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誊文章吗?”宋琬看到桌案上摆着的一厚摞连七纸, 不由得蹙了蹙眉, 出声问道。
昨儿, 翰林院送来了孟阶的官服, 还有一摞史书, 说是梅掌院送孟阶的表礼, 让他将这些史书誊抄一遍。
宋琬有点哭笑不得, 这还没有上任呢,就开始派人办公了。外人都传梅大学士脾气古怪,果然不错。也不知沈子煜怎么入得了他的眼, 能被他欣赏,还破格提拔,倒是难得一见。
“已经写完了, 我整理一下。”孟阶拿了镇尺压住誊好的连七纸, 才又将燃了一半的灯烛剪灭。
外头的月光很好,不用打灯笼都能看清院里的花花草草。孟阶拉着宋琬的手进了内室, 轻声说, “快去睡吧, 我去洗个澡。”
他拿着衣服进了净室, 宋琬就老实的爬到床上。她看着两个被窝, 想了想,还是钻到了孟阶的被褥里。
出去一趟, 宋琬现在倒没什么睡意了。她来回翻身了好几次,最后便平躺着看床帐上绣的海棠花纹。
净室里的水声响了一阵, 就没了音。宋琬微微探头, 便看到孟阶擦着身上的水珠往这里走来。
屋内的烛光虽暗,但宋琬还是把不该看到的都看见了。她涨红了脸,慌忙躺下。
孟阶看到宋琬的小动作,笑了笑,才将衣服穿上。他走到床前,看到假寐的宋琬躺在他的被窝里,微微挑了挑眉。他伸手将帐帘拉上,侧着身子进了被窝。
宋琬连忙上里头挪了挪,却被孟阶的臂膀箍住了。她这才睁开眼,看向孟阶,“外面就一点空,你睡不开,我晚上会把你踢下去的。”
宋琬睡觉不老实,孟阶是见识过的。她往往是睡前在这头,醒来后便跑到了别处,被子也经常被踢成一团。他将她捞在怀里,她晚上才不乱动了。
昏暗的光线里,孟阶能看得清宋琬眉毛里藏着的一颗痣。她的眼珠又黑又大,极是明澈,孟阶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
宋琬能感受到孟阶呼出的温热气息,她身子微微一僵,一股异样的感觉从椎尾直达全身的每一处。
“孟阶。”她轻轻喊。
孟阶侧着身子看她,“怎么了?”
宋琬抿着嘴唇浅笑,“咱们睡觉好不好?”
“好。”孟阶点头,他搂在宋琬身上的手却不老实起来。
宋琬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隔着衣料,清晰的感受到孟阶的大掌在她身上游离起来。两人紧紧贴着彼此,他身上本来就热,如今愈发的烫人。
孟阶的大掌摸到宋琬系着的衣带,轻轻一拉便解开了。大掌从肚脐一点点向上,就要摸到胸前那一对柔软,宋琬浑身一颤,下意识的便要挡他。
孟阶无奈,只好停在那里。他又抬头看向宋琬恬静的面庞,两颊泛着淡淡的粉色。孟阶轻笑,低头便含住了她的耳垂。
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喷薄在她娇嫩的肌肤上,一阵酥麻感从耳垂那里传来。宋琬咬着唇,还是忍不住嘤咛出声。她双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喊道,“孟阶……”
她浑身软绵绵的,就连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是软糯糯的。孟阶轻轻拿开她的胳臂,一只手便覆上胸前的柔软。他炙热的唇从耳后一点点的移到宋琬细长的脖颈上,喘息声越来越重。
宋琬红着脸,轻声问孟阶,“是不是还很小?”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用手捂住了脸。
孟阶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浅笑着拿开她的手,盯着她的双眸说,“是很小,但比以前大了一些。看来你吃这么多,还是有点用处的。”
宋琬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嘟了嘟嘴,小声的在孟阶耳边道,“那你轻些,别伤到宝宝。”
孟阶点点头,很认真的道,“你坐我身上来。”
“坐你身上干什么?”宋琬疑惑的看了孟阶一眼,瞬间明白了。她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
孟阶却笑着捉住她的腰身,将她拉到自己身上。宋琬哪里别的过他,娇羞的趴在他胸膛上说,“那你把灯熄了。”
自宋琬有孕以后,孟阶害怕宋琬起夜的时候不小心被绊住,便每次都留两盏灯。
孟阶看着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宋琬,笑了笑,抱着她下了床,将屋里仅有的两盏灯烛剪灭了。
