了好了。老太师给我万鬼楼带个什么样好物事来了?”
“禀报楼主,家父奉送灵药一百株、凶兽精血白斤、法器神兵刀剑一百见。”陆萧一一点到。
“噢,都是本皇想要的物事嘛。说吧,是要我出兵大秦神朝么?”中年汉子依然眯缝着眼睛。
陆萧拱手道:“楼主,当年之事,并非家父一人之意,实是众多圣地氏族之心。如今大秦将易,祖制不复,万鬼楼也将大祸临头。”
“老太师可有亲笔书信?”万鬼楼楼主没有理睬陆萧的慷慨陈辞。
“楼主明察,家父阴书随后便到,只怕......只怕万鬼楼无人可以整读,是故,先由陆萧与李贺为特使,以彰诚信。”
“啧啧!”突然一阵厉鬼似的长笑,大牛首道:“大秦神朝的书信算个甚?本座还看不懂了么!敢小视我万鬼楼么?”
李贺一直没敢插话。
他当然明白大秦神朝铭纹的讲究,但凡军国大事要传递秘密命令,便将一份书信的十多份玉简打乱分成三五份,由几个修士分路急送,每个修士只送一份,若万一被敌方截获,任谁也看不懂其中意思!
收信人收齐玉简后,按照玉简后的铭纹重新整理排列,便知原意。若无有经验的书吏,确实容易弄错顺序,导致错解密信内容。
万鬼楼这种隐匿已久的手里,哪里来这种书吏?
想想觉着生气,李贺不禁高声道:“楼主不明事理!老太师派出亲子,还不如一封玉简密函来的有诚意么?”
万鬼楼楼主又是一阵嘎嘎怪笑:“你这小子,说得还算有理。好,这件事就此撂过,本座也不在乎那几片玉简子。”
“楼主明断。”陆萧不失时机的逢迎了一句。
“哼哼,”大牛首却是冷了脸,拾起了方才的话题:“陆萧,你也休得欺瞒本座。大秦神朝变革,与我万鬼楼有约,依照锲约,万古不变,我万鬼楼,有何大祸可言啊?”
“楼主此言差矣!”陆萧连连摆手:“纵然万古不变,万鬼楼的安宁时光也还剩下几年?”
“大秦新皇主继位,万鬼楼就得用退出这方地域,甚至是成为大秦神朝的附庸。”
“楼主也只能做寻常官宦,再也不是万鬼楼的楼主了。”
“万鬼楼么,也得编入大秦神朝户籍,男丁修士得从军,女子得帮衬经营,一人犯法,十家连坐。”
“到得那时,万鬼楼的神祗,就永远从大陆之上消失了。”
一时间,屋内的万鬼楼各路鬼皇都惊慌愤怒的望着陆萧。
万鬼楼楼主霍然坐直,推开身边女奴,冷冷一笑:“就算新皇不能继位,万鬼楼又有何故好处?”
“新皇继位之日,大秦神朝各大王侯元老将拥立新君。万鬼楼可得城关以西三座城池,开宗立派,楼主可称圣地氏族之主,与其他圣地氏族并立于天下!”陆萧慷慨豪爽,俨然便是一国使臣。
“只可惜呀,空口无凭,啊...哈哈”万鬼楼楼主又是一阵阴厉大笑。
李贺跨步上前:“楼主,这是大秦外姓王侯十八元老的大道血契!”
双手捧上的却是一方银白锦帛。
蒲团上的万鬼楼楼主接过,一片血字赫然在目!最后面是万鬼楼楼主耳熟能详的一片名讳。
万鬼楼楼主端详一阵,抖了抖手中锦帛笑道:“那本座便留下这篇血契了,日后也有个了结了。”
李贺急芒道:“楼主,这可不行,我等还要到其他天级势力......”
陆萧连忙抢断话头:“楼主,旬日间我便可从最近的势力归来,届时留下血契为凭,如何?”
万鬼楼楼主阴沉着脸沉吟道:“也好,本座不怕你等骗诈。但有血契,我便发兵。否则,甭怪本座言而无信!”
陆萧却愣怔住了。
按照他父子的谋划,血契“只做看,不做留”。
如此重大的裂土分国的凭据,绝不能留在这素无定型的野心之辈手里。
然则这个老奸巨滑的楼主,竟是没有血契便不发兵,这却如何是好?
