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
柜台分离,一扇小门出现在后面,连通内间和外间。
而来者则一脚踏入,进入内间,手上空无一物,看着与他并立的肖名扬,微微躬身。
“东西?”
“在这。”来者男子右手一翻,一个闪着金光的小坛子出现,顿时,香气扑鼻,绕梁不散。
“茶属好茶,可用鎏毓金装之,难免刻意,难显其味,不喜。”肖名扬评价道,然后,他弯腰从椅子旁边小柜子里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土罐儿。
刹那间,屋内静谧,茶香飘逸,两种茶叶香味相互碰撞,毫不退让,就像代表两人一样。
“这是第三次,若没有更好的理由,我要再次逐客了。”肖名扬开口,淡笑着说道,语气中隐隐伴着严肃,自土罐儿内搓起一点褐色茶尖,各送入两盏茶杯底。
取水,泡茶,一气呵成。
看得男子暗暗钦佩。
“来,事情先放放,且尝尝这沐雕,与花蜜有何不同。”
肖名扬像是招待一位故友,那种神情,差点让来者忘记了此行目的。
“这茶墨鱼就不喝了,只是之前的请求,您怎么看?”来人自称墨鱼,见肖名扬如此,悄悄收回小金坛子,躬身说道,这是祁连大陆最基本的尊敬,但这一次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务必达成目的。
事不过三,无论成败。
“常言道人走茶凉,你的茶就快凉了,是否表明人要走?”肖名扬抿着沐雕,抬眼说道。
墨鱼毫不犹豫,伸手捏住精巧茶盏,欲将整杯沐雕一饮而尽。
“不必着急,茶要慢慢喝,人要慢慢等……”
………
肖杉杉是在山洞外寻到肖骁的,这山洞就在离街道约百米处,她曾带着肖骁来过附近,所以范围也就这么小。
因此,在问过其他孩童后,便猜到肖骁来了这里。
“哎呦,林家的小妖也在啊,你怎么也没回去啊,难道不饿吗?”肖杉杉刚到这里,就看到肖骁和林瑶从山洞冒出头,她挥手说道。
小妖是林瑶小名,孩子在出生后为了方便称呼,大多都会起一个小名。
肖杉杉发现林瑶神色有些不属,忙走过去,忙问道。
“怎么了,小脸怎么那么苍白,是不是生病了呢?”照顾肖骁久了,对于照顾小孩子,肖杉杉也有了很多经验。
“杉杉姐,我没事,只是有些饿了,先回去了。”林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了一句话便飞也似得跑开了,往数十米之外的镇子跑去。
“唉,这孩子,今天怎么了。”看着远去的小林瑶,肖杉杉皱眉,这是怎么了?随后目光落到一起从山洞出来的肖骁身上。“说,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欺负小妖?”
肖杉杉只是小声询问。
肖骁回答,“没有。”
“哎算了,该回去吃饭了,你也真是的,其他的孩子回去你得跟着才行啊,真让人操心。”
说完这话,肖杉杉摇摇头,和一个五岁的孩子发哪门子牢骚啊!
肖杉杉没有和肖骁提及墨鱼又来了的事情,一是那人只来了两回,肖骁居然就对他异常亲近,肖杉杉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二是她觉得自己二人回去,父亲也该把那人打发走了。
可回到店铺的肖杉杉傻眼了,父亲居然和那人相谈甚欢,甚至推杯换盏。
杯中的沐雕竟然换做了天籁。
天籁是种美酒,入喉温凉,吞咽间耳际仿佛悬崖绝壁倾泻而下的瀑布声响,故得名。
“怎么样,肖掌柜,考虑得如何了?”
“你也懂得此间的规矩,你打算拿什么来换?”
轰——
自墨鱼体内爆发一股强烈气浪,使二人酒意散尽。
看来二人皆未醉。
墨鱼直直地看着肖名扬的眼睛,毫不退让。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能用换?”墨鱼皱眉说道,似乎在这件事上毫不退让。
“哦?”肖名扬轻笑。“一个说法而已,你这么介怀,我想知道缘由。”
肖杉杉和跟在后面的肖骁也都看着墨鱼的神情。
墨鱼暗道不好,似乎被揣测出了心思,也无暇饮酒了,举杯的手时上时下,似乎在想着什么说辞。
“肖骁天赋异禀,吾师姐欲收徒,因现有要事在身,才令我来此,三顾大世界,代表在下诚意,望肖掌柜同意。”墨鱼说道,他的坐向正背着肖杉杉肖骁二人,但在二人出现的一瞬间,墨鱼便知晓。
肖骁也看着墨鱼,眼神疑惑。
“你的师姐如今在何处?”肖名扬问。
墨鱼不明白肖名扬会这么问,下意识地说道,“她啊,在屠仙墟呢。”
“屠仙墟……”肖名扬重复道,“能回得来吗?”
