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梦儿一下子跳起来,大声道:“姐姐,你怎的这么快就出现了,我们说好了要好好的治治这种人的嘛,不能太便宜他了!”
姐姐?自然是大小姐,赵大小姐。
白雪只见窗外隐隐约约一条纤细的淡黄衫女子,只怕稍不留神便欲乘风而去。
“真的是你?”白雪挣扎的起身,却手下一软无力滚落床下,英雄病困斗室。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夜雨丝丝,一灯如豆,绝世的英雄,竟病困在这凄凉的斗室中,竟连起身也不能,心肠软些的怎能忍住不要流下泪来。
赵梦儿忽然已留下了眼泪,悄悄的隐去了,她虽然顽皮,喜欢学她姐姐和情人的对话,可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再胡闹,她知道要把这难得单独相处时光留给这一对已经受尽苦难的鸳鸯。
下一刻,白雪已被人抱回床上,那淡黄衫女子赵瑶儿低低的抽泣,犹胜芙蓉泣露。
只见那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赵瑶儿在淡淡的月华下冰肌玉骨,散发着缕缕清凉幽光,却有水殿风来暗香满。
此情此景,良人依旧,文人应叹: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忽然,赵瑶儿满面凄苦看着白雪的脸,问道:“你怎么这般伤害自己,还有你的脸,你的脸?阿雪,为什么会这样?第一眼看见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来?”
白雪苦笑,掩袖遮住自己的丑脸低声道:“没.....没什么......”
“不是,你的脸?是谁这么忍心?为什么这么做?”
“脸毁容了,自然是别人做的,
赵瑶儿凄然的望着他,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已被撕成一片片,这些年来的等待,怨恨,痛苦都灰飞烟灭,心中只剩下这个男人的一切,他那鲜花怒马、神采飞扬的样子,他醉酒高歌、王侯世人,还有他对自己的温柔和微笑,赵瑶儿轻声问道:“还痛吗?”
“我说了没什么!”
赵瑶儿轻轻的拉开他遮羞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凹凸不平的鬼脸,丝毫不敢用力,像是在触碰世间最珍贵最易碎的珍品,她的眼泪如玉珠般滚滚而下,掉的极快,不带一丝的声音。
“莫要哭了,”白雪伸手擦去她面上的泪花,又亲了亲她脸颊,这一下再次牵动伤口,他强忍许久的咳嗽终于潮水般涌来。
赵瑶儿慌了手脚,顾不上哭泣,伸手焦急的轻拍白雪后背,又痛心又生气道:“你总也不顾自己的身子,咳的这么厉害?你若是……我……我便立即随你去了。”她便如水做的,永远都是泪水相伴。
“不许胡说。”白雪忽然左臂挽过她的香肩,略略收紧,把她搂在胸前,百感交集,自己的眼泪缓缓流下,滴在她脸上,“阿瑶,没想到今生我还能再见到你。”
赵瑶儿被他紧紧的搂在怀里,只觉得满心怀的幸福,将小脸小心的贴着他的胸膛,梦呢道:“我也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我好怕是一场梦,我一直不敢来看你,我更怕自己到江湖找你,你却已经到了我家里,直到听说你重伤坠江.......我......我.......”
白雪哈哈一笑道:“我该死!我应该和那次般的翻墙去你家后院躲着,然后趁你荡秋千的时候从后面......一把抱住.......将你抛到天上去!哈哈......”
赵瑶儿挣扎着起身,略带生气道:“你总是这般吓人,还好上次我苦苦哀求父亲,不然你准没命了......”
“我这条性命算得了什么?若能见你一面,便是死上十次也无所谓.......”
赵瑶儿急忙伸出掌心盖住白雪的嘴,道:“不许随便说死字........”
“嗯,”白雪低低嗯了一声,只觉得她软绵绵的掌心掩在自己口唇上实在是莫大的享受,心中一荡,一口吻在她手心里。
“你......”赵瑶儿急忙收回小手,羞红着脸低头再也不敢看一眼白雪。
她将头埋在怀里良久,又却见白雪眼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瞧,一时更是满面飞红,大羞不安,那粉红色一直蔓延到她曼妙雪白的颈脖上,又说不出的白看。
“哪有这样盯着人看的。”她的声音也低如蚊鸣。
白雪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笑着道:“你不知道江湖上都说我白雪是风流浪子,这般美貌的姑娘在面前,我若不仔仔细细的瞧个够?岂不大大的辜负了江湖朋友的爱戴。”
“你!”赵瑶儿大羞,想从他掌中抽出手来,可怎么也拿不出来,只能可怜兮兮的让他握着,轻声道:“你只会欺侮我……反正世间这么多女子?我又算的什么?”
