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极品（科举） 116 一百一十六、

一百一十六、

王贵妃悲痛之极, 纵使是玄德帝开口, 也并不能平息她心中的痛苦和愤怒，她一边哭着, 一边紧紧抱着十八皇子的尸体, 指着太子道：“我的琅儿好好的，怎么太子一去会宁殿, 琅儿就中毒而死了！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沈翘楚偷眼看向太子，只见太子的嘴唇紧抿，眼中噙着泪水，显然也为十八皇子的死难过不已。

四皇子那边也不断地用袖子抹着眼睛，看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恨不得站起来跟王贵妃一起控诉太子。

而八、九皇子和十七则是跟沈翘楚一般的面色沉重而透出疑惑, 看起来也刚到这福宁宫没多久。

“太子，你有什么话说？”

“回父皇，儿臣只是来给十八弟送他之前托我为他寻的书, 十八弟便邀我一同用些酪浆和糕点, 没有想到十八弟吃到一半……就……”太子说完，捂着自己的眼睛，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你们一起吃的东西，怎么你吃着就没事，琅儿吃了就有事？皇上, 您可要为我的琅儿做主啊！”王贵妃虽然泪流满面，妆容却完全没有花，反而有些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之貌, 令沈翘楚十分服气。

因为之前查出红丸出自王贵妃的寝殿，沈翘楚还是先入为主地对王贵妃有一些看法，不管十八皇子死因如何，王贵妃以药媚主，致天家龙体受损总是事实。

“……或许是因为我跟十八弟进食了不同的东西？”

一旁有几个太医正在检验阿宝端着的从会宁殿端来之前太子与十八皇子共同食用的糕点和酪浆。其中并没有华容，想来是华容品级不够。

几位太医眼神交流一番，为首那最老的太医令便向前拜道：“启禀圣上，臣等在这菊饼和羊羹中发现了白蔹，而这盛酪浆的壶却是鸳鸯壶壶，其中一半壶内盛有正常的酪浆，另一半壶中盛有内含乌头的酪浆，这乌头单独食用已有一定毒性，与白蔹更是药性相攻，成人服用都会大伤元气，十八皇子如今只有三岁多，身体恐怕承受不了药性……”

没等太医令说完，玄德帝就喝道：“来人，把会宁殿做糕点酪浆和当时服侍的宫人尽数带进殿来。”

正在这时，一位惯常在玄德帝身边服侍的宫人急匆匆跑进殿，道：“圣上，不好了，会宁殿今天负责做糕点酪浆的厨师和服侍太子十八皇子用膳的宫人，尽数服毒自尽了。”

玄德帝用力地拍桌站起：“服毒，这宫里哪来的毒？”

那宫人战战兢兢道：“他们的后槽牙里都有蜡丸装着的□□，将蜡丸咬破之后顷刻就死去了。”

沈翘楚听到这话，眉心猛地一跳，也顾不得御前失仪，只见抬头看向那汇报的宫人。

没想到宫里也会出现牙中镶嵌蜡丸的死士……沈翘楚心中越发沉重，也不知岭南那边的暗探们查的如何了。

玄德帝大手一挥：“将会宁殿封禁，其中宫人挨个排查，一个也不要放过。”

一旁的太医令一直在给太子检查身体，终于检查完毕，太医令禀道：“回圣上，太子殿下并未中乌头之毒，至于是否有服用白蔹，只凭脉象看不出。”

玄德帝如今正在气头上，蛮不讲理道：“这都看不出，要你何用！”

说着，玄德帝用看向太子：“太子殿下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为什么你们共同饮用酪浆，你却没有中乌头之毒？

太子虽然面色悲伤，却依然有条理道：“回父皇，负责倒酪浆的乃是宫人，儿臣并不知情。”

王贵妃忍不住，上前就要抓太子的脸，喝道：“如今宫人已经畏罪自杀，当然你说什么是什么，到底情况如何，又有谁知道，你还我琅儿的命来！”

沈翘楚看着那装酪浆的银壶，心想，如果要是可以验指纹的话，就可以知道这太子究竟有没有碰过这装酪浆的壶。

正想着，玄德帝突然开口道：“沈爱卿，看你想的出神，可是有什么高见？”

沈翘楚被叫了个正着，只道：“回圣上，微臣记得古书上记载，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同的，这银壶是鸳鸯壶，那么启动鸳鸯壶的机关上面定然有行凶之人的指纹，如果能够对比一番，说不定就能查出结果。”

