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细雨,清晨的蜀中云雾迷蒙宛如仙境一般。可是就在这仙境一般的景色中,一队狼狈逃窜的溃军却打破了这宁静的气氛。王子服怎么也想不到,近两万大军一夜之间全线崩溃。当他从沉醉中被嘈杂的声音惊醒,就发现整个大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喊杀声四面八方响起,所有人都在无意识的四处奔逃。他正在茫然四顾,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亲卫们不由分说把他推上一匹战马,拥着他冲出营门夺路而逃。浑浑噩噩跑出几十里路,才遇到同样狼狈不堪的督粮官,奉车都尉伏均。在伏均诉说下,他才知道昨夜叛军在庞羲的率领下夜袭大营,平叛大军猝不及防被叛军夺了大营。大军死伤惨重全线溃败。清醒过来的王子服嚎啕大哭:“罪臣愧对陛下圣恩,丢了大军如何回去面对陛下啊!”说完抽出佩刀就要自刎谢罪。伏均赶紧安慰王子服:“王将军保重身体,眼下当务之急是收拢士卒,防止庞羲老贼乘胜追击。”伏均还有几分清醒,心里鄙夷王子服太过愚蠢,被打败了只会痛哭流涕一死了之,简直无能至极。但眼下两人一条绳上蚂蚱,谁都跑不了战败之罪。若是王子服这样自杀了,他头上就少了个顶罪扛锅的,将来回到郑都,天子雷霆之怒就要落在自己头上了。被伏均一劝,王子服顿时一激灵:“对啊,若是叛军顺势进攻汉中,那我就万死莫辞了。”两人当即让人四处收拢溃兵。好在庞羲手下军纪也不怎么样,攻破大营之后满满一营的各类物资迷花了眼。叛军只顾得抢夺战甲军资,全然不顾逃跑的朝廷军。可是这部分朝廷军并非当初经过严格训练的甘宁、徐晃嫡系部队。他们除了一部分是杨柏率领的汉中兵之外,大多是当初进攻盩厔的西凉降兵。这些西凉降兵原本就迫于形势投降朝廷的,还没有完全归心便进入蜀中作战。一看形势不妙,早就撒丫子跑的无影无踪了,哪里还找得到他们踪迹。找了半天,倒是杨柏部两千人因为靠近后营,倒是没有损失多少人,几乎全须全尾的撤了出来。好不容易还收拢了两千余后营随军青壮徒附,归拢归拢四千多残兵败将退回南江城苟延残喘。一回到南江城,王子服又哭了:“两万五千大军啊,整整损失了近两万人,叫我如何向陛下交代?”杨柏撇撇嘴:“一将无能害死三军,还不如某来当这个主帅。”王子服泪眼朦胧:“啊?杨将军既然想当主帅,我让给你就是。”杨柏气乐了:“王将军说的轻巧,现在让位与某,莫不是想让某来担这个战不败之责?某家可担待不起。”说罢冷笑几声扬长而去,把王子服晾在当地。看着杨柏离去背影,王子服哭着对伏均道:“伏都尉,我不过随口说了句让位之言,杨将军怎地发怒了?”伏均对王子服失望之极,心道:“哪有你这样的主将,一点担当都没有。以前赶走甘宁时一副目中无人胜券在握的得意样,好像一出手叛贼就灰飞烟灭。哪知道大军在你手里立刻变成了一只软脚蟹,一夜之间就让人打的损兵折将。几万人只剩几千人先不说,居然还动起让位推责的脑筋,简直是岂有此理。”不过他转念一想,必须得稳住王子服,最好把罪责帮王子服消掉一点,这样对自己也有不少好处。王子服草包是草包了点,但是只要帮了他一把,以后手上有了他的把柄,至少比其他人做主将更容易控制。“将军,您有没有想过,此次败仗罪责其实不在将军身上。”伏均一边将王子服搀扶起来,一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啊?伏都尉,你此言何意?”王子服愣了,袖子擦擦眼睛问道。伏均端来一杯酒给王子服:“当初陛下可是令后将军甘宁甘兴霸担任平叛大军主帅的。”“伏都尉说的不错,可后来我与甘宁一同上书,得陛下许可兵分两路,甘宁南下益南诸郡,我率主力攻打阆中的啊。”伏均阴阴一笑:“兵法有云:‘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甘宁是大军主帅,你我不过是甘宁麾下将领,那甘宁要分兵,我等如何敢反对?”王子服回过味来:“伏都尉的意思是说把罪责推到甘宁身上?”“不错,那甘宁身为后将军,位在你我之上,又是奉陛下诏书担任平叛大军主帅,大军既然败了,不是甘宁的罪责,难道要你我二人顶罪领罚?”“可是当初我是在众将面前用言语逼迫,才使得甘宁交出兵权,自请带偏师南下的啊。”“众将?如今众将尽数殁于战场,还有谁能证明当初是将军逼迫甘宁?或者说还有谁能证明不是甘宁逼迫将军率主力硬憾叛军呢?”“伏都尉莫非忘了一人,中郎将杨柏还在南江城中。”伏均的提议让王子服十分心动,可是杨柏是汉中系将领,此人又素来桀骜不驯,虽然也与甘宁没啥交情,但与这两人更是尿不到一壶去。王子服若是敢颠倒黑白弹劾甘宁,杨柏这边却绝对不可能跟他们同流合污。他在大军全线溃败的情况下还能完整保存自己部队,至少能功过相抵,甚至说不定还能让刘协另眼相看,哪里会跟着他们两个作死。若是诬告事发,王子服不但有战败之责,还有欺君之罪,两罪并罚,那他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伏均却呵呵一笑:“此事容易,只要解决了杨柏,自然万无一失。”王子服神情一振,对伏均拱手道:“如何解决杨柏,请伏都尉教我?”“末将有一计,明日将军在县寺设宴请杨柏赴宴。届时你我将推责甘宁之事告知杨柏,若他同意,则与他一起三人联名上书陛下,具说甘宁之罪。杨柏若是识时务定然应允。”“若他不同意呢?”“末将在后堂暗伏刀手,若他不同意,索性在酒席宴上斩了此贼。”“这如何能行?无故擅杀军中大将可是大罪。”王子服连连摇头。“将军怎地不明白,大军全线溃败,唯有杨柏一军独存。难道不是他杨柏私通叛军,意图里应外合夺取南江城的最好证据吗?”王子服听的眼睛都亮起来了:“伏都尉高见,就依都尉之计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