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一响,山猫吓跑了。张帅,吓傻了。
吴韬见危机解除,长吁了一口气。“喂!回魂啦!”
张帅站着不动。
吴韬懒得理他,靠回树干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张帅才回过魂,不,回过神来,带着指责的意味道:“连长,您真不应该打那山猫。”
“不打它等着它咬你?”
“我……”
“你愿意让它咬我没意见,可我不愿意。”
“可……可……”
“可你妈的头啊!”吴韬怒道:“你是不是个兵?打没打过靶?枪声一响都能把你的魂吓没了!”
“我……”张帅惭愧地低头。
“行了,我也不想说什么了,回去后拼着这个连长不干了我也得把你弄回饲养班!”
张帅可怜巴巴地瞅了他一眼,耷拉着脑袋蹲下了。
两个人就这么熬啊熬,也不知熬了多久,终于听见有人叫他们的名字。吴韬一激灵就清醒过来,伸手推张帅:“快听,是不是有人找咱们来了?”
张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侧耳细听,果然听到了模糊的声响。
“我们在这里!”吴韬大声叫道。
声音传出去没多久,就听到了回声,吴韬高兴地眼睛都眯了起来。“喂,你跳起来大声叫两声!”
“哎!”张帅应了,一边跳一边大叫起来。
找到他们的就是盛行远和韩睿,两个人背着背包,听到他们的叫声立即加快脚步飞奔过来。
“连长,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盛行远解下背包,把水递给吴韬。“这都快出演习边界了,多危险啊!”
吴韬咕嘟咕嘟地灌着水,用十分怨恨地眼光瞪了一眼张帅。
张帅冲着盛行远和韩睿咧嘴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管怎么说,人是找到了。
盛行远与韩睿估算了一下路途,两个人把他们带出去完全不成问题。向指导员做了简单的汇报,盛行远背起吴韬,韩睿和张帅各背了一个背包,踏上归途。
在路上,吴韬把张帅的“恶行”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盛行远心下暗暗叫苦,这娃怎么能这么实在呢!出了大的纰漏,以后可怎么办?
几个人各怀心事,连夜赶回了连队驻地。
到了驻地之后,天色开始泛白,炊事班都开始准备早饭了。
一见他们,连里的人一窝蜂般涌了过来,争着问连长怎么样?其他同志有没有问题等等,可惜几个人经过连番战斗及失踪寻人等事,已经筋疲力尽了。还是指导员善解人意,把一干兵们都轰走,先让他们吃了早饭,赶紧回帐篷睡觉。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
盛行远洗漱完毕,见韩睿还在睡,就没叫他。
“醒啦?”连志国蹲在一个小火炉子前煮着东西。
“嗯,有吃的没?”盛行远摸摸肚子。
“有我在炊事班,还能饿得着你们?”连志国得意地笑笑,道:“看,一直给你们热着呢,吃吧!”
盛行远看着锅里的瘦肉粥,深深吸了口气。“真香啊!”
“那是,趁热吃吧!”连志国给他盛了一饭盒,又找来小菜馒头让他随便吃。
一口热粥下肚,盛行远舒服地吁了口气。
“有吃的怎么不叫我?”韩睿有些困倦地走了过来。
“你醒啦?”盛行远回头,给他一记灿烂的笑容。“刚才见你睡着就没叫你。”
“嗯。”韩睿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全部注意力都被连志国递过来的热粥给吸引住了。
“快吃吧!还多着呢!”连志国笑嘻嘻道。
盛行远看着韩睿大口大口的喝粥,也跟着大吃大喝起来。
“张帅怎么样了?”喝粥的间隙,盛行远问道。
“没看见。”韩睿摇头。
“他能去哪里啊,我醒来也没见他。”盛行远疑惑道。
“好像是跟指导员谈心去了。”连志国回想道:“他比你们醒得早,一出来就迷迷噔噔的,那脸皱的,比我这腌黄瓜还要难看。”
“这不都平安回来了吗?”韩睿不解道:“他又哪根儿筋不对了?”
“让他跟指导员谈谈也好。”盛行远想了想,沉声道:“我估计这次回去他也没好果子吃,不听连长指挥愣把人给背山沟了,这事啊,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看连里怎么说吧。”
“没别的办法了?”连志国皱眉道。
“我再想想辙,你们谁也不许淌这浑水,懂不懂?”
