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和景明 第 8 章

余夫人掩嘴笑道：“这事是你姑母提的，我同你父亲也觉得甚好。你上次进宫去不也说永安郡主端庄和气么？”

“那…”余清廷涨红了脸，“那怎得外面又说我同永安郡主相谈甚欢，这分明是胡言！”

余夫人奇道：“你若没同她交谈怎知她和气？“

余清廷恨不得捶地，“我那是从她的气韵上得知的，母亲你怎好胡乱猜测！这传出去是要坏了人家的名节的！“

余夫人无所谓到，“怕什么，反正迟早也是咱们家的媳妇。“

余清廷愣在一旁，这才有了自己真要同永安郡主定亲的真实感。“我…真要同永安郡主定亲？她...可愿意？“

余夫人瞧他那副样子便知他也是愿意的，颔首笑道：“有你姑母呢，你又这么一表人才的，她还能不愿意？”

余清廷的笑还未来得及弯上眉梢，就有下人来报凤清宫的余嬷嬷来了。余夫人忙不迭的让请了进来。

余嬷嬷进来后见余清廷也在，便客气道：“清廷公子也在呢。日里上学必是累了，快回房歇着吧。”

饶是迟钝如余夫人也听出来这是要支开余清廷，想着是皇后有什么旨意便也开口催到：“是啊，清廷你先回房去吧，我同余嬷嬷说会儿话。”

余清廷脑子里还沉迷在他要同永安郡主定亲的消息，听罢便愣愣地走了出去。门外候着的小厮见他出来，忙跟上去，讨笑道：“少爷可真要同永安郡主定亲了？小的先恭喜了。”

余清廷只傻呵呵咧了嘴笑，便这么一路笑到书房。他想起那日见到的永安郡主，虽是微垂了头又侧了身子，可那样站在那儿就能让人感到是一身清雅。想到这样的佳人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余清廷忍不住摸着自己发红的脸笑得傻气。

笑了一会儿，他干脆铺了纸研磨，细细地绘了起来。只是才绘到一半，余夫人便通红了眼睛闯了进来。余清廷慌不跌地想将桌上的画遮掩起来，余夫人却根本没在意那桌上的东西，只捂了脸哭到：“我的儿，是娘害了你。”

余清廷忙绕过桌子，凑到余夫人面前问：“母亲你这是怎么了，余嬷嬷呢？”

余夫人拉了他的手，抽抽啼啼道：“我的儿，你同永安郡主的亲事不成了。”

余清廷如遭雷击。

一个时辰未到，情窦的花骨朵儿堪堪才结出来便又匆匆地被打落了去，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不过如是了。

余夫人握着他的手哭个不停，余清廷却一个大力反握住，“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不成了？”

余夫人好不容易要歇了的眼泪霎时又迸了出来，甚至哭得要厥过去，哽着咽道：“都怪我...你舅母说...早些让人知道你同永安郡主交往过密...便能早一点将你们的事定下来，我便同人说...你和永安郡主交谈甚欢，可却惹恼了修齐长公主...都怪我...”

其实余嬷嬷并不是这么说的，只是她起先便是一句“清廷公子同永安郡主的亲事不成了”，这就将余夫人击的三魂没了两魂。紧接着又是一阵严批狠教，余嬷嬷本来就是余家积年的老人，后又随皇后入宫，威严不比一般，彻底将余夫人击的三魂七魄全无。随后一番对于外戚之患的讲解和劝导全被余夫人完美忽略，只在她脑子里留下“亲事不成”与“惹恼了修齐长公主”。

余清廷素来温和，这下也控制不住地冲余夫人喊道：“早让你少与舅母他们来往，平日家常走动也就罢了，这种事您怎可听她胡言乱语！”

余夫人本就被余嬷嬷一顿狠批已然知道错了，现下见一向孝顺的儿子都冲她发火，更忍不住哭得更厉害。余清廷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跳的厉害，他深吸一口气，同余夫人说：“母亲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说着便立在一旁，瞧着窗外的那竿竹子不再言语。

余夫人见此，只能捂着手帕哭哭啼啼的出了门。

这两厢发生的事阿晏一概不知，她依旧埋在房里为即将到来的太后寿辰赶制抹额。待她的抹额终于能交工时，寿辰也如期将至了。

太后寿辰非比寻常，不仅各地藩王被特召回京，便是朝中重臣也须携家眷在寿辰这日进宫祝寿。

寿宴这日，一大早分晴只在帐外轻轻喊了几声，阿晏便自觉地蹬了被子爬起来，尽管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也干脆利落地坐了起来任她们给自己梳洗。分晴见了便笑，“难得见郡主这么乖的时候呢。”

