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某个隐秘的宅子里面,正在做法的山羊胡道人看见立在案台中央那碗漆黑如墨的鬼米中的三线噬魂香从中间断开,惊异的三角眼里本就瘦削的眼瞳瞬间又小了一圈。
“如何?”曹少钦也看到了那从中间炸断开来的噬魂香。
“这噬魂香一旦点燃,被施咒的宿主就逃不脱了。待青足乌吃完宿主的魂魄,那绿眼飞僵便会脱去他的控制。”又干又瘦得像骷髅骨的老道人捋捋他那焦黄的胡子尖,耷拉着的眼皮底下藏着恃才自负的精光。
这老道是曹少钦特地找来对付马小琥的,那他当然有点本事。
别看他外表苍老,实际上所谓老道是一个才不过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但因为阴损法术用多了才会把自己折腾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但山羊胡道人这些旁门左道的阴损功夫却是了得,从老祖宗那儿掐算出老祖宗灵识里头与马小琥的丝缕联系,既然曹少钦要他把那绿眼飞僵弄来,那么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吞噬掉宿主用以控制绿眼飞僵的主魂。
拿婴尸炼制的青足乌对付宿主,山羊胡道人这是要彻底毁掉宿主的魂魄,而宿主在这期间还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被体内的青足乌一点一点蚕食,歹毒程度不比将一个活生生的魂封在尸体里永不超生弱多少分。
可这噬魂香烧是烧着了,而那青足乌也咬上了宿主,为何会中间炸开了呢……
心里正纳闷着的老道人并未跟曹少钦细明那断掉的噬魂香而是告知那青足乌已经盯上宿主让曹少钦安心等待,假以时日便可看见成效。
……
睡眠中的时间可以流逝得很快也可以很缓慢,只是睡觉的那个人不知道。
耳朵似乎听到乒乒乓乓的响声,像隔着棉花,又像裹着浓雾,闷闷的传到大脑深处,让意识陷入昏昏沉沉当中的马小琥渐渐苏醒,正当马小琥抖着眼睫毛要睁开沉重的眼皮,他的头便被雨化田扯过去的一层柔软的丝布轻飘飘落下而蒙住,睁开一条细缝看到一成不变的黑暗,马小琥便又渐渐沉入昏昏沉沉的睡眠深层,耳朵边的乒乒乓乓响声也跟着消失不见。
“父父啊哇哇哇哇!”可随之而来的是能把屋顶拆下来的大哭声,吵得马小琥终于睁开肿涩的眼皮,伸手将坐在他脑袋边上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的小包子拉进怀里拍拍哄哄。
“嘘……睡觉。”大脑还是浑浑沉沉的马小琥无意识地哄着小包子。
只见那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掉的小包子抬头看看不远处正在喝茶的雨化田,又低头看看眼皮又阖上的马小琥,他呜咽着酝酿了几下,突然一声直接贴着马小琥耳朵的嚎啕震得马小琥整个人都要弹起来了。
“怎么了?”艰难地睁开眼,马小琥撑起身来靠坐在床上,伸出软绵绵的两条手臂将哭个不停的小包子搂进怀里。
“父皇,痛。”哇哇大哭的小包子将那被狼牙齿挂伤的手递给马小琥看。
“痛啊?男子汉要忍忍。”马小琥以为是小包子的伤口化脓了,小心翼翼拆开来一看,发觉那伤口竟然都已经开始结痂。
“是痒吧,不可以抓哦。”替小包子吹吹那微微泛红的结痂伤口,马小琥才将纱布重新缠上。
被马小琥这么温柔地一哄,小包子很快就收起了哭腔,当然也因为他的任务完成能够得到好吃的甜糕破涕而笑。
“睡了五天。”这时雨化田才放心手中的茶碗看向马小琥,因为逆光让人看不真切那双看过来的黑眸。
“啊?五天?”马小琥傻乎乎地呆了一会儿,好像大脑还未运作完毕一般。
“难怪樘儿的手都结痂了。”于是这就是马小琥那迟钝的大脑思考了一分钟的结论。他直接把别人利用老祖宗欲置他于死地、倒地不起的老祖宗以及眼前的雨化田给忽略了……
雨化田让人把小包子带了下去,一转身他已经俯身紧盯着还在大脑混沌中的马小琥,手更是直接捏住了马小琥的下巴,让那意识和外界脱节的马小琥看着他。
“我把你哥烧了。”冰冷眸色一如他当初弄死一手提拔他的万贵妃般冷血无情。
空气里还残余的朱砂味道恰如此时撩拨了马小琥的嗅觉神经,而后马小琥才缓缓眯起眼皮仔细看正前方的雨化田。
“我怎么说觉得热呢……”马小琥笑嘻嘻地反握住雨化田的手,而那笑脸背后是深陷昏迷时与老祖宗感同身受时的煎熬,他还不知道原来还会有如此感应。但也因此知道老祖宗并未有什么事,就是被打得疼了。
“你担心我是不?”痞子攻上身的马小琥这是明晃晃地调戏雨化田。
