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斤陨铁锻打之后,只能剩下一斤三钱。
这点重量,做把剁骨刀都有点勉强,只能做成短刃或者匕首。
就是这么一把匕首,却能无坚不摧,削铁如泥。
李律穿的制式重铠,已是沐山军中的上乘货色。
但是,哪怕是个妇人,手握陨铁匕首,也能一刀留下深深斩痕。
武人持匕,一刀更是能打个对穿。
因此,陨铁自然成了江湖豪侠们追捧的兵刃。
豪侠背后都有金主,本事越强,身后的金主越厉害。
金主多为士族,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
他们追捧的东西,自然价格高昂,贵得离谱。
据江湖人士传闻,想买陨铁,得去竞价,价高者得。
在哪里竟不知道,但和八珍楼有关系。
谢安有一个在东城活动的豪侠朋友,也是个饕客,喜酒好女人。
这位豪侠,便有一把陨铁匕首。
谢安某次和他吃饭时,他喝大了,说漏了嘴。
这把匕首去竞价时,是被蒙着眼睛绑着手脚塞进马车,尔后带去了一个外头一片荒凉的酒楼之中。
在这里面,他六百两银子的天价,拿下了二斤陨铁。
在他彻底酣睡之前,透露出了一个小细节。
进酒楼之前,他受邀去八珍楼吃过一次饭,没有花钱。
之后,他便睡着了,等他再醒来,无论谢安怎么问,他也只字不提。
而且自那日后,他便给自己定了酒量,微醺必停,谁劝酒都翻脸。
后来,谢安自己猜测,便觉着和军队有关。
沐山城的制度,军政分离,军不管政,政不管军,哪怕是旗部使要调动军队协防围剿,也得通过正式的公文来回传递,军队才能过来。
这军队来了还不听旗部使的,而是听带队过来的军官的令。
旗部使想要传令给军队,必须通过军官。
同样的,禁品也是各管各的,政官管一些成瘾品,比散之类的邪门药物。
军官管武备。
异族只剩了两座大城,肥沃之地尽落沐山之手。
自己的粮食不够吃,每年都得和沐山交易购粮。
这几年他们的银矿快挖空了,没办法,便拿陨铁出来交易。
陨铁价值奇高,走官方渠道,三两车便能换过冬粮。
这些都是严格把控的,从上到下把控得非常死。
当然,也有平民偷盗碎矿,悄悄越境换银子的,所以黑市上会有陨铁流通。
碎矿本就是残次品,自然没有整矿精品那般好,哪怕集齐了矿石,打出的武器也易开裂断折。
因此,官方也就没怎么管。
但前,八珍楼出现时,黑市上便开始流通整矿。
虽然数量很小,但利润着实吓人。
连他这个跑江湖的漕帮帮主都知道此事,官方肯定知道。
但官方从未追查过,就像放任碎矿一般,把这事儿放过去了。
只要佩陨铁武器的豪侠自己不张嘴瞎逼逼,官方根本不管。
正是因为官方的默许,陨铁才能炒出这般天价来。
因此,自从谢安和豪侠朋友吃过那顿饭后,便再也不去八珍楼吃饭了。
说起来他是个帮主,但也不过是个民间势力的小头目,真知道太多了,军方要灭他口,直接定性他们是匪徒,清剿以后再扣个通敌叛国或者危害百姓的帽子,连个给他哭坟的人都没有。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谢安拍了拍柳明的肩膀,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可别乱来。」
「放心吧,漕运爷,我就一个脑袋,肯定不敢乱来的。」柳明笑了笑,又道:「你刚才说商人竞争,又是为何?」
「第一,正常的商人竞争,肯定会有所摩擦,摩擦到八珍楼头上,他们也没话说,第二,商务归政,你在明阳,明阳县李总头最大,他和你关系匪浅,你怕个啥?」
说到这,谢安狡诈地笑了:「知道为什么跟你做酒生意吗?」
柳明摇头:「不知。」
「每个地方的酒,都是固定的人酿,需要找地方总头批示,一般税率都拉得很高,所以酒的价格下不去,但你不同,你能把价格压这么低,必然是和李总头有点私下交情。」
「就为了这?」
柳明好奇道。
酒的事,李律也跟他提过,但直至目前一直在忙,产量也没定,李律还没来收他的税。
不过柳明倒是不担心,毕竟酒利润里有他三成,他再怎么收,也不会过于难堪。
「对,就为了这,」谢安一脸认真道:「酿酒的资质,老夫也买得起,但酒的口感,老夫做不了,和你做这生意,我稳赚不赔,为何不做。」
「好吧……」柳明挠起了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一个人也做不了这生意,还得漕运爷您帮衬着,才能卖这么快。」
「一起赚钱嘛,你负责酿我负责卖,咱们分工合作,日进斗金。」
说罢,谢安打了个哈欠,道:「老夫有些困了,先回东城吧,记住了,千万别和八珍楼来硬的,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柳明也明白了意思。
八珍楼,看来背景有些厉害。
不过柳明不在乎。
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去砸店或者别的。
单纯的只是想搞死八珍楼而已。
现代人的思维里,就没有砸店之类的想法,这些粗暴活儿,从来不是现代人该干的事。
谢安走后,柳明望向明阳方向,冷笑了起来。
此时,叶大善人的家宅门口。
秦海一脸吃了鳖的表情,恨恨地走了出来。
他骑上了马,飞奔去了东城。
直至叶大善人家宅没了影子,他才愤然道:「靠,一个小小的豪绅,也敢对本大人六的,若不是看在你和上头的关系,我现在就带兵灭了你全家!」
放完了狠话,他突然心头升起一阵恶寒,赶紧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喃喃道:「呸呸呸,失言,失言……」
殊不知,他走后的叶大善人,也是一脸凝重。
他喃喃道:「柳明啊柳明,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出来,我可真是小看了你。」
尔后,他一摆手,招来家丁,对他说道:「你立马去一趟八珍楼,把刘员外给我请过来,记住,他若是推说有事,便绑了带过来。」
「喏!」
家丁一拱手,身上腱子肉高高鼓起。
这幅模样,又哪儿是一般家丁的样子。
免费阅读..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