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幺女 38 芙云的靠山

作者:静芷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3-03-05 01:53:12

院试在春天,沈叡一行人回到淮安,这日子就不剩几日了。在这之前,倩雯生了个大胖小子,沈叡取名“沈佑”。芙云对自己升级成为姑姑一事,十分开心,比做姐姐开心。那陈姨娘把沈竞看顾得严实,而她素来最厌秦姨娘,连带着对芙云也没什么好眼色,芙云连沈竞的一根指头都没碰过,故对这位可看可碰还十分可爱的小侄子,喜爱至极。可是倩雯奶水不足,周氏请了奶娘,沈佑便离了亲母,由自己的奶奶抚养了。

院试如期到来,它是童试的最后一步,也是科举致仕的第一步。秀才不好考,七老八十还考的大有人在。也不是所有考中秀才的人都能参加乡试,只有成绩优异生员的才能获得乡试的资格,而后的会试殿试难度逐渐加大,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中。要知道明朝共进行了二百七十七次科举,开恩科八十九次,中进士的不过一万七千人,平均每次四十几人,可想而知难度之大。按后世之高考,这些人可全是各省状元榜眼的料,名校争夺的人才,不是本硕连读,就是医科的本硕博!本科生,充其量只是个小秀才。而秀才也不是中了就完事儿的,每年还得接受学官的考核。

沈家虽官运不够亨通,但每代子孙中都有中进士的,基因算得上优良,沈章和沈意都不意外地顺利地通过了院试。按规定,一至七品文官可送一子官荫入国子监,这样的监生称为“官生”。显然,这官生的名额是留给沈章的。所幸沈意争气,考了个案首,被选为贡生,也入了学。这下,沈家出名了!

小秀才不少,可中了案首的十一岁小秀才,另又是在京城这个人才堪比大白菜平常的地儿,那就稀罕了。于是乎,沈意的名头就在官员间、市井间流传开来,人人都道沈侍郎府出了个小神童。传到了淮安,沈叡也是红光满面,日日接受同僚们或称赞或羡慕或嫉妒的眼光。

这事儿乐了沈叡、秦姨娘和芙云,其他的可就乐不着了,尤其是周氏——沈章也考中了秀才,却完全被第一名的沈意给盖去了光芒。作为亲母的周氏,心口委实憋闷。每当她存着闷气时,王妈妈便要担当起听碎语一职,这也是王妈妈受宠的一大要素。

眼见一个白釉划重莲瓣纹的盖碗落地报废了,王妈妈心头一抽,又“认真”地听起周氏的话。

“不就是考了个案首,谁知是不是凑巧,或是批卷的学道眼神不好,给弄错了。不过是年纪小考上了秀才,章哥儿先前没考过,要是去考了,不定能考上呢!弄得跟天降神童似的,老爷也是被虚名给制住了,才与他们一般以为这是多了不起的事儿!” 她这话说的着实没根由,外带几分傻气,实际上也只是为了一逞口舌之快。说了一通,心口的闷气是减了不少,但仍消灭不尽。

王妈妈为她的言语在心底发笑,面上却是一样愤慨的神色,不住的点头应诺。周氏又说了几通秦姨娘和沈意的“劣迹”,才省下心来,说起了宝贝儿子。她端了王妈妈新上的茶,吃下一大口,解去干渴后道:“王妈妈,你说说,哥儿已考上了秀才,我这会儿与老爷说他的亲事,老爷会应下么?”

她这话刚了,便听外头丫鬟道:“老爷好!”

周氏忙抚平了衣服,整理了钗环,见地上的碎片已被扫去,安下心站起。这时,沈叡已进了屋来。

沈叡一来便拉着周氏到铺了厚厚锦被的罗汉床上坐,遣退一干下人。周氏稔悉他的习惯,先替他褪去外袍,然后在床沿上坐下。沈叡拉起衣裾,左腿一跨躺在床上,头正靠着周氏的一双腿。周氏伸出十指,轻轻地在他的太阳穴上按着。

沈叡并不开口,因着刚才与王妈妈说过的话,她不由回想上次沈叡说过要乡试后才准备着物色儿媳人选,不免有些担心。沈章已然十七,秋闱过后物色人选,必定要在来年春天的殿试之后,才能定下人来。下定、纳聘、过礼,一溜事儿后,成亲之日少说得到七八月份。不说太迟了,万一沈章科举不力,这好人选也会被旁人给抢去……

周氏便把自己的担忧与沈叡一说,不想沈叡却皱眉道:“还没考你就担心他考不上?此时议亲,十有**便散了心。你看看他,去年刚考了府试,就能把屋里丫鬟的肚子弄大,现下佑儿都满月了。若这时候议亲,他能有心思读书?若他有意哥儿三分努力,我也不用在这上面费神,谁不想早点有儿媳妇,多抱几个孙子?”沈叡因想起自己也是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后与周氏成亲,又有几个貌美的通房,便耽于温香软玉,疏懒了四书五经,第二次会试仍以落榜为终,浪费了三年时光。现在他怎会让沈章步他的后尘?只这人选他早已关注。

周氏讪讪,她一是怕沈章落第,二是想给吴良才家一个交代,吴良才媳妇隔几日便与她说。倩雯倒也没回去做她的丫鬟,而是与吴良才夫妇俩住在一处,可这总归不是个好去处。

……

风尘天外飞沙,日月窗间过马。又过了几个月,乡试之期不日将至,周氏张罗起去源安寺给两位哥儿请愿。七月间天道,正是淮安一年间最热的时节,芙云未穿中衣,只在浅豆绿主腰外罩了件藕丝三镶纱衫。顶着**的太阳,她极为怀念穿吊带衫热裤吹空调的日子,空调她不奢求了,只盼着以后大夏天不用从脖子到脚踝穿的一丝不露。

