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了颜世宁,裴瑾起了床,看见门口小厮跟他打眼色,知道有事发生了,遂转身道:“我先出去下,待会我们一起去相府。”
颜世静的婚期逼近,颜正昨日差人传话,让颜世宁夫妇今日回府小聚。
颜世宁情绪平复下来,又开始为胸前那一串串红印懊恼,见裴瑾要走,忙挥手,“去吧去吧。”
不回来最好。
裴瑾坐着马车出了门,到了一个小院,两个黑衣人正蹲着扒面条吃。
见着自家王爷盯着自己手中的面条看,黑衣人谄媚笑着把碗递上,“王爷,您要不来点?小甲给我下的,味道不错。”
“你死开!你要不给碗里吐口水我能给你吃!”另一个黑衣人郁闷道。
裴瑾明白了,拍拍小甲的肩膀道:“下次他吐口水的时候你也吐,看谁还吃。”
小甲:“……”好主意!
看着王爷进了屋,黑衣人小乙冲着小甲笑:“其实,我不会嫌弃你的口水的。”
“……你死开!”
李嫂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着布条,听见门推开,猛得惊醒,阳光照入幽暗的屋子,李嫂感到刺眼,等到适应后再看向来人,目光里满是惊诧。等到口中布条被取出,她忍着腮帮子疼以及嗓子干涩,道:“小王爷!”
小王爷,宣城时候,李嫂这么叫裴瑾。
裴瑾给她松了绑,又给她倒了茶,而后在边上椅子上一坐,悠然而冷冽的道:“李嫂,我岳母大人是怎么死的?”
若说之前李嫂还在揣测裴瑾在此的原因并心存侥幸,那么在裴瑾问出这话后,她已经知道自己已是死路一条。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死亡的恐慌让她浑身战栗却又在濒临崩溃间瞬间冷静,她颤声道:“小王爷,都是康华郡主指使的!都是她指使的!”
裴瑾微微笑,“李嫂,不用紧张,慢慢说。”
裴瑾就是这样一个人,温和的微笑总能让人觉得亲近而安心,李嫂看着他的笑便当真没之前那样慌乱了,而后极其详细的将当年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李嫂长着一张老实的脸,实则并不本分,不到三十守寡,虎狼之年空虚难耐,便与邻里一有家室的汉子有了私情。该汉子是郡主的奶娘刘妈的侄婿,刘妈探亲时正好撞见两人在苟且,大为光火之下要报官将李嫂浸猪笼。李嫂吓得魂飞魄散,跪地求饶,并说只要饶了她做牛做马都要报答。刘妈一思索,便答应了。李嫂以为这事就揭过了,谁知没几天,刘妈找上门来,说要送她去宣城……于是,在一干“凑巧”之下,李嫂进了容氏的杂货铺。
说是帮忙,实是监视,容氏母女的一举一动都要汇报上去,每次颜正寄来的书信也要誊抄一份后送回去。一开始的两年,李嫂也就做着这些事,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只是监视而已。她在杂货铺的日子也过得很舒坦,容氏大方爽快从不亏待她把她当亲姐妹看待,小世宁虽然野了些但对她也是一口一个婶子的叫,她真感觉像是一家人了。
可是等到三年前,当她将颜正寄来的一封信誊抄后寄回去时,一切就变了。
康华郡主托人送来了一封密信跟一瓶药,信上说:“每日在汤中滴一滴,让那女人喝下。”
李嫂不知瓶中为何物,但也能猜到这是要人命的,可是她又不能不做,于是一天天的,她颤着手将药滴入容氏喝的汤碗里。而容氏,也在一天天里,觉得力不从心,觉得心神不宁,觉得,油尽灯枯。
历时一年,一瓶药全部下完,容氏终于在不知不觉间,步了黄泉……
裴瑾越听脸色越难看,等到李婶说完,表情已是肃杀,“那封信上写得什么!”
李嫂想了想,背过身从贴身小衣里取出一封陈旧的信。
裴瑾接过一看,骇然。
那封信上这样写着:容蓉,回首往事只觉罪孽深重,如今却似遭了报应,那时因为骨肉负了你,却不想,骨肉真假亦难辨,吾甚愧矣!华之再甚终不及尔之万一,不求原谅,只望能尽余生补偿之,盼归来。
骨肉真假亦难辨,什么意思?!难道颜世静不是颜正的亲生骨肉!
镇定心神后,裴瑾看向李嫂,眯眼笑了,“李嫂,这么多年,你将这信留着是何意?”
李嫂看着裴瑾不复温和的表情心慌,她抿着唇,不知作何答复。
裴瑾继续阴冷笑道:“本王没猜错的话,李嫂的信,藏的不止这一封吧!”
