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和景明 第 16 章

阿晏便这般安稳的呆到了下月初四林锦华生辰时。

初四早上，阿晏带着修齐长公主为她准备的贺礼去了秦国公府。

秦国公府是百年国公府，现下又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来府恭贺的人自然极多。阿晏还未到时就能感到前方的热闹非凡。

下人通报了永安郡主来时，林锦华并林夫人便赶紧到了门口迎着。林锦华今日生辰穿的十分喜庆，一身喜鹊登枝的红色菱锦刻丝长裙配着一只吉祥如意镶百宝金锁，站在门口笑盈盈的朝阿晏问好。倒是林夫人一张瓜子脸，凤眼柳眉，一副精明相，可以看出年轻时必是个美人，阿晏在两人之间回目了一番，暗暗想着这林锦华可没摊上林夫人的好相貌，莫不是像了秦国公。

林夫人拿出十分的和蔼对着阿晏道：“郡主来的好早呢，几位国公府的小姐也刚来。”说着便上前来要拉着阿晏，“我领郡主去罢。”

阿晏并不太习惯同陌生人这般亲密，一时之间便有些尴尬，身上动作带着也有些僵硬，林锦华在一旁看了出来，向她母亲嗔道：“永安郡主是来参加我的生辰宴的，我们小姑娘在一起母亲就别来掺和了，我带郡主去就是了。”

林家夫妇素来看重这个长女，何况这次能请到永安郡主又全是她一人之力，闻言又有什么不可。林夫人便笑道：“好好好，那你们去。”又对阿晏道：“郡主尽管放开了玩，有什么招呼不到的地方就告诉锦华，这宴会都是她操持的呢。”言语之间颇为这个女儿自豪。

阿晏还没说什么，林锦华便在一边道：“母亲说这些做什么，我自会照顾好郡主的。”

林夫人挥挥手道：“好罢好罢我不说了，你快领着郡主去吧。”

林锦华笑着应了，便领着阿晏走了。

阿晏第一次来秦国公府，甫一进门心中就暗暗赞叹。雕栏画阁，无一不精，亭台楼榭，无一不美。果然是百年国公府的气派。

林锦华边走着边向阿晏说着今日来的有哪些人家的小姐，怕是考虑到阿晏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她还贴心的将各位小姐的性情都简单的带了带。

“安国公府的倩云小姐性子和顺，而成国公府的夏芝小姐虽清冷些人确实好的，还有其他的几位小姐等进去了我再给郡主介绍。”说着她顿了顿，面上便有些为难的神色，“安阳侯府的华辰小姐一会儿也会来。”

阿晏了然，点点头，“今日是为锦华小姐庆贺生辰而来，旁的事别人不提我自然也不会提。”

林锦华松了心，又恢复了持重的模样，笑着对阿晏道：“宴厅就要到了，郡主这边请。”

还未到宴厅，便已闻得娇声燕语一片。阿晏环顾四周，见这宴厅临水而建，题匾书着“落闲”二字。湖边一圈金桂环着，远远香气飘来既不浓郁又显清香，果然极好。

林锦华引着阿晏进了厅，原本说笑的声儿便渐渐没了。

众人都是在太后寿宴是见过阿晏的，更是对安华辰的那桩事有所耳闻，见罢都有些踟蹰。

只一个小姑娘，尚且还梳着双丫髻，蹦蹦跳跳的到了她们面前，头上两只蝴蝶珠花微微的颤，她睁着一双大眼满脸好奇的问道：“锦华姐姐，这位姐姐是谁啊，怎么我从来没见过？”

林锦华冲她笑了笑，对着阿晏道：“这是牧尚书家的五小姐。”又微蹲了身子，对那小姑娘道：“采薇，这是永安郡主。”

那小姑娘闻罢眼睛瞪的更大了些，但倒也知礼，惊罢便乖乖地朝阿晏福了福身，“永安郡主安好，我叫牧采薇。”

阿晏见她可爱又识礼，心里不免几分喜欢，遂解了腰上系着的荷包递给她，这本是修齐长公主特意给她备着打赏人的，如今她全拿了送了牧采薇，“这荷包里有些金豆子，送你拿着赏人玩罢。”

牧采薇笑弯了眼，朝她谢了又歪着头瞧着她天真道：“郡主你生的可真漂亮，你的病都好了么？”

林锦华听她问这问题心里一惊，正欲拿话岔开，阿晏已笑眯眯地回到：“多谢你关心，已经全好了。”

这里的小姐姑娘们只牧采薇年纪最小，别人虽因此多疼她些，可平日里说话却总当她还是个孩子，没几个这么认真回答她的。不自觉地她就对阿晏生了几分亲近。

林锦华对阿晏虽亲近心切，却也不想请了个活菩萨来将自己的生辰宴搞砸弄僵，此时见她一派和气也放下心来，便对阿晏说：“郡主先坐下罢，一会儿便开宴了。”