这日是源安寺主持讲经之日,寺里来了不少人。吃完斋饭后,三个云姑娘就被周氏打发去了厢房。源安寺四周都是树木,又建在山顶上,偶尔有几缕微风飘过,却也不闷热。几个云起的早,一沾了榻都有了睡意,不久就都去会了周公。

睡梦中芙云感到很不踏实,身子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后来还不停地颠簸着,不似睡在床上——哪儿有床晃荡的那么厉害。背上的骨头被硌得发疼,她终于受不了醒了过来,却发现睡觉的地方从源安寺的厢房变成了一辆行进中的马车。

芙云首先想到的是她被绑架了,可谁会心血来潮去寺庙绑人,而且她是与舒云、络云住在一起的,要绑也不会只绑她一人,难道是绑错了?这是第二次被绑了吧?会不会又是李泌?芙云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推断,因为李泌这下还在京城里做他的翰林院编撰,不可能出现在淮安。没想到的是,还真是他……

芙云被车夫引至一处小院落,见李泌还是几个月前的打扮——白衣加扇子,心想他还真不嫌俗套,可是又必须承认,他有这么打扮的本钱。

在老乡面前,芙云从不晓得何为客气,不请自坐,拿起桌上的茶壶把杯子灌满,一气儿喝了下去,不禁爽快的大呼一声道:“好冰啊,舒服!”方才因被“请来”而攒的怒气去了一半,但她不打算就这么作罢了,言辞肺腑道:“编撰大人,往后您可否用正常的方式与我见面?” 如果次次都是用这种方式见面,也太吓唬人了。

李泌唇角一勾,拿着杯子的手顿在嘴边,笑道:“怎地,丫头,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么?”在芙云发飙前,忙道:“丫头,你做了十几年的闺秀,也该知道,男人和女人见面哪是那么容易的。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见,那就偷鸡摸狗的见咯。”说着,拿一双恒星般皓曜的眼睛看着她笑,那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能不用偷鸡摸狗四个字么?亏你是翰林出生!芙云一阵恶寒地腹诽之,白他一眼道:“那能事先通知一下么?你这样不是‘狼来了’么?万一有一天是真的匪徒,我不还乐呵呵地跟人走了?”李泌不置可否。

“你来淮安干嘛呢?”芙云一耷肩膀问道,忽地又说,“忘了,你说是天机。”

李泌熠熠的双眸缓缓眨了下,直眨的芙云起了鸡皮疙瘩,只听他道:“造反要招兵买马,虽然楚王和皇上实力悬殊,可还得保证万无一失,所以我就来咯。”

“招什么兵?”芙云先是一问,后猜惊道,“不会是淮安侯吧?”李泌颔首作答。

淮安侯挂着总兵的名头,手里有兵符,只能是他了。若是别人,芙云还可听听便罢,可涉及的是华府,她就不能淡定了,因问了具体情况。

李泌啜口茶,也不放下杯子,唇贴着杯沿道:“淮安侯此人,有谋有略,就是人迂腐了点。明知这场战争最后的赢家是谁,却不肯应下,妄想中立以明哲保身。谋朝篡位,谁能真的明哲保身?要不同流合污,要不就去杀敌致果,不同流合污就能‘留取丹心照汗青’么?真是愚蠢至极。”

这点芙云不赞同,人各有志,淮安侯是个重情之人,家人与他不是身外事,自然是放不下的。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她知道李泌的理性远远重于感性,各有各的观点,无需多论,便放下这个话题,问:“真不能明哲保身么?他没有与你们作对啊?祁国公府的态度如何?”希望华家能脱离这泥潭。

李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答复:“祁国公府早些年便归属于楚王,至于淮安侯,至多被褫去爵位。”芙云放了心,又问他会在淮安待多久,李泌答:“等事情办完了,新总督就会下来,下一个目的地是延绥,大约九月底出发。”

回到源安寺时,才知周氏派了许多人去寻她,见她回来了,怒目道:“白长恁多岁数,出去也不知打声招呼。你年纪是小,那也不得去外头疯玩,熟人瞧见没的以为我沈家没规矩,无端的害了你父亲的名声!”

芙云偷偷地瞪了李泌一眼,却见李泌微微一笑,收起扇子背手走至周氏跟前做了个揖,道:“夫人错怪芙姑娘了。实不相瞒,芙姑娘与我过世的妹妹长得八成像,若是家妹仍在,也这般大了。在下一时睹人思人,芙姑娘也是可怜在下,听我念叨自家妹妹。”

周氏见他气度不凡,不敢轻视,笑着问:“这位公子是?”

李泌用他标志性的柔磁声音道:“前任总督无故暴亡,在下受命,暂任漕运总督一职。”说着也不去看周氏的反应,而是将目光瞥向芙云,状似悲痛地看了看,又对周氏作揖道:“在下与芙姑娘有缘,不知是否有幸能认她作义妹?希望夫人成全,改日在下定当上门拜访。”

周氏连道:“不敢当不敢当。”却逮着机会咬牙不甘地瞋了芙云一眼。

芙云热泪盈眶:她有靠山了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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