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特喵冲喜。”
墨墨抱着个大西瓜,用木勺咬了一口送进嘴里,白白啊着嘴凑过去,墨墨十分自然地舀一大勺喂给她。
这老皇帝死不死的,都已成定局,再多活一阵子,也不过是劳民伤财。
仙仙正在看扶尚寄来的信件,眉宇间先是带了喜悦,转瞬蹙起,似是碰上了心事。
“扶尚给你来信了?说了什么?”
仙仙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将信递给白白,白白拿了过来展开,同墨墨一道看。
墨墨抹了把胸口前沾上的西瓜汁,凑了过去。
“扶尚被提升为荣云堂副主了。”仙仙语气喜忧参半,“荣云堂是三王爷主办的最私密最顶尖的供事堂,专为他效力,得力之人均有机会得到提拔。如今扶尚是第一位成为副主的人。”
仙仙既然如此说,那说明荣云堂不日便要公之于众,摆在明面上了。
周丙要参与皇位争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在这节骨眼,扶尚被提拔了,从南琼府的卿欲阁阁主,一跃成为京兆府荣云堂副主,地位之高,叫人望尘莫及。
“他这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为了你?”墨墨举着勺子,一语道破。
白白一笑:“自是两者皆有啦!如果真的能够助得三王爷周丙成功登基,那么扶尚立了头功,以后必定是身怀大功之人,大富大贵没有问题啦,来日迎娶你,也是门当户对,名正言顺。”
当夜,三人依着旧习惯,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夏日炎热,到了晚间倒是凉爽。屋子里铺设了青石砖,冬日怕冷再裹上一层绒毯,冬暖夏凉适宜相当。
墨墨睡着睡着突然翻身惊醒,原是差些掉下床去。
惊魂未定间缩回身子,裹紧了白白被窝,闻着白白颈肩的香气昏昏沉沉间,忽的感受到一阵难耐的轻泣。
“不……不要……求求你们放过她们……”
这声音如轻飘飘的烟雾,似散似笼,围绕在墨墨耳尖,三更半夜尤其吓人。
墨墨被惊出一身冷汗。
她这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声音渐渐消停了下去,不一会了,仙仙尖叫声传来,吓得墨墨和白白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咋了?”白白抹着口水,满脸懵。
墨墨拍着胸口,心脏病快出来了:“仙仙,仙仙?”
仙仙梦魇了,醒来时眼睛还泛着酸涩,整个人憔悴不堪。
“墨墨……白白,道观,莫忧道观出事了……”
白白下床点燃油灯,光线明亮起来,仙仙接过墨墨递来的温水喝了小半杯,这才渐渐缓过神来:“我做梦了,莫忧道观出事了。”
墨墨心疼地搂住她:“做了什么梦?把你吓成这样?”
仙仙额头颈肩间全是汗水,想必浑身都湿透了。
这般可怖,着实难为了她。
“我梦到观长拿着一把刀走向了梦言道人,她成了皇家的牺牲品。皇帝之所以中毒,是因为轻信国师谗言,要取女子经血做成血丸养身。
道观之所以花钱养活那么多女子,皆是因着皇帝特地赐了旨意保护供应,这才有了多年经营不衰的局面。否则,怕是早就落寞了……”
白白和墨墨皆是大为震惊:“这么说,从前朝开始,便有人花钱专门供养这么一座女子道观了?”
仙仙沉默点头,心悸过后尽是不安,那股子自心向外的惶恐,深深地将她裹挟住,叫人呼吸都不顺畅。
如今能以最快速度查证这一件难题的人,只有一个人选。
扶尚收到仙仙突然来的信件,欣喜之情很快转化为浓愁的不解。
只是一个梦?
为何就要他大老远跑一趟?
女子的心思扶尚自来是琢磨不透,但他行动力强,他不必亲自跑,叫广姝专门去一趟就行。
广姝得到指令时也是瞪眼惊讶。
她方过了生辰,还收到了仙仙几人特地寄送的礼物。
广姝原名叫诗诗,仙仙三人合力给她画了一幅诗诗赏花图,里头的女子漂亮柔美,妩媚的身姿躺到在花丛间,很是娇羞动人。
上头题诗一句“诗诗亦施施,嫣然笑倾城。”
广姝收到时笑得合不拢嘴,现下拆了扶尚的信件,惊讶地张大嘴。
“头儿这是和道观闹掰了?居然要她去……抄家?”
