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跟教主大典差不多,只是少了加冕仪式。( 起笔屋)
依旧是大半夜起来,韦帅望金盆洗漱,一件一件的祭服加身,他始终表情肃穆。也不讨论衣服多沉,金冠压得头痛了。
张文与冷先面面相觑,教主这是咋了?
中邪了?
还是,真的饿坏了?
韦帅望缓缓问:“都准备好了?”
张文道:“是。”
帅望道:“小贺呢?”
张文道:“已经先去了圣殿。”
帅望看一眼韩宇,韩宇点下头,出去了。
张文看看冷先,冷先没反应,看起来即不奇怪也不好奇。张文看看韦帅望,兔崽子,你同你宠臣打啥哑迷呢?老子啥时候变成局外人了?你刚才那些准备好了啥的,该不是跟韩宇说的吧?老子是打叉的啊?
韦帅望继续沉默。
张文待冷先出去,轻声问:“教主,你前儿说,第一次骗这么多人,是啥意思?”
帅望坦白地:“我要行神迹,让血祭的人死而复生。”
张文当即就后退一步“啊”?开这玩笑做啥?小爷,你快乐一个,告诉我你是开玩笑。
韦帅望一面孔的不知羞耻的坦然。
张文觉得腿软,慢慢手摸着椅子坐下了,半晌:“教主,咱行走江湖,那种药都听说过,你,你这是糊弄鬼呢?”
帅望沉默一会儿:“很多人听说过吗?”
张文道:“我听说冷家有。”
韦帅望问:“你听说过确实例子吗?”
张文愣一会儿:“没有。”
韦帅望点点头,韩宇应该没细说那件事,至于韩青的死而复生,冷家更不会提。所以谣言就是谣言。
韦帅望道:“不要把冷家神化,冷家啥都有。”
张文呆了一会儿:“那你……”
帅望一笑:“在韦教主领导下的医堂,不断改革创新,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和发展。”
张文这个气啊:“医,医堂的!那不是更,更更……”
韦帅望道:“既然你都没听说过……就不算更更更。”
张文气:“是是,医堂在教主的带领下保密工作有了长足的进步。”咬牙切齿:“你,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韦帅望道:“没点胆子,怎么做一代宗师啊。”
张文默默,就你,还一代宗师……
好吧,外人看来,小韦就是一代开山宗师啊。宗教改革领袖啊,差半点就政教合一了,如果不是摄政公主也同样强大的话。
若非某种机缘,一如魔教这样庞大的组织,国家内忧外患,最终将成就他们的崛起。很有可能,最终就成了政教合一的国家。
小韦刚刚还是开玩笑的口气,张文再看一眼时,韦帅望又一次肃穆了。
张文沉默了,好吧,你是一代宗师,至少胆子够了。
可是你今天这表情可真奇特啊。
难道这就是你独特的领袖特质吗?说真话时就嬉皮笑脸,一说谎就无比庄严肃穆?