他其所以要从最近的天级势力开始连结,就是怕万一在他们的连结还没有完成的时候大秦神朝突变,已经连结的部族就能立即发兵;
如果不给他留下血契,这个万全谋划等于落空,岂不坏了大事?
思忖片刻,陆萧拱手道:“楼主既然如此看重血契,我等就留它在万鬼楼便了。然则,我有两个条件。”
“说吧。本座只要不受骗,就不为难你。”万鬼楼楼主阴厉的说道
“其一,若其他势力之主派人来查,楼主须得出示血契。”陆萧说道。
“这血契,原本便是对诸多势力的应承,自然可答应你。”万鬼楼楼主也没有推辞。
“其二,若我等尚未回程而皇城有变,楼主需的立即发兵压迫大秦边境。”陆萧说出了第二个条件。
“啪!”万鬼楼楼主猛然一掌拍碎了身前的桌子:“我万鬼楼与大秦有数万年血仇,用得你说?一言为定!”
在万鬼楼盘桓了一夜,陆萧与李贺又详细询问了万鬼楼的兵力与可连结的同盟势力,为狡黠的万鬼楼楼主出了许多主意,第二天早晨方才离去。
一路上,李贺对留下血契有可能引发的后患忧心忡忡,絮叨几次。
陆萧又气又笑道:“你是昏头了?不知第二步谋划么?”
李贺疑惑怔怔道:“第二步?第二步是何谋划啊?”
陆萧扬手一挥,一道光华斩断了一根粗大的拦路冰树:“掌权之后,立即剿灭万鬼楼!大秦神朝后院有这些乌烟瘴气的蟑螂,谈何在乱世称雄?他留下血契,有何用?”
李贺恍然大笑:“陆兄儒士,粗话却忒妙。直娘贼!走!”
二人大笑,便扬鞭催马,向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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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紫羽自通宝阁离开之后,便直接消失了半个月了,至于他在通宝阁之中与那位邱柒阁主谈论了什么事情,无人知晓。
夏紫羽下楼,自然有许多人都瞧见他了,其中许多人皆是神色变化。
“快,赶紧去禀报族人!”在场的强者全都遣人回自己的家族,去告知消息。
其中一位战将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他才赶到而已,刚才并没有与夏紫羽相见,但是心中却更加恐惧。
他出自战王府,一语不发,极速冲上城门楼,快速在一张纸上写下几行字,放在一座一尺高的的小祭坛上,神纹闪烁,出现一条银色的通道,信笺消失了。
这是皇都,每座城门楼上都有这种祭坛,可以迅速传递消息,他实在吓坏了,预感到一场大难来了。
因为他出自战王府,对与自家主子他们谋划的事再清楚不过。
这一次夏紫羽的到来,不将这皇都搅个天翻地覆,绝对不会罢休,那可是无敌的年轻至尊,性格格刚烈,怎会容忍秦族之外的人染指大秦神朝?
除了他之外,齐王一族的一位战将也是脸色煞白,不仅派人去送信,更是借助这座小祭坛,也迅速传递消息。
这条主街上暗潮澎湃,一些人知道是夏紫羽回来了,在此压制消息,不想马上泄露。
走在大街上很感慨,他没有在大秦神朝的皇都认真待过,似乎觉着皇都更繁华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叫卖家卖声不绝于耳。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人,店铺林立,人声鼎沸,摩肩擦踵,对于一个经常独自修炼的人来说,这样热闹的城池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心情舒畅无比,一路上逛了下去,直至来到一条繁华大街旁的宏伟宫门前,这才止步。
这座宫殿占地很广,朱红的大门上,瑞兽衔铜环,大门两旁有两尊玉石雕成的神兽,汉白玉铺地。
大门上方有一块匾,上写两个大字:皇宫!
