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出口,赵凰歌便后悔了。
她下意识闭嘴,却见萧景辰的神情也失了淡然。
他甚至还是理智的,可那问的话却半分不理智:“为何看贫僧?”
萧景辰知道,自己本该避开这个话题,那才是最明智的。
而不是像现在,问完之后,看着小姑娘呐呐甚至于不知所措的模样。
她张了张口,却又看到萧景辰眼中的专注。
男人似乎真的想要一个答案。
她垂眸,再看向他的时候,已然淡定了下来:“因为,国师生的好看呀。”
小姑娘这话说的格外自然,就仿佛先前那窘迫的不是自己一般。
她说到这儿,甚至还能反守为攻:“国师难道不知晓,自己长的好吗?”
赵凰歌笑吟吟的看他,眼中满是戏谑。
萧景辰几乎瞬间便怂了下来。
他捏着佛珠,瞧着眼前的女子,只道:“色即是空。”
萧景辰从不在意皮相,也无人敢在他面前品评皮相,那是对佛子的亵渎。
赵凰歌是头一个。
但他却不觉得被亵渎。
甚至于听到这话的时候,心中还升起些隐秘的欢喜。
原来除了佛法之上,他在赵凰歌心中,还有其他的可取之处。
赵凰歌并不知萧景辰心中所想,眼下见男人捏着佛珠的手指用力,便也不敢再逗他,又正正经经的道歉:“本宫开玩笑呢,国师别恼我。”
萧景辰凝视着她,道:“不会。”
以前兴许会,但如今不会,以后更不会。
赵凰歌起初还没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但萧景辰已然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贫僧先告辞了。”
男人步履匆匆,赵凰歌却在其中品出几分落荒而逃的姿态来。
她微微诧异,却又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对方话中的意思,下意识摸着手腕。
佛珠在她手上缠了三四圈,绕着她的手腕,用力的时候有些硌手,也让她唇边染上几分笑意来。
她这是,在萧景辰那儿得了特权了?
……
有了萧景辰的探望,赵凰歌这一日心情都好了起来。
而她的好心情,在朝元来了之后,更是到了极点。
朝元是傍晚来的,数日之前,赵凰歌让朝元替了丹参,前去暗中保护萧山。
得知他回来的消息,赵凰歌第一反应有些担忧,但见他脸上的神情,又松了一口气,屏退下人后,轻声问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朝元笑着行了礼,先宽抚了她的心:“的确有要事,不过却是喜事——萧先生让属下给您答复,他同意来京,下月初九,便来寻您。”
这话一出,赵凰歌骤然瞪大了眸子,在意识到话中的意思之后,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你说师……先生他同意了?!”
赵凰歌心中既欢喜又飘忽,心知以萧山的性格,答应这事儿无异于难于登天,便又问道:“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竟然同意了!”
她太过欢喜,朝元也被她的笑容感染,笑着将事情经过说了。
这事儿说起来是个巧合。
因着萧山被赫连家的人盯上,所以一开始,龙虎司的人都在暗中保护他,一路随着萧山,从未真正露过面。
那赫连家要他去杀一个人,但萧山并未寻到人,他们远远地跟着,听说那人逃得快,没被抓到。
其后萧山便返回了北越的边境,朝元也是那之后,才替换了过去,跟随萧山的。
依着赵凰歌的嘱咐,朝元曾暗中接洽萧山,试图获取他的信任,然而,却先被他的徒弟给挡了下来。
那个叫李生的是个厉害角色,路子一看便知是承袭萧山,他历尽艰难才将赵凰歌的信给了萧山,却被对方当着面儿烧了。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没有转机了,谁知……
萧山却救了一个人。
“那人似乎是萧先生的亲人,属下不敢跟近,听那人似乎喊他……姐夫?”
他不大敢确定那人身份,但萧山在意对方却是真的。
也正是这个人,成了转机。
“那人才从雪山上下来,中了毒,急需药材,萧先生为了与他筹措,主动找上了我们,还列了一张清单,说若有诚心,这张单子上的药材,便是公主的束脩。”
朝元说到这儿,神情也有些不安:“安陵在西楚,且又与朔方城相隔甚远,事急从权,属下便紧急调派了龙虎司的人,未经公主允许,将东西给他配齐了。此事属下擅自行动,还请公主恕罪。”
当时事情紧急,朝元自然知道那人中毒严重,所以便没有回禀,直接便调了药材,也幸好如此。
据说药材若是再晚两日,人就没救了。
也因着如此,萧先生才松了口。
得了萧山的准信之后,朝元命剩下的人继续在那边守着,自己则是马不停蹄的回京复命。
不过,不止复命,还有请罪。
赵凰歌听的他说的来龙去脉,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他,闻言顿时笑道:“不,你不但无罪,还有功,本宫需的奖赏你。”
那些死物算什么,能帮上萧山的忙,她半点都不放在眼里。
更何况,还因此得了萧山的允诺,不日便会来上京见自己!
如今已经月末,下月初九,也不过十日功夫了!
赵凰歌一想到这儿,脸上的喜色更甚,复又喊了藤萝进来,着她打扫出一栋宽敞的宅院,但话说到一半,又道:“算了,明樱花国宫亲自过去看地方,待我看过合适了,你们再去收拾。”
见她脸上的欢喜,藤萝便知有喜事儿,应声之后,便听得赵凰歌又道:“朝元,这段时日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好生休息吧,你的功劳,本宫会着龙虎司记上,必重重有赏!”
朝元闻言,忙的谢恩,赵凰歌见他满脸疲惫,心知这一路奔波辛苦,又赐了补品,才让他回去了。
因着这个好消息,赵凰歌这一晚上都欢喜的未曾睡好。
翌日一早,她便带着人出了宫。
绵芜还要劝她,如今病没好呢,先要病歪歪的出门,再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可惜赵凰歌却不肯听这一套,还冲着她撒娇:“嬷嬷放心,本宫片刻便回,您若不让我去,我必然是不得安生的。”
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模样,绵芜瞧着又心软了,吩咐锦心她们好生伺候着,待得出门时,赵凰歌已然被裹得粽子似的。
赵凰歌得了逞,也不计较这些,坐在马车上的时候,便将自己在上京的那几处宅院都盘算了一遍。
她挨个看过,最后敲定了白云巷里的一处院子。
那儿离长安大街不远,四下都便利,旁边便是闹市,菜场酒馆各色铺面都集中。
那宅院闹中取静,人住下,方便之余,也不会被吵嚷到。
再加上这宅院不大,两进的院落,一家人住着很是温馨。
届时,师父师娘及儿女们都搬过来,其乐融融的,师父必然喜欢。
赵凰歌在这宅子里看了两圈儿,确认了处处都合适,又吩咐人重新设计装潢,不过她只让人修整了大体,细节处,只等师父一家人入住后,按着他们的意思去改。
她在这儿忙了整整一日,人出了一身汗,回去的时候,病症反倒是轻了不少。
不过她这点好心情,也只持续到了回去。
还没进栖梧宫,先瞧见了门口守着的宫人,见她回来,那宫人当先行礼笑道:“给公主请安,娘娘在里面等您呢。”
她不知是来的巧还是不巧,若是再晚一些,皇后等不到她的人,必然就走了。
可惜这会儿她回来了,也不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