裴瑾的目光有如实质,刺得李嫂不禁后退半步试图闪避,半晌后,她颤着手,又掏出了康华郡主下令下药的信。
裴瑾扫了一眼,冷笑:“本王还真是小看了李嫂你了,一早就留好了后路啊!这是想着如果事发后,拿出证据撇清自己呢,还是留着证据好威胁郡主呢!”
李嫂脸色苍白,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康华郡主太可怕了,谁知道她是不是会栽赃陷害,她必须要把物证留下,而这一留,就是好几年!只是她到底小觑了郡主的可怕程度,她不栽赃陷害,直接杀人灭口!
“那两个人,是郡主派来的?”李嫂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裴瑾收起信,道:“不然你还觉得谁会愿意浪费力气杀你呢!”
李嫂颓然,想到什么,又抬头问道:“小姐……小姐知不知道?”
李嫂对颜世宁,还是有感情的。容氏死时,颜世宁哭得呼天抢地,她是历历在目的。
裴瑾没回答,反问道:“那你想让她知道吗?”
李嫂想着那双清澈的眸子,失神,而后茫然摇头。
……
裴瑾回到王府时,颜世宁已整装待发。
“你去哪了?都快中午了!”颜世宁道。
裴瑾拿出一根糖葫芦,笑道:“给你买糖葫芦去了,嘻嘻。”
“……”颜世宁翻了个白眼。
到了相府,吃完午膳,颜正拉着裴瑾说话,康华郡主不知去了哪里,颜世静一时找不到陪她赏看嫁衣的人,便只好拉着颜世宁进了屋。
“怎么样,好看吧?”颜世静捧着大红嫁衣昂着下巴道。
颜世宁笑得亲切又热情,“好看极了,妹妹穿着定是倾国倾城。”
颜世静心情好极,也不计较她这话是真实还是虚伪,又笑着道:“要不要我穿给你看看。”
颜世宁点头,“那再好不过。”
颜世静跑去屏风后更衣,只是这嫁衣太过繁琐,穿着不便,便道:“来个人帮我一下。”
颜世宁看着小丫鬟要上前,忙道:“我来吧。”
她一直很好奇颜世静怀孕是什么样子的,借此机会正好瞧瞧。一个月的身孕,不知道肚子有没有大起来。她实在很难想象颜世静做母亲的样子。
屏风后,颜世静穿着白色亵衣亵裤,正背对着颜世宁。
颜世宁一看,愣住了,她这亵裤上一点红迹是怎么回事!
“怎么是你?”颜世静回过头见进来的是颜世宁,有些诧异。
颜世宁迅速恢复神色,笑道:“妹妹出嫁,姐姐自然要帮忙的。”说着瞅了她一眼肚子,看不出可疑。
太子与颜世静为何这么赶着要成亲,当时裴瑾跟她猜测的都是颜世静可能有了身孕,后来裴瑾费了番心思打探到的消息也证实了这个猜测,只不过现在她也只能装作不知,毕竟这是隐秘的事,说出来也是丑闻。
可是,既然是有了身孕着急成亲,那这裤子上的一点红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
颜世宁暗吸一口气。
离开颜世静的屋子,颜世宁慌不及的去找裴瑾。
裴瑾见她笑得贼,好笑道:“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颜世宁道:“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扫了眼四周,见没人在意,忙凑在他耳朵边把刚才的发现说了出来。
裴瑾眼睛亮了,然后也学着她贼头贼脑的样扫视了一圈后凑在耳朵边小声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去告诉父皇?”
颜世宁瞪大眼睛,然后眼珠子一转,道:“裴瑾,这么不厚道的事咱不能干。”
“那中秋上,她可曾对你厚道了?”
颜世宁想着当初差点死掉,心冷下来了。
裴瑾看着她沉下来的目光,揉了揉她的头,轻轻一笑,而后,将视线对向正从廊道里走来的康华郡主身上。
康华郡主,神情严肃,背脊挺得直直的,看上去一如既往的高傲,只不过,那紧抿的唇还是暴露着她内心的慌乱。
就在刚才,她得到消息,西郊发生凶杀案,一个叫陈良的男人死在家中,凶手是两名杀手,只不过这两名杀手也死在地上,而屋子的女主人却下落不明。
李嫂去了哪?是她杀了那两个刺客吗?不可能啊!那是谁在帮她?
惊魂未定,又一桩打击来临。
一个乞儿送来两封信,信很新,上面的字,却很旧——那是多年前,她写给李氏的,以及颜正写给那女人的!
康华郡主慌了,她所有的把柄都被抓住了,可她却不知道她的把柄到底被谁抓住,那人又想做什么!
只送来两封信,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而关于那个秘密,关于颜世静身世的秘密……康华郡主只觉冷汗涔涔。
康华郡主失魂落魄的走着,未曾觉察到边上,裴瑾笑得悠闲。
作者有话要说:\(^o^)/~更新了!
苏渣:裴瑾,你是要玩死康华老妖婆么!
裴瑾:正是。
苏渣:那您继续哈,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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