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琦行一直对绮罗生弃刀而去,转修莳花艺草之道颇为不悦。此回约战,意琦行除了想教训老狗出言不逊,亦是想借此机会让绮罗生明白何为武道正途,接其回归七修重踏刀道。
当然,这只是意琦行的一己之念。不过七修武始撂下的话,绮罗生可以选择不接受,但反驳却也不会派上什么用场。
至于老狗方面……三个字“相杀吧”,已经足够表示一切!
所以,意琦行和老狗的约战就这么定下了,断无绮罗生插话阻止的余地存在。
在往通天道途中,默默听着绮罗生将近日之事详尽叙述,风隐仙沉思了许久,却没提意琦行的约战,开口反问:“老狗的刀法你认为怎样?”
“上回匆过数招,绮罗生略有所得。北狗之刀术,实为绮罗生生平罕见。”
“恕我直言,绮罗生你现在赢不了他。”完全不知九千胜的过往,风隐仙自是以眼前白衣沽酒的能为,作为起始参照,认真思考作答。
而别说弃刀已久生疏难免,纵是刀试天下意气风发时的绮罗生碰上现在的老狗,风隐仙都觉得他之胜算不会超过三成。
不过,风隐仙没先考虑老狗与意琦行之间的胜算,掉过头却说起了自己。耳闻其言的绮罗生,心下顿觉微妙的不对劲。
概因绮罗生来请风隐仙调停纠纷,只是为防走向不可逆转的遗憾结局。但就其本心而论,绮罗生还是认为意琦行的胜算更大。
甚至于,连他本人亦因未曾接过意琦行一剑,而拒绝接受直呼其名的建议,始终坚持称呼意琦行“绝代剑宿”、“剑宿”之类。
因此,老狗要找绮罗生的麻烦,除非是意琦行失败……但,这有可能吗?
“阁下更看好老狗?”
“上回他两人只是初交数招,我并不清楚意琦行的剑法到什么程度,等到现场再说吧。”
与老狗正面交手,并不是靠根基剑法就能决定一切。风隐仙也不敢把话说满,说完便沉默着往通天道而去。
当然,风隐仙若要阻止老狗发疯咬人,一句话也就绰绰有余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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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外枭雄聚,危机、转机只在顷刻抉择。面对问天敌强势逼迫,紫荆衣已无退路,云天刃随即上手,凝神谨慎以对。
另外一旁,不欲两人当真生死分野,金鎏影亦知紫荆衣个性,唯有暗向莎罗曼急使眼色,欲请其代为劝阻。
然而,紫荆衣素不是容忍之性。眼看问天敌威势拦截,紫荆衣目光一寒,化剑上手之后,猛然攻上。
天际密云深锁,剑出紫气氤氲。云天极刃扫身一瞬,问天敌出掌却是更快,封挡全无破绽。
本为脱身,无心纠缠,紫荆衣一击失利,亦无争胜之意,剑尖凝聚一点紫意,欲穿问天敌肉掌,旋即单手化天凝气,势若雷霆轰出。
“夜武一击!”
云天化身终究只是化身,又怎会是梵天敌手?
纵使余地暗留,明辨紫荆衣根底的问天敌犹然不以为意,负于背后的左掌后发先至,正面强势迎上。
双掌交接刹那,强悍气流瞬时横扫八方,使得旁人立身不稳。机会降临,紫荆衣正欲趁势抽身退去。怎奈云天极刃已被磐石般的双指死死夹住。一息之间,更来冻气蔓延,侵入紫荆衣经脉,阻碍化身真气运行。
纹丝不动的剑,寒彻早生裂痕的心。紫荆衣不明白,为何是头一回交手,问天敌却对己身弱点早有了解。究竟是对方果真武冠天下,抑或者,当真应了最不应该的猜测?
“金鎏影……”
雄劲一吐,云刃寸断,化身顿受重创。断刃在握,不可置信的呼声出口,重创的紫荆衣,却避不开绝情绝命之刻。
“身份。”
“做梦!”
