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极品（科举） 93 九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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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二更天的时候，沈翘楚眼见着县粮库的大门被人轻轻拉开, 穿着黑衣的偷换税粮的人便鱼贯而入。

这些人熟练地将县粮库中粮仓的锁打开, 将其中的新税粮搬出, 替换成他们运来的陈粮和便宜的高粱等杂粮。这一群人进进出出, 不一会儿就将一个粮仓搬得差不多。

沈翘楚心里算着, 这些人大概只要明天再来一天, 便可以将这县粮库搬空。

借着月光, 沈翘楚看到这些人中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用动作指挥这些运粮人，之前开粮仓锁的人也是他。

这些黑衣人尽数带着面巾, 看不清样貌, 待天将要亮的时候，这些人才将税粮一齐装车偷运到那私人粮囤。

沈翘楚示意跟着自己监视跟踪的一个家生子留在县粮仓，剩下的几人自己挑一个黑衣运粮人跟着, 看看这些人出自何处，而自己则紧盯着那为首的黑衣人。

待这些黑衣人将税粮装进粮囤，便很有秩序的各自离开, 那为首的黑衣人十分灵巧地沿着坊市奔走, 很有反侦察意识。

这人跑的飞快, 沈翘楚已经顾不得隐匿行踪，只是将速度提高，才能不费很大力气地跟上这为首黑衣人。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天色大亮，沈翘楚才发现已经跟着这黑衣人跑到了吴县郊外的河滩边。

眼看着前后都一马平川, 沈翘楚也无处藏匿行踪，那黑衣人也不再逃跑，只是转过头来，看向沈翘楚。

沈翘楚看到这人眼露凶光，向自己迎了过来，连忙小心避过，借着曙光，只见这人手里拿着一把尖利的匕首，毫不犹疑地向沈翘楚身上刺着。

还好沈翘楚昨晚就已经穿上之前做好的天蚕丝软甲，只是这软甲是马甲形状，并不能保护四肢，虽然有了这层保护，沈翘楚还是不能懈怠，只小心地跟这黑衣人周旋。

这人看起来功夫不错，但是终究不敌沈翘楚，二人你来我往数十个回合，终于让沈翘楚得空封住这黑衣人的大穴。见黑衣人瘫倒在地，沈翘楚并不托大，上前扯下黑衣人的面巾并将他的双手绑住。

黑衣人见自己的样貌显露，面如死灰，只是闭着眼不再挣扎，沈翘楚便想将他提回县衙审问。

走了没两步，沈翘楚感觉手上不对劲，再低头查看，才发现这人已经断气了。

沈翘楚将他的下巴捏开，看到这人的后槽牙是空的，里面装着蜡丸封着的□□，这种□□多用于豢养的死士，待事情败露之后，便咬开自尽，免得暴露身份。

沈翘楚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死士，之前虽然有遇到过刺客，但无论己方还是对方都只是受伤的程度，并不至死，这样残酷的死亡赤/裸地呈现在沈翘楚面前，令人触目惊心。

沈翘楚用力捶了一下地，心中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

吴县耕地少，一季的田税折合成银两大概有不到一万两银钱，这些人替换陈粮和杂粮，数目也不足，中间倒差价大概能够获利五六千两银钱。

虽然这是胆大包天的违法行为，在大楚律中也不过是徒刑或是流放，即使判处死刑，也要三堂会审之后才能判处秋后问斩，这中间要是赶上大赦，就很有可能不必死刑。

要知道大楚如今人民生活富足，县令一年的俸钱便有三百两，五千两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数目。而仅仅为了这个就自杀，在沈翘楚心中实在是不值当的行为，毕竟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沈翘楚每走一步都觉得格外沉重，好容易拖着这黑衣人首领回到县衙，自家的家生子便过来禀报说，已经将那几个黑衣人控制住了，等待沈翘楚审讯。

沈翘楚命衙役将这黑衣人首领收敛，留待仵作检查。自己则跟随着家生子到了关押其他黑衣人的地方。

听家生子禀报，这几人都是街上游手好闲的混混老赖，听人说有能赚钱的活，便跟着做，至于首领是谁则一概不知。

沈翘楚看这几人皆神色畏缩，不似作伪，分别审讯了一番也没有什么突破进展，只问出了这群黑衣人晚上聚集的地点。

等到这最后一天晚上，沈翘楚命衙役们在这聚集地方等待，见人全部到齐之后，再一并抓获。

沈翘楚一直在暗中观察，这群人中并没有形似头领的人物，在刚才漫长的等待中并没有人站出来说一些领头的话，大部分的人都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待衙役们将这群黑衣人一网打尽，沈翘楚让衙役将这些黑衣人分别关押，自己则连夜一个一个审问。

