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担忧,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回音。
「影雪!」她加重声音喊了一句,随即推开房门,往房里迈步走去。
刚一开门,透着房内微弱的光芒,她瞧见影雪被绳索束缚,口中被塞入布条,捆绑在房柱之上,双眼紧闭,陷入晕厥。
这一切,都在告诉着她,影雪在昏迷中被绑架了!
她心中惊诧,急匆匆上前去解绑。
黑暗中,一阵白芒忽闪,顿时感受一股杀气在房中弥漫起,她猛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
这才看见,房中站着看不清样貌的男子,其手中的白刃,不断地在挥动着,喘息之间,便已经接近她的近身。
「陆七娘,受死吧!」
那人冷笑着,举剑朝着她刺来。
他的声音,冰冷阴沉,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听在耳边,令人毛骨悚然!
可眨眼之间,当那人手中的长剑刺至胸前,在陆昭漪身后,一股大力如同山呼海啸般涌现,刹那间,便将那柄长剑,连同那人在内,甩出数尺之外。
黑暗中冒出一个身影,有着漆黑一般的装束,犹如恶魔现身于世。
「黑甲都统夏元隆?果然……你才是,勾辰子……」
那名甲兵,却是黑甲卫之中,一直未现身的甲卫大都统。
素来,夏元隆一直隐藏在黑暗之中,通常情况下,他不会现身,但他一出现,则代表为,勾辰子正陷入生死边缘,他不得不出手!
陆昭漪被此人挡在身后,一双冷眸紧盯着对方,冷哼一声。
「你猜对了!可惜,你已命不久矣。」
在此之前,曾经见过夏元隆之人,皆活不过三息。
果然,在陆昭漪长长的三个呼吸之下,房内动静也仅是「咚咚咚」寻常般的声响,那刺客,便已魂归九天。
房中灯火逐渐明亮,影雪也被陆昭漪叫醒,她睁开眼,看向四周,还有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
「七娘,刚刚有刺客?您没事吧?」影雪急切地问道。
「我没事!」陆昭漪轻摇着头,伸手扶起了她,「刺客被元隆拖走了。只是你是如何晕厥,还被困在这里?」
闻言,影雪低头陷入沉思,可转瞬之后,她猛一抬头,惊呼,「是太公院子里的女婢,我见过她之后,就没了意识,再醒过来就看见您了。」
「太公院子里的女婢?」陆昭漪惊呼。
先前几个月内,陆承业在她的指引之下,已经将一批暗谍查出来,并且逃的逃,杀的杀,居然眼下还有没处理的暗谍。
只是她预料到此事,则给人一种身边防卫,只有影雪一人的错觉,但早先就有准备,黑甲卫在雨棠苑内暗中盯守。
本意上,她想或许是其他院的,还有一些残余的暗谍,却没想到在太公房内,还有漏网之鱼。
陆昭漪不免心中懊恼,但眼下事情已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此刻,元隆就在附近,你不必陪着我,你去找我大兄,将此事告诉他。」她吩咐道。
影雪领命,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便有一名黑衣蒙面人自外面进来,「先生,属下奉都统之命来保护您。」
「无碍!」陆昭漪道,「元隆将尸首清理了吗?」
那人迟疑了片刻,随即道:「是,先生。都统与影卫在府内暗查,意图找出其他还未露面的暗谍。」
她听了以后,便不再说话,抬眼瞥向窗外。
外面又下起了大雪,而今夜这番雪天,也势必会掩盖掉所有的痕迹,想找到真正潜伏在暗处的杀手,无异大海捞针。
她缓步走向窗台,一手扶住窗沿,望着天空,不由叹了口气,转而她收回眼神,瞥向一边,就见一封信函,出现在房内的桌案之上。
白天她离开之时,并没有这封信,可仅仅三个时辰回来,便凭空出现,这令她陷入疑惑。
她上前,拿起那封信,打开细细观摩。
展信:鸟兽不相识,烁蒙遮月华。雪天逢佳期,送君於途归。
这是她极为熟悉的字体——第五琅琊的字迹。
看完,陆昭漪的心中,一阵激烈跳跃,她握紧了拳头,眼神复杂,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从眼底掠过。
拿着信,刚忙跑向烛台边,将信烧毁。
第五的信中,没有一个字提到京兆,但字字都在说京兆郡。
眼下距离雍州事发,已过了五个月,随着夏裴一道道诏令针对关中四郡,彰示他对此事之重视,而京兆,亦因此事,遭受牵连,官怨更盛。
若不是天下兵戈收缴,只怕早就掀起了关中之变。
陵州的汉中郡、上庸郡,在第五琅琊的调令下,两郡驻守的陵武军,汇集两郡交界的西城。
如今,只待她陆昭漪进入京兆,西城的陵武军便会行动,与她展开配合,以固雍州局势。
而在此之前,西城的陵武军,按兵不动,等待着她的到来。
京兆郡与上庸郡,仅在咫尺,相比关中,上庸地形更显得易守难攻,只是大军前往,为的是协助解决争端,并非为了挑事。
一切,就绪!
