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我只是想帮你,我对你也是一片赤诚……”徐无亮低下头道,“若是,若是安师兄对你说这样的话,你定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但是师兄,安师兄他是魔教的人,你怎么会选择跟他……”徐无亮张了张嘴,终究没把那几个字说出来。
许一白愣了愣,看着徐无亮道,“师弟,收回你前日和刚刚的那些话,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以后你还是我的师弟,行么。”
“师兄,说过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怎么可能收的回来啊。”徐无亮苦笑着摇摇头,又把桌上的饭端过来,“吃些东西吧,你都两天没吃饭了。”
“我不想吃,我想出去。”许一白推开饭盘,他扶着床框,慢慢站起身,看着窗外,外面下着大雨,一滴一滴砸在玻璃上,狂风从门缝里吹进来,还是让人觉着有些寒冷。
“无亮师弟,明日你要去找我爹认错,不然这件事不会过去的。”
“我为什么要认错。”徐无亮伸手要扶许一白,却被许一白躲开了,有些难过的叫了一声,“师兄……”
“你错了,我也错了。”许一白看着他,“但是我改不了,你能改。”
“安轻在我心里的分量早就超过了他人,我不管他是许派的弟子,还是魔教的堂主,他都是我的师弟,他的生死就是我的生死,我要知道他在哪里,我要见他,你明白么。”
许一白一番话说得清清楚楚,徐无亮呆了半晌,心乱如麻,“师兄,师父他是不会允许你和魔教有染的……”
“师弟你糊涂了。”许一白摇摇头,“我爹又哪里因为安轻是魔教的人而处罚我,明明是因为我和安轻……”
刚想说点什么,许一白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罢了,不说了。”
“师兄,我可以保护你。”徐无亮突然握住许一白的手,吓得许一白立刻要挣脱,可徐无亮的力气出奇的大,怎么也抽不回来自己的手,“我的武功也许比安师兄要差些,但是我一定会好好习武,以后能够保护师兄。”
“你,你疯了么,你在干什么。”许一白挨了一顿鞭子,身体正虚弱,根本挣脱不得,又被徐无亮猛拽抱进怀里,他穿的单薄,整个身子贴上了徐无亮,顿时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不由得生气低吼道,“你放开我!”
“师兄,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徐无亮不肯松手,依旧紧紧抱着许一白,把头埋在他的发间,贪婪的吸着他发间残留的清香。
“你够了!”许一白害怕再下去徐无亮会惹出什么事端,他拼尽全力推开徐无亮,然后跌跌撞撞向房门跑去。
一把拉开房门,赤着脚向许派门口跑去。
他要出去。
他要去见安轻。
不管徐无亮怎么在后面喊他,许一白都没有回头,只是踩着雨水向前跑着。
磅礴大雨冲刷在许一白脸上,他本就生得单薄,亵衣空荡荡的往里灌风,身上的伤被雨水淋得生疼,可是他不在乎。
他要离开这,否则,他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安轻了!
几个师弟还在许派门前站着,每个人戴着一个斗笠遮雨,许一白狼狈的跑过来,把他们吓了一跳。
但看这情况,他们也明白,许一白只穿着亵衣亵裤就跑出来,还把全身都淋湿了,肯定是没有经过师父同意。于是他们赶忙拦住许一白道,“一白师兄,回去吧,雨太大了,会得风寒的。”
“让我出去……”许一白看着几个师弟纷纷要阻拦他,着急得不得了,“各位师弟,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如果现在我不出去,过会儿我爹……”
“谁敢放他出去!”
浑重却十分有力道的怒吼传来,几个师弟不寒而栗,立刻退到一旁,因为他们看见许懿已然站到了许一白身后。
雨转急。
许一白浑身湿透,站在雨里。他嗓子里发疼,此时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许派又出了不小的动静。
许懿对他这个儿子,已经失望透顶,两人对立了半晌,许懿开口问道,“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许一白低头闭眼,脸上一片混浊,“有。”
“你跟我来。”许懿留下一句话,便扭头朝前走去。
许一白跟着许懿,一步步向前方走去,他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得过去。
支开了别的弟子,许懿带着许一白再一次来到了祠堂。
祠堂里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那天许一白受罚留下的血迹都被清扫过了,可是仔细闻闻,潮湿的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股腥甜的味道。
许懿绕过牌位,径直走向了后面,许一白心里一慌,也跟了上去,只见这牌位后面,还有一小处侍奉香火的地方,那里的香长燃不绝,许一白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恰巧天空中,蓦地打了个闪电,映得许懿的脸色诡异的平静。
“一白,你当着你死去的娘的面。”许懿言语中掺杂着失望,缓缓开口,“你当真不改么?”