“可张帅……”
“行啦,别再说了。”盛行远挤出一个笑容,安抚道:“不是我不救自己的兄弟,以张帅这两年的表现,我真心觉得他还是待在饲养班直到退伍比较好。”
“那多可惜啊!”连志国痛心道。
“至少还能学门技术呢!”盛行远笑道:“如果连长这次真压不下火,咱们再尽力帮他找个好点的部门就算了。至于行军打仗,咱们不怕死,可连长一定怕了。”
韩睿与连志国面面相觑,不得不承认盛行远这话确实有道理。
部队很快就开拔回驻地了。
这次演习,导演部判定蓝军获胜,整个H军区从上到下都很高兴,战士们回程的路途也感觉轻松了很多。
“来的时候是闷罐子,走的时候还是闷罐子,可我咋就这么高兴涅?”老牛兴奋道。
“因为咱们赢了呗!”朱勇吐槽道。
“千里奔袭,一朝得胜利,可喜可贺!可贺可喜!”老牛抽着烟,大叫道。
“还想庆贺?你庆功宴吃得不过瘾是不是?”
“天苍苍,野茫茫,拌和着风沙和蚊子,我能吃好吗?”
“成,回去后让你在炊事班帮俩月忙,把你的遗憾都补足,怎么样?”排长低笑道。
“别,别!”老牛急忙摇手道:“我可是只会吃不会做,你们不怕闹肚子尽管让我去!”
“怎么,您做的饭菜还能把我们吃到医院去?”新兵甲嬉笑道。
“我还没那么菜,不过你要是吃了张帅做的菜……”老牛说到兴起,嘴下也没个把门的,一下子就把张帅给抖了出来。
新兵们不知道张帅是谁,围着老牛追问道:“谁是张帅啊?”
可怜张帅正窝在角落里反省呢,一听有人提到他,不禁茫然地抬头问道:“谁叫我?”
老牛转头看他,脸上有些尴尬。“没人叫你,继续继续!”
“哦。”张帅点点头,头埋进膝盖里,继续反省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原来这个扛上连长进山沟的家伙,在做菜方面也是绝世高手一名啊!
盛行远和韩睿本来靠着厢板在低声说话,听到众人的议论,又看到张帅的孬样,不禁把人往自己身边拽了拽,摆出一副护卫的姿态。
有连里最牛的两个人罩着,几个想找茬的人也不禁变了变脸色,又退了回去。
“想好回去后怎么办了吗?”盛行远推推张帅,关切道。
张帅勉强一笑,摇了摇头。
吴韬这次比盛行远想像中要沉得住气。
回到驻地已经快一个月了,还没有处分张帅的迹象,别说连志国等人,就连盛行远都觉得连长这次要法外开恩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可就让他再也无暇顾及张帅了。
“行远!”
盛行远正和张帅谈心,就听韩睿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怎么啦?还一脸的笑!”
“好事呗。”韩睿看了看张帅,又对盛行远道:“一会儿再跟你说。”
“好吧。”还没等盛行远回过神,韩睿转身又出去了。
“你干嘛去?”他急忙追问道。
“请假!”
等韩睿请好假回来,盛行远才知道是林少禹要见他们。
“什么时候?”
“周日下午。”韩睿笑道:“舅舅说要介绍一个人给我们认识。”
“什么人?”盛行远感兴趣道。
“没说。”说到这里,韩睿突然顶了顶盛行远的肩膀,笑道:“舅舅夸你了啊!”
“咳,这不是应该的嘛,我表现的这么英武,他是不是放心让你嫁给我了?”
“滚你妈的!”韩睿一记手刀劈过去,叫道:“你明天给我改姓韩!”
“哎哟,亲爱的!”盛行远挤眉弄眼道:“人家等不到明天了,今天就跟你姓吧!”
韩睿被他揶揄地脸色通红,怒道:“你也不看看地方,谁是你亲爱的?”
“打是亲,骂是爱,不是亲爱……的是什么?”盛行远理直气壮道。
说不过他,韩睿抬脚就踹。
盛行远故意不躲,拉着裤腿展示上面的大脚印,还抛个媚眼,故作害羞道:“亲爱的,你到底有多爱我啊?”
