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就是当朝大司马、镇北大将军,夏元盛。
他一身黑金铠甲,威严凛冽的脸庞上,挂着一点喜色,而在众人都未注意之际,他朝着陆昭漪微微点头,转而再去看向夏裴。
“阿兄!”夏裴三两步走到他跟前,仔细打量他,“在塞外征战,实在辛苦阿兄了。”
兄弟一番言语,令夏元盛倍感亲切,随即拍了拍他肩膀,“陛下不必担忧臣。如今大渊局势稳定,胡宛与东宁不足为虑,尽管放心吧。”
他伸出手臂拍了拍夏元盛的肩膀,却被肩甲刺疼,微微皱眉,“阿兄回来正好,回来与大家团聚吧?”
见此,夏元盛颔首,视线落在马车旁的陆昭漪。
“陛下,稍后我想乘军师马车回去,待与军师谈完,再回宫,向陛下告罪。”
说完,他头也不回,向副将吩咐一声,直接走向勾辰马车,登车而上。
夏元盛曾受武公临终嘱托,协助勾辰子稳住新朝,却也一直从未尝见过。
但他听武公说起,勾辰子真实身份可能会令他诧异。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登上马车,却见一名女子,坐在车内连连惊恐。
“将,将军,在下乃是影卫影雨。”
听到有人自报家门,夏元盛也着实一愣。
但见,影雨吓得浑身发抖,她知道眼前这人乃当朝大司马,手掌兵权。
忽然,他的身后响起一阵悦耳声,“大司马先坐,别挡着。”
车厢之内,气氛异常浓烈,夏元盛坐在侧座,影雨在他对面,马车内正坐,却是这个极易引人沉沦的绝色女子。
不过,他在军中已久,内心早已坚若磐石,自是对美貌不太感冒。
他眯着眼睛,盯着陆昭漪,这张脸虽是陌生,但方才说话的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好像……曾在邺都鹿台听过!
思索间,陆昭漪浅笑,“大司马久居塞外,征战沙场,或许并不熟悉眼下局势。”
“自武公逝后,你我一直书信联络,但最近,我们在洛京的联络点被夏裴的亲卫盯上了,我也让他们暂时躲到城外。”
她的嗓音,温和悦耳,如沐春风,仿佛与人交谈极其舒服。
而此番话,也彻底打消了夏元盛的疑惑。
“你,就是勾辰子?”他显然还是不太敢相信。
只有勾辰子知晓,他们二人一直有书信交流,也知道洛京与邺都的联络点。
“正是!”陆昭漪嘴角微扬,冲他嫣然一笑,“但知晓此事的人很少,还望大司马今后多多替我隐瞒。”
夏元盛看着她,面露欣赏之意,又哈哈一笑,“隐瞒?别了吧!我与陛下一同长大,他一个小动作,我就能猜到他如何想?”
“方才在驻亭,我其实猜到你身份不一般,那也是瞧着陛下的脸色,才看出来。”
话音刚落,陆昭漪眉头微蹙,“你是说,夏裴,很有可能知道了?”
“我不敢说一定,但也有六成把握。”
他满脸笑意,似乎又想起什么,“我记得三年前,我与陛下去过鹿台,但后来与他分开。再遇到后,就见他魂不守舍,说什么,他朦胧之间见到了什么命定之人。该不会是你吧?”
听到这里,陆昭漪瞪了他一眼,“大司马还请慎言!”
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正了脸色,“昨夜我收到陛下紧急入京的消息,应当是你给他的吧?按照他的个性,定是让我开拔大军回攻塞外。”
陆昭漪含着笑点头,“大司马果然心细。”
昨夜,原本朝堂之上,以杜言一派与夏裴商议,令大司马所率三十五万大军,重返幽城,抵抗东宁与胡宛的联军。
只是,夜深之际,夏裴忽然收到勾辰子来信,命夏元盛带兵回朝,同时命驻守涿郡的左思大将军、驻守代郡的右临大将军,组成二十五万大军,以抵挡胡宁联军。
虽然东宁骑兵救走了周乾,但周奕还在我方手中。
只要将周奕带回京城,严防死守,塞外的东宁,便永远也不可能营救,反而落了个把柄,而我朝,也能以此牵制他们。
马车内,夏元盛鼓腮,给陆昭漪竖了个大拇指,一直摇着头。
“我就说,你们谋士,就是脏,怪不得短短三年能结束乱世,一统天下呢!”
