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不见来时人,泪湿春衫袖。
月亮上来的时候,是我和唐棣儿约好再见的时候,可我左瞅右瞅,也没能从楞伽寺后山别院门前空地上找到唐棣儿的身影。这丫头跑哪儿去了?一愣神儿的功夫,连跟在身后的林巧舜也不见了踪影。汗!狗熊掰棒子,太失败了。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照在草地上明晃晃如同白昼,我心里默默合计,原来今天是辛未年八月十五,怪不得楞伽寺白天没见着进香的客人,原来都回家吃月饼去了吔。
空地上魔门弟子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儿,也就五、六十号人,稀稀拉拉或卧或坐,背靠树木、院墙围成一个大圈子,也有跑进楞伽别院残垣断壁里面,访幽悼古的,一派祥和气氛。
呼!好有情趣,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我倚靠着半截老树桩子,在毫无工业污染的夜空里无聊地数着星星,这可是穿越者传统保留旅游项目呵。
亥正,咚咚鼓响,好戏即将开演。终于,报幕的上来了,原来是楞伽寺的方丈弘衣**师。这法师声音宏亮,辩才无碍,仪容无比,令人敬仰,果然西方真佛子,暂来浊尘练本心。
老和尚罗哩罗嗦,说了半天,听的我直打哈哈。大概意思是说,魔门三十年一次日、月、星三宗主大会,本该去年就举行了,怎奈时局弭乱,百事具废,一直没人张罗。今有魔门第二十七代弟子“华阳修士”章岳钧自领月宗,遍撒黑木令,要求召集三宗主聚会,共商国是,以御外辱,复兴中华云云。
老和尚絮絮叨叨还待再说,早有月宗的高手劈头就问:“宗主执神器,月宗的流光剑呢?在哪里?”
这时,万众瞩目的一代魔门俊杰“知兵剑”章岳钧隆重出场了,原来是个虎头虎脑的中年人,小平头,圆脸脸,眉横一字,目光炯炯,自然带一种行伍中的肃杀气质,时任上海滩军政府军政大员。
哼!又一个左冷禅!在我穿越者慧眼普照之下,章岳钧亲日卖国嘴脸一览无余,原形毕露,心中涌上无限鄙夷。
话说历史上大奸大恶之辈,往往是聪明才智之士,可这章岳钧在我眼里也就是个酒囊饭袋,土鸡瓦狗一般的人物,也想跑来整合魔门?不由得在战略上和战术上都对敌人表示了双重的藐视。不料这章岳钧在魔门弟子面前侃侃而谈,引经据典,深入浅出,旁引博证,说出一番抗日救亡的大道理来。
“魔门长辈,各位师兄:
今日何日?“九、一八”事变已爆发八天了!短短八天之内,辽宁、吉林首先被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占,黑龙江、热河也岌岌可危。以后,我们的东四省将怎样?是不是土地被他们侵占,房屋被他们居住,同胞被他们赶走?是不是主权被他们侵蚀,经济被他们掠夺?领空中他们的飞机可以自由来往,都市中他们的军队可以自由演习?我们倘再不起来争这一个最后的生存,将来地图上要永远没有我们的中华民国。世界人种表上,要永远没有我们的中国人种。
古语云:毁家纾难。难来了要不自毁,帝国主义要给我们代毁的。又云:舍身卫国。国危要不自舍,帝国主义要给我们代舍了。
民族灭亡的危机已是间不容发,到了呼吸存亡的危境了。我们不要忘记,中华民族有五千余年的历史,数千万方里的领土,四万万五千万男女同胞,只要我们不是绵羊的话,我们是不甘心受日本帝国主义者残酷宰割的。我们应该起来反抗。在万钧沉重的压榨之下我们更应该有个悲壮热烈的回声。
我们的政府,正在努力给我们解除这个亡国灭种的惨祸。鄙人不才,奉领袖之命筹建中华复兴社之上海支社,誓与日寇相周旋。怎奈上海十九路军尾大不掉,对领袖训示阳奉阴违,秘密接洽敌酋白川义则,其心昭然!十九路军虎狼之师,蒋、蔡二獠警卫森严,鄙人有心杀贼,多次派人行刺二獠,均无功而返,这才腆颜自领月宗宗主,遍撒黑木令,欲借我魔门三宗主聚会之机,叩请魔门兄弟,从长计议,共诛此獠!”
