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干事,我可以跟你们走,接受调查。”
陈富贵规规矩矩站好后说道。
“人赃俱在,是你能狡辩的吗?”吴干事说道。
眼睛也非常警惕的盯着陈富贵,很怕他冲过来。
“我不知道谁放我麻袋里的,反正我就是没偷。”陈富贵说道。
“是啊,富贵多老实的人啊,咋能偷肉去呢。”
“这事谁说得准,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不是嘛,怪不得那么爱去别人家帮忙干活,备不住就是踩点呢。”
……
周围人议论的声音传到了陈富贵的耳朵里,把他气得不行。
自己的好心,都被这些人给当成了驴肝肺?
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
可是猛然间,他满腔的怒火又好像被浇了一瓢凉水一般,脑袋一下子清醒起来。
“为什么要跟这些人去计较,他们懂个啥?借着这个机会混点真正的好处才是正经的。”
这就是猛然冒出来的新想法。
怪不得今天保卫科检查得这么严,这就是给自己留的套子,等着自己往里钻呢。
自己不能再做出格的事,要不然在这个时代有理也说不清。
为什么要用“这个时代”来称呼?
难道自己用的是梦中人往常的想法?
想到这个,又把他自己给吓一跳,脑门上也冒出了汗珠。
既然如此,不妨一试?
“吴干事,我说了,我可以跟你们配合调查。”陈富贵说道。
“那你就跟我们走,我看你有啥好说的。”吴干事说道。
“食堂丢了肉,一会儿让食堂的乔师傅过来瞅瞅。最起码你也得说出来,这么些肉你从哪里弄来的吧?”
陈富贵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扛起了行李、拎起了麻袋。
吴干事张了张嘴,想要再撂一些场面话,可是面对陈富贵那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的眼神,还是没有说出来。
陈富贵倒是也配合得很。
走的时候留意了一眼那块原本包着肉的油纸,现如今已经被踩得不成样子。
心里叹了口气。
“陈富贵,麻袋是你的,肉是从里边掏出来的,你还能怎么狡辩?”
来到了保卫科后,吴干事说道。
“我只能说是别人放的。”陈富贵说道。
“别人咋就那么好心的往你的麻袋里放这么多肉?”吴干事说道。
“你要是不交代,也只能给你扭送到公安去了。到了那里边,可是要判刑的,你可是偷了不少。”
“我这人怕饿。”
陈富贵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这句话把屋里的人都给听愣住了,不知道他说这个干啥。谁不怕饿啊?
“一饿我就容易犯浑,一犯浑我就打人毁物。”陈富贵面色平静的说道。
“就你们窗子上这么细的钢筋未必能留得住我,就你们这样的体格子,也未必能拦得住我。砍头还得给顿好吃的呢,没有白面馒头和猪头肉我啥都不说。”
他这就是在试探,如果这些人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承认,那肯定会尽可能的满足自己的条件。
吴干事皱了皱眉,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陈富贵的表现忒反常,可是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
像陈富贵这样的老实人,要是逼急了,就像刚刚一样,谁拦得住他?
真的找公安,那可就不定咋回事了。
“吴干事、吴干事,我是库管小许,富贵这是咋的了?”
这时候外边传来了陈富贵同乡,许卫东的叫喊声。
听到这个话,陈富贵的心里叹了口气,也知道肉是谁放的了。
要不然为啥过来的这么快?
“小许啊,你进来吧。陈富贵偷了食堂的肉,人赃俱获,现在还不承认呢。你好好劝劝他,真想送公安啊?”吴干事说道。
“吴干事,你跟大家伙先歇歇,抽根烟。”
许卫东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盒红梅烟,塞到了吴干事的手里。
“哎……,一直都觉得富贵是个挺老实的人,咋还能糊涂的干这事呢?你好好劝劝他吧。”吴干事拿着烟,丢下一句就往外走。
“富贵啊,到底是咋回事啊?真拿肉了?”许卫东凑到了陈富贵的身边。
陈富贵摇了摇头,“我都没看过这么多肉,就是不知道咋跑我麻袋里去了,我是被人陷害的。”
许卫东皱了皱眉,“这事还真有些不好办了,你知道是谁放的不?”
陈富贵接着摇头。
“哎……,咋说呢。”许卫东从口袋里又掏出来一盒红梅烟,点燃了一根。
“行啊,现在都抽红梅了。转正了就是不一样,带把的可贵着呢。”陈富贵笑着说道。
“你咋这么没心没肺啊?我这不也是转正以后为了给别人敬烟,刚刚还送出去一盒呢。”许卫东说道。
“你这个事不好办了,按照往常的章程,遇到这样的事都是要记档案的。不过你是临时工,应该是不能上档案。”
“要我说,虽然你是被陷害的,你就认了吧。要不然真的给送到公安那边去,这个事可是小不了。”
“那家伙可就大发了,你让叔和婶子在咱们大队还咋生活?将来富强和英子升学都得受影响呢。”
“啊?我的事还跟他们有关系啊?”陈富贵故意很紧张的问道。
“你以为呢?那不都得政审嘛?”许卫东说道。
“你说你要是真的被公安给判了,到时候是不是得蹲笆篱子?不管是一年还是一天,进去过的人这辈子就都有案底了。”
“哪个大学敢要家里有蹲笆篱子的人啊?政审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要是觉得行,我就跟吴干事说说,争取咱们偷摸处理就完了。”
“哎……,可咋整啊。不行的话,回到大队我跟我爸说一声,让他给你安排个俏活吧。一天咋也能赚十二工分,也别到服务队去了。”
“呃……,卫东,真能安排上啊?”陈富贵问道。
“那有啥啊?我爸是咱们四小队的队长那不是他说啥是啥。”许卫东说道。
“虽然我转正以后,咱们俩的联系少了,毕竟也是一个大队出来的,我不能看着你吃亏。你怕不是还等着冯厂长呢吧?”
“我的富贵啊,你啊,就是个实心眼啊。冯厂长要是想给你转正,能够等这么长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
“人家是啥人物啊,你确实是救了他儿子,还指望着人家记挂你的情分啊?要是记着你,早你就转正了。”
“那个……,不能吧?我听大家伙说冯厂长可是很重情义的一个人呢。”陈富贵说道。
“那也是你听别人说的,你自己啥情况不知道?”许卫东反问了一句。
“这人咋能这样呢?我救了他儿子的命啊。”陈富贵说道。
许卫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富贵啊,咱们算啥啊?咱们这号人,人家半个眼角都懒得瞅。说两句鼓励的话,那就是对你的交代了。”
“行,卫东,这个事我能认。”陈富贵用力的点了点头。
“真的?”许卫东问道。
“真的,但是我得当着他冯振业的面认。为了救他儿子,老子脑袋都撞出口子了,就惦记着让他给转个正咋了?”陈富贵恶狠狠的说道。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你去跟吴干事说说。他冯振业要是不同意,我宁可打出去,我也得跟他好好的论论。”
“你消停点,我问问去。”
许卫东说完赶忙走了出去。
陈富贵那一脸的恶相,在他走出去之后慢慢趋于平静,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有意思了,原来自己就是个小卒子,他们的目标是冯振业。
那就战上一场,让咱这个卒子拱你老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