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宝小农女 第四六九章 尽善

常氏在陆非霜入宫前是见过她的，那时的陆非霜是个内秀守拙的，一味的只知隐忍。

许如玉性子要强些，和其他官家小姐常有口舌是非，但和她却合得来，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陆非霜性子温和。可如今她才只说了一句，倒给芳蕊殿的奴才们惹祸上身了。

常氏是宁远侯的幺女，最得家里宠爱，陆非霜没入宫前根本不够她看的，如今摇身一变自以为成了太子妃便盛气凌人，常氏心里便十分不服。

“娘娘，你方才说大家都是一样的，我倒想起来，殿下还未获封时的一些事。”常氏理了理手帕，摆出了架子来。

陆非霜只轻轻看了孔茜一眼，示意她坐好听着就行。

“那时候奸臣卫起权倾朝野，义勇王命丧他乡，只留下义勇王妃和殿下孤立无援。那时是我官人在皇上面前极力举荐还年幼的殿下，随后娘娘你的父亲陆参知才带领着一群大臣附议的，不知老身记错了没有？”

陆非霜垂着眼眸，轻轻一笑：“夫人好记性，说得一点不错。”

常氏便冷冷笑道：“这些惊心动魄之事早就过去了，只我一个老太婆记着还有什么用呢？俱往矣。”

陆非霜知道她是在影射太子忘恩负义，便笑道：“这样的情分，殿下记得，我也记得。如今许大人正是平步青云之时，如玉妹妹虽然暂时禁足，但殿下还是念着情分的，更别说夫人也才封了诰命，正是满门荣耀，京城中有谁人能与你们许家相提并论呢？”

这话说得也没错。就是赵府，皇上也只嘉奖了赵武一人。

陆非霜此话看似表扬，实则也是在告诫常氏莫要自怨自艾，更别辜负了皇上和太子的一番深情厚谊。

可常氏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有些功夫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何况她早已从玳瑁哪里听说了太子与香花之事，得知太子居然为了一个有夫之妇如此对待她的宝贝女儿，她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不知娘娘是否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常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面无表情地说：

“在很久以前，有一位大王，握有一柄神弓，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众人盛赞这位大王箭术了得，可大王就是大王，他野心了得，有了弓箭，便更想得一把宝剑。这位大王花了很多功夫去寻找天下最好的宝剑，花了许多时间去试每一把剑，日积月累，大王的箭术不复往日，那把神弓也不翼而飞。这位名声赫赫的大王，最后握着一把破剑死于城下。”

陆非霜细细体会着这个故事，笑道：“真是个有趣的故事。只是想问一句，这把神弓飞走之后，去了何处呢？”

常氏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便道：“我也不知去了何处，大约是另寻明君？”

陆非霜便道：“依我的浅见，这个故事虽然发人深省，但并未尽善尽美。”

孔茜问道：“娘娘有何高见？”

“这位大王纵然有一点不是，但却也是他成就了神弓的名声，夫人你说对不对？”陆非霜笑着问常氏。

常氏一愣。

“在那之前，最有名的神弓莫过于后羿射日的神弓了，除此之外便没有再听说过何处有神弓。可见，神弓虽然助了这位大王，这位大王却也同样助它功成名就。若说起过错来，这位大王到底依然爱重这把神弓，可惜这神弓却弃他而去，说到底是个令人惋惜的故事。”

孔茜很少听故事，先听常氏说这个故事时，觉得常氏用意未免有点太明目昭彰了，可陆非霜到底是陆非霜，巧妙地借力打力，让常氏无话可说。

“若是明君易得，神弓早已成为稀世珍宝，何至于到此时才名震天下？”陆非霜浅笑着为这个故事续上结尾。

常氏动了动嘴角，一时想不出别的来破她这个机锋，只能气鼓鼓地暂且隐忍不发。

陆非霜不急不忙地喝了一口茶，才说：“说起来我也有事想请教夫人，但只是一件私事。”

常氏不知她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便生硬地说：“你且说来。”

陆非霜说话之前便先笑了一笑，“我听闻许府的后院十分相处和睦，不知道夫人是如何管教的，一直想请教，今日才有机会。”

常氏一听是这个，顿时重振旗鼓，想要好好说教一番。可转念一想，她在内宅之中一向是雷厉风行的，因为他们家老爷一向敬重她，便是她下手重些、严厉些也是无妨的。可若是陆非霜把这一套也用去对付她女儿，那如何使得？

思来想去，常氏只能道：“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法子，不过作为当家主母，到底应该心胸宽广一些，多为别人着想，如此一来，别人自然就信服了。”

孔茜是个心直口快的，心眼没有陆非霜多，便道：“那许夫人当真是命好，遇到的都是温柔良善之人。我母家便有一户亲戚，后院有一小妾，十分会兴风作浪，偏偏当家主母又是个性子好的，简直闹得无法无天。”

常氏一听，便道：“那也是当家主母无能，若是有能耐，一个小妾能掀起什么风浪。”

陆非霜便笑道：“的确如此。不过妻妾一多，人心莫测，主君若是多去了哪一处，便有人看不过去，妒火中烧，我听闻民间有个‘妒妇方’，若是果真，不知道能解多少麻烦呢。”

孔茜是头回听说有这么个药方，觉得有趣极了，问道：“不知道这个药方需要些什么药材，能有如此奇效？”

常氏见二人都还是一派不解世事的样子，便冷笑道：“世上如何会有这样的药方，若是真有，那这世上便没有‘妒妇’二字了。若是眼热别人、心里妒忌，要么自己变得更厉害，要么就放宽心，何苦喝自己过不——”

常氏侃侃而谈，说到此处时终于察觉这是陆非霜早就设好的圈套，顿时没往下说了。

陆非霜笑道：“多谢夫人指教，非霜受教了。人之欢喜，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强求不得，不如看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