“咳!咳……大司马莫要拿我取笑。”陆昭漪掩唇轻咳,脸颊微红。
夏元盛挑眉,陷入思考,“在你之前,养父最信任的贾萧军师也是,可惜走得早。”
“前军师,也是我极为尊敬之人。”一提及此人,陆昭漪略感悲伤。
二人一言一语聊了一路,直到大司马府门前,马车忽然停下。
瞧了瞧外面,已经到家门口,却是从未想到,这一个时辰过得如此之快。
待夏元盛走时,陆昭漪在马车中再次强调一句,“还请大司马记住,方才讲的事。”
他听后,背对着挥手示意,“放心,今后朝中,还请陆娘子多多照应。”说完,跳下车而去。
陆昭漪撩起窗帘,看着他入府而去,心情颇好。
然而,她并未察觉到,在她掀开窗帘之际,一支箭矢突然射来,直击她脑袋。
影卫也反应极快,迅速拔刀,将那箭矢斩落车前。
“看清楚什么方向?”陆昭漪冷冷的冲窗外说。
影云靠近马车,对里面说了一句,“大致在西南方向,那里是……”
“永宁里!”陆昭漪神情严肃,“是司隶校尉部衙门所在。影云,派人去查一查,校尉都尉最近与谁走得近。”
说完,影云吩咐了几名影卫,队伍继续向勾辰别院而去。
回到别院,陆昭漪换了一身衣裙,随即来到书房内,等待影云的汇报。
她也需要好好想想,今日来杀他的,究竟是一群什么人。
约莫一个时辰,影云进屋禀报。
“属下查明,司隶校尉许都尉,最近确与路司徒相交甚密,而今日在城门口,袭击我等之人,与许都尉无关!”
闻言,陆昭漪黛眉微皱,走到窗边,伸手捋了捋窗台的纱帘,似在思考着。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你的意思说,想要刺杀我的,还不止一波人。”
影云颔首,“属下就是这个意思。另外两拨人的行踪诡异,暂且查探不到他们的行踪。”
书房中,静立许久的陆昭漪不语,眸光幽暗,半晌,她才缓步走向桌案。
受人制肘,等着人上门来杀,这种感觉,真的不好。
若没有任何线索,那便只能,先逃离别院,继续回陆家暂居。
她抬眸,眸光凌厉,“必须尽快离开了。”
“那,先生要回陆家吗?可陛下……”影云欲言又止。
陆昭漪摇头,“我留了封信给陛下,今后以京郊芳荷池为联络点,三日后,让左沁堂堂主去陆家找我!”
“属下谨记,先生赶紧启程,免得迟则生变。”
陆昭漪点头,转身往门外走去。
还没走出别院,外头,影风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跪在她的面前。
他大喊:“七娘啊,您莫生气了,不要走。先生他,离不开你啊!”
“你在胡说什么?”陆昭漪神色慌张,并未能看出他眼色的变化,一直眨来眨去的。
她只当影风魔怔,并未细想,继续朝着门外走去。
身后,影风大叫,“快来啊,来劝七娘子啦,先生让我,不能放她走啊!”
刚没走几步,陆昭漪心思一动,走得步子也慢了下来。
她转头,便见影风跪着,抬着头,眼睛忽闪忽闪,示意她外面有人。
果然,仅仅几瞬之间,大门外,响起一阵温文尔雅的嗓音。
“陆娘子这么晚,要去哪儿?不好好照顾军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