许一白怔怔望向那块牌位,喉咙像是哑了声,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握紧拳头,扑通一声跪在那牌位的面前,低着头久久未言。
看这副模样,许懿便知刚刚那句话,是白问了。
许懿的火早就在那天就已经燃烧殆尽,现在剩下的,只有对他这个儿子无尽的失望。
“为父老了,管不了你了。”许懿伸手抚了抚那块由檀木制成的牌位,痛心道,“堂堂七尺男儿,竟做出如此有辱门风之事,我只恨教子无方,只当许家命薄,一白,你起来。”
“从今日起。”看着许一白颤抖着站起,许懿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你不是我的儿子,也不是许派的弟子。”
“我以掌门身份,驱你离派。”
“爹!”许一白惊恐抬头。
“一白,你明日便离开吧。”许懿转身,“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只当,我那个听话的儿子已经死了。”
“爹!我……”许一白急忙拉住转身欲走的许懿。
“一白,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这父亲的位置,你就给我清醒过来。”许懿的声音就像一道道催命符,直击许一白的心脏,“你别忘记,安轻他是魔教的人,他是在使手段骗你,因为从一开始他潜入许派,就是为了偷许派剑法!”
“你被他蒙蔽了眼睛,他说一些好话糊弄你,你就被他耍得团团转了么!你怎么能相信魔教人的话!”
“不是的,爹,安轻虽然是魔教的人,但他对我是真心的!”许一白慌忙解释。
许懿不敢相信的看着许一白,“你这孩子,真是没救了。”
“男子和男子,哪里存在什么真心不真心!即便他现在对你好,你又能保证一辈子么!”
“一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明日我在正殿等你。”许懿推开许一白的手,“如果你选择走,那便如刚刚说的,你已经被逐出许派,如果你选择过来悔改,为父还是会原谅你。”
“一白,想清楚,你到底是要我这个父亲,还是要安轻。”
许一白周身寒冷,原本清澈的眸子早已混浊一片,许懿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留下他一人在这空荡荡的祠堂中,赤着脚静立许久。
豆大的雨点还在噼里啪啦的落,砸进了屋内,仿佛掩盖住了那里面压抑而黑暗的气氛。
许一白闭起眼睛,耳畔响起安轻的话。
“三天后我便去许派找你。”
“三天不久,师兄等一等就过去了,用这三天,换来一辈子,可好?”
许一白恍恍惚惚间,仿佛看到了身穿白衣,手持一把长剑的安轻慢慢向他走来,温柔的拥他入怀。
师弟,你还是来接我吧。
我一个人,实在不行了……
黑夜中,一道人影,像是不堪重负般,终于重重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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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晚下了大雨的缘故,今日闹市上实在没什么人。
稀稀拉拉的几个摆摊的小贩还在吆喝着,陈翰昨日早上特意又去许一白的房间看了看,结果人还是没有回来。
那个他所谓的师弟也不见了。
陈翰有些懊恼,早知道他应该问问许一白接下来要去哪儿,不然岂不是白等。
不过车夫老李早就看出他家少爷那点心思,便道:“少爷,老爷今天让我们回府,不然您等着回去跟老爷说说,去许派拜访拜访?”
“有道理啊。”陈翰立刻回应,“老李,还是你懂我,不过我爹为什么突然叫我回去。”
“不是前几个月,谢家剑庄的庄主死了嘛。”老李边牵着马车边道,“老爷跟谢家剑庄的一笔生意也被冲了,很多货都积在库房,所以老爷想着让你回去,给他处理掉。”
“我处理掉?”陈翰疑惑的皱眉,“我爹不会又要把我派去哪吧……”
“放心吧,少爷,老爷也刚从南边回来,不会这么快把你带走的。”
“那就好。”陈翰长舒一口气,“上回他把我赶去西北,冻得我手脚都生疮,就再也不想跟着他外出从商了。”
两人还在闲聊着,殊不知背后有人一直在看着他们两个。
安轻躲在一家客栈的转角处,手里还捏着那封冒充许一白写下的信。他看着陈翰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信封。
一丝想法划过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