牧采薇拉着阿晏道：“郡主姐姐同我一起坐吧，我就坐在倩云姐姐边上。”说着她便往前面一指，陈倩云猝不及防被她提到慌忙站起来，超阿晏柔柔一笑。

阿晏因为庆平对她很有好感，见罢便也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随着牧采薇去了她那儿坐下。

阿晏坐的这个位子其实算是有些偏，但并不妨碍众人的眼光偏向。

偏偏阿晏对这些一无所查，此时正同陈倩云说着猎山事故中的两位伤员。

“我哥哥身子本没什么大碍，休息了几日便好了。只我娘不放心，日日拿药膳给他补着，我瞧着倒比之前身子还康健些呢。”陈倩云生的一副柔弱相，声音也是细细柔柔，一段话娓娓道来听的阿晏十分熨帖。说着她又问起庆平：“听说公主的脚伤需得修养些时日才行，也不知现在可大好了？”

阿晏想起前几日她进宫探望时庆平躺在榻上满脸的悲愤状，忍不住弯眼一笑，“她的脚还需要些时日呢。”

庆平这些日子因脚伤出不了门，而酉阳因之前答应过陪她也被拘着不好意思出门，每日只老实地去逸徽宫陪着庆平。两人虽能互相作伴，可她们都是爱热闹的性子，闷在屋里这么多日子总少不了无聊烦闷的时候，便只能时不时地将阿晏召进宫来说说话。

可阿晏虽不像她们是被迫闷在屋里，却是个自愿闷在屋里的人。召她多了，也玩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来，两人的郁闷可想而知。

一旁的牧采薇插不进话便转头同另一边的宁远侯府的李知然说起话来，说了几句那李知然便小声问道：“能不能将郡主送你的那个荷包给我瞧瞧？”

牧采薇大方应了，伸手就将那荷包递了给她。这一下将本就注意这边的小姐姑娘们全都引了过来，矜持些的只够着脖子瞧，那些不顾忌的便直接跑到这边要一起瞧瞧。

那荷包绣的其实不算是什么新鲜花样，不过是现下流行的蝴蝶穿花，几只蝴蝶并支牡丹就是了。只是那绣工的确是好，几个花样都栩栩如生。几位姑娘争相玩看，一人手里没拿稳便到了另一人手上，最先拿到的李知然反倒没看几眼。

阿晏本是安安静静的同陈倩云小声说着话，突然旁边便传起了一阵小小的嘈杂声，阿晏不禁便向那边瞧去，众人见她瞧来便也有些不好意思，渐渐都回了自己座位。

正是一片安静尴尬的时候，最终拿回荷包的李知然赧然开口道：“郡主的荷包绣艺精良，我等便想瞻仰瞻仰...”

阿晏面无表情的环顾了她们一圈，瞧的她们快要坐不住时，才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一位侍郎小姐攒着笑恭维道：“早知道太后寿宴时郡主便给太后做了个抹额，今日有幸见了才知郡主的绣艺果然出众，那蝴蝶瞧着仿佛都要飞出来了呢。”众人听了，也纷纷夸赞起来。只成国公府的夏芝安安稳稳的坐着，低头细细的品着茶。

阿晏听了这话却拿帕子掩着嘴浅浅一笑，“这荷包是我身边的婢女分晴绣的，我可没这手好绣工。”

霎时一片寂静，只一旁的牧采薇无声的吃吃笑着。

半晌，那位侍郎小姐才讪讪道：“郡主千金之体自是不需那般苦练绣艺的...”

阿晏低头抿了口茶，没说话。

众人只觉如坠深冬般的寒冷，秋日的阳光暖暖的洒进厅来也觉得耀眼，只恨不得躲进暗里直至消失才好。偏偏这时下人领着安华辰进来，霎时温度又降了一降。

好在林瑾华得了消息忙赶了过来，她笑得同朵木槿花似的清甜，一进门就俏声问道：“怎么都不说话？是嫌我招待的不好么？”

有她这一玩笑话，姑娘们又纷纷活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同她打趣起来。林瑾华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一边将安华辰请到了离阿晏最远的一边。

阿晏倒不是故意冷着她们，只是她实在缺乏暖场经验，也不耐烦去哄着她们，便只由着场子冷着。见林瑾华来救了场她也忍不住呼了口气。

一旁的陈倩云瞧她的神色缓和下来便对她道：“想必郡主坐着也闷了吧，郡主是第一次来秦国公府，不如我陪郡主去园子里逛逛。”

阿晏瞧她一脸关切，哪里是怕她闷只怕是担心她对着安华辰尴尬，她心里想着：“倒要和庆平好好说说，她这未来小姑子真是个好的。”

她笑着微一颔首，承了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