透晚一边接话到：“太后难得过一次整寿，可不是要认真对待，昨天公主可交代了，若是今早郡主还是赖着不起便是泼水也要泼醒的。”

一旁阖着眼的阿晏听了这话便嘟囔道：“母亲也忒狠心了些。”

分晴笑道：“郡主也别怪公主狠心，只怪郡主平日里实在懒散了些。再说今日可不仅是太后寿辰，”后面的透晚捧着几件衣裳走来，接到：“还是郡主第一次正式亮相呢，可不要好好的打扮起来。”

阿晏听着这两人的一唱一和，无力的撇了撇嘴。

虽然这次并没特意让别人知道阿晏也会参加寿宴，可修齐长公主却暗暗筹算着怎么也要将自家女儿好好打扮一番，光彩照人的推到众人面前，一血十几年的暗耻。

因此阿晏将将才梳洗完毕，修齐长公主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扶藜院。阿晏瞧着瞬间变得几分拥挤的院子，无奈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修齐长公主正捻着透晚放在一边的衣裳细细打量，嘴上答道：“来帮你打扮啊。今日人多，可不能由着你往日的性子，总要拿出郡主的派头来才好。”

说着她指着一件衣裳道：”这几件都是我特意从金缕阁定的，但我瞧着今日这种大喜日子还是穿这件好，你去穿给我瞧瞧。“

不等阿晏说什么，分晴和透晚自拿着衣裳扶了她去屏风后头换了。再出来时，修齐长公主就笑着点头道：“果然好看。“

阿晏不自在的扯扯袖子，看看裙子，“穿红色…会不会太扎眼了些？“

原来阿晏的这身衣裳本是素色织锦缎做的云纹百幅裙，只是外面罩了一件银红刻丝蝉翼纱衫，便有几分艳丽了。

修齐长公主横眉一瞪，“扎什么眼！你瞧瞧哪家的姑娘小姐成日里穿的那么素，一个个都花枝招展的。我就是知道你这么个鬼性子才特意来盯着你的，就穿这件，好看的很。“

修齐长公主越看越满意，“早该这么打扮。“说着便指挥着分晴给她梳妆，”梳流云髻，再配上我上次送来的那支白玉镂空百花簪和镶红宝石垂珠步摇。“

等到修齐长公主带着妆扮完毕的阿晏去到前厅时，等候着的萧闵和萧元生惊得都拿不住手里的杯子。修齐长公主笑的得意，就是要这种效果才好。

萧闵端着架子不好说些什么，只连连点头，“这样甚好。“

倒是萧元生围着阿晏转了几圈，嘴上忍不住道：“今日总能让那些乱嚼舌根的人闭嘴了吧。“

阿晏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看来这些年他们着实承受了十分大的舆论压力。了不得今天就是拼尽毕生所学也要做出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不求给他们长脸，不要丢脸了就好。

萧闵见大家都已准备好，便大手一挥，“走吧。“

按皇家规矩，皇亲国戚及勋爵内眷是先来慈云宫拜寿，其余官宦夫人们则等寿宴时再集体祝寿。修齐长公主一家来得早，慈云宫内尚且只有皇后带着后妃同皇子公主们陪着太后说笑。

萧家甫进慈云宫门便有宫人拿了蒲团过来，萧闵□□齐长公主领着两个孩子齐齐跪下，口中贺到：“恭祝母后/外祖母大寿，祝母后/外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好好好。”太后笑的不见眼，忙叫了起身。随后一眼瞧见后头站着的阿晏，便眯着眼朝她招手，“哎哟，永安今日这是怎生打扮的，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阿晏无奈，今日打扮的果然扎眼了些，却也还是扬了嘴角，走到太后面前，扮着乖巧道：“这是母亲特意为了外祖母的寿宴给永安准备的，外祖母瞧瞧好不好看？“

太后仔细瞧了几眼，拍着她的手笑道：“好看！咱们永安穿红色好看！“

一旁的庆平撒着娇哼道：“刚刚皇祖母还说我穿红色好看呢，现下阿晏来了便说她好看了。“

原来庆平公主今日穿的也是一身正红宫缎百花裙，现下正故意压着一双俏眼扮委屈看着太后。太后笑的指着她，“你这小气的丫头，永安是你妹妹你也不肯让让她。“

庆平煞有其事的摇摇头，“若说什么吃的玩的，我自然是愿意让给妹妹的。但是这好看的名头我可是怎么都不让的。“

阿晏笑着瞥了她一眼，上前抱着太后的胳膊说；“外祖母还没看出来呢，庆平表姐这是骗您再夸她一句呢，您可好歹再夸她一句吧，不然我可怕她下次再不肯让我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