嘶……!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这个章岳钧已不是从前的章岳钧,他已经成长为有远见、有才干、有修养、有但当的新一代魔门四有新人了!处处表现出超越这个时代的远见卓识,宛如中国革命前进中的一盏指路明灯!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他就是我此行猎杀的目标,黑水鬼王叶尚工苦心祭炼的有无相神魔附身穿越者之一!
我胸中如惊涛骇浪一般的震惊适时的表现在脸上,仿佛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魔门青年,被这段儿抗日救亡的宣言激活了心中满腔的热血,就要为祖国,为人民甘愿抛头颅、洒热血,要为挽救中华危亡,奋匹夫之勇白虹贯日,鹰击殿上,博浪沙挥椎刺始皇,上海滩拼死斩军阀一般。
就当我正准备振臂高呼:打倒日本军国主义!全魔门弟兄联合起来!蓦然发现,除了极个别的毛头小伙子,热血女青年,大部分魔门弟子都表现的兴趣缺缺,顶多也就是面面相窥,面露疑惑。
呃,看出来了!这些魔门弟子眼里除了三宗主的宝座就是镇宗的神器,根本就没拿党国大事当个鸟毛儿!
愚昧!冷血!只愿充当麻木的看客!不过我痛哭流涕地感谢你们,原本我以为已经无力回天,将要面对最惨淡的战斗。面对被别有用心的敌特挑拨,而又不明真相的一大帮子群众,我早已时刻准备好落荒而逃。是你们,是你们的无动于衷燃起了我胸中新的希望,给了我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谢谢侬!
场子上章岳钧见演讲效果不佳,也微微有些泄气,小眼睛理掠过一丝鄙夷,他重整旗鼓,继续慷慨陈词: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啊,沉默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他们先是来侵略朝鲜,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朝鲜人。他们接着占领台湾,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台湾人。他们又侵占东北,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东北人。现在他们要侵犯上海了,如果我们再不奋起反抗,就没有人还被留着给我们说话了。
就在昨天,我魔门月宗杰出的代表,上海滩赫赫有名的斧头帮鹰击堂堂主黄文赓,在这里,就在楞伽别院,被十九路军蒋、蔡二獠勾结日寇情报组织‘岩井别动队’课长岩井俊二,刺杀于你我眼皮底下!痛心啊,我魔门何时何日竟落得如此地步!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哎,哎,老章,老章,你先停会儿!让我来说两句。”刚才追问流光剑下落的那个高手又滚出来了。
没错,是“滚”了出来,这人也忒胖了点,整个一个大肉球。我支楞起耳朵仔细搜索,片刻间就知道了此乃月宗高手景岳岫。哦!就是那个被仇家关在机关楼里,每天只给吃肥猪肉的景岳岫啊。惨!混的比任我行还惨,也就比戚夫人稍好点。
魔门弟子嘀嘀咕咕、窃窃私语,不住地揭露景岳岫的老底儿。
原来景岳岫当年曾被仇家困住,遭到监禁却又不敢杀他。后来有人给他的仇家出了个馊主意,请人修了一座机关楼,把景岳岫押入其中,每日只给他吃没有盐的肥猪肉,醇酒妇人倒是充足供应。
原本希望他像春秋战国时候的信陵君一样,酒病肥腻而死,谁曾想景岳岫内功出色,又精于采补,过了些时候,一看非但没有死掉,反而精神倍涨,只是从此变成了一个大胖子!
后来仇家突然倒台,景岳岫得以大难不死,又历尽艰辛,终于在关中一带建立起自己的势力。然而这体型儿一直不能复原,时间长了,也就听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