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来要让朋友失望了。”
“本来就只是玩笑话,失望也不至于。废话不多说,我数三声你再出剑,一,二,三……”
闻言瞬息反应,残雁紧握寒鹱剑在手,凝神戒备,却是不意闻人然在“二”字脱口之刻,便已有了动作,左手强行按住剑身,接着右指停在残雁喉前一寸。
目光浅露愤愤不平,残雁道:“你使诈。”
“是啊,替你师尊给你上入江湖的第一课,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更不能轻易相信别人。”
放开寒鹱拍了拍手,心忧银狐处境,闻人然不待再言,人化清风眨眼消失原地,径直窜入阵局。
而在刀剑联阵之中,北无君先阵告败,启动四象连环。面对水火风雷相生轮转,威力暴增的阵势,银狐举步维艰,心下却是战意更燃:“四象共生的刀剑,又是一个刺激。”
天生对挑战刺激乐此不疲,银狐巧转红狐刀,零式刀法飘逸洒脱,轻盈的走势,又带别样的厚重。
然而四象相生之阵,剑并冰火之锐利,刀带风电之狂威。陷入阵中的银狐,如同挑战无数高手。气质冰冷、面容俊秀的刀者,应招间气息逐显急促,不复早先轻松之态。
此生首度遭逢难关,银狐再运万物归零之式,冻结一切的刀气扫向四方,熟料竟被四象刀剑反射而回,料所未料、不及闪避,划破银狐绒白裘衣,皮肉绽出朵朵血花。
“哈哈哈,银狐,同样的招式妄想用来破阵,这一回你无任何生机。”
北无君狂笑未止,西无君见状,心头亦是大感痛快:“银狐,吾要看你如何死在刀剑连锁阵之下!”
水火成剑,无涛深厚;风雷化刀,重若山峦。凝滞的气氛,决杀的凛冽,随着阵法转移,银狐喘息越见急促,顿时伤上加伤。
低落的鲜血,激起的怒意,银狐神色更冷,红狐刀环身一圈,刀流剑气如落虚空,阻隔四象侵袭,化守为攻,阻绝刀剑逼命。
临危关头,忽来剑气横扫而入,搅乱四象合流,水火风雷群攻之象登时一滞,竟被灾剑牵引,反增其能。
“我,一人!”
“算了吧,银毛狐狸你要是在苦境出事,卧江子肯定把我给拆了。”
指尖剑气凝而不放,愈聚愈强,终至此身目前所能之极限,闻人然无视银狐脸色不满,瞬间脱手出剑。
借助四象相生之力,闻人然稳持山剑为本,反收风水火雷之能,刀剑合流之阵其威骤削,不复磅礴压力。重压不再,银狐喘息转恢正常,红狐刀复走轻盈之态,飘渺莫测。
“哼,多事。”
口中虽不承情,不过为防刀气剑流各个击破,银狐仍是身法速展,与闻人然反身靠背,各司其职分对其一。
阵内,四象相生,火风水雷绵绵不绝,却陷灾剑特性禁锢不得寸进,千刀万剑瞬被拦在两人身前。
银狐觑得其中关窍,银白发丝间的狐耳猛然一颤,自封伤处之后零式刀法再运,冻结万物的零,破碎虚空之式,化作无匹刀芒,直劈生门而去。
眼见闻人然突然搅局,北无君厌恶之色不待言表,凶狠非常道:“可恶……不能让他们走出阵势。”
“闻人然之剑恰与阵合,北无君,他们已经接近生门了,你我速速离开。”
“不行,西无君,速将阵势延展,吾要困死这两人!”
黑暗之中,生门在目,北无君神色狰狞,西无君本亦不甘,两人心下一狠,捉准两人出阵刹那重设布置。
“非君子,烦啊!”
再受困束,又见刀剑戮身而至,银狐心下更胜不耐。
一声暴喝之后,但见银狐手持红狐,轻柔之刀斜地划圈,双方之间乍现冰封,寒刀骤越空间界限,刀变黑色虚空,瞬间笼罩向阵外两人。
零之刀破灭一切,西无君无力躲闪,身躯登被绞成碎肉,又受冰冻碎裂成雪,飘扬百维谷中。
“西无君,可恶!”
