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
原本燕容熙和柳景武坐的主位,此刻正被燕巳渊和柳轻絮坐着。
不得已,柳景武和燕容熙只能在侧位落座。
柳轻絮望了一眼门外,柔声向柳景武问道,“爹,小妹呢?方才还见着她呢!”
“她身子不适,回房休息去了。”柳景武也没再有先前的不悦,不但温着嗓音回她,还歉意的看向燕巳渊,“王爷,絮儿她妹妹身子一向娇弱,而且不怎么懂规矩,我也嫌她碍事,索性打发她下去了。”
“太子侧妃随意。”燕巳渊淡漠的开口。
跟太子的清贵冷傲比起来,他也冷酷骄傲,但他傲得就像别人欠了他钱似的,身上那种生人勿进的气息轻而易举就让气氛变得紧窒压抑。
对他这点,柳轻絮不得不服。
没办法,辈分大的人姿态就是老。
偏偏你拿他还没辙。
“王爷,不如我去看看太子侧妃吧。我们姐妹许久没说上话了,今日都在家中,我想与她好好说说话。”柳轻絮柔声向燕巳渊请示。
“絮儿,你妹妹她……”燕巳渊还没点头,柳景武立马出声。自从上次她回府‘小产’后,柳景武就不敢再小看她,甚至认清了一件事,这个大女儿有了瑧王做靠山后,已经彻底不再忌惮他们了。
这次他们突然回来,而且特意选在小女儿回门日,他心里自然是有许多不安的。
但不等他说完,柳轻絮已经起了身,还打断他阻拦的话,“爹,你放心,我只是去找小妹说说话。再说了,你们爷们聊天,我在这里也插不上话,无趣得很。”
说完,她抬脚就离开了厅堂。
至于燕容熙,她只在路过他身边时淡淡的扫了一眼。
曾经在他面前,她忍着性子故作卑微,只求对方别找她麻烦,能大发善心放过她。如今,她成了瑧王妃,也是他的小皇婶,不但不用再看他脸色,甚至她还可以甩脸色给他看。
没有人知道,这种感觉有多爽!
柳景武是想阻拦都没办法,只能瞪着她离开的背影,然后暗中向福林递眼色。
福林领会到他的意思后,在他与燕巳渊说话时找机会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厅堂。
……
芙蓉院。
柳元茵刚回房,正生着闷气呢,没想到柳轻絮竟主动找来了。
“你来做何?”她憎恶地瞪着柳轻絮那张倾城绝色的脸,恨不得拿东西把她打出去。
“唉!你说我现在是该叫你小妹呢,还是叫你侄媳妇比较好?”柳轻絮丝毫没把她的憎恶当一回事,还故意很为难的向她发问。
“柳轻絮,你别太过分!”柳元茵拍桌怒斥。
“我哪过分了?”柳轻絮走到她身前,抱臂笑眯眯的看着她,“未出嫁时我是嫡女,你是私生女,出嫁后我是小皇婶,你是侄媳妇,就没见你尊重过我一次,跟你的目无尊长比起来,到底谁过分?”
柳元茵杏目中仇恨满溢,狠狠地瞪着她。
要是眼睛能杀人,估计柳轻絮满身都是窟窿了。
可她却是笑得越发开怀,甚至毫不掩饰自己如今的得意,“小妹,太子可是你千方百计求来的,怎么我瞧着你好像过得并不如意呢?是太子对你不好吗?”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柳元茵咬牙溢道。
“我既是你姐,又是你小皇婶,于情于理也不能不管你啊!”柳轻絮目光嗔着她,摆出一副疼爱她的神色,语气还变得语重心长起来,“你这丫头就是这般任性,也都怨我,曾经一步步忍让,才把你惯坏了!你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太子侧妃,将来太子登基,你怎么也能捞个贵妃当当,再任性也该识些大体,可别让人笑话了去。”
瞧着柳元茵的脸色,白里透着青,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恨不得能给她一拳似的。
她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惊着嗓子问道,“小妹,莫非你后悔嫁给太子了?我听说你上次当着我家瑧王的面,说什么想为我家瑧王生孩子……你怎么能朝三暮四呢?这要是让太子知道,那可不得了啊!”
