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这句话中蕴含的意思,盖聂觉得自己明白了,但又没有完全明白。
“那司寇那边?”盖聂问道,韩歌那边竟然想要司寇之职,他在想什么?
但是嬴政表情淡然,丝毫不介意,“无妨,此事相邦大人自有决断。”
目前对于朝中政务他插手极少,所以这些事情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现在他只想看看,韩歌要如何实现他的诺言。
…………
韩国,新郑王宫。
穿着深紫色朝服的男子对月深深长叹,他的声音中满是无可奈何。
月光的照耀之下,他的影子十分臃肿,月光之下,他的背影已经有些佝偻了。
从后面一个女子缓缓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衣袖,搂着胳膊,细声说道:“大王,您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子长着一张狐媚脸,衣着与身段更是让人欲火直冒,但是此时,她面前的这个胖男人却根本没有心思在这上面。
“寡人……寡人实在是已经没有办法了啊。”他语气之中透露出的,尽是无奈。
“大王勿虑,韩国还有姬将军与九公子,眼下不是已经解决……”
胡美人的声音软软的,宽慰的话语很能让人心情平复下来。
“可是为此,寡人连累了自己的女儿啊!”
韩王安此刻的内心是一种很憋屈的感觉,身为君王,他无能保住自己的子民,现在作为一个父亲,他竟然无力保住自己的女儿!
“乱臣贼子,可恨啊!”他悲愤地说道,“还有老四,他……他竟然同流合污,寡人实在……实在是……”
呼……呼……
他的气息都有些散了,一股热流涌上脑门,他气啊!
胡美人见状,立即用手轻柔地安抚他的后背,让他理顺气。
“大王不必如此,红莲公主生的美丽端庄,想必大将军也是生了爱慕之心,才出此举。如今红莲也的确到了出嫁之年,此事也并无不妥。”
她轻声安慰解释,平息韩王安此刻内心的不忿。
“况且红莲公主乃是您的女儿,才是千金之躯,她若嫁入将军府,姬将军也定会善待她的!臣妾觉得,红莲公主不会受到委屈,如今姬将军又是韩国支柱,英雄美人,又何谈连累。”
她一字一句,条理清晰,缓缓开口说道。
“哎……”韩王安叹了口气,有些惆怅,但是气息平顺了许多,“没想到一眨眼,寡人的女儿也长大了啊!”
说完这一句,他又转口说道:“不知道姬无夜此法,究竟能否摆脱眼前之困。”
韩王安没看见,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胡美人目光一闪,她没想到,韩王安还真的就这么安下心了!
虽然她是那样说,可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子嫁给一个比她爹爹还要老的人,这……
并且红莲嫁入将军府,她的日子真的会好过吗?
作为一个女人,还是王的女人,她很清楚,嫁给姬无夜,就是踏进无底的深渊!
如今的韩王安自己都是被他捏着鼻子走,又岂会顾忌那所谓的公主身份?
以最深的恶意去揣测,就算红莲公主死在了将军府,韩王安真的敢找姬无夜算账么?
她没有想太多,回过神勉强一笑,“四公子已经前往秦国,有姬将军作保,秦国不会拒绝我们提出的条件,一定没事的。”韩王安叹了口气,没有注意到身边美人的语气有所不同。
有那么一种人,他知道眼前的境遇很糟糕,也知道自己做的很不好,所以他会在别人面前说出来,让自己看起来很清醒,很圣明。
但是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不是因为发自内心的自责与忏悔,他想要的就是听到别人的反驳,别人的安慰。
仿佛那样,错的就不是自己了,所有事情的责任都不在自己身上。
我已经忏悔过了,反思过了,并不是我的错啊!
在他的心里,到底知不知道事情原本是个什么样子呢?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是都不重要了,因为当他开始想要欺骗自己的时候,他就赢了。
“也只有如此了!”
漫漫长夜之中,只留下一声叹息。
…………
夜里,新郑的街上依旧亮着灯火,人来人往,虽然比以往稀少了些,但是似乎根本不会影响这座城的运转。
一个少女走在街上,她失魂落魄,像是一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但是夜里的黑暗丝毫不能掩埋她俏丽的容貌,失落少女同样抬头望向天空,一轮孤月悬挂在天际,尤其孤独。
她不明白,为什么仅仅这么短的时间,她就会失去那么多东西。
父王的宠爱,王兄的包容,从前的自由,以及未来的归属。
是的,走在街上的红莲不明白这些,今天晚上,她是逃出来的,因为在很久之前,有人教过她一些功夫,虽然听说他死了,但是她从来没有停止练功。
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武功有多厉害,所以被软禁的她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出来。
但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不乖吗,明明自己已经努力地收起自己的任性,从不胡闹,明明自己已经再也不会打扰父王他们办正事,明明自己还会在父王疲惫的时候为他煮一些莲子羹,明明……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她只想认错,求父王不要这样对她,她很害怕。
没有人和她说话了,最近连九哥也不见了,一种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绝望涌上她的心头,每一次她都会濒临崩溃,每一次她都会练剑。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
她带着薄薄的面纱,没有人能认出来她。
有人看她,想靠近,但是被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锋利剑气吓退。
直到走到一个灯火通明的阁楼前,她抬起头望了一眼。
“紫兰轩”三个字刻在上面,里面是莺莺燕燕的脂粉气。
只是迟疑了一下,她往里面走进去。
但是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住,“这位姑娘,这里是……”
门前的侍女有些为难,这里不是女人来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