皇宫禁卫走出一人,单膝跪地行礼,夏紫羽点点头,神色有些无奈,这种礼遇让他有些不自在,哪怕自己怎么说,这些人依旧会这样做。
便示意其中一名禁卫带路,向皇宫深处走去。
在皇城一座王府前,一袭红杉的邪子渊站在王府之前。
王侯,被封了一个战字,足以表明了他的勇猛与强大,地位超然。
“你是什么人,止步!”门前有人喝道,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笑容轻佻的年轻人,立时喝阻。
邪子渊斜睨,自己还没有动手呢,就仅仅是站在门前,口气就这么冲,他看着有点不顺眼。
“小伙子,说话客气点。”他向前走来。
前方的人顿时承受不住了,邪子渊自然外放的气息,一旦临近,即便是强者也受不了,感觉肉身要崩开似的。
“你......立马站住,战王府岂是你能乱闯的?”门前,那一队兵士颤声道,被逼迫的倒退。
“在大秦神朝,难道你们这些王府之人还要无视皇主之臣?”邪子渊平和的说道。
“你...你是谁?”这些人心颤,对方气息太强大了,那具躯体内像是有一轮太阳在燃烧,灼烤着众人。
“我名邪子渊,你们也可以叫我...文阳候。”邪子渊自我介绍道,一声轻叹,看来自己的名声还是太小了,都无人认识了,那些认识自己的人都去了哪里,怎么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小人?
“邪子渊...文阳候是谁,没有听说过。”一人说道,与同伴交换意见。
“好像...有点耳熟。”一人小声说道,露出思索之色。
“文阳候,似乎名叫邪子渊!”终于,有一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说出了这些话,而后一阵战栗。
“什么?”一群人全都发毛了,那个算无遗策的人回来了?这怎么可能,不是战死了吗,那几场可谓是算尽天机的大战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这些人都惊呆了,他不是与百炼战场之中上的生灵死磕,殒落在外了吗?那样一个神勇无敌的存在,又现身了?!
这些人不由自主的哆嗦,感受这他身上那可怖的气机,以及那一袭赤红长衫,这些人不由自主的倒退,因为......他们相信了!
这种气息,这种无敌的自信,还能有谁,绝对是那个家伙回来了,这群人皆在颤栗。
“谁回来了,谁回来了?!”
“哐铛!”
王府那对巨大的赤铁门被推开,有一位老者走出,须发皆白,看着邪子渊,先是一怔,而后揉了揉眼,再后震惊,他快步冲来。
“文阳候,真的是你吗!?”他表现的非常激动,一把拉住了邪子渊的手臂,看起来亲热无比。
“哈哈,是我,一年多没见,莫老你对我倒是越发的亲热了,不忌恨我了?”邪子渊大笑,打趣道。
“怎么会呢?你我皆是朝臣说这种话作甚。”
“天啊,我......没做梦吧,文阳候你......真的还活着,快向里走,给王府大家一个惊喜。”这位老者大笑着。
他们进去后,立时走出一队军士,严肃无比,守在了府外,关紧了大门,这是在告知外界,今曰战王府不见客!
同时,战王府最深处,一座小祭坛亮起,一封又一封信笺消失。
府邸深处,一处闭关之地,一个满身金光流动的老人睁开了双眸,顿时怒道:“樊笠、樊沅你们出去看看那小子来此何事?”
“父亲,稍安勿躁,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不要出去,我们去打发了他。”名为樊笠的中年男子说道。
“你们切记不要起冲突,让我先思量一方,文阳候回来了,那位也到了?不对劲,你们需要加快速度了。”老者甚是平静的说道。
战王府樊家,真的很恢宏,殿宇成片,宛若一片浩大的天宫,座落在人间,该族人也很多,很是兴盛。
邪子渊漫步当中,一阵怅然,这么庞大的殿宇,就是比起皇宫也差不上多少,真不知道这些人这些年来,暗中克扣了神朝多少资源。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终于算是进来了,接下来,他就能大放手脚的做事情了。
“莫老,你这是将我向哪里带,我要去见见战王,怎么把我带到了大殿中?”邪子渊问道。
“文阳候啊,你一走就是一年多,大家都以为你不在世上了,这才回来,当然要召集所有人,都来见一见。”那名老者笑呵呵的说道,只是走在前方,眼神之中的阴鸷之色常人察觉不到。
很多下人在忙碌,快速去各院送信,整座战王府都一阵大乱,无比的嘈杂,似乎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文阳候,你还活着啊,想死我们了!”一群人出现,诸多人都大笑着。
邪子渊也一阵感慨,一别而归,这几人都显得有些老了,只不过眼神很怕他,并不是多么亲近,现在居然皆到,只是邪子渊却没有太过在意。
这些都是表面功夫而已,心中想的什么,邪子渊不用想也知道,不然他也不会来此。
而后,一些宗老也到了,其中一人便是梵丽。
邪子渊冷漠相对,在这些谋划叛乱的人中这个人就是主力,也是极力反对新皇登基的人,在宗老中排行老九,权柄很大。
“文阳候你能活着回来,真是一个惊喜啊,大秦神朝的战神活着回来,朝中定然要庆祝一个月,哈哈哈......”樊笠大笑。
他在朝中的地位比邪子渊要高出一辈,是真正有权势的老臣。
邪子渊也笑了,但心中却有点不屑,他讨厌这种虚与委蛇的作风,这些人平常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文阳候!”