她不说这话,柳元茵都恨不得掐死她。她这话一出,而且还夸张的拔高了嗓门,柳元茵更是气到忍无可忍,指着她破口大骂,“你这贱人,给我滚出去!”
柳轻絮呵呵道,“咱们将军府的人,做事应该敢做敢当、敢爱敢恨,你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她摸了摸自己脸颊,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我家瑧王啥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太在乎我了。像我这般有出身又貌美绝色的女子,他眼里哪还容得下别人呢。那些想勾引他的女人,只会自取其辱罢了。”
“柳轻絮!”柳元茵激动地低吼,精致的小脸都因为愤恨变得狰狞起来。
看着她脾气彻底爆发,柳轻絮这才收了笑,转而露出一脸嫌弃,“算了,本来还想着你身子不适,我特意过来关心关心你,没想到你还是这幅德性。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完,她转身朝门外而去。
别问她的目的,问就是故意。
故意狠狠的激怒柳元茵……
原身的死,她与柳元茵是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姐妹的。曾经柳元茵仗着柳景武疼爱可以随便辱骂她,那如今她仗着燕巳渊撑腰羞辱回去,她不觉得这有什么过分的。
别人能狗仗人势,她自然也能狐假虎威。
风水轮流转嘛!
等她一走,柳元茵在房里‘啊’的叫了一声,并把桌上的茶具花瓶全都掀翻在地。
屋子里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候在门口的丫鬟们没一个敢上前。
柳元茵还没消气,突然一个丫鬟从外面进来,着急的禀道,“二小姐,大小姐往池子那边去了,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奴婢不敢阻拦。”
“什么?”柳元茵气得跳脚。
她还以为柳轻絮离开了,没想到她还在自己院里!
她这院子是柳景武亲自为她挑选的,不仅比柳轻絮的院子大,柳景武为了她还特意让人在院里建了个小池塘,好让她能多个玩耍的地方。
“走!”她朝丫鬟们怒喝一声,先跑出了屋子。
再说柳轻絮这边。
对于身后那些偷偷跟着她的人,她仿佛没看到,悠哉游哉的到了小池子边。
跟瑧王府碧落阁的荷塘比起来,柳元茵院里的池子也只能够养几条鱼。不过看着池水还算深,她还是挺满意的。
刚蹲在池边洗完手,就见柳元茵带着好几个丫鬟怒气冲冲而来。
“柳轻絮,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是我的院子,请你离开!”柳元茵站在她身后很不客气的赶人。
“小妹,你别生气嘛,我就是过来洗洗手而已。”柳轻絮回头笑望着她。
她眼角余光瞥向不远处的树荫,见福林正偷偷离开,她眸底快速闪过一丝冷笑。
而柳元茵见她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更是气恼不休,指着她威胁道,“你到底走不走?”
“这是柳家,我虽然嫁出去了,可也是柳家的女儿,爹都没叫我走,你凭什么叫我走?”
“柳轻絮,你未免太不要脸了!这是我的院子,我不欢迎你,请你滚出去!”
“我长着腿呢,只会走路,不会滚?要不你滚一个让我看看?我看我能不能学会。”柳轻絮一边说着话一边挑眉。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故意找死!”柳元茵气到炸了,也气到忍无可忍了,一个箭步过去,同时恶狠狠的向她伸出双手。
只是,她做梦都不可能想到,柳轻絮正等着她出手呢!
在她冲过去的时候,原本蹲在池子边的柳轻絮猛地起身,然后快速转体90度。
柳元茵是卯了劲儿要把她推进池子里的,只是她气性太大,而柳轻絮动作又太快,她没碰到柳轻絮不说,还在与柳轻絮擦身而过时,被柳轻絮无情地踹了一脚——
“啊!”
