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随口敷衍了句:“只要肃王妃够安分。别闹幺蛾子,等我这蛊炼成,说不定我心情一好便放了你们。”

这话骗鬼都不信,青瑶却也不在意,她只要保证沈明娇不寻死就行。

沈明娇似乎终于急了,忍不住大声道:“我知道,封黎笙他根本就不在神巫寨,

我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那个沈医女是你的人对不对,她喜欢殿下,所以趁人不注意把殿下带走了……”

青瑶挑了下眉,似乎诧异她脑子一下子灵光了。然而接下来却听她道:“之后你是不是打算给殿下和那个沈医女两人下情蛊,以此控制殿下为你们所用!”

她不屑的冷笑:“呵!劝你们别白费心思了,据我了解,情蛊听着厉害,其实也就能对付些普通男人,殿下心志何等坚韧,怎会被轻易控制!

哦,倒是我忘了,听说王后当初就是用情蛊逼得人家好好一对青梅竹马差点决裂!可惜卫伯爷没过几天就察觉到了不对,我说你这又是何必?这种用情蛊维持的虚假感情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指不定等人清醒了,对你有多厌恶呢?”

沈明娇似乎气急之下破罐破摔,把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还有,卫伯爷和卫夫人两人家世相当,从小青梅竹马的长大,早已是所有人眼中的金童玉女,成亲后也有共同话题,你一个从偏远山区来的凑什么热闹?”

一句句,直戳青瑶的肺管子。青瑶气得抽出匕首就想把沈明娇给捅死。

沈明娇退后一部虚虚抬手,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养后可要想清楚,这一匕首下去,您得损失多少血!”

青瑶重重的吸了几口气,咬牙扔掉匕首。

在那蛊炼成之前,她必须忍!偏生沈明娇似乎与青瑶杠上了,继续不怕死的拱火:

“我很好奇,听卫伯爷说,你当初被陛下下令杖毙而死,从始至终卫伯爷都没再多看你一眼,你是怎么逃脱的?”

青瑶冷笑:“这算什么,比不得他们夫妻的丧子之痛。”

说起这话时,她的眸光恍惚了一阵。

青瑶从记事起就在神巫寨,每天睁眼便能看到青山绿水,和连绵起伏的吊脚楼,她不知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寨子里的人也从不会说起,似乎这里就是世界的全部。

青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偶尔通过流传下来的那些古书上的细枝末节,去想象外面的世界。

她没有父母,族里的长老们夸她聪明,她要学许多东西,却没人教过她人情世故,似乎她不需要懂这些。

直到快到十八岁时,她偶然得知自己的存在是为了复活另一个人,也就是说,她是注定要死的。

她一时不能接受,背着人逃出了神巫寨。辗转离开了文山城。

乍然面对外面的世界,看着街上不同于苗族的陌生房屋,青瑶只能无所适从的呆呆站着。

事实证明,一个颇有美貌的女子流落在外,多半只会遇到一个结局。

她被人贩子拐了。

不过凭她的一身本事在,解决个人贩子根本不是事儿。

期间她结识了一个叫小瑶的姑娘,小瑶为了感激她的救命之恩,把身上最值钱的一只银镯子送给了她,

两人一路往北,小瑶跟她讲了许多外面的事。直到一处县城,小瑶找到了她的家人,两人才分道扬镳。

她想要去小瑶所说的京城看看。她跟着一个商队辗转来到了京城。

虽然沿途所见已颠覆了她的认知,可她还是被京城的繁华晃花了眼。

就在她寻思着找份活计时,意外遇到了个穿着体面的妇人,

那妇人瞧见她腕上带着的银镯子,神色有些激动,压着情绪问她姓名年岁。

而巧的是她和小瑶的名字中都有个“瑶”字,年岁也相当,两人都是瓜子脸小家碧玉的长相,也勉强能扯上那么点儿相似。

妇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青瑶后,激动的握住她的手腕说自己是对方走失多年的女儿。

青瑶本该否认的,可看着富人体面的穿着,忆起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吃饱饭,小瑶的家人为了感激她给了她一些银钱,如今也快用完了。

