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刁万恶的小姑子速速进入角色,贾敏眼珠滴溜溜一转,转头对林海笑道:“对了,七窍,你打算送我哥什么东西?”
林海讶然,“敏敏,这些东西像咱们这样的家庭,都是有定例的吧,我只需照本宣科即可,有什么值得操心的?”
贾敏抚掌冷笑道:“我二哥这个人读书不怎么样,却偏偏喜欢附庸风雅,你再给添上一幅野趣图,要有鸭子,还要有螃蟹。”
林海听贾敏如此一说,不由嗤的一声摇头笑道:“敏敏,你太缺德了。”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面对科举一途,读书人的心都是火热的。大家都想得个好彩头,是以便是书画这等极风雅的事,也未能免俗。
比如贾敏方才所说的野趣图,荷莲边上的鸭子也差不多一个意思,鸭从甲声,如果一只鸭子叼着一根芦苇在水中浮游(一甲一位,鸭取甲,苇通位),就是一甲第一名(状元)的意思。读书人讲究的是学而优则仕,人人都希望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所以鸭子的寓意也十分意味深长。
至于在后世被贬为横行霸道的螃蟹,在当时中国的传统文化里,可不是什么讽刺人的话,反而却充满了吉祥的寓意。螃蟹的甲壳坚硬,有两只蟹螯,十分锋利。在科举之中,向来有二甲传胪吉祥图,科举及第就是意味着登甲。
若是贾政果真能得取功名,贾敏送他们这个不为过,可是在明知道贾政这一辈子都于功名无望的结果后还送这个,那用意自然是不用明说。
尤其是那螃蟹,在后世可是专门被用来骂人不讲理,横行霸道。贾敏在这里是一面挖苦了贾政无能,一面骂王家人横行霸道,用来送贾政的婚礼倒是相得益彰。
林海越想越好笑,忍不住捶桌道:“敏敏,你也太促狭了。”
贾敏拧着他的耳朵怒道:“不许笑,我送的这个礼,难道不趁他们?”
林海揉着笑出来的泪花,点头道:“很趁,很趁,实在是再合适的不过了。哎呦,娘子,小生知道错了,你可以高抬贵手了么?”他一点头耳朵被拧得生疼,赶紧告饶。
且不说这两人腻腻歪歪谈情说爱,一个月的日子转瞬即过,展眼就已到了贾政成婚的日子。
林家作为贾家的姻亲,不能免俗的也要去赶个礼,自然其中也少不了贾敏专门指定的野趣图。
贾政看着那野趣图倒真的是以为林海是来恭喜他的,再加上林海的那笔字,这幅画也算得是一幅精品,他看着总算是可以高兴一下了。他对自己的婚事如此草率匆忙表示不满,觉得自己被敷衍了。想起以前贾赦的盛大婚礼,更是满心抑郁。
史夫人看着自己宝贝小儿子的脸色,也是满心的不高兴,想想当年贾赦的婚礼何等盛大,怎么到了自己的宝贝疙瘩这里就变得如此草草了事。她也觉得很对不起贾政,可是时间有限,不管她怎么赶,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还有很多老朋友老相识,根本就来不及通知,一个多月的时间,像金陵老家的人根本就无法赶过来。他们接到通知就差不多是一个月以后了,等准备好东西再赶到京城,黄花菜都凉了,弄不好王氏只怕连包子都揣肚子里了。
史夫人忍不住诅咒三藩你们没事折腾个啥,难道就不能把时间往后挪一挪?
看着史夫人与贾政的脸色,贾敏凉凉的道:“只怕人家还在怪三藩闹的不是时候,为什么偏要上赶在这个时候闹呢?”
林海嗤笑:“敏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母亲与你二哥一向都是如此么,他们从来就认为只能是别人迁就他们的想法,而不是他们去迁就别人的想法。”
贾敏撇嘴道:“我以前看着那凤凰蛋儿的时候总觉得惊讶,他怎么会是二哥的儿子?现在看来人还真是父子天性啊,他们的自恋还当真是一脉相承。”别人凭什么来迁就你?而不是你们去迁就别人。
林海耸了耸肩,对贾敏的怨念表示理解,这几个人还当真是不一般的自恋。
贾赦自外面过来,一把抓住林海,“好兄弟,你可怜可怜哥哥我吧,我都快累死了,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聊天。”
他被代善催着,跑死了两匹马,才算是从江西那边赶回来。赶回来没法子休息不说,还被赶鸭子上架,得端着这荣国府世子的身份,与人周旋,真的累死他了。
林海好笑:“赦大哥,你倒是要我如何帮你,那些可都算是你以后的人脉。”
贾赦灰溜溜的道:“什么人脉?我家老头儿见一个就骂我一次,估计等这事儿一完,我什么人脉都没了。”他想想都心酸,自己好不容易才进的书院啊,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呢,就被提溜回来,就目前这局势,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去哟。
贾敏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贾赦的脸撇嘴道:“是吗?可是大哥,怎么我却瞧着你被老爹‘骂’的挺高兴的样子呢?你老这是专门来我们面前显摆的吧?是来求表扬还是求夸奖啊?”
贾赦的脸色这下真的灰了,“我说敏敏你别那么实诚好不好?”你难道就不能装不懂也表扬我一下吗?