韩睿脚步顿住,立时想到了“喜欢极了拿脚踹”的俗语,脸色再度爆红,手脚并用朝盛行远杀过去。
“救命啊!”盛行远一边叫一边躲,格斗间隙还不忘吃口豆腐。
韩睿一时不察被他制住,嘴巴立即被堵了个正着。
“唔……”
周日下午,韩睿带着盛行远衣装整齐地前去赴宴。
只是到了地方两人才发现,这个饭馆比上次吃饭的小饭馆外观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就是舅舅的私人爱好?”盛行远打趣道。林舅舅真是独具慧眼,上次吃饭的小饭馆破虽破,那菜可真是地道,而且还量大价廉。
这次嘛,还没进去,两个人却都已经开始期待了。
到了事先讲好的小包间,韩睿看时间还没到,径直推门进去。
门一开,脚步却顿住了,里面林少禹和一个陌生的男子正在低声谈笑。
“来了?”林少禹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对韩睿和盛行远微笑道。
“我该敲门的。”韩睿自责道。
“没关系,我们也到得早。”林少禹请他们坐下,另外不情不愿地从钱包里抽出一个张五十的,摔到坐他身边的陌生男子手里。“给!”
“愿赌服输哈!”陌生男子拿手指弹一下纸币,笑嘻嘻地把它放进口袋里。“贪财贪财!”
“你都贪我多少了!”林少禹抱怨道:“把你那市侩地嘴脸收起来!孩子们看着呢!”
陌生男子撇撇嘴,道:“孩子们,你到底有多老啊?”
“姓沈的,你有完没完了?”
“好吧,好吧,客随主便,您请!”
盛行远刚刚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姓沈的,明显他和林少禹是非常熟的朋友,因为印象中林少禹是个淡定从容的人,很少会流露出现在这种既无奈又暴躁的情绪。
而这位姓沈的,一身迷彩服,却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花色样式。而唯一能看出他军衔的肩章,干脆连戴都没戴。是军人吗?盛行远哂笑,这还用问吗?肯定的。这个人虽然和林少禹在一起的姿态非常放松,但是他眼里的深邃和沧桑却是怎么样都掩盖不住的,如果真要形容的话,那他应该是一把真正淬过血的刀,刀锋冷冽。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林少禹指着沈姓男子,道:“我的好朋友,沈惟信。”
沈惟信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笑。
盛行远看着他的笑容,不禁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外甥,韩睿。”林少禹带着骄傲的眼光看向两个小辈。“这是韩睿的战友,盛行远。”
说着,还补充了一句:“韩如海就是他俩合作干掉的。”
“哦?”沈惟信的眼里闪过一抹兴味。“这俩小子可以啊!”
“怎么,够不够格进飞鹰?”
“这个我说了不算,”沈惟信依然带着笑意,冲林少禹挤挤眼睛,道:“不过你的面子一定要给的。”
“我没想走后门。”林少禹皱了皱眉。
“我知道你不干这事,”沈惟信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是说选拔的时候我最后从你们师挑人怎么样?”
“为什么?”
“这样他们还能多些时间准备啊!”
林少禹点点头,对他的安排表示满意。
盛行远和韩睿并没有完全听懂他们的话,但是基本意思还是明白了,这是林少禹为他们安排的见面会。而这个沈惟信,就是飞鹰的人。
想到此,两人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点菜,上菜,倒酒,喝酒……盛行远和沈惟信都是这对舅甥的朋友,所以相处起来也没有任何隔阂,一切都很愉快。
然而,沈惟信偶尔露出的笑容,却让他愈发觉得奇怪,他真的见过这样的笑容,在哪里呢?在哪里……
酒越喝越多,头越来越晕,可是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个熟悉的面容跃入脑海——陆礼文!
是了,陆礼文每次想到奸猾的计谋时,就爱这样笑!可是,这个沈惟信的笑容比陆礼文要高了几个段数!
若隐若现,若有似无。
但是越是这样,越让觉得心惊胆寒。
假如陆礼文狡诈如狐的话,那么沈惟信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成了精的狐狸!
“狐狸精?”盛行远无意识呢喃出这句话。
对面,沈惟信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细长的眼睛横扫过来。
盛行远与他的视线对上,在对方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冷汗偷偷冒了出来。
他错了,这哪里是狐狸精,这分明是一匹嗜血的狼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