于是她鬼使神差的点了头,妇人显然是个谨慎的人,仔细问了遍她这些年的经历。

小瑶是个话多的姑娘,两人同行这一路上,小瑶几乎把她祖宗十八代的事都说了个遍。

有时候,谎言既然开了个头,就仿佛破罐破摔放下了某些道德底线,

妇人听完她的话,似乎觉得全都对得上,便再没怀疑什么。激动的拉着她回去。

路上青瑶才知道,妇人姓杨,是忠勇伯府大姑娘的奶嬷嬷。

杨嬷嬷的女儿四岁时在一次回乡探亲的路上丢了。杨嬷嬷丈夫早亡,女儿几乎是她这些年来唯一的寄托。

直到进了衷勇伯府,青瑶才知何为富贵日子。

忠勇侯府在京城虽不算顶级门阀,却也是有爵位的书香门第,府上大公子卫澈是五皇子的伴读,因着这层关系,五皇子便娶了卫家大姑娘为正妃。

而杨嬷嬷作为大姑娘的奶嬷嬷,在府里下人中自是很得脸面的。

杨嬷嬷教了她一阵子规矩后,找人托关系把她安排进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做二等丫鬟,平时只用负责些端茶倒水的活计。

有“亲娘”护着,除了规矩大点,青瑶觉得如今的日子比在神巫寨时不知好上多少。

直到她见到了卫澈。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说好看也不对,卫澈醉兴书画,再加之生在书香世家,身上自有股特别的清贵之气,且相貌出众,气质清冷如谪仙。

情窦初开的年纪,乍然遇见相貌品行如此出众的男子,春心萌动实属常事。而自知没有希望的情况下,多数人也只会把这点喜欢埋藏在心里。

可青瑶显然不同。

她总是时不时逮着机会偷看卫澈,她的异常很快被杨嬷嬷发现。

杨嬷嬷严厉地斥责她不要痴心妄想,说她只是个下人的女儿,给卫澈做妾都不够格。让她乖乖听话,等过个一两年给她挑个老实人嫁了。且卫澈早已定了亲。

她心中不愤,第一次觉得外面的世界也不是那么美好,

没几天,她见到了卫澈的未婚妻,那是一个明朗的上午,清冷如谪仙的青年身旁站着个容貌姝丽的姑娘。那姑娘气质沉静淡雅,举手投足让人赏心悦目。

两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

周围人似乎早已习惯,有那得脸的下人还会笑着打趣几句。而那平时总是眼神清淡的卫大公子,在看向身旁的女子时,目光总不自觉柔和下来。

两人沐浴在所有人的祝福里,而青瑶只能藏在无人的角落,默默的看着。

耳边全是对那女子的夸赞,那女子同样出身官宦,琴棋书画样样不差,深得卫家长辈喜爱,两家又是世交。

青瑶心中却忍不住想,若她有个好出生,一定不会比这女子差。

青瑶觉得世道不公,明明她那么聪明,却从小困于深山,被当成祭品培养。而有的人却可以如此好命,出身高贵,相貌出众,还有这么好的未婚夫。

卫澈婚期将近,府中人都开始筹备。据说若不是女方那边有老人过世,守了三年孝,两人本该早就完婚。

也就在这个时候,青瑶进屋奉茶时,偶然听到老夫人和心腹嬷嬷的谈话。

老夫人说卫澈性子太过冷淡,女方那边也是个内敛保守的性子,怕卫澈什么都不懂,两人洞房夜闹出笑话,要不选个老实的丫鬟送过去让他熟悉一下流程。

心腹嬷嬷便说以卫澈的心性怕是不会收用。

老夫人便摆了下手,说先把人送过去,用不用都随意。

青瑶一下动了心思,

于是她用尽手段把自己纳入老夫人的备选之中。

老夫人本没选上她,她一咬牙对老夫人用了催眠。

她这催眠并不算强,只能对一些心智不坚的人有效,所以她一直没敢轻易使用。

青瑶终于进到了卫澈的院子,可不管她手段用尽,俊美如谪仙的青年始终不为所动,甚至引得对方厌恶。

她没忍住对卫澈用了情蛊,中了情蛊后的卫澈果然对她百依百顺。那几天她过得极其开心,只觉得有了情蛊,卫澈一定会娶她。

那日,她早就发现卫澈的那位未婚妻在门口,于是她鬼使神差的和卫澈作出一系列亲密动作,看着对方震惊难过的眼神,她心里不可抑制的浮起快意。

可还没到晚上,老夫人带着人冲进院子,劈手给了卫澈两巴掌,吩咐人把她捆了。

正在她慌乱之际。五皇子带人过来。

这时她才知道,她自认为在情蛊的驱使下会永远爱她的卫澈,其实早就察觉出了端倪,并在自己清醒之时送信给了五皇子求救。

五皇子带来了一个擅蛊的太医,轻易地解除了她下在卫澈身上的情蛊。

时隔多年,她依旧忘不了当时所有人看她那仿佛脏东西的眼神。

五皇子严刑拷问她情蛊从何而来?她咬着牙没有招认。对方一气之下吩咐将她杖毙。

她用了些手段抓了府上一个洒扫丫鬟易了容,便拖着满身伤痕艰难逃出了忠勇伯府。

害怕被抓,青瑶打算暂时离开京城,却遇到了神巫寨的人,那段时间,简直是她的噩梦,她怀着孕辗转了几个月被抓回去,她直接被扔进了那处山洞,就在她绝望之际,意外发现了那座山以及瑶光大巫师的秘密。