沈翘楚暗中记下几个之前反应有别于他人的人，不是看起来过于沉着，便是过于焦急。

“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如果提供的信息有用，衙门会减免你的刑罚。”

这些人如之前的黑衣人所说，大部分是乌合之众，他们的反应要么便是哭嚎求饶，要么便是混不吝的模样，大概是知道以他们从犯的身份，顶多是徒刑或流放，罪不至死。

眼前这人便看起来是个硬茬，沈翘楚问了几个问题，他一个都不回答。

跟着沈翘楚的顾典史便瞪着眼睛威胁道：“像你这样的现行犯，要是拒不招供，便将你投入盐场做盐奴！”

大楚的盐场官营，其中的盐奴大多是罪犯及犯人后代。盐奴没有人身自由，只能祖祖辈辈生生世世在盐场劳作，以换取饭吃，盐场管事通常极为凶狠，弄出人命是常有的事，只是这些盐奴在盐场管事的眼中算不得人。

果然这硬茬再硬，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哆嗦一下，他们本就是街上的无业游民，被判处徒刑之后，家里也没钱打点，被送到哪里还不是全凭衙役和官差的想法，便软了下来。

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听街上吴老三说有这么个活计，说只要搬搬东西就能挣钱，便来了。

这吴老三也在这黑衣人中，沈翘楚问了一圈，有几个人都说是吴老三介绍来的。

而刚才审讯吴老三的时候，他也是态度良好，但是并没有提自己招人入伙的事。

沈翘楚回到关押吴老三的监房，单刀直入道：“这几个人都是你介绍来的？”

那吴老三见被沈翘楚撞破，也没有惊慌，只是伏低做小道：“大人说的是，我只以为帮人搬东西，哪知道是搬县粮仓啊……”

顾典史猛拍了一下桌子：“县粮仓的所在吴县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分明就是知法犯法，不从实招来，你便是主谋！小心秋后掉了脑袋。”

沈翘楚并没有对顾典史的这种审讯方式有意见，毕竟总是要有人唱黑脸，有人□□脸。而且像这种街头混混，对他们太过平和仁慈，他们反而会欺软怕硬。

顾典史毕竟是多年的官差出身，身材高壮如铁塔一般，声音也似洪钟，浑身煞气四溢，这一吼便将吴老三吓得懵住，眼泪几乎都要掉了出来。

沈翘楚便道：“只要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这刑罚自然好商量。”

吴老三仿佛见到观音菩萨一般，虽然被绑在椅子上，却不住地鞠躬，做出磕头的动作。

“我说，我说……我也是听我一个老表说有这么个好活计，让我多找几个人来，每找一个人便多给我二钱银子。老表也没细说，只说是上不了明路的东西，让我们连夜搬运，我也是前天到了集合地点之后才知道是搬县粮库啊……”

吴老三说着哭了出来：“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让我知道是这样的事，借我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啊……青天大老爷你可要明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沈翘楚皱着眉：“你那个老表如今身在何处。”

……

吴老七还在睡梦之中，只感觉床前似乎站着一个人，他模模糊糊地睁开眼，还没出声叫人，嘴里便被塞进了一丸丹药。

吴老七一口气上不来，猛咳几声，直接将那丸药咽到肚里。

“你已经吞下了断肠丹，每隔三个月需服一次解药，不然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壮……壮士……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这是……”

沈翘楚将匕首架在吴老七的脖子上：“你前几天召集人去偷换税粮的事，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吴老七大骇，头上的汗登时就冒了出来：“这……你想要什么……”

“跟你接头的人是谁？”

吴老七抹了一把脸：“这……他们每半年都换一次人，我哪知道是谁啊……”

沈翘楚一听，眼睛亮了一亮：“那关于他们，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说着，手动了一动，匕首的锋芒已经触碰到吴老七的脖颈，惊起一片汗毛。

吴老七吓得涕泗交流：“我……我哪敢知道什么……知道多了要被灭口啊……他们那个组织背后吓人的很，说是跟什么军队有关联，我就是知道的少才能活到现在，不然就跟之前的人一样被灭口了……”

沈翘楚沉声道：“半年后春收我会来找你，倒时你要是不配合，就等死吧……今晚的话你要是敢泄露出去，我会比他们下手更快。”

沈翘楚说着，在这吴老七的手上留下一枚丹药。

“这药记得三个月后服下。”便翻出窗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七夕，从评论中抽三个小天使发/红/包~

祝大家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本来想今天发糖来着，但是没有写到，明天甜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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