“肖掌柜什么意思,是说我师姐回不来吗?”墨鱼想扇自己,为什么自己会说出师姐的下落,甚至本该不知道那里的肖名扬还一副知晓的模样,又问出那样一句话,这令墨鱼非常不爽,回道。
“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肖名扬此刻似乎完全忘记了刚刚推杯换盏,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墨鱼。
“师姐进出多次,不会有事。”墨鱼自信说道。
“这样啊,”肖名扬顿了顿,看着回来的肖骁二人,“我同意了。”
“当真?”墨鱼没想到搬出了师姐竟然有这般效果,早知道第一次来就这么说好了。
殊不知他若是第一次见面便如此说的话,肖名扬还是会拒绝。
“什么?”肖杉杉等了良久,忙走过来说道,“爹,你怎么……”
肖名扬摆摆手,示意她停下来。
肖杉杉一跺脚,活脱脱的一副少女模样,肖骁在肖杉杉后面拉了拉她的衣角。
“让我去吧。”肖骁稚嫩的嗓音说出三个字,让肖杉杉一阵气恼,但也不说话。
“多谢肖掌柜。”墨鱼目露喜色,这样一来,自己的任务便达到了,他深深看了一眼角落的肖骁,神色莫名。
肖名扬给自己女儿一个眼神,示意她暂时将肖骁带出去,自己要与墨鱼说说话。
肖杉杉完全领会了父亲的意思,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带着肖骁暂时退了出去,肖骁也听话,没说什么。
等二人暂时退去,肖名扬从内间中无数的小柜子其一抽出一卷古册,抛向墨鱼。
墨鱼一手接住,双手查看。
《神州纪》
专门记载大陆历史,以及对历代大事件的叙述,还有附录里面记录的怪闻异事。
“后面数第三页,第三行七列开始。”
肖名扬抛给墨鱼这本古籍,如此说道。
墨鱼按照肖名扬所给位置,翻到后面第三页。
“第三行,第七列,在这。”墨鱼嘴上叨咕,手上动作却不慢,瞬间便找到了那段文字。
一段从“自”字到“奇”字的共四百六十三个字,墨鱼大致浏览,心中大惊。
为什么他要给自己看这个?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若是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样,自己又该怎么做?
一个个疑问冲击着墨鱼的脑袋,但表面却不动声色。
静观其变。
强忍住心中波澜,说道,“不知肖掌柜这是何意?”
肖名扬一直观察着墨鱼看着古册时的神态,但他失望了。
他淡淡地说道:“接下来肖某有事询问于你,你可以选择答或者不答。”
“说说看。”墨鱼说。
“那头鲸,何时会再现?十年,一百年,还是一千年?”
……
除了店铺的前门外,当然还有个小后门,之前肖杉杉出去和带着肖骁回来,都是走的后门。
大世界的位置有些特殊,它的后门外就是密林子,不同于其他的店铺后面还有住处或田园之类的。
但后门外也非空无一物,一棵白苍巨树,一套白玉桌椅。
树影斑驳几层,叠加在白玉石上,映出绿光。
若是再配上新鲜瓜果,简直就是这季节的不二去处。
“小小你怎么就答应了那家伙呢!真是气死人了。”肖杉杉看着身体小,平时却能够和她认真对话的肖骁,有些气恼。
“这样不是很好吗?姐姐也说过,小孩子到了六岁可以修行了,那么小小现在五岁,还有不到一年了。”肖骁用独特小孩子的嗓音说道,他也就只有在姐姐旁边才会说这么多话。
肖杉杉和肖名扬对于肖骁时不时地在他们面前说些“大人话”已经见怪不怪了。
其实肖骁到底多大了,肖杉杉也不知道,只是当初抱回肖骁的时候,他身体实在太小了,就被肖杉杉定为一岁,如今算作五岁半。
“那也不用跟那家伙走啊,在这里,不比别处差的。”肖杉杉说的是实话,肖名扬掌握着整个大世界,实力可想而知。
“我也舍不得姐姐,可我走了,姐姐就可以专心找小哥哥了啊。”肖骁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可爱至极。
“……”
“哎哎,疼。”
“看你还敢不敢胡说。”肖杉杉抽回拽着肖骁耳朵的白皙玉手,威胁道。
“我错了。”肖骁佯装抱头,那样子,引起肖杉杉咯咯直笑。
也对,肖杉杉现年已二十一岁,若是平常人的家中,怕是早已谈论婚事了。
“说真的,你打心底要去?”肖杉杉还是不放心,“那个墨鱼,总觉得坏坏的,还有父亲也是的,这回怎么会如此草率?不行,你要不愿意就由我去说。”
肖骁看着肖杉杉,说了一句话。
“姐姐,你喜欢彩虹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