尖叫声和落水声同时响起。
本来吧,如果柳元茵只是失手,最多栽进池子边。可柳轻絮补的那一脚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力,直接把她踹到了池子中央。
池子的水也并不深,最多到达胸口的位置。
但落水的恐惧并非常人能体会,柳元茵落进水中,当即魂儿都吓没了一半,哪里会考虑池水深浅的问题?恐惧感一上头,她在水中只一个劲儿的扑打挣扎,本来淹不了人的池水,却只露出她一颗惊恐万分的脑袋。
“救命啊——救命啊——”
她在水里呼救。
岸上,丫鬟们也吓得纷纷呼喊,“来人啊!二小姐落水了!”
突然,一个身影朝他们飞过来。
落在柳轻絮身边,怒不可遏的质问她,“小皇婶这是要做何?”
柳轻絮立马夸张叫道,“太子你来得正好,你侧妃落水里去了,快救她上来!”
要他一个堂堂的太子下水救人?
燕容熙脸上不仅带怒,还黑沉得跟鬼上了身似的,把她死死瞪着。
见他不动,柳轻絮着急的指着池子中央,“太子你快看,侧妃她快要淹死了!”
燕容熙斜眼看去。
可不是嘛。
柳元茵在水里拼了命的扑腾,脑袋在池水中浮起又落下……
可他看清楚池水深浅后,狭长的眼眸中非但没有一丝心疼和紧张,反而充满了厌恶和耻辱。
就这样的水还能把她淹死?!
真是废物!
趁着他看柳元茵的当头,柳轻絮眸光一紧,猛然伸手把他推出去——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燕容熙在倾向池中之时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草!
她心中大骂。
可惜再怎么骂,也晚了。
她是把人推进了水中,却也被他拉着一起落了下去!
知道池水深浅,她没像柳元茵那般无脑挣扎,而是先稳住脚,再从水里冒出来。
看着与他同时直起身的燕容熙,她瞬间怒了,想都没想抬起脚就朝他踹了过去。
可燕容熙也不是泛泛之辈,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动机后,瞬间侧身躲了过去。
柳轻絮早就想揍他了,这会儿机会就在面前,她哪会轻易放过他?遂立马扑过去,拳脚相加,上下同时出击。
“你——”
面对她的攻击,燕容熙也是没想到的。被她恶意推下池水不说,这个女人还敢对他动手,他如何能忍?
在避退她的攻击同时,他也满身戾气的回击。
就这样,柳轻絮左一记拳头,右一脚飞毛腿,而燕容熙左一记手刀,右一脚凌厉杀,两个人打得互不退让,难分难舍,好不热闹!
岸边的丫鬟们是彻底的被吓傻了眼!
他们打到池子中央,明明柳元茵就在旁边挣扎呼救,眼看着就要被溺死了,可打斗中的两人却没一个人去拉柳元茵一把。
“住手!”岸上猛地传来一声怒喝。
紧接着好几个人跳入水中,并快速朝他们游去。
他们是去救柳元茵的。
打斗中的两人还是没停,像是打红了眼非要拼个你死我活般,直到一抹身影俯冲过去,像老鹰一样把柳轻絮抓走,恶斗的场面才彻底的停止了下来。
柳元茵被家丁救上了岸,但因为呛了不少水,完全没了知觉。
柳景武气急不已,忙让人施救。
而燕容熙独自站在池水中央,满身杀气,死死瞪着那个被自家小皇叔带走的女人。
柳轻絮虽然没事,可全身都湿透了,十足一只落汤鸡,燕巳渊打横抱着她,没理会任何人就扬长而去。
在他即将要走出芙蓉院时,柳轻絮突然将一只拳头在他眼前挥了挥,并露出一点点指缝。
只见那指缝中是一块碧绿的东西。
燕巳渊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还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你说容易得手,这就是你所谓的办法?”
他真是信了她的鬼话!
早知道她会用这种办法,打死他都不让她去!
打架就算了,居然跟男人在水里打架……
柳轻絮忍不住解释,“我没想与他动手的!原本是想他应该会下水救柳元茵,我人都收买好了,只要他下了水,后面趁他更换衣物的时候下手,可谁知道那家伙是个冷血动物,他看着柳元茵呼救都无动于衷,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推他一把,结果被他拖下水,我气不过,就与他动手了。”
“你还敢说!”燕巳渊没好气的道,“擅自与别的男人接触,回去再与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