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韩睿养好伤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经过了多半个月的恢复性的训练,韩睿基本回复了普通士兵的体能。但是眼看着秋季演习就要开始,连里的战术训练也越来越紧张。
“还吃得消吗?”盛行远担心地问道。
“你以为我是纸糊的啊?”韩睿扫他一眼,专心地整理袖口。
“别动,别动。”盛行远蹲下身,帮他把裤脚的绑带系好。“体能是恢复了,但是高强度训练要慢慢来,复健出了差错首先影响你的服役时间,明白不?”
“嗯。”韩睿点点头,道:“我明白,可是我不想拖大家后腿。”
“放心吧。”盛行远看着训练场上摇摇晃晃跑过来的几个兵,笑道:“拖后腿的绝对不是你。”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韩睿还是偷偷加大了训练强度。
盛行远劝解无效,只能舍身陪着他一起训练。“我可告诉你,只要我觉得累了,你就必须停下休息。”
“啰嗦什么!”两个人做着贴墙深蹲,韩睿闭着眼数数。
“我这哪里是啰嗦,是关心你。”
“知道啦!管家公!”韩睿不耐烦道。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叫我老公。”某人厚着脸皮建议道。
韩睿站直身体,一脚就踹了下去。“叫你什么?嗯?”
盛行远深蹲到底,屁股都坐到了地上。“老公?”
“哎!”韩睿眼睛都笑弯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口头上被占了便宜,盛行远稍微有那么一点郁闷,不过看到韩睿笑得开心的脸,心说算了,谁是老公,以后床上说了算。
令人期待的秋季演习就要开始了。
离出发还有几天,一众新兵蛋子就已经紧张到不行,有人一晚上跑了七次厕所,被战友们亲切的称呼为“一夜七次郎”。
“牛哥,这次演习有我们的份儿吗?”盛行远担心道。
“难说,以前的年份都不允许新兵参加演习的。”老牛抽着烟,老资格道。
“为什么?”盛行远皱眉。
“因为新兵没经验,上去就‘挂’,带这么多新兵上去,战损比一下子就上去了,谁愿意看到这局面?”
“可是不参加演习就更没有操练的机会了!”韩睿不悦道。
“说得好。”陆礼文从外面走了进来,温声笑道:“你们这帮新兵蛋子有福了!”
“怎么说?”他这么一说,盛行远和韩睿眼睛都亮了。
“上面决定,这次演习不论老兵新兵都要上战场,还包括后勤人员。”陆礼文道。
盛行远突然间就想到了张帅,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不会连饲养班都去吧?”
陆礼文惊讶地笑了,道:“怎么可能!”
盛行远与韩睿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放心。
既然确定了可以参加演习,新兵们的积极性再度爆发了。每天从早到晚,从操场到专业训练场,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练兵景象。
“这些兵都疯了?”吴韬叉着腰站在土岗上,皱眉道。
“没疯也差不多了。”陆礼文摇头道:“自从知道可以参加演习后,这些兵生怕自己会‘早死’,没日没夜地练呗。”
“早干嘛去了!”吴韬嗤道:“平时不用功,临时抱佛脚管用吗?”
“管用。”陆礼文笑道:“战场上虽然拼的是实力,但是偶尔也需要运气,多操练一下没有坏处,跑得快一秒没准能捡条命呢!”
“歪理。”吴韬撇了撇嘴。
两人在土岗上站了一会儿,吴韬突然问道:“你和顾飞怎么样了?”
陆礼文僵住,半晌,才微笑道:“挺好的。”
“好个屁!”吴韬不悦道:“是个人就知道你陆班副和三班长闹崩了,平时你们俩闹点别扭也就算了,可这都快演习了……”
“我不会让个人感情影响集体荣誉。”陆礼文沉声道。
“荣誉个屁!”吴韬怒道:“你知道什么叫集体荣誉吗?集体荣誉是靠大家伙齐心协力奋斗来的!不是上面给个锦旗那就是荣誉!个人感情?现在的兵是想法多有个性,可他妈的再有个性也要记住:首先是集体的一员,然后才是你自己!你说说,你和顾飞闹得这么僵,哪个把集体当回事了!”
陆礼文惭愧低头,嗫嚅道:“我一直都让着他,不跟他起冲突。”
“你那天打架的勇气呢?”吴韬被他气笑了,叉着腰吼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就要顶天立地!是,你是瞒着他做了些事,但是不管这事是对是错,出发点是好的。同一个战壕的兄弟,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如果带着这个心结上战场,你是想害死他还是想让他害死你?”
“我……”
“对军人来说,没有演习,只有战斗。”吴韬沉声道。
陆礼文静静地站着,脸上现出悔意。
“别他妈哭丧着脸对着老子!”吴韬摇头道:“如果打一架能把那小子打服,你就去打,只有一点,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也得给我把那小子在演习前摆平喽!”
陆礼文扬起头,脸色肃穆,大声答道:“是!”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天连队的戒备很严,任何人不许外出。
都到熄灯时刻了,一班的人没找到陆礼文,三班的人没找到顾飞。去跟连长汇报,没想到他只是挥了挥手,很轻松地说他给两人派了任务,不用管。
“你说班副能去哪儿啊?”韩睿小声道。
“我也不知道。”盛行远摇摇头,道:“难道是演习之前的秘密任务?”
“骗鬼吧!”韩睿斥道:“要是秘密任务能让顾飞和他一起去?不怕搞砸了!”