张文再一回想韦帅望的过往,默默地骂了一声娘,还真是这么回事。
要不人家是大人物呢,硬是跟正常人不一样啊。
韦帅望穿戴已毕,一身素白,金冠金披挂,一身的珠宝,华光四射,腰杆笔直,微垂双目,硬是有一种凛然与慈悲混和的圣洁感。微微向张文一扬头,开门。
张文欠身,是。
好吧好吧,这是你第一次说谎,是你迈向成熟的第一步,是你政治生涯的第一个进步。
张文欠着身子,后退到门口,开门:“教主启身,祭礼开始。”
门外所有堂主跪迎,然后侍卫送上步辇,韦帅望整整衣服坐下,一边是张文韩琦,一边是冷先冷承绶,四人把他抬起来,冷家的小朋友微觉不适应。咦,这辈子没抬过人啊。
边上十几个堂主也不适应,这人新入教的没任职啊,往日都是堂主来抬啊!还不是小堂的堂主,那都得是有功夫的,好吧,这位黑剑,功夫倒是有,可是他没任职呢!还是个小孩儿,后来者居上,凭啥啊……凭功夫吧。
本来,韦帅望考虑要不要半边新人半边旧人呢?冷凡这个堂主做得比较一般,没啥过失,业绩没长进。冷平呢,想了又想不好意思让思安长老的宝贝儿子干这个。人当年做长老公子时,都不愿承认认识韦帅望这种无赖。现在处于韦帅望的保护之下,那是承诺,那是有条件的。所以,小韦对冷平的位置真是很难处理,你要用他吧,给个小位置,配不上人的身份,给个高位,他没那阅历。不用他吧,把一红剑一直放着,慢慢就变成锈剑了。
最终呢,小韦只安排了一个新人,向众教徒表达,我们注入新生力量了。
所以,冷平只是陪在一边,本来他应该伸手扶着韦帅望,韦帅望把这条改了,命令他在一边引导。
于是冷平在一边森森地感觉到一股子惊恐,当年他初次见李唐被韦帅望命令自杀献祭时的惊恐。
同样惊恐的还有胡不归与南朝,这两位都知道血祭是啥意思,也都没太习惯,他们做为教主的侍卫,这次被排到很靠后的地方,因为血祭是按教中教徒地位来排的,他们只能在一边观礼。
胡不归看到这一切,顿时就想到多年以前,他同他父亲差点成为祭品。全身无力地被拖到祭坛上去,转过身手持利刃的向他们走过来的韦帅望。他以为死期到了,再英勇也免不了惊恐,他盯着韦帅望,韦帅望看着他,黑眸子里照出他渺小惊恐的脸,韦帅望刹那的犹豫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清楚看到那双眼睛里的不忍,然后韦帅望转身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放过了他父子。他对韦帅望一向是不太看得上眼,即使祭礼上被放了一马,依旧觉得小韦只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坏,你做为一有正常道德观念的人,不把无辜人宰了放血是最基本的吧?
直到杀场上被走马换将,内心因为感到被羞辱被要胁而产生的抗拒才慢慢软化,小韦仁厚啊。对一个曾经一再口出恶言表达鄙视的人,依旧是不惜代价,能救则救,只能说仁厚了。
他记得韦帅望那一刻的不忍,在被救了一次又一次之后,承认韦帅望的大能,然后也承认小韦是个好人。
所以,小胡入了魔教,今儿要重现当日残忍血腥场景,他内心震动,还会有一堆血淋淋的人头摆在前面吗?他是否选错了路?
魔教到底是魔教。
南朝就比较复杂了,他跟两位兄长解释了半天,也没说出口,魔教是个什么玩意,最终只一再嘱托,万万不可出声不可乱动。他心里的小鼓敲得咚咚地响。
现在看到韦帅望宝相庄严地坐着,由堂主抬着走,南朔第一个张大嘴,转头看看南朝,意思是,啊?这是做啥?
南朝瞪他一眼,正色,垂眼,以行动告诉三哥,敬而重之吧,人家是当真的。
不过南朔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山上那次弟亮起的火光吸引,他们在队伍中间,可以看到前面是长长的队伍,后面也是长长的队伍,象一条闪闪发光的蛇一样在山路上盘桓而上。景色十分壮观。
而整个队伍,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半垂着眼睛,目不斜视,象一群白影静静地飘过,黑夜里,这情形不是不诡异的。音乐声不知从何处响起,若隐若现的神秘而悠扬。空气中一股无法描述的暗香浮动。
南朔隐约觉得震憾,有点三观被颠覆的感觉。
这长长的队伍里,他们的功夫不过中等。
韦帅望是这些人的首领。
还有更多把小韦当神明的人没有出现在这个队伍里。
步辇停下,一声“教主到”悠长地在山谷中响起,灯火通明,乐声大作,白毡铺地,群魔伏首。
韦帅望慢慢站起来,踏上白毡,在低着头的教徒中,显得高大而庄严。
他缓缓走进帐子,众教徒才散开,各就各位,等候教主主持祭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