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你没事吧?”
沈千帷帮忙把运粮食的独轮车扶到安全位置后,立即赶了过来,就见苏珺宁正和一女子说话。
“我没事,倒是乔小姐应当受伤了,她方才救人,被砸到了肩膀。”苏珺宁道。
这时候不谈什么别的,人家做了好事,该说要说。
沈千帷这才注意到乔楚宜,不由蹙了蹙眉。
“乔小姐伤势如何,这附近有医馆,不如送你去看看吧。”
“无妨,将军不必担心,小伤罢了。”
乔楚宜低声道。
但在欠身行礼,牵动肩膀时,却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娇弱又故作坚强的模样,叫人心疼。
苏珺宁眸色暗了暗,旋即便上前扶住了她。
“我看乔小姐身体本就弱,这砸了一下,肯定伤着了,还是去医馆看看的好,前头不远就是了,乔小姐切莫再推辞。”
语罢,不由分说的就把人扶着往医馆的方向走去。
乔楚宜还想说什么,但架不住沈千帷和南絮已经紧跟在后头,像是堵住她的回头路一般,于是只得作罢。
进了医馆,因为乔楚宜的伤在肩膀上,要查看伤势,少不得宽衣了。
所以沈千帷在外堂等候,由苏珺宁陪着进了里屋看伤。
不多时,南絮就领着郎中进来了。
先给乔楚宜看了伤后,郎中又叫她伸出手来把把脉。
“怎么还要把脉?”乔楚宜蹙眉,有些犹豫。
郎中道,“我见姑娘有些气血不足之像,身为医者,姑娘既然来了此处,少不得要看看了。”
他说完,苏珺宁便也立即跟着道。
“乔小姐放心吧,这位大夫也是京中名医,乔小姐本就是入京求医的,多一个人看看,多一份办法,也不是坏事。”
话已至此,乔楚宜无奈,只得应下。
那大夫把完脉后,只说要开补气血的方子调养,而后便退了出来,去配跌打损伤的药膏。
乔楚宜在屋内整理衣裳首饰,苏珺宁便出去了一趟。
等再回来的时候,便将人拦了屋里。
“乔小姐的身体这么虚弱,当真是如乔夫人所说,是娘胎里的弱症么?”
“我自幼体弱,不知苏小姐此话何意。”
面对她的询问,乔楚宜有些目光闪躲。
苏珺宁敛眸,也不着急逼问,只是闲话般继续。
“我听闻民间有人为了取悦富商官宦,会买一些容貌艳丽的女子悉心调教,让其学习歌舞丝竹,琴棋书画,奇技淫巧,只为将来当做物品送与他人为妾。”
“此类女子,为求楚楚可怜,娇弱动人,所以常以身量纤细者为佳,然天生如此的姑娘毕竟占少数,所以便有了节食这类法子,抑制体重,以达到弱柳扶风之效。”
“这类女子,称之为,瘦马。”
说到此处,苏珺宁的语气顿了顿,抬眸,目光锐利的看向乔楚宜。
“乔夫人说,家中对乔小姐百般疼爱,视若明珠,不惜千里迢迢来汴京城求医,可方才大夫诊脉后却告知我,乔小姐之所以气血空虚,畏寒体弱,乃至其他一些病症,全是因为常饥饿所至。”
“莫非,这乔家心疼闺女的做法,与别人家不同?”
随着她的话一字一句的冒出,乔楚宜面上所剩不多的血色也寸寸褪去,紧咬下唇,颤抖着身躯,如秋风中的枯叶。
两行清泪自眼眶滑落,顺着尖翘的下颚滴落,砸在地板上,让人心生怜悯。
苏珺宁深呼一口气,稍稍松缓了神色。
“同为女子,你我素不相识,我不愿与你交恶,也不愿为难你,我也看得出,你未必愿意遭受这般辛苦,你那嫡母不是好相与的人,想必你这些年也艰辛。”
“苏小姐,请你宽恕我吧,若非无奈,我也不愿这样!”
乔楚宜双膝一软,扑通跪了下去。
见状,苏珺宁赶紧去将她扶起来,拉到旁边坐下,抽了帕子给她擦泪。
“你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帮你。”
乔楚宜闻言,忙是抹泪。
“我的嫡母本想将我卖给燕州通判王大人做妾,但那王大人不知从哪里听闻我们家和京中沈家沾亲带故,便怂恿了我嫡母带我入汴京,想要想要让我做沈家的妾室,若我不从,他们就不给我的胞弟看病。”
“你弟弟患了什么病?”苏珺宁蹙眉。
乔楚宜苦笑,“自娘胎里出来就有弱症的人其实就是他,我弟弟自小患有喘鸣之症,如果我不听话,他们就停了我弟弟的药,一旦发病,就会危及性命。”
喘鸣,也就是哮喘了。
苏珺宁听罢这番话,心里也是沉沉的。
她实在难以想象这姐弟俩这么些年是怎么度日的。
“还请苏小姐帮帮我吧,我当真对沈将军无意,我也.我也不愿与人为妾,我自己是庶出,吃尽了庶出的苦,我不想日后我的孩子也如我这般了。”
乔楚宜声音颤抖,立刻就又要跪下。
苏珺宁忙拖住她,略略思索后,才沉声道。
“如果你信得过我,接下来几日就听我安排吧,你肩膀受了伤,还是要静养,我自然会想办法让你暂且安稳几日的。”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苏小姐真能救我脱离苦海,我愿为奴为婢,服侍小姐!”乔楚宜满目感激。
苏珺宁拍了拍她的手,目光平静。
“你不必如此,说起来我也是有私心的,我即将嫁入沈家,也不愿意夫君有妾室通房,如今你我能达成一致,也算彼此都有益处。”
闻言,乔楚宜忙点头,一再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沾染沈千帷分毫。
等处理完了伤势后,乔楚宜自己回了沈府,而苏珺宁和沈千帷还是按原计划去买了首饰。
当然了,期间少不得还商议了些旁的。
毕竟这计划想要成功实施,也还得沈千帷配合着一起帮忙。
当晚,回府后,苏珺宁没急着回藏玉阁,而是先去了父亲的书房。
来的时候,苏予珵和苏予安正在里头。
“爹,大哥,三哥。”苏珺宁欠身。
苏毅颔首,“坐吧,有什么事儿?”
“倒也不是大事,想跟爹打听个人,燕州通判王大人。”苏珺宁道。
听他问起朝中事务,苏毅倒是有些奇怪。
但还是答道,“此人我不甚熟悉,你问他做什么?”
“我得了些消息,这个王大人府中姬妾众多,大多数都是当地富户商贾所赠,或有官商勾结,行贿受贿之嫌。”苏珺宁道。
自家老爹身为督察院御史,干的就是监察百官的活儿,这事儿不请他出手查一查,还能请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