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我以前一直觉得水溪兄只会靠顾兴文搏出位,没承想,水溪兄竟能说出这番至理名言。”“现在看来,倒是我鼠目寸光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水溪兄这番觉悟,当真不俗也!”听着周遭众人的夸赞,水溪也不禁有些飘飘然。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日子过得一直都不怎么好。先是被甄仁义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了面子,随后,那顾兴文也是个白眼狼,高中之后,半点不认他这个昔日“恩师”!两桩事情加起来,导致他在松山书院一众教习中的地位可谓是一降再降,再无起初的超然地位。但现在…他似乎找回了一点当初的感觉。原来,我不靠顾兴文也能得到同僚们的推崇!心念至此,其模样不禁又凛然三分,对那青衫儒生大声呵斥道:“还待在那作甚?还不快些落座?”“今日等文坛大会结束后,你单独留下,我是要考校你功课的。”“若是最近有些懈怠,我决不轻饶!”此言一出,水溪能感觉到,周遭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三分,顿时窃喜。那青衫儒生被水溪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呵斥,也来了脾气,面色憋得通红,怒道:“那淮南诗君顾北川,其实是我江南郡人!”轰!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文坛大会本是文人才子们相互探讨,交流读书心得的场所。若是有所见解,大可上台阐述,在此期间,台下众人则必须保持安静。然而现在,整个文坛大会现场都好似炸了锅一般,喧嚣声四起,再也无法保持安静。高台之上,本该最为老成持重的五柳先生,此刻也是霍然起身。踉跄着几步上前,走到高台边缘,用满是不可思议的眸子看向那青衫儒生,语气颤抖道:“你…你说什么?”那青衫儒生闻言,却是一声冷笑,道:“我说,我辈研读圣人经典,养一口浩然气,理当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胸襟气度才是。”“五柳先生身为松山书院院长,更应当以身作则。可院长现在的表现,可全无半点静气。”听见自己刚才那一番言论从青衫儒生口中再度涌出,五柳先生顿时僵住,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但片刻之后,便调整过来,竟对着那青衫儒生拱手作揖,弯腰行了一礼。这番举动,不仅把那青衫儒生吓得够呛,周遭教习和满座师生同样惊骇莫名,更有少数人直接站起身来。五柳先生什么身份?不说其江南文坛魁首的身份,单单一个松山书院院长的身份,就能压死人。这等人物的躬身行礼,又岂是一个身无功名的学生能承受得住的?除非…你叫顾北川。青衫儒生赶忙还礼,恭敬道:“先生,您这是作甚?”“我意识到,我先前那番言论却是有些过激,想来是对你造成了不当影响。”“我辈读书人,理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众人闻言,纷纷肃然起敬。不愧为一代大儒,这等心性修为,确实叫人高山敬仰。若是他们成名已久,却被一毛头小子当场冲撞,怕是要面上无光,心中恼火,下不来台。五柳先生却能向一小辈致歉,如此看来,他们在心境上的修行,确实还有不足。“古之圣人又有所言,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我辈读书人,若有不懂之处,理应向上诚心请教,向下不耻下问。”“可否请阁下详细告知那淮南诗君顾北川一事?”五柳先生这番话说完,不仅折服了众人,更是折服了那青衫儒生。只见其急忙点头,随后道:“弟子也不大清楚,只是最近江淮两地都在传,那顾北川,其实便是我们江南郡顾氏布行东家——顾军的长子。”轰!此言一出,水溪率先跳了出来,怒斥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这竖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在此信口雌黄,满口胡诌。”众人闻言,则是纷纷诧异,不明白水溪为何反应如此激烈。“水溪,他不过是一学子,有些话就算说错了,也情有可原。”“你身为教习,怎可一而再再而三地呵斥?”“若是我书院教习都如你这般,学生们还如何敢向长者请教?”五柳先生脸色一板,呵斥道。“不错,水溪兄反应有些过激了。学生嘛,就算有些问题,也应当以教导为主,万不可动辄呵斥。”周遭也有同僚劝慰道。大乾虽然讲究天地君亲师,学生们对老师尤为尊重,但身为老师,也不能动辄打骂呵斥学生,否则如此德行,何以为师?那青衫儒生见这么多教习为自己说话,胆子也大了起来,更何况他平日里对水溪这个教习就不怎么感冒。觉着他胸无点墨,架子却摆得比院长还大。于是便怒道:“那水溪先生倒是说道说道,为何不可能?”面对质问,水溪也是怒道:“因为我曾教导过你口中的顾家大公子!”“我可以发誓,那人不但不尊师长,且愚昧不堪,难以教化。”“更是整日整日地缺课,不爱书本,反而尽爱在外头结交些三教九流,终日流连花坊,行些偷鸡摸狗之事。”“我从未教导过如此顽劣的学生,和他弟弟顾兴文比起来,实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如云泥之别!”此言说完,周遭众人也是有些发懵。这差别也太大了吧。顾北川在淮南,可是声名赫赫的诗君,更有不少人,称其为天上文曲星下凡,将其当作神仙中人看待。怎地到了水溪这里,就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百年难得一见的顽劣纨绔?可是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似说谎。一时间,众人不禁陷入为难之中。水溪见状,想着为自身言辞增加几分可信度,便对那青衫儒生再度呵斥道:“依我看,你便是信口雌黄,想着以此作为迟到的借口!”“当真是懒惰成性,无药可救!”受了这等污蔑,若是一般学生,想必也就算了。可那青衫儒生,却是半点不虚水溪,同样怒斥道:“依我看,信口雌黄的是你才对吧!”“我这里可有证据傍身,你呢?又能拿出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