“子渊兄弟”
“文阳候!”
一大群人进入殿宇,倒头便拜,有中年人,还有孩子,热热闹闹,齐声呼喊,向他见礼。
邪子渊一看,有大半的孩子,这战王府中增加了很多人口,一些孩子资质还算不错,但是却没有在神朝之中登记。
心怀叵测啊。
“文阳候,你真的厉害啊,避过一场死劫,能回来就好,神朝可不能少了你这样的年轻天骄啊。”又一些人出现,身份都极高,其中一个瞳孔灿灿,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有一种强大的气息。
他名为樊沅,在战王府的宗老中排行第五,在去年一战中,对抗敌人,护住大秦西境,曾被击成重伤。
他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与其他几个谋划者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是齐王还有太师的盟友。
夏紫羽若是在这里,一定会认出,半月前在那座太师府,这个人曾经也在,当初那些人他可是记得极为清楚。
“樊沅大人精神矍铄,越来越年轻了。”邪子渊说道,他比对方小了一辈。
樊沅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修为,知晓他的实力大涨,叹道:“文阳候,唉,你不仅是活下来了,甚至修为都大涨,可喜可贺,哪里像我们这些老家伙!”
他又看了一眼邪子渊背后的神剑,眸子最深处闪过一道精光,外人无法看到。
一个年轻人,就算是有神兵在手,又能发挥出几分实力!樊沅心中思量,顿时轻松了不少。
“樊沅大人有个好后人啊,樊克是神瞳者,比肩上古圣人、神人,一年过去了,一定震动军中了吧?”邪子渊问道。
他对樊克印象深刻,那的确是一个了不得的家伙,将来的成就难以想象。
“克儿很不错,不仅在大秦无双,就是放眼昆仑神洲,也多半如此,称之为少年至尊也不为过。”樊笠笠在旁说道。
殿宇中的人顿时议论,纷纷点头,各种夸赞声响起。
“哈哈,我家少主也不错吧,我总觉得这个小皇主能镇压所有年轻一辈,当初他没有来得及好好探索大秦神朝之中的年轻一辈,但身为我的主子,怎能差?”邪子渊相当的自信,同时语气之中的寒意也不言而喻。
年轻至尊之名,一个樊克也配得上?他不过是奉承两句,这些人竟然还蹬鼻子上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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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云海之中,金雕如神虹一闪而逝,冲破云雾,得见真容。
神宫显现。
神雕之上,三道身影自虚空之中踏步而下。
“小羽,小青,我就回去酿酒了啊!”秦明也不待两人回应,身形闪烁间并消失了。
夏紫羽和白青相视一笑,走向生死殿而去。
“回来了”
两人刚走进大殿之中,就听见楼上传来了秦剑的声音。
“爷爷”夏紫羽和白青叫道,然后走上二楼。
秦剑打量着两人,微微一笑道:“怎么就你们两个回来了,嗯,小羽修为又有进步了”
“爷爷,我们两是想回来沉淀一下,顺便多陪陪您和奶奶”
夏紫羽上前搀扶着秦剑说道。
“哈哈,怕是心中藏了什么事吧?”秦剑转头看向夏紫羽慈祥的笑道。
夏紫羽神情窘迫,不知作何言语。
“好了,你不说爷爷也不会问,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修行不就是求一个自在吗?没必要想太多,决定好了,结果是好的还是坏的,这就看你自己怎么看待问题了。”
秦剑语重心长的说道,纵然是知道什么他也不会告诉两个小家伙,答案需要他自己去寻找。
说话间,秦剑带着他们走出大殿,想着一处山峰走去。
前方,山峰秀丽,灵气逼人,远远望去,一道百丈长的瀑布正从山腰之上垂落而下,白色匹练犹如是银河倒挂,隆隆声响犹若万马奔腾,壮观而又瑰丽。
纵然是他们修炼至今,也不得不感叹天地造化,鬼斧神工,无论境界至高,站在天地之间,自己同样是渺小无比。