玄德帝听了之后点点头：“便依沈爱卿所言。”

沈翘楚接着将采集指纹的方法告诉宫人，宫人便用朱砂印泥采取太子以及已经自尽宫人的指纹，与那鸳鸯壶机关上面的指纹相对比。

沈翘楚屏住呼吸，看着在场几个人的表情，只见八、九皇子表情未变，依旧是一副不明所以吃瓜的样子，四皇子面上由悲戚逐渐转为平静，似乎有些轻松之意。而十七则面色愈加沉重，太子更是眼中有死灰之色。

让沈翘楚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

过了一盏茶时分，宫人似乎找到了相似的指纹，将结果呈给了玄德帝。

“这鸳鸯壶机关上的指纹并不是太子的指纹，可是这壶身上却有太子的指纹。”

玄德帝的眼色微沉，眯眼道：“太子，你不是说倒酪浆的人是宫人吗，为什么壶身上有你的指纹？”

太子依旧从容：“回父皇，这宫人呈上酪浆的时候，曾经没有端稳，差点将酪浆打翻，儿臣扶了一下。”

沈翘楚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巧合，但是不得不说，太子说的也算有理。

王贵妃却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辞，怒吼道：“你怎么说都有理，我怎么不知道平日里口讷温厚的太子殿下有这般强辩之能！”

玄德帝则一脸阴沉，眼中看不出心绪。转头问向其他皇子：“你们怎么看？

太子殿下旁边的四皇子便道：“儿臣愚钝，只恳请父皇一定要为十八弟做主啊！”四皇子本来趋于平静的面容，又不知什么时候蓄满了涕泪，看起来十分煽情。

八、九皇子是双胞胎，动作整齐划一道：“回父皇，儿臣来得晚，并没有什么看法。”

而十七却拜道：“儿臣以为此事如今证据不足，还是要从长计议，搜集证据之后才能下定论。”

玄德帝面色阴晴不定，只沉默地看着几位皇子。

沈翘楚跟着玄德帝做起居舍人已经有近半年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玄德帝如此大怒的模样。不过想想也是，如今可是死了一个皇子，还是深得玄德帝宠爱的皇子，换做寻常父亲，也不能够心平气和。

只是玄德帝这样发怒的模样还真是让沈翘楚切身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天子一怒。

不一会儿便有宫人禀报道：“圣上，又查到两个人后槽牙内装有蜡丸的人。”

说着，只见宫人手中的托盘上盛有装着蜡丸的盘碟。

刚才被玄德帝骂过的太医令战战兢兢地接过托盘，和其他几位太医分辨□□。

而玄德帝则让宫人将两个死士拖到暗室里分别审讯。

这几位太医到底有经验，只看了看，闻了闻就下定结论这□□乃是见血封喉。

沈翘楚心中更加沉重，没有想到这死士已经开始遍及宫中。

玄德帝面色铁青，让亲信侍卫挨个宫里搜寻排查，将死士通通寻找出来。

排查和审讯都是耗时间的活，沈翘楚只能和几位皇子一同跪着。

王贵妃如今虽然失了幼子，到底没有被彻底冲昏头脑，看长子还在地上跪着，向玄德帝道：“皇上，除了太子之外其他几位皇子并没有嫌疑，如今还没有开春，这样长久跪着实在是伤身体。”

玄德帝也稍微冷静了一些，给除了太子之外的其他皇子赐座，并让沈翘楚站起，候在一旁。

天色渐渐黑了，不断有宫人过来禀报，搜出牙内藏有蜡丸的死士，这些人有些在被召集之前就咬牙自尽了，剩下的被抠出蜡丸送去审讯，恐怕日子还不如死了。

福宁宫里的气氛低沉的可怕，连沈翘楚这个局外人都已经有些受不住，更不要说跪在地上的太子。

终于，之前审讯会宁殿里面两个死士的侍卫来报，说两个死士已经招供，承认是太子让他们做的。

太子听到这话，声音头一次高八度，惊道：“儿臣没有！儿臣冤枉！父皇切不可听信谗言，还儿臣一个公道啊！”

沈翘楚心中更沉重了，想起查朱家谋反案时朱彦临死前，说的“太子”两个字，难道这死士真的是太子豢养的？

这些年参加聚会太子温润如玉礼贤下士的样子历历在目，沈翘楚怎么也不能将眼前这风评极好温厚和善的太子，跟豢养死士、私募军队、偷建坞堡，偷换税粮这些事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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