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七十六、守孝
因为郑隐娘还没有及笄, 顾脩之大概也是打算着等来年参加会试殿试之后在成亲。
就在即将会试报名的时候, 沈翘楚家中却传来了噩耗, 沈翘楚的祖母去世了。
沈翘楚连忙赶回沈府,只见祖母躺在厅中的棺木里, 面容很是安详。
祖母年纪大了,在古人的平均年龄算是高寿。听祖父说祖母中午说要午睡, 她本来没有这个习惯, 不过祖父也没有在意,没成想祖母却再也没有醒来。聊以安慰的是祖母的离去并不痛苦, 也算是喜丧。
沈翘楚握着祖母冰冷的手, 无声的流泪,祖母总说自己是状元郎, 如今却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自己考取进士的那一天。
虽然这两年他每月见到祖父母的次数比以前要多的多,现在却终觉不够。
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世上真正待自己好的亲人又少了一个。
沈翘楚看向祖父和沈令仪,祖父的脸上一片木然,显然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而沈令仪也一脸悲痛, 眼中含着泪水。
这还是沈翘楚第一次看到沈令仪流泪。
阿瑜知道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派人送信来安慰沈翘楚,沈翘楚却满心愧疚, 毕竟自己要守孝一年,就会错过明年的会试和殿试。再次参加考试就要四年后,那时自己二十二岁而阿瑜都已经十九岁了, 这对于如今的女子来说算是很晚的出嫁年纪。
头七不便出门,沈翘楚为此还特地给阿瑜和卢重言寄出道歉信。
卢重言回复的都是让沈翘楚放松、节哀的安慰之言。
而阿瑜的回信却是一条绣着《诗经·汉广》的手帕:“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
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
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其中的针脚细密整齐,不知废了多少工夫,阿瑜绣这手帕之初恐怕只是因为其中嵌着沈翘楚的名字,如今却有些应景。
头七过后,祖父便说要将祖母的尸身送回老家苏州娄县安葬。
沈翘楚和沈令仪都阻拦,祖父毕竟年纪大了,这样来回的旅途劳顿加上心力交瘁,对于老年人身体不好,然而祖父却坚持说祖母身边如果没有亲人,路上会害怕的。
沈翘楚便道:“我去送祖母回乡。”
沈令仪和自己都要守孝,沈令仪要守三年,而自己要守一年,沈令仪还要在洛阳照顾祖父,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想回乡,毕竟他如今正是仕途一帆风顺的时候,如果回乡中间朝廷夺情起复,从苏州老家赶回洛阳至少要四个月,实在是耽搁。
而沈翘楚本来因为守孝就没办法参加会试殿试,这样送祖母回乡安葬来回快的话□□个月即可,也不会耽搁太大功夫,到时候回洛阳还可以继续在太学读书。
只是这是还得跟卢家说清楚才是。
沈翘楚跟沈令仪和祖父讲好,约定明天启程,便乘车去卢府。
卢府一家都来到外厅见沈翘楚,和预想中的不同,并没有人责怪沈翘楚,反而所有人都在安慰沈翘楚。卢二夫人还自责道:“都怪我当时说什么非得考上进士及第才能让他们完婚。”
阿瑜忙道:“二婶也是为了我考虑,怎么会怪您。”
卢重言也道:“天有不测风云,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
沈翘楚将自己即将送祖母回乡安葬的事说出,卢家人也都表示理解,阿瑜还说要跟着一起去,却被卢二夫人拦下,毕竟她现在已经定了亲,这样跟未婚夫同行,始终有些逾礼。
沈翘楚也明白,而且他心里也不希望阿瑜这样跟自己舟车劳顿。
第二天将祖母的棺木搬上平板马车的时候,祖父扶着棺木放声大哭,道:“孩儿他娘,你等我……”
沈令仪连忙将祖父扶住,挥手示意沈翘楚离去,沈翘楚坐上马车,远远看到身后蹲在地上的祖父和忙着安慰他的沈令仪,眼睛也逐渐模糊。
因为是送灵,沈翘楚乘的是自家商行的船,船规模不大,除了船员和厨师,剩下的便是一些当年庾敏留下的庾家家生子和这几年沈翘楚招揽的亲信健仆。
没时间跟朋友们道别,沈翘楚只是给顾脩之陆宁谢朗华容他们送了信,想起来洛阳时的热闹,如今看着空荡荡的码头,总有些冷清。
船慢慢驶离洛阳码头,顺着洛水而下。好在从洛阳驶向苏州是顺水行船,速度要比之前逆水而上要快,而且沈翘楚也没有时间和心情在沿途停留,估计到苏州也就是三个多月将近四个月。
傍晚的时候,沈翘楚正独自在船上,吃着船上厨师准备的素菜,突然听到船舱中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翘楚手握随身佩剑,上前查看,却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阿瑜穿着白色道袍,头发略有些凌乱,眼睛看着桌上的饭菜。
“阿瑜……”
阿瑜摇摇头:“什么阿瑜,这里只有阿瑜道长。”
沈翘楚哭笑不得:“你同家人讲了吗?”
