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再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虽说曹昂是装晕,但毕竟失血过多,很快便陷入真的昏迷。尽管曹昂控制着失血量,可他毕竟不是机器,一切都是凭感觉,所以此次极为凶险,差一点就真的活不过来。
曹昂醒来时,守在他身前的是这世的亲生母亲刘氏。
只见刘氏双眼发黑,脸色蜡黄,神色不属,一看就知道是一直守着自己,熬了良久。
曹昂心中,满是感动。
这个世界上,或许唯一一个真心待自己而不求回报的,就是刘氏了,而自己偏偏连一声“母亲”都没叫他。
曹昂的身份比较特殊。
曹昂是曹操庶长子,今年六岁,其生母刘氏,曹操妾室。
刘氏乃是曹家花匠的女儿,虽然出身不高,但可能因为从小侍弄花草,沐草木之灵气,享天地之精华,因此长得钟灵毓秀,眉目如画一般。
曹操年轻之时,素来是轻浮浪荡,放诞不羁,更兼父亲在洛阳为官,无人管教,虽不说是声名狼藉,但也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曹操本性好色,乃是风月场上的魁首。家里娇蕊初长,花苞待放,自然让曹操打起了主意。
刘氏年幼,更兼单纯质朴,在曹操甜言蜜语,小意温存下,哪里能脱得了曹操的手心。于是郎情妾意,男贪妾爱,花前月下,不断相会,很快便珠胎暗结。之后曹操又百般撒娇,终于求得丁老夫人,将刘氏纳为妾室,而刘氏也在熹平二年173年生下了曹操的庶长子曹昂。
也是刘氏运气好,曹操之后娶了自己的表姐丁氏,可丁氏多年无孕,而刘氏则极受曹操的宠爱,连生下儿子曹昂、曹铄和女儿曹秀,也算在曹家站稳了脚跟。
不过丁氏进门便做娘,虽强忍着咽下这口气,但曹昂、曹铄二子都是养在她身前。
刘氏也知道她虽然得曹操宠爱,但在丁氏面前,有云泥之别。生下孩子之后,她只图三个孩子平安长大,因此平日里谨小慎微,上敬姑舅和女君,下对曹操体贴入微,这曹家倒也相安无事。
曹昂长到五六岁,聪慧过人,又性格谦冲,言色恂恂,颇得曹操父子的喜爱,就连丁氏,养育曹昂多年,亦有了真感情。
丁氏宫寒,难以有孕,而曹昂虽然是庶子,但有曹操这个前例在,在曹家也不算问题。
若是事情就此发展,等到曹昂长大,便可顺理成章地成为曹氏的继承人。
谁知道丁氏竟然又有了身孕,最终闹了这么一出。
这些日子,刘氏为着儿子担惊受怕,没睡过一个好觉,就怕儿子受不了现在的境遇,心里难受。
而前两日曹昂给丁氏献血的消息传来,刘氏更是吓得差点晕过去。要不是身边人拉着,她非得去见儿子不可。
等到满身是血的曹昂被送来,刘氏更是忍不住泪流满脸,抱着儿子不松手。
终究是为母则刚,刘氏虽柔弱,也能做个好母亲,连着三日,她一直不眠不休地守在曹昂的身旁照料,就怕儿子出一点事情。今日她也是疲惫不堪,这才打起了瞌睡。
刚醒来的曹昂,忍不住伸过手去,想抚摸母亲的脸庞。
刘氏虽然打起盹来,但她睡得并不沉,曹昂一动,她便醒了。
“佑儿,你醒了!”
眼看曹昂苏醒,刘氏大为欢喜,又有些手忙脚乱。
曹昂小名佑儿,不过这小名是刘氏起的,自曹昂搬到丁氏那里,也便不用了,只有母子二人在一起的时候,刘氏才会唤儿子这个小名。
曹昂伸出手,拉住母亲的手,不让母亲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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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是妾,生的孩子,只能喊丁氏为母亲,喊她为阿姨。曹昂公开场合没法违背,但私底下,却是偷着叫她“阿娘”!
这也算曹昂唯一能回馈给刘氏的爱了。
“醒了就好!”
刘氏握着儿子的手,有些喜极而泣。
这几日她内心如火炙一般煎熬,唯恐长子出事。
长子从小就聪明懂事,不哭不闹,乖巧听话,没让她操过心。即使是养在丁氏身旁,可也跟她很亲近。
她不敢想象,若是长子出事,她该怎么办?
眼看刘氏流泪,曹昂便伸手去给刘氏抚泪。
“阿娘,我不是没事了,不要为我担心。倒是阿娘,这两日没日没夜地照顾我,切莫伤了身体。”
听到儿子第一时间安危自己,刘氏流着泪,心中却更是开心。
“佑儿不要担心我,只要佑儿没事,我一切都好!”
曹昂与母亲说完,便挪挪身子。
幸好,一起如常,似乎没有什么后遗症。
“佑儿怎么了?”刘氏还以为儿子又难受了。
“阿娘放心,我一切都好。”
此时曹昂最关心的除了他自己的身体,就是丁氏了,他迫切想知道丁氏的情况,以便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于是曹昂便问道:“阿娘,正院怎么样了?”
为了避免刺激刘氏,曹昂私底下都不提丁氏,只提正院,母子二人,也有了默契。
刘氏并不知道曹昂的目的,听得儿子刚醒过来就问丁氏的情况,有些吃醋地说道:“我儿啊,真是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现在还想着她,都没见她来看你一眼。”
曹昂一眼就看出刘氏的心思。
曹昂倒也理解,毕竟自己的儿子对另一个女人孝顺到不顾生死,她不难受就怪了。
曹昂只得安慰生母道:“阿娘,莫怪儿子,谁生的我,谁又真的对我好,儿子怎能不清楚。若是能太太平平的,谁又想捣生赴死。儿子也不想以命相搏,可这些日子的境遇,已经证明了咱们母子在曹家,什么也不是。这样的境遇,儿子可以接受,可是儿子不想让阿娘和铄儿、秀儿在曹家永远低人一等。
阿娘,今日儿流的血,便是明日通天的路。”
刘氏听了,也有些黯然。
“以我儿的才能,若非生在我肚子里,如何会使得我儿如此辛苦!”
眼看刘氏又要流泪,曹昂赶紧说道:“阿娘切莫如此,儿子要难受死了。阿娘于我,如煦风一般亲近,如清晖一般温暖。我此生最幸运的一件事,便是阿娘的儿子,阿娘以后,切莫说那些让我内疚的话了。”
刘氏被儿子温言相劝,方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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