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宋琬双手紧紧的搂住孟阶,生怕自己掉下去。她的衣服早就滑落了下来,胸前只有一个肚兜,两人的肌肤紧紧贴在一起,宋琬感觉到孟阶身下的炙热越来越大。
她僵着身子,丝毫不敢去碰他那里。孟阶害怕冻到她,一手护着她的背,又迅速的将她抱到床上。
夜里的风徐徐的吹,只有床上传来一阵阵的声音。过了许久,动静才渐渐小了下去。孟阶将灯烛重新点燃,抱着瘫软在被窝里的宋琬去了净室。
外面已经传来四更的梆子声,孟阶放下幔帐,又俯身亲了亲怀中人儿的眉心,“琬琬,睡吧。”
宋琬陷在他温热的怀中,一会便沉沉睡去。孟阶侧着身子,一手撑着静静地看她,脸上满是怜惜。
许久,他才躺下闭上了眼睛。
《永隆大典》的编修工作已经接近
尾声,梅掌院难得的给自己放了一上午的假。下午的时候,孟阶才去了翰林院找他。
梅晋怀仔细的看了一遍誊写的文章,又让底下的人将它们一卷一卷的封好放在了楼阁里。
他其实很欣赏孟阶的制艺学问,只是以此来试探一下。梅晋怀看到孟阶不仅写的一手好字,难得的是他竟对史籍也十分了解。书中原有几处错误,孟阶不但都找到了,还都改正了过来。
梅晋怀拍了拍孟阶的肩膀,笑道,“没想到夏老头竟能有如此的慧眼。我看不是他成就了你,而是你成就了他。”
孟阶的文章是他看了呈给永隆帝的,就连谢光都赞不绝口,永隆帝大悦,提笔就点了孟阶为第一甲第一名。
在那些答卷中,孟阶的答卷犹为亮眼,思路明快,论述严谨。就是梅晋怀自己写一份答卷,怕都不如这个答得面面俱全。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那以后必不可限量。
梅晋怀想提携孟阶,便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和沈子煜一起整理《永隆大典》的后记部分。
朝廷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沈子煜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孟阶见他这样,回去的时候特意在夹道里等了他。
“沈兄可有闲空?酒馆现在应该还没有关门,不如一起去喝一杯。”孟阶看着沈子煜过来,便放慢了脚步,和他并排走出崇文殿的红漆大门。
沈子煜抬头看是孟阶,点了点头。两人的马车从皇城出来,径直去了长安大街。临近傍晚,酒馆门前的灯笼挂了起来,人们进进出出,十分的喧哗。
孟阶和沈子煜从翰林院出来就换下了官服,两人穿着青布直裰,倒没有人认出他们。
两人要了一壶女儿红,便找了座位坐下。跑堂的小二不一会就将酒壶送了过来,还有两盘小菜。
沈子煜拿了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便仰着脖子一饮而尽。他连喝了三杯,再斟第四杯时,孟阶按住了他的手。
“舅父还是要继续上谏吗?”
沈子煜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闷声道,“他说他甘做第一人,就是杀头也不会惧怕。”
孟阶当初听沈谦与他说这件事时,便看出了他的决心。他顿了顿,又道,“舅父忠烈,该为万人敬仰。只是现在上书,实在不是良策。”
永隆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只怕撑不过多长时间了。他现在正是完全信任谢光的时候,就是知道谢家父子为非作歹,也不会处置他们。如今上谏谢光,只会让永隆帝更加的愤怒,那可是打他的脸。
永隆帝如此自负的一个人,怎么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沈谦又何尝不知道,他此时上书,便是抱了死的决心。当年‘大礼议’事件发生时,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同伴一个一个倒下去,那时他没能陪着他们一起。如今,他是赎罪来了。
孟阶想起了永隆十四年,他看着被人拖回来的父亲,浑身上下都是血迹。那时的他已是奄奄一息,却笑着拉着他的手说,“阶儿啊,你总有一日会明白父亲的。这是一种信仰。”
孟阶闭了闭眼,却是再说不出劝慰沈子煜的一句话来,他执起酒壶,给沈子煜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白酒辛辣,入嘴却分外苦涩。两人沉默着,越喝却越清醒。直到了店家打烊,才坐着马车回了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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