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下对面,最早不好意思的,反倒是范进,慌忙的取了件衣服来遮,梁盼弟看着他身上那一身虽然不算发达但结实有力的肌肉,先也是一愣,待见到范进来遮,她却噗嗤一声笑出来。
“衰仔,就你那身排骨没人稀罕看,不必要遮。我虽然没生过仔,但是看人给小孩子换衣服的次数也不少,就算你露着你那根面条也没关系,何况只是身排骨。来来,吃东西了,吃的壮一点,也好像个男子汉。”
范进咳了一声,“三姐,我真不是有意的,你这样损我就不大好了,我还以为是关清顾白他们来,没加防备。怎么这几天都不露面,莫非是那天早上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害怕,不敢和我赌,就连见我的胆子都没了?”
梁盼弟把瓦罐在桌上用力一放,“洗手,吃粥!我说过了不会和你这个小孩子赌什么东西,就别做梦了。阿姐这几天忙着做生意,没时间来看你,但是明天你要赶考,姐要送你进考场,今天就把生意关了,专门来陪你。吃完粥,就好好给我温书,考出点名堂来给他们看看,咱们范家庄的仔,不是好欺负的。”
范进笑道:“我明天只是考县试,不是去考状元,喝这状元粥是不是也早了些。”
“早什么?一点也不早!我这几天问了人,人家说小三关哪一关都不好闯,每一关,都要当仗来打。要打仗不吃饱肚子怎么可以?咱们南海县出了大头仔这个状元公,就要借借他的福气,保佑着你一定要高中。我在城隍庙也许了愿,只要你能中秀才,我就给城隍爷爷贡上一口烤乳猪。就是过了县试,也要送个猪头给城隍爷爷谢恩。你给我争气点,不要让我的猪送不掉。”
状元粥的渊源可以上溯到正德年间那位状元伦文叙,是用猪肝、粉肠、猪肉混做,吃起来格外可口,每到考试前夕,肯定会卖断货。这粥是梁盼弟自己煮的,拿出了周身解数,范进吃的胃口大开,如风卷残云般将粥吃进肚去。他边吃边问道:“姐,可是有谁招你不高兴了,怎么感觉你带着一肚子气。”
“是啊,我当然有气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天咱们广州最热闹的事是什么?赌!赌的项目,就是县试!”
“这有什么,咱们广东人好赌,每到大比之年赌闱票都是常有的事,大家赌谁能中进士,玩的很开心,早就该习惯了。”
“赌呢我是习惯的,我自己也爱赌,日子这么穷,不赌怎么过的下去?可是他们这些人实在太目中无人了,这次他们赌县试猜案首,南海案首有人说是魏家的魏好古,有人说是张家张师陆,还有周家的周必先,就是没一个说是进仔的。丢他老母,简直目中无人!我押了二两银子在你身上,就赌你是案首!”
范进却是连粥都吃不下了,将汤匙放在碗边,很有些尴尬道:“姐,我很感谢你对我有信心。但是案首这种事,哪是那么好当的?张,魏,周几家,都是咱们南海科举大族,书香门第,我这两把刷子哪能和他们比,你把银子押在我身上,这……”
“这什么这?不过是二两银子而已,又不是倾家荡产!输人不输阵,我也知道,案首太难了,但是看到他们这么目中无人,我心里就不高兴!你好好考,只要过了县试就算对的起我,至于当不当案首,那都不要紧,我二两银子只为买个面子,你只要考中了功名,就一切都好!所以呢,吃过粥就给姐去读书,今晚上早点睡,姐给你守夜,保证你明天一定要考中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