她利用那些石头策划了一场反杀,并且成功了。

肃清神巫寨的事后,青瑶挺着大肚子满心欢喜地回了京,天真的以为卫澈看在孩子的份上会给她一个名分。

可她还没来得及去忠勇伯府,便提前遇到了人。

那日正好是上元节,集市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她看见卫澈小心的扶着卫夫人,卫夫人手轻轻抚着平坦的小腹,显然是怀孕了。而身旁站着一对相貌出众的年轻男女,女子和她一样已大腹便便,正是忠勇伯府大姑娘,也就是五皇子妃。

四个人眉宇间都那样幸福甜蜜,同样是怀孕,卫夫人被卫澈小心的护在怀里,而他只能挺着大肚子躲在阴暗处,被人推推搡搡。尤其看着几人光鲜的穿着。

那一刻,她心中全是恨,恨老天不公,恨他们所有人,只怪她没个好出身。

有道是人一旦钻起了牛角尖,久而久之,性子也会慢慢变得偏执。

青瑶想要报复所有人,同时她要成为人上人,把从前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脚下。

盯着五皇子妃的肚子,一个毒计在她脑中慢慢有了雏形。

她让跟来的神巫寨族人抓了小瑶,并告知了杨嬷嬷真相,再以小瑶的性命为威胁。

杨嬷嬷本不同意,她便当着对方的面使劲折磨着小瑶。

杨嬷嬷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最终扛不住妥协了。

杨嬷嬷作为五皇子妃的奶娘,主仆两情分自是不一般。

青瑶算着时日,提前服用催产药生下来一个男婴。再让杨嬷嬷劝五皇子妃去城郊寺庙上香。

一切进展很顺利,五皇子妃上香回来的路上,她安排人致使赶车的马匹受惊,再加之提前让杨嬷嬷给五皇子妃下了轻微催产药,被颠簸之下自然就动了胎气。只能去就近的别庄。

那处别庄本就是五皇子妃的陪嫁,她通过杨嬷嬷的关系已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再加之事情太突然,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五皇子妃怀的是双胎,本就不好存活,又是早产,其中一个生下来便是死胎,另一个也是皱巴巴的看不清五官,杨嬷嬷便趁乱把两个孩子给调换了。

至于那个真正的皇子,等到她出了别院后,连同襁褓随意的丢在了一处草丛里。那么小的孩子,又没怎么足月,怕早就死了。

庆幸的是,那孩子长得像卫澈,自古外甥肖舅,自然就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名不经传的五皇子最后居然被册立为太子,很快皇帝驾崩,五皇子顺利登基,她的儿子成为宫中唯二的皇子,

青瑶觉得老天都在帮她,新帝登基时,很是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因此那段时间,朝堂内庭乱的厉害。

很多宫人被打杀驱逐,宫中急需新人,她抓住这个机会,利用催眠蛊毒快速培养控制了一批人,并通过各种手段把这些人辗转送进宫。

她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如今她的势力实在太过低微,她得离开慢慢积蓄实力。

不过在离开之前,有些仇怨也得清算。彼时已过了三四年,三年前,卫夫人顺利产下一子,如今那孩子已三岁。

同样的上元灯会上,卫家小公子失踪。

她本打算即刻把那孩子杀了,可她觉得这样太便宜那两人了,她要让卫澈一日日的从希望到绝望。于是她找来了一个小乞儿的尸体,套上卫家小公子的衣服,伪装成脸被火烧伤,却又能明显看出那孩子是假的。

这样,两人便会一直寻找,从一次次的希望到绝望。

唯一失算的是,当时手下人大意,一个没留神,让那孩子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那么小的孩子,活下来的几率不大,即便真的活下来,她也会再让人去给弄死。

所以说估计当事人谁都没有想到,因为她这么个人,几乎毁了两个本该美满的家庭。另一个还是天家。

若她没有出现,卫澈夫妇会永远是一对让人羡慕的青梅竹马,会相濡以沫的过完一生,刑七也不用颠沛流离吃那么多苦。

而若皇子没被调换,先太子或许不会死,也不会有之后的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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