“好姐姐。”白雪又将赵瑶儿揽入怀里,只觉得满耳满鼻都是伊人幽香,心神儿也摇了,他喃喃道:“你是我最亲最亲的人,谁敢欺侮你半分,我立马去斩杀了他!”
赵瑶儿任由他揽着,声音中带着些惆怅道:“世人多说你白雪是无形浪子,对我更是.......不规矩的很,可我......我偏偏......当真是冤孽吗?”
白雪认真道:“阿瑶?若不是你半点不愿意,我白雪即便是死也绝不会对你做出半分轻薄之举?再说你手臂上那守宫砂可在是不在?”
“你!”赵瑶儿心中凄苦,江湖人人都说白雪是玲珑心肝,可自己满腹心思,他竟半分也体会不到,更说出这种话。
她已要挣扎起身,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白雪强硬的搂着她,厉声道:“我可以尊重你的任何选择,但有一点:今生后世、之后千百世,你都是我白某人的人!只要我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我......我就是.......不要。”赵瑶儿口上说着不要,可身子却不动了,她反而将脸贴的更近了。
“哪有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
“哎.......那日见过你后,我的魂儿也跟着你走了,看见余歌和你在一起嬉戏,我便也好想和她一般,让你乖乖的倚在我膝上,给你拨拨头发.......那真是好呢?”
白雪怀抱着温软滑腻,耳听着少女款款情意,心也跟着乱了。
“现在我就在你面前,整个儿的属于你的......”
赵瑶儿的右手慢慢将白雪的左手握住,她软绵绵的手指紧紧的嵌合进白雪的指间,两人十指紧扣,只觉一生之中,实以这一刻光阴最是难得,全身都暖烘烘地,一颗心却又如在云端飘浮,但愿此刻天长地久,如此过了良久,她缓缓说道:“哼!你一走就是十年,十年音讯全无?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十年,一个女人有多少个十年,又有多少女子能为了一个不知生死的男人苦苦等了十年,她从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一直等到了二十六岁,生命力最美好最灿烂的光阴便在苦苦的等候中从指间流去。
白雪想也不敢想她这些年受得苦,他甚至不敢保证自己能给出她想要的幸福和快乐,他竭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道:“阿瑶,陪我躺一会儿,我们说说话.......”
“嗯,”赵瑶儿除去自己足上绣花鞋,露出洁白玉足,白雪掀开被褥一角,她便钻了进来,躺在白雪身边。
白雪深深的嗅着她发间的茉莉花香,说道:“这些年,每当我最坚持不住,最痛苦寂寞的时候,我只要想一想你,想着你的好,我便又能活了……”
赵瑶儿被他口中的热气吹的晕晕呼呼,心早飞了起来,已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回应。
“你怎么找到我的?”
赵大小姐要找一个人自然有无数的办法,也有无数的人会自动去帮她寻找,所以只要在南国一个还活着的人她都不难找到。
赵瑶儿道:“你回来后可知已闹得满城风雨,最近更有消息称天地第一剑传人龙影在南岭天一阁重伤垂死,临死前要将那神剑十三式传给你?”
白雪心中虽已有些准备,他知道龙影可能亦遭遇到天大的陷阱,可他没想到竟严重至此,急道:“什么?!龙影重伤垂死?什么人做的?”
赵瑶儿不知该如何宽慰他,伸手食指用力的搓开白雪紧皱的眉头,心疼道:“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王者剑龙影自己更是不肯透露半分,他只说要见你。”
白雪迟疑问道:“他?真的?伤的很重吗?”
赵瑶儿不敢隐瞒道:“是,他已至频死之境,每日昏迷,米水不进,只靠着一股强大的信念活着.......不过,根据我的...我的消息得知其实是龙鹰侯想要传剑给你。”
江湖中虽有许许多多的传言,但白雪那些话七成假三分真,实在信不得,但是赵大小姐说的话便是事实真相,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她查不出来的事情,那么这件事情也就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查得出来,白雪相信她更胜过相信自己,所以他知道,龙影真的要死了。
“龙鹰侯?”白雪重复道。
“不错。”赵瑶儿肯定道:“似乎一切与曾经那杆魔枪阳逆枪有关。”
“阳逆枪?”白雪失声道:“一代魔君盖九幽的魔枪?不是说传剑吗,怎么和这杆枪有关系?”
“据讲武堂内部分析,龙鹰侯的剑法中藏有极深魔枪的影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匪浅。”赵瑶儿道:“可惜具体情节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只能到时候去了南陵再问个明白了。”忽然,她又不无担心道:“我真是不明白,他既然要传剑给你,为何要公诸于世,这样岂不是为你平白树下无数强敌?”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龙影不会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