瞧见马小琥听见老祖宗被烧却仍旧一点儿也不担心它,雨化田注视马小琥的黑眸变得冷沉,而马小琥脸上益发灿烂的笑容让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合眼的雨化田不悦地皱眉然后冷哼一声就拂开了他。
“对不起,我自己活该倒霉连累到你了。”马小琥却并未放手,软绵绵地倒向一边的同时因为手紧抓着雨化田不放,他竟然就这么把人给一并拖了下来跌倒在龙床之上。
三两下利索地缠上雨化田的身体,就这么把雨化田当褥子般压着枕着,见着雨化田生气要起来,马小琥耍赖似的在雨化田的嘴唇上啄了好几下,啄着啄着就变味了,这一睡醒就发情的小皇帝。
但当看到他眼底的青黑,马小琥禁不住放柔和了,连说话都轻柔得像是要哄雨化田入睡一般。
“好好睡一下吧,我妈留给我的保命符还是挺有用的,好歹是黑苗巫传人嘛。”轻啄他的眼皮,马小琥知道雨化田在担心什么也就耐心跟他解释。
“这几天可能会嗜睡一些,不用担心的。”强打着精神的马小琥其实已经扛不住那从身体里头透出来的沉重困倦。
“先睡一会儿,我去看看奏折。”见着雨化田仍旧睁着一双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马小琥又是低下头去亲他的眼皮,使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然后继续吻,就不让他睁开。
结果闹到最后,是马小琥坐在龙床边上批阅奏折,而那雨化田则被马小琥按在大腿上枕着假寐,这闭眼假寐闭着闭着就真的睡着了。
低头看着那俊美的睡颜,一直强撑着的马小琥其实比雨化田更加困倦,但是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他只得咬牙硬撑,凭借强大的意志力硬是没有倒下去一同睡死。
“曹少钦。”当马小琥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折子密函中看到曹少钦的动静,寒着眼眸的他与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无赖样子截然不同。
他不管老祖宗生前和曹少钦是什么关系,人死之后就尘归尘土归土了,投胎的投胎,下阴曹地府的下阴曹地府,现在的老祖宗只是一具有着微弱灵识的僵尸,与谁都没有关系,只与他马小琥一个人有关,是他把老祖宗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那就由他来全权负责,就算马家列祖列宗来了也动不得它。
正想起身去找那被教训得可怜的老祖宗,一低头看到还枕在他大腿上的雨化田安宁睡颜,他就什么没有再动,继续保持着原有动作不惊醒难得肯合眼的雨化田,即使被枕着的那条大腿麻了又痹痹了又麻了好几次。
……
当马小琥终于见到老祖宗,他并不意外老祖宗的神识好像又长了,而自己则是罪魁祸首。
“老祖宗,”
得,这回事老祖宗先伸出那冷冰冰的手抓住了马小琥。那双看人只会直直地注视的眼睛也与以往不太一样,总感觉马小琥走到哪里,那双眼睛就会跟到那里一般。
“呐,老祖宗,我去找老姑婆的话,会不会有办法?”抱着老祖宗寻求安慰,马小琥也就只有面对老祖宗才能吐露一点儿苦闷了。
醒来之后发觉自己很不对劲,当马小琥明了自己的处境,却已是回天乏术了。一天比一天困倦沉重的身体无不在说明着情况有多糟糕。
可马小琥也明白就算把老姑婆找来也没办法,因为这只是一盘死局,要么死他,要么死老祖宗。果真自食其果了,他不该自负过度乱用分魂术的。
呵呵,以前一直都嫌老祖宗麻烦想烧了它,现在不用烧都能解决这大包袱了,可是……心里难受。
“虽然娶的是男老婆,但是我是不会给他有二嫁机会滴!”一想到自己挂掉之后雨化田有可能和谁谁谁亲亲我我,马小琥更是妒火中烧得内伤。
于是这苦逼到了极点的马小琥咬着老祖宗肩膀上的衣服像个小孩子一样发泄,几乎都要把老祖宗的衣服给咬出一个大破洞来。
“什么二嫁?”偷了听了还敢现身的舍雨化田其谁,一句听不出喜怒的反问就把马小琥的小心肝给吓得颤颠颠立即松开老祖宗假装没事发生。
“没,我是说曹少钦让我吃了这么多苦头,想干脆一锅端永绝后患。”马小琥打着马虎眼,那谨慎瞅着雨化田脸色的眼睛里头净是担忧雨化田到底听了多少去。
若是被他听见了……那……
不敢往下想的马小琥假借歼灭曹少钦的名义将雨化田拖走,殊不知他自己的胳膊却被老祖宗一把抓住,怎么都弄不开。而雨化田又是那种摆明了不会轻易被糊弄的脸色,一时间场面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马小琥是那种‘你是我的人,我就要罩着你’的性格。护短无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