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尘?缘?文×学↑网御书房。
林砚本是打算同柳尚元去吃酒, 才刚出国子监便被宫里来的小黄门给拦住带上了马车,然后就到了御书房。
他跪在下首, 眼观鼻鼻观心,维持这个姿势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然而司徒坤依旧没有让起身的意思。他也便只能忍着。
他虽不如林如海了解司徒坤,但经过现有的几次相处, 也渐渐摸到了司徒坤的脉。
他如今正得用, 司徒坤自然对他宽容几分,甚至因为皇家无父子,司徒坤没在其他皇子身上找到寻常父子相处的温情, 对于他偶尔的放肆,感觉新奇, 便也容忍了。
可司徒坤觉不允许他过了度,或是踩了界。
“朕给你令牌, 是让你方便出入玻璃厂, 你倒好, 拿去国子监耀武扬威, 好大的胆子!”
司徒坤直接抓过手边的砚台甩了过来。林砚不闪不避,砚台砸在他身边,并不怎么疼, 却溅得满身墨汁。可这心底却松了口气。终于问出来了。这就说明至少皇上愿意听他的解释, 也只是想罚罚他, 没打算整治。
“国子监想坐哪就坐哪?朕何时说过这种话?你可知假传圣旨是什么罪!”
死罪!林砚自然知道。
他慢慢抬起头来, “陛下不曾说过这话, 但陛下承诺过学生,在国子监,只要不违规训,可依自己的性子来。学生以为这是一个意思。学生有错,是学生想多了。”
司徒坤一愣,额,好吧。这话貌似他真说过。那会儿林砚嫌自己身上事情一大堆,就想偷懒。可入国子监是林如海求得,他早答应了,总不能叫他不好同林如海交代。再说,他明白林如海是要让林砚从科举的。而他要想重用,林砚也必须有个功名。这才允了。
却没想到林砚拿着这句话当了鸡毛令箭!
司徒坤面色一沉,“你知不知道那令牌代表什么?”
“代表皇上!”
司徒坤冷笑,“知道你还敢这么甩出去?就为了在霍烨面前给自己找回场子?意气之争!”
皇上是怕就此引来他人眼光,让望远镜之事过早暴露。
“皇上,那日宁郡王在醉仙楼将学生抓走,是大家都瞧见的。而后学生入了玻璃厂,又从玻璃厂回了荣国府,手里还提了个大箱子。此事瞒不过人。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学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很有些人蠢蠢欲动。”
林砚抬头看向司徒坤,见司徒坤并没阻止,这才定下心接着说:“与其让他们削尖了脑袋来接近学生,探听消息,不定什么时候就察觉出了异样。不如先发制人。
学生想着,借此机会告诉众人学生不论在做什么,都是皇上的意思。如此,他们心有顾忌。自然会退。学生也省了许多麻烦,更能一心钻研望远镜之事。”
当然,林砚还有没说出口的。倘或如此,还是有人一意孤行,正好借此引蛇出洞。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皇上也绝不会允许这些人乱来,坏了他的计划。
司徒坤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思虑了半晌,面色缓和下来,“起来吧!”
林砚暗自松了口气,站起身才看到司徒坤御案宣纸上的那几句话。
之前一直跪着,视线高度原因,他没瞧见,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咦,这不就是他在国子监说的横渠四句?
他抬头看向司徒坤,“皇上,这……”
“朕打算在国子监立块石碑,把这四句话刻上去,让学子都牢记在心。”
林砚睁大了眼睛,天哪,一不小心说出这四句话,现在玩大发了!这是要变成国子监的校训啊!而且还由皇上亲自提笔?
“皇上,学生随口说的,这……不太好吧?”
司徒坤一笑,“朕看倒是极好。天下学子万千,可有几人能有此等大义与气度。便是朕的几个儿子……”
至此,司徒坤稍顿,瞄了林砚一眼,林砚火速低下头去,这话题不是他能参与的。
司徒坤皱眉,心底好一阵不痛快。他的儿子哪个不是想着他座下这个位子,事事钻营!而林砚比老九还小上一些,却已懂得为林家筹谋。林如海当真好福气!
这对比,简直不要太糟心!