“我留了信,不过他们也管不了我。”
如今已经驶离洛阳的地界,送阿瑜回程也不现实,况且沈翘楚心中确实因为阿瑜的出现感到了安慰和平静。
看着沈翘楚沉默不语的样子,阿瑜摇了摇他的胳膊:“我可以为祖母每日诵经的。”
沈翘楚注意到她身上的白色道袍是用麻布制成的,往常的道冠也被一个白色小花取代。
沈翘楚颇为窝心,忍不住摸了摸阿瑜的发髻:“你没必要这样的。”
阿瑜摇头轻笑:“你都叫我家人叔叔婶婶了,我为祖母戴孝也没什么啊……”
说着,她微微低头,小声道:“左右以后还不是要嫁到你家。”
沈翘楚心中动容,强忍着将阿瑜拥入怀中的念头,只道:“你一天没吃饭了吧,快坐下吃饭。”
说着沈翘楚又示意侍人再盛一碗饭。
“委屈你吃这些素菜了。”
阿瑜边扒饭,边摇头:“我喜欢吃素菜。”
因为赶路,船除了采买食物很少停留在岸边,此时正值冬季,棺木中祖母的身体也做过除了,倒也不用担心。只是守孝期间不能有任何娱乐,连吹奏乐器也不能。
沈翘楚每天除了在房中读书之外,便是和阿瑜一起聊天,倒也没有觉得寂寞。
几个月一晃而过,沈翘楚到达苏州,又换成马车驶向娄县,虽说是沈翘楚老家,可是沈翘楚真是一次都没来过,还是以前跟着沈令仪办过事的老仆带着沈翘楚赶到自家祖宅。
祖宅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山村,自祖父母去苏州之后就只剩下一个老仆看家。这里民风淳朴,知道沈翘楚这个当朝侍郎之子又是举人回乡,都出门看热闹。
沈翘楚没有下车,毕竟自己这是扶灵回乡,也没必要搞的很喜庆。
找当地的风水师父在自家祖坟中寻了一处宽敞地方,便由健仆们挖出墓穴,剩下一半是留待祖父百年之后合葬之用。
阿瑜也在旁边不断诵经,见沈翘楚面色哀伤,拍了怕他的肩膀。
待祖母入土为安之后,阿瑜扶着已经有些摇晃的沈翘楚回到祖宅。因为有老仆留在祖宅,这祖宅倒也并不荒芜,虽然简朴,却很干净。
沈翘楚坐在厅中椅子上,想起祖母以前因为老年痴呆症闹出的许多笑话,只觉得那些日子似乎遥远,却又好像就在昨日一般。
之后的每天,沈翘楚都会去祖坟烧些纸钱和纸扎,阿瑜跟在旁边,问道:“我们百年之后也会一起在这里长眠吗?”
沈翘楚弯着眼睛看向阿瑜:“大概吧。”
在祖宅处理事务半个月,沈翘楚带着阿瑜到达苏州城拜会了陆凤臣和顾家主,还去田庄看杂交水稻的进展,如今三月份,还不到水稻种植季节,农户们都在忙着培育秧苗。
杂交水稻如今的产量依旧在增产百分之十五左右,沈翘楚猜想可能还是杂交用的父本水稻不够出色,多寻找几种才是。
三月份正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苏州城郊一片铺天盖地的黄色,十分秀美。阿瑜盯着车窗外的美景,眼睛瞬也不瞬。
沈翘楚奇道:“你不是在江南走过多次,怎么还好像第一次见到油菜花田一般。”
阿瑜眨巴眨巴眼睛:“无论看过多少次,总是看不够。”
沈翘楚将手臂背到脑后,看着怎么也看不够的阿瑜的侧脸,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刻。
将苏州的账目处理完毕,沈翘楚又到宁州拜会谢长卿和王家主,还拜访了正在宁州上元县的梁之舟,他看起来精神焕发,询问之下才知道,他去年刚刚迎娶了谢长卿的侄女,在上元县工作也有声有色,令人艳羡。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考会试啦啦啦啦
求作者收藏~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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