她只等最后的结果。
「什么?你说什么呢?影雪?」陆昭漪一把抓住影雪的胳膊,急声问道。
天还未亮,她就被影雪吵醒,当听到对方口中吐出的话,当即,她没忍住,整个人往后一仰,差点晕厥过去。
终究还是没能想到,这一切会来的这么快!
殷初二年二月初一辰时许,河北大族陆家太公,陆家第九代家主陆怀德,与世长眠!
陆怀德辞世,陆家大乱。
陆昭漪,作为陆家嫡系,自是要与陆承业一同主持丧事。
至于陆家其他嫡子,仅有三郎陆承智,却因昨夜醉酒闹事,被偃师县的县尉,抓回县衙关押收监。
可是,陆家人丁众多,光只有她与陆承业,根本忙不过来,便只能叫来了影雪,去往县衙将那不争气的陆承智捞出来,回家照应一些。
偃师县令也知道,此县之地,到处是公侯的府邸,他也不敢多得罪,更何况又是陆太公的丧事之时。
「回七娘!」影雪来到近前,附耳说,「县令刚将陆三郎送回来了,但,方才在前院,与鄞侯之子争执,还动手打了人家!」
陆昭漪一愣。
她此刻一身孝服,披麻戴孝,面容冷峻,一听到此事,仅仅眨了眨眼,随即起身,冲着身边影雪轻唤。
「叫上几名影卫过来,随我,一起去前院。」
陆家到了她这一代,男丁之中,陆承业与陆承仁在朝中任职,还有所出息,但其他人,尽是不成器的纨绔子弟,简直扶不起墙的烂泥。
太公离世,嫡系之内年岁最长的,就只有陆承业了,而他的长子不成器的样子,同时像他这般优柔寡断的性子,没有一个强手腕来治理陆家,今后怕是会有很多麻烦。
她不能时刻关照到陆家,趁她还在陆家时,必须用些手段,来为陆家树立威严。
既然这般,她就拿陆承智来当靶子,让陆家人都长个记性!
刚走了没几步,一只虚弱老迈的手将她的手腕抓住,陆昭漪低头一瞧,却是白发已花白的太君崔氏。.z.br>
「大母?」
崔太君早没了数月前那番嚣张的气焰,此时却低着头,难掩其伤心欲绝的神态。
「你大父刚去,看在他份上,还请你对智儿,切勿太过严厉了,毕竟他也是你,嫡亲的三兄。」
求她绕过陆承智?
陆昭漪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但稍纵即逝,又恢复坚定的姿态,「大母切莫这般。大父在天之灵也希望陆家会重现当年兴旺门第。若不好好整治,大父真的能好好安息吗?」
说罢,她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大踏步往前厅走去。
崔太君看着这位孙女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却只能叹息,无法挽留,更无法阻拦。
她只能在心里祈祷,但愿陆家能熬过这一劫,只要能保证陆家不亡,让他做什么都行!
一路来到前厅,此处已经挤满了人,陆承智正跪在灵前,正遭受着长兄的呵斥,以及鄞侯的劝告。
「贤侄千万不可这般责怪,只是两个不懂事的胡闹,回去之后,本侯也会回家好好管教,但这在人前,不好驳了三贤侄的面子。」鄞侯笑吟吟道。
此话一出,虽是在劝解,但明眼人一瞧,便能听出来,鄞侯是在说,陆家三老爷无德,这对陆家,确是遭受着声誉的侮辱。
堂堂河北大族,拐着弯的骂,他陆承业怎能忍得住?
可他忍不住,也必须忍,谁让自家面上理亏?
跪在厅堂之内的陆承智,顿时火冒三丈,他不堪欺辱,就要抓起棍子,强行突破人群要殴打鄞侯。
那鄞侯,自始至终,笑吟吟的,站在那儿丝毫不动。
旁人拦不住,那影卫拦不拦得住?
在那支棍子就要打过去时,一支飞箭「嗖」得,将陆承智手中的棍子折断。
陆承智一惊,转头一看,只见一袭黑衣,面容清俊,双目凌冽,面容冰寒,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的男子,手中持弓,背着箭囊,缓步走了过来。
「你是……」
「这位是宋将军,乃为青州军黑甲骑的副都统。」
说话的,正是陆昭漪。
众人齐齐盯向她,却见她垂首,眼睛盯着自己鞋尖,脸上挂着不易察觉的笑容。
「影卫何在,将三老爷待回内宅,且听我发落!」陆昭漪冷声命令道。
话音落,影卫自暗中窜出,将还在傻楞的陆承智擒获,转眼之间,动作灵敏般将人带往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