惊见骇人之景,北无君激怒更是心胆巨寒,手中冰火双剑向地一击,发出合流剑气,人欲乘乱而退。
“给你的机会太多,你既这么想要我两人的命,那这边也没一再留下敌人活命的道理。”
不给北无君脱身搬弄是非之机,闻人然身影一动已至身后,沾血冰蛾单封不开,剑气锋锐却是分毫不减。
危机罩身,北无君手提双剑交叉一挡,却见沾血冰蛾形态倏变,冰蓝华彩一闪即逝,冰火之剑竟是阻挡不得,瞬间两断坠地。
“杀你这样的人,连认真动剑的兴致,都让人提不起来。”
“先座会替我和西无君报……”
话未说完,剑锋更快,过喉封脉。
北无君身躯刀落,致命伤处喷涌的鲜血,化作冰蛾漫天飞舞,沾血冰蛾锋口之上,依旧点血不沾,洁净不染污秽。
“报仇?策衍他现在是真闭关,还是已经死在了四无君手上都还两说。再则,他又要以何种立场来寻仇?”
威胁言语从不上心,闻人然冷漠收剑,转身走到银狐身侧,语气玩味地问:“怎样,银毛狐狸你还撑得住么?”
“碍事,走吧。”
皮肉之伤对银狐而言本无大碍,口气不善地应了一声,冷峻青年化去掌中红狐刀,当先离开生门往阵外走去。
快步跟上,闻人然抱臂叹道:“喂,我说,就算不看救命之恩的份上,咱们也该算是朋友吧?再见面你就这种态度?”
“卧江子也是同样的待遇,无差别。”
冷眸深藏几不可查的暖色,银狐嘴角扯起愉悦的弧度,转念又道,“吾友是疏竹影,并非是你,打扰他人战局,他无你这般多事。”
“是吗?所以我真替卧江子感到悲哀,白费了这么多年,养出了一只爱四处添乱的银毛狐狸。”闻人然摇头笑答。
“哼!”
“罢了,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
银狐偏过脸问:“如何,地主要准备热情的招待了吗?”
“哎,你要么不说话,说起话来就免不了嘴贫。我只是想提醒你,那两人还有两名同修。”
“要寻仇,先问刀。”神色倏然一冷,银狐语露不屑。
“问着问着,估计你就要被人利用。不过说正事,另外两人还算讲道理,只是有可能会受人挑拨,惹来他们背后之人。”
银狐轻嗤一声,问:“苦境就是这样打了小的,惹来老的吗?”
“没错,这真是苦境特色,永远有出不完的前辈……”闻人然异常严肃地回答。
对谈间,漆黑暗幕寸寸破裂,剑阵不再,百维谷缓缓恢复平日景色。
出谷刹那,骤来一剑送至闻人然面门。银狐双耳微动正欲按向腰间红狐刀,又觉对方并无杀意,遂止动作。
突来错愕一击,闻人然双指临机一夹,寒鹱剑顿时险险停留在颈边,又闻青年之声:“先前你教我的,现在还给你。”
“诶?”
微一晃神,闻人然问道:“怎样,再给你两剑的机会,要继续吗?”
“算了。”
本是不忿闻人然早前之举,残雁亦非不讲理之人,收起寒鹱剑转而问道,“那两名布阵之人现在如何了?”
“我们两人出来了,你说他们两个会怎样?”
残雁眉头一皱道:“破阵有必要伤人性命?”
“这话问得天真了……连日来多人进入挑阵,活着走出来的又有几个?留给别人多少余地,对方才会还以多少宽容。对于卑鄙残酷的恶人,容情只是对他人变相之残忍。”
话说一半蓦然停止,闻人然思绪变化,有些奇怪地反问道:“你师尊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
“秘密,行走江湖,可不能随便向一个陌生人坦诚。”
拿对方的话堵住闻人然,残雁自得一笑,见此地已无热闹可看,又思北无君、西无君之身份问题,向着众人一抱拳,转身径直离开。
“哈,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将所遇暂时记下,闻人然扭过头,望着银狐道:“你要继续找人钓鱼?”
“卧江子告诉你了?”
冰冷的眼珠微微转动,银狐漠然道,“吾与王隐之间,你不准多事。”
“你当谁都是闲人?我可没多事的兴致。”
银狐这又臭又硬的脾气,着实令人头疼。没好气地回完话,闻人然不再搭理银狐,侧身面朝:“阿姐,还记得上次和百岫嶙峋分手之时,你曾提到的那个地方么?”
“嗯?”
上回本是有意误导山鬼,不意闻人然突来此问,霁无瑕登时神色一怔,内心疑惑顿生,还是回问道:“怎样了么?”
“我想去那个地方看一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行?”
“吾……好吧。”
美目半闭掩饰心思变化,沉默半晌之后,霁无瑕语气复杂,周身寒凝之气更重,一睁眼,目光清冷地答道,“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随我去一个所在。”
“……呵,你果真这样回答……早知如此,我反而宁愿没有猜对了……”苦笑难解内心烦闷,闻人然唯有叹道。
“但是有些事,一再拖延终究不是办法,总该有说个分明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