“也许连长深谋远虑呢……”盛某人摸着下巴思忖道。
“他俩又掐起来了我信。”韩睿跳下床,赶在熄灯前去洗漱。
“等等我。”盛行远急忙追出去。
“你不洗了吗?”韩睿不解道。
“那什么,水房的灯光太暗,万一你怕黑呢!”
韩睿差点被自己绊个跟头,他站直身体,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见韩睿要翻脸,盛行远急忙想了个完美借口道:“我是说我想上厕所,我怕黑。”
“所以你就赖着和我同路?”韩睿挑眉。
“对,韩爷英明。”
“英明你妈个头啊!”韩睿抬脚就踹,边踹边骂:“居然敢说爷怕黑!前天爷在野地里潜伏了半宿也没打个哆嗦!”
“是,是,您英明神武小鬼都不敢近身……”盛行远一边躲一边笑道:“所以我才赖着你呀!你看我在你身边多有安全感!”
“哦?”韩睿趿拉着拖鞋进了水房,漫不经心道:“只有在我身边才有安全感?”
“是啊。”盛行远赖皮的笑。
“那盛行远小朋友,要不要叔叔送你上厕所,顺便给你把把尿啊?”
“你要愿意,我也不嫌……”盛某人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做矜持,不,应该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才对。
两人正说笑着,就见老牛也端着盆跑了进来。“你们在说什么?”
韩睿低头洗脸,不说话了。
只有盛行远乐滋滋地说:“韩睿说要帮我把尿。”
“噗!咳咳咳……”老牛被漱口水呛个正着,他扒着嗓子都快把肺咳出来了。“你,你,你……”
盛行远无辜地看着他。
还是韩睿厚道,重重地拍了老牛两下,终于被他的咳嗽止住了。但是老牛的一点也不感激,他敢发誓,韩睿一定把他的背脊给拍青了!
“你多大了,还要人给你把尿?!”老牛惊讶道。
“开个玩笑而已,谁能当真啊!”盛行远耸耸肩。
“不行,不行,这个问题很严肃!”老牛趁盛行远不注意,跑到走廊上大吼:“都来看啊都来看啊,韩睿要给盛行远把尿啦!!!”
一语既出,全连皆惊。
连吴韬都跑出来看热闹。
韩睿窘得脸都红了,倒是盛行远愣了一下,很快恢复了神智,大笑道:“老子尿个尿,你们也要围观吗?”
“怎么?显摆你鸟大不成?”有人哄笑道。
“不服气可以来比比呀!”
“比比就比比!”某班的小个子缩了回去,把班里块头最大,那-话-儿最长的家伙推了出来。
“喂!要比自己比去!”选手同志不乐意了。
“这是荣誉,事关咱五班的荣誉,大个儿,上!”众人起哄道。
盛行远笑嘻嘻地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觑空还丢给韩睿一个安慰的眼神:别怕,有我呢!
韩睿扫了他一眼,心说我还真不怕给你把尿,可惜把你的鸟公之于众,侵犯了老子的**权!
笑闹间,各班都不服气了,闹着要比个长短粗细。吴韬双手环胸靠在墙上,没说支持,但是也没反对。
众人忖度他的意思,不反对那就是支持了!于是各班的劲头更足了,就差关起门来先选个“花魁”了。
“就由着他们闹?”韩睿见事情越来越失去控制,颇为担心地看向盛行远的下-体。
“怎么?怕我会输?”盛行远安抚地拍拍他,道:“虽然比这个挺无聊的,但是我肯定在平均水平之上,你知道的!”
“我知道个屁!”见他得意洋洋的样子,韩睿简直无语。“早知道这样就剁下来踹兜里,省得到处被人参观。”
“只参观,不访问。”盛行远暧昧地挤挤眼,笑道:“再说了,都是一个连的兄弟,谁不知道谁啊!”
这倒也是,整天在一个厕所一个澡堂里混,谁身上几根毛大家都有印象,今天会闹起来,说起来就是太无聊了。
而吴韬之所以不阻止,大约也是想让众人在演习前好好放松一下。
一时间,走廊里都是看热闹的人,有当场被扒裤衩的,有被踹出来参加“比赛”的,高高低低的笑声不时响起。
就在各班推出勇士要进厕所比试时,熄灯号突然吹响了。
“咳,真他娘扫兴!”有人叹道。
“连长……”有人不想放弃这机会,对吴韬谄媚道。
吴韬摇摇头,笑道:“这是纪律。”
“唉……”还未到高-潮就偃旗息鼓,众人摇头叹气,正待散去。
“咦?怎么都没睡?”走廊尽头,陆礼文和顾飞并肩走了进来。
两个人的形容都很狼狈,陆礼文满身尘土,脸上又挂了彩。
顾飞也好不到哪儿去,头发跟狗啃了似的,还沾了一大块泥。两个人本是想趁着大伙入睡的功夫,偷偷摸回连队的。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三连走廊上的人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多。
“没事了?”吴韬哼道。
“报告,没事了!”陆礼文大声道。
“没事就好。”吴韬点点头,又呵斥道:“熄灯了!都傻站着干嘛?回屋睡觉!”
“是!”众人匆匆作鸟兽散。
盛行远对韩睿使个眼色,故意走在了最后。
“怎么了?”韩睿低声问道。
“嘘……”盛行远一掌拍灭了走廊的灯,趁着一片漆黑的当口,飞速在韩睿嘴上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