贾敏瞥着他对林海道:“瞧瞧,我是怎么说的,他要能忍住不过来显摆给我们看,那才叫稀奇呢,大哥哥,恭喜你啰,老爷以前可没这么‘骂’过你罢。”将下颔忘贾政住的方向一抬,轻蔑的道:“你这个‘骂’,人家想得还得不到的哦,他看你挨骂,脸色定然很精彩罢?”
林海笑眯眯的道:“大兄若是还觉得委屈,那我勉为其难的也表扬表扬你。”
贾赦一跳三丈高,赶紧离林海离得远远的,对林海的好意敬谢不敏,“谢了,我觉得还是回去找我老婆要安慰更实际点儿。”贾赦表示,你老的表扬小的可生受不起。
贾敏再度撇嘴,她实在是不能再鄙视这个哥哥了,就被老爹这样另类的‘夸奖’了下,他就高兴成这样,他得多缺爱啊,“大哥哥,那我就在这里祝你得到想要的安慰啰。”
韩氏现在忙的脚不沾地,哪里还有闲心来管他?便是这样还不时被史夫人敲打呢,媳妇,是这个时代最悲惨的生物,不管你怎么做都得不了好。
林海笑着摇头,然后起身跟着贾赦出去。他刚才是找借口说过来看贾敏的病痊愈没有,老是赖在后院,只怕外面的风言风语对贾敏不好。毕竟在这个时代,哪怕他与贾敏是皇帝赐婚,早过了明路。可是按礼教的规矩,他们在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贾敏却是叹了口气,转身向内宅走了过去。虽然现在阖家就她一个人得闲,用不着她帮什么忙,可真要不帮韩氏,只怕她还真吃不消。毕竟这时间太赶,你一个月得做以前一年做不完的事不说,一旁还有个睁大眼睛随时准备抓她漏洞的婆婆,这日子实在真的是不能再**的说。
果然,荣禧堂内珠围翠绕,人声煊赫。
贾敏讥讽的笑了笑,她的母亲,现在的史夫人未来的贾母,最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浮华氛围了。可惜老爹死的过早,不然的话,她还能继续在这京城顶级的贵妇圈内引领风骚呢。
看着眼前颇有指点江山气势的史夫人,贾敏忙给周围的各色贵妇见礼。
史夫人见她来了,忙招手慈蔼的笑道:“快过来,四丫头,快过来拜见王妃娘娘。”
贾敏抬头一看,却见北静王妃与南安王妃正坐在上首,正与孙太夫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忙上前大礼见过。
北静王妃笑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来了这么久,竟都不见你过来。”
南安王妃掩口笑道:“哎呦,这丫头当真是越发出落的水灵了,可惜了,当年我们却是晚了一步。”
她原本打算替自己的儿子求娶贾敏,本想着贾敏年纪小,且自己的儿子也三灾四病的,也就没提。却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孙太夫人就为贾敏求了皇帝赐婚,现在是说什么都晚了。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明媚娇艳的贾敏,忍不住替自家儿子惋惜。
孙太夫人笑道:“王妃倒是看得起我们敏丫头,这孩子也是三灾四疼的,前儿忙病了,也才修养好。现在家里这些事都不敢叫她知道,就怕又累着了。”
代善离家匆忙,这些贵妇都是知道的。想他们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自江南千里迢迢过来,里里外外,只怕事情不少。贾敏的能干大家都是知道的,可再能干你一个小孩子掺合大人的事,累病自然也是很正常的。
倒有不少人羡慕代善的圣宠,巴不得自家也来上一回。
北静王妃看着那些各色的眼光,呵呵一笑,这圣宠虽然难得,可也是别人拿命换回来的,真要换成你们,只怕你们也未必舍得?
她本就是宗室女,当年太皇太后为了给世祖拉拢军中势力,将她赐婚给北静王,自然知道的内幕远比这些普通贵妇要多。
这满目繁华,可都是要付出无数血泪的代价才能换到,世人都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若舍不得,自然也就什么都得不到。
……
韩氏长长的吐了口气,看着一堆人带着猥琐的笑意往贾政的新房那边过去,解脱的想到,总算是完了。
揉了揉快要断了腰肢,韩氏咬着牙发誓,今晚定要将贾赦从床上踹下去,不许他再近自己的身。
贾敏从新房那边过来,脸上红红的,扯着帕子边走边骂,“太恶心了,一个二个都恶心的不得了。”哼,以前那些人骂腐女们没节操没下线。啊,我呸,这些大男人无耻起来比起那些腐女们更没节操更没下限。
韩氏停下手,皱眉道:“四妹妹你在说什么?”接着便呵斥绿蝶与碧桃,“你们两个也不小了,嬷嬷们难道没教过你们规矩,怎么由着姑娘往那边去了?”
绿蝶气愤不已,碧桃恼道:“大奶奶,这可不关婢子们的事,都要怪那个什么王三姑娘。”
韩氏疑惑的道:“王三?”
贾敏讥笑道:“王家一个旁支的千金,千里迢迢的过来送嫁,人家姐妹情深,居然追到咱们家来了,因为是新娘子娘家的人,所以要我带她过去。”
韩氏顿时目瞪口呆,送嫁一直送到新房?!长安城什么时候兴这规矩了?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送嫁还有这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