曲径通幽,一条青石台阶烟入眼帘,经过瀑布,蜿蜒进秀丽的仙峰深处。路上,古木参天,枝丫苍劲若虬龙,一眼看向远方,还能看见神宫殿宇掩映在云雾之间,缥缈似仙境。
古路两旁,还有不少灵药,虽不知其名,却是晶莹闪闪,内蕴光华,药香飘溢,沁人心脾。
路上还看见几个秦族子弟,在林间打闹嬉戏,采摘这山间灵药草叶。
夏紫羽心中不由一叹,这才是人间仙境,于世无争,无忧无虑,心灵美好。
这一段时间外出,加上在大秦神朝那边遇到的事情,他心中有些烦闷。
万鬼楼这方势力,就像是蟑螂一般,简直是让人恶心。
他被传送道山川秘境也是万鬼楼的功劳。
夏紫羽和白青走在秦剑身后,被带到一处山间,此处茅屋三两间,竹林三两片,一片菜园伴屋前,几株古木紧相连。
虽无神宫般亮丽奢华,一切简简单单,却甚是恬静自然,安宁如净土,让人心灵如受洗礼,远离万千红尘,洗净一切烦忧。
茅屋之中几缕炊烟升起,一切是如此美好。
宫翎自茅屋之中走出一脸慈祥的笑容看着夏子羽与白青。
“小羽,小青回来了,一会儿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奶奶,好啊!可想吃奶奶做的饭菜了”白青笑道。
秦剑淡然一笑,“还是这里好啊,没人打扰,就像以前在森林里一般,无忧无虑,人老了,喜安静”
“好了,准备吃饭喽”
两爷孙聊天之中,宫翎的饭菜也做好了,白青帮着端菜上桌,一家四口,喝着灵酒,吃着灵兽肉,拉着家常...
一顿美满的饱餐之后,秦剑带着二人走上山巅,看云海沉浮。
“小羽,小青,你们知道你们自己为何修行吗?”
秦剑的目光看向万里云海,淡淡的开口问道。
两人目光一怔,“为寻身世,寻父母。”
夏子羽回到,接着他又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灵立命......”
“那之后呢?又为何呢?”
“孩儿不知”
秦剑一脸郑重的看向两人道:“尘世间多贪欲,有的人为权,有的人为利,而有的斩断荣华,清身静心,”
“修行之路,种种诱惑,很多人都迷失在其中,忘却初心”
夏紫羽和白青二人懵懵懂懂,虽然二人在修炼上得心应手,但是心境始终还是十几岁的孩子,他们变得强大,却是没有想的太远,看似对修行他们很了解,也许自己也只是一无所知罢了。为何修行?
“那你们知道何为修行吗?”
二人先是点头紧接着摇头道:“还请爷爷解惑”
“你看着天空,看着山间,其实万物都在修行,天地间无尽生灵,每一个生灵其实都是一扇门,一个世界,同样的我们自身也是,只是我们看不见罢了,而我们修行就是不断却开启自身的门,知本心,见真我...”
“你们需要有自己的观念,不要一味的为了修行而修行,世间万物,皆有年岁增长,可永恒于世,万古不朽,亦有朝生夕死,弹指一瞬。”
时光荏苒,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
夏紫羽与白青不断的感悟着秦剑的教导,二人便没有修炼,每天就是朝起晚睡,打理菜园,去山间捕鱼,采摘灵叶酿酒,和秦族的子弟并肩在山间打着野味,过着凡人般的日子。
夏子羽有时候也会独坐山巅,看着云海间潮起潮落,看太阳东升西落,他不断的领悟着秦剑所要表达的深意。
自己为何修行,只是为了寻找父母吗?不,还有其他,是什么呢?脑海中浮现出修炼至今的一幕幕。
小时候也许只是单纯的想寻找父母而修行吧!现在呢,还是这样吗?不,现在他有其他的理由需要变强,大势力的算计,秦族的未来,这片天地的未来,他是秦族少主。
他还需要为大劫而准备,还需要守护身边的人,他的修行是守护,他不想身边的人陨落在大劫之中,他不是一个人,他有秦族,还有朋友。
他不论修行到什么境界,而他都只是想要守护身边之人,寻父母,亦是如此,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让自己不得不走向强大,若是有一天因为自己不够强大,身边之人陨落,他会生不如死,痛苦不堪。
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纵然是杀戮无尽,血海滔天,万千罪孽加身,他亦无悔!