简短的对答之后,是更为激烈的交锋。无法闪躲的紫荆衣,唯有毕全身之功,剑引咤风飙雷,力博一瞬生路。
“且慢!”
不料紫荆衣落败如此之快,金鎏影慌忙气聚于掌,见势不对便要入战。
熟料,紫荆衣全力一剑劈开无边冻气,竟而中途折向莎罗曼。谬思夫人本不愿见情势至此,登时心头有数,虚发一掌将紫荆衣送出百丈,眨眼人已不知去向。
莫名之战至此了结,紫金二人间的关系,已是无可挽回。金鎏影激怒在心喝问出口,却只换来问天敌漠然以应。
“何必逼迫不放?”
“究竟是谁天真?”
问天敌要的是切实的利益……
问天敌没必要周全、促进你两人的友谊……
如今全无获利,已招惹两件麻烦,你昭穆尊还有什么资格质疑?
不曾说尽的话意,却在眼神交汇当口,尽数明悟于心。但也正因如此,金鎏影不由更生懊悔。
而在下一刻,不知何时开始便已等候在暗的祖祭司,蓦从外围走入圈内,皱纹挤满一张老脸恭谨相请。
“几位贵客,匃皇欲请诸位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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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峭山峰高耸入云,四围风雪示警,若无超人之能,就连攀登通天道亦难以做到。然而寻常高手眼中,可望而不可及的所在,老狗却是完全不在乎……
“定孤支还挑三拣四,真是麻烦。”
山脚下驻足的老狗,低头看了眼没法跟上天的小蜜桃,不免略有不耐。而从清晨等到正午,早早来到通天道附近的绮罗生,闻言微微一笑,温声告罪:“剑宿坚持,他立之则,屹如恒狱。千年不改,无人可易。若有得罪,绮罗生代为致歉,还请诸位勿怪。”
“我来只是为了看着某人,免得他不知分寸乱咬人。既然时间未至,咱们也没什么着急的。”
朝着小蜜桃招了招手,等它跑过来之后,风隐仙就一把抄起闻人清苒的胳肢窝,将人轻轻横放在雪獒背上:“好了,狗兄你安心上去定孤支,小蜜桃有我照顾不用担心。”
说来小蜜桃也是条色狗。让北狗骑它那是万万不能,最多勉为其难咬着他拖回去。但背一个小姑娘,它倒是乐意的很。
见风隐仙和小蜜桃这么不给面子,老狗更加不高兴地说:“喂,你们两个是来给我漏气的吗?”
“看气氛就像郊游一样,说明我们觉得你必胜啊!”
“汪!”
小蜜桃很配合的回以鄙视的眼神,风隐仙拍了拍手戏谑着又道:“难不成狗兄你是怕输?”
“哼,鼻孔看人,砍得他做狗趴!”
被风隐仙一撩拨,老狗哪还忍得住,琢磨着时间大差不离,抗在肩头的兽骨刀倏然斜指向地,纵身一跃在陡峭山壁上拉出长长虚影,一路畅通无阻突破风雪警区。
蓦然,天际雄现万剑铺道。顶上一人绝影嶷然,岱宗岳峙,意琦行足踏万剑,傲然从天而降。
“排场够,又怎样?”
白日飞雪,狂风怒卷。有意一别苗头,老狗顺手便是天狗蚀月挥出,犬吠直入层云,疾掠而过的刀影,顿断万剑所聚龙形。
山腰少有施展余地,意琦行衣袂飘落,斜身立足峭壁之上,拂尘束剑意动于先,回手便是凌厉反击。
风雪残雷一会天狗吞月。根基之胜激斗善战之刀,别开顶峰之争。绮罗生正全神贯注,仔细注目战局之时,风隐仙却蓦地一撩衣摆,含笑伸手邀战。
“择日不如撞日。此时此刻,在下能否请白衣沽酒赐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