司徒坤瞬间没了再谈下去的兴致,手一摆将林砚遣了出去。
林砚求之不得,打宫里出来回了贾府,先去换了衣裳这才前往荣庆堂请安。
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没想到大姐姐竟能得诚王妃的亲眼。这可是大好事!”王熙凤嘴上说着笑,心里却转了好几个弯。
贾母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谁说不是呢!这长公主的赏梅宴,岂是人人能去的。还是王妃领着去,这是莫大的荣幸。”
林砚听得一头雾水,跟在后头的红曲小声提醒,“今日诚王妃请了府里的大姑娘去王府玩,还说过几日清惠长公主在梅园办宴会,要带了大姑娘一起去。”
林砚眼皮一跳,立马觉得这其中有猫腻,心不在焉地附和着贾母。
红曲却是抿嘴笑起来,“大爷也是要去的。”
林砚大惊,“长公主办的女儿家的宴会,我去做什么?”
王熙凤眼珠骨碌碌乱转,“林表弟这可说错了。长公主每年逢梅花绽放之时都会办宴会。分内外两宴。内宴请的是各勋贵大家的姑娘,外宴则是名流学子,大伙儿聚在一处诗词歌赋,经略策论,又称梅园文会。”
咦,原来这就是五皇子所谓的梅园文会?
王熙凤瞧着满脸堆笑志得意满地王夫人,嘴角微弯,“林表弟今儿去了国子监,所以还不晓得自己也得了帖子呢。大姐姐有王妃带着去,可你的帖子却是长公主府的小吏亲自送过来的。咱们家今日可有面儿了!”
贾母笑得更欢了,王夫人表情却僵了下来,看着林砚,笑容很是牵强。
林砚暗地翻了个白眼,压根没心情计较女人家这么点嘴上的官司,只说自己还有功课,便退了出去。
王熙凤后脚跟了来,面露忧虑。
林砚笑道:“二嫂子不必担心。大表姐如今不过是去了趟王府,诚王妃此举用意不明,不代表什么,就是得了王妃赏识,只需琏二表哥争气,也妨碍不到你们。嫂子不用如此杯弓蛇影。”
王熙凤摇头,“表弟想岔了。我是有别的事想要劳烦你。”
“二嫂子请说。”
王熙凤皱着眉头,“昨儿我与二爷去东院给太太请安,不小心听了一耳朵。似是与邢家有关,恍惚又听闻说到姑母。表弟可知具体是怎么回事?”
知道,不能再知道了。贾敏给邢夫人的信,还是经他的手送的。贾敏本着为邢夫人遮羞的打算,可惜,他回京也有一段时日,邢夫人那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砚心头略一思量,还是将原委说给了王熙凤,又道:“邢家的事根底如何,我不知道,也不好评说。但现今表哥要入朝为官,最是在乎名声的时候。倘或有人拿了此事做文章,恐于表哥仕途有碍。”
继母也是母。邢家便是舅家。因而此事不仅是对邢夫人名声有碍,对贾府,尤其对贾琏都是一样的。
王熙凤面露愠色,“多谢姑母和表弟的用心了。要说是太太拿了邢家家财做了嫁妆,弄得邢家无处可去倒是个笑话。
太太在府里不得劲,原因众多,其中一样便是嫁妆浅薄,没有根底。我听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邢家大舅舅素来好赌,谁知道是不是赌没了呢。
不过,照表弟的意思,即便如此,太太心里有气,却也不能不管不顾,不相往来。白白送把柄去给别人。”
林砚听出她话中有插手之意,想了想,还是拦了下来,“二嫂子别嫌我多嘴,此事不能不管,却也不能随便管。若是大舅母不作为,你和表哥出了头,岂不是给大舅母没脸?
再说,倘或这邢家大老爷是个好赌的,还不知足感恩,就此缠上你们。你们一不给,便处处说你们不敬继母,不敬舅家呢?”
王熙凤噗嗤,素手一扬,“表弟这话可是小瞧了我。我虽之前犯过糊涂,对你们爷们外头的事也不知晓,可这些日子,二爷同我说了许多,我也是下了苦工,决定夫妻同心的。何况这是后宅内院之事,这点人情世故我自是顺手捏来。
大不了我不抢这个风头,太太不肯出手,是想攥着自己的私房银子。我们若要行事,只管拿出太太的名头,算作是太太的意思。太太再没有不高兴的。至于邢家大舅舅他日会如何……”
王熙凤眼珠儿一转,“想个法子,做几出戏,把二爷帮助邢家待邢家的好都传扬出去,看到时谁还站邢家大舅舅的边。”
林砚大是感慨,是他当真对王熙凤偏见太深,还是王熙凤真的脱胎换骨了?
这一手玩得简直666.
不但解决了邢家的隐患,还为自己博得了在正经婆母面前的好感,最重要的,为贾琏传播了美名。一举数得!
“二嫂子大才!”
王熙凤眉眼上挑,得意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