山巅之上,紫衣鼓荡,他的身躯似与天合,当明悟之后,心境升华,身遭周围笼罩着一阵光晕,纯洁而神圣。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洒落而下,月华如水波一般柔和,山间云海一片朦胧,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
夏紫羽仰望着星空,白青站在他身后,久久不曾言语,看着夜空之中繁星点点。
就在这时,夏子羽头顶之上,道图显现,一道虚幻的人影出现在道图之上,不断的演练着剑法,一遍又一遍。
第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脸庞之上时,夏子羽的眼眸睁开,起身踏向云海,道图逐渐变大悬浮在其脚下。
当道图之上的虚影不断与夏紫羽重叠在一起,他的手中游龙琉璃剑随之舞动,飘逸灵动,时快时慢,似撕破时空,斩断时间。
道图之上,剑气弥漫,有鸟雀飞过触碰剑气,在剑气之中衰老,又在其中重生。白青的目光之中惊骇,震撼。
远处秦剑摇头失笑,灌了一口灵酒道:“悟”
宫翎哑然,目光看向云海之上,眸光之中尽是欣慰。
夏紫羽并不知道这一切,他正在努力演练,推衍,当初修炼《鸿蒙生死剑》的第一剑,极剑,可快可慢,第二剑,生死之力,现在演练《神剑魔刀诀》,和其中的两剑正好有异曲同工之妙,当快到极致就是慢,慢到极致就是快,生之极是死,死之极生,物极必反,实则暗含了时间之道,空间之妙。
《神剑魔刀》一共九式,而他现在只能演练出三式,后面的看似简单,却是玄奥无比,仅仅是三式就能掌控一方时空,斩敌于无形之中。
他心中暗道,没有无敌的法,无不可修之法,只有人才是无敌,一法通万法通,别人不可修,而他可修。
长剑舞动,周身剑气环绕,他要将其融入自己的道中,这样才能让别人的道成为自己的道,只有自己的道才是最适合自己,才能将其发挥出最强的战力,不会受制于人。
嗡!
游龙琉璃剑上,紫金神芒暴涨,剑鸣之声在这一刻响彻天际。
此时,神宫中的都感受的一股滔天剑意,闻见了这剑鸣,众人皆是走出神宫,看向剑鸣之地。
只见云海之中,一股滔天剑意冲天而起,若一往无前,欲斩向天。
剑气犹如江河,浩荡而去,璀璨剑芒在这一刻如耀天地,紫衣身影如欲踏天,身形一步一步走上高空,一剑斩向上空。
下方之人尽皆骇然,只见那剑芒周围,虚空塌陷,时空错乱。这一剑,让他们感觉到惊恐,这一剑下去,就是皇尊都不一定能安然而退。
轰轰轰...
犹若江河般的剑气匹练赫然间将云雾全部斩破,露出了那如神祗一般的身影。
诸多弟子尽皆惊骇的看向上方,一个个面面相觑,目光之中除了惊骇还有敬佩。
“嘶,不愧是少主,一剑荡的天地开”
一声声倒吸冷气的之声响起,还有一道道赞叹之声,为夏子羽的实力而感到高兴。
夏紫羽眼眸平静,纵然是哪一剑威势惊天,仿佛在他心中本该如此,眼神如水,不曾起半丝涟漪。
“纵是乌云暗月,我自一剑涤荡骄阳现!”
————
大秦神朝皇都。
战王府中,邪子渊这些话一出口,很多人都在笑,不过若是细看会发现有点不自然。
“少主...自然也很不错,真的很惊艳,仅次于克儿,也是一个难得的天才。”樊笠笑道。
一些族老、宗老等皆开口,纷纷附和,夸奖夏紫羽如何了得。
却不知,邪子渊脸色一变,而后沉声道:“我虽不知你们如何觉着一个樊克能比得上少主,能与年轻至尊相比较,而且,你口中对于皇主没有丝毫尊敬。”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无论是比他身份高的还是低的,手心皆冒出了冷汗,这...果然是一尊魔神啊。
仅仅三言两语就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发颤,心中惶恐不安。
“战王如今在何处,怎么不来见本候?”邪子渊平静的问道。
“他们不在府中,去外界了,过段时间才会回来。”樊笠笑道。
虽然比起邪子渊高一辈,但是面对时,他却阵阵发毛。
邪子渊冷笑了两声,直接爆发出浑身的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