广姝带着人破开道观紧闭的大门时,最深的北院里头正传来女子极其恐怖惊悚的呼救声。
广姝带人拿下,眼尖地瞥见一个躬身想逃的身影。
广姝投掷出一把尖刀,那人居然灵巧躲过。
广姝气急咬牙,居然会功夫,好容易追上那人,摘下面罩,广姝惊讶道:“莫名道长!”
起初莫名是抵死不认不供。
后来仙仙又将自己梦到的细节同扶尚说了。
扶尚跳着眼皮姑且信了一半,将此事承与周丙定夺。
此时周丙已然在部署兵力,拉拢朝中大将,闻言拧眉,高大的身躯绕着铺有大周城池模型的沙池转了半圈。
“副主尽管一试。”
扶尚拱手:“是。”
用了各种手段,莫名观长终于在太后生辰这日供认了:“她乃是前朝公主,当今太后是她的亲妹妹。”
皇帝不是太后亲生的,而是前朝某个不知名的美人偷偷生下,被太后狸猫换太子换来的。
二位公主肩负着复国的使命,自是要毒害皇孙,叫皇帝留不得更多儿子。
太后生辰当日被揭发,自是气急攻心,承受不住天下人指责,被逼下了罪己诏不成,当夜便上吊去了。
而央皇帝这皇位亦是差点保不住。
一个残害子民的皇帝,如何能服众?
短短三日,仙仙三人便从小鱼那说书般的精彩表演中,得知了不少朝中动向。
“咱们仨是不是也该行动起来了?”仙仙抿唇,忽的言明道。
墨墨和白白迅速给老父亲写信:爹啊,您可一定要支持三王爷啊……
周乙过于激进,这一点,早在西源府,云容飞亲训周乙时便看出,他可以是一个擅长领兵作战的大将,但绝不会是一个体察民情的好皇帝。
云容飞收到女儿来信时,甚是欣慰。
闺女,你就放心吧,爹不会支持一个傻小子的。
另一头,池飒城亦是收到白白的规劝信。
信件简单粗暴:爹,周丁那个狗日的居然肖想女儿,有人在他屋子里翻出了我的画像,简直气煞我也!
咳……这自然是孟冬野查案时,搜出来的白白画像。
那家伙的,整整五沓图纸,据说是有一回白白出街,被周丁无意间遇着,这才叫他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这孟冬野能忍吗?
绝对不能。
于是孟冬野又借着查案的名义参了四王爷好几本。
本就不得人心的四王爷:……
很快到了皇帝生辰这日,京兆府的低气压已经围绕了这座城整整半月时光。
酷暑难耐,然低沉压抑的气氛甚是沉重,直教人憋闷不畅,心头狂跳。
仙仙三人明知今日要出大事不要轻易出门,但还是止不住的躁动。
“不亲眼见证,怎么称得上是见证历史?”墨墨霸气拍桌。
于是三人乔装打扮,混成了宫里小吏,悄悄混成了孟冬野身边的伺候小官。
孟冬野满头黑线,鬼知道她们是怎么躲过搜查,莫名其妙变成他的随行官的。
这要是被查出来,他的项上人头都要不保。
但白白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发誓不会惹祸,这便叫孟公子迷了一半的心智。
咳咳……
你开心就好。
这次,仙仙三人见到了不少在朝为官的大人,白白望着前方某个熟悉的身影,激动得差点出声,幸好孟冬野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仙仙,墨墨,你们快看呀!
扶尚护送被紧急传召的三王爷入宫。
其他官员们到了皇帝寝宫外,这才目光一滞,发现一齐恭候在外的宇文大人、云将军、池将军等人。
几位将军何时被传召回来的?他们竟未曾收到丝毫消息。
周丙一干人眼观鼻鼻观心,知道央皇帝这是快不行了。
生辰定然是没法过了,轮番探望过后,众人散去。
当晚,宇文大人、云将军和池将军被秘密邀请到了三王爷别院。
又过两日,央皇帝再次传召,这次的由头是,他要立下储君。
首先宣召朝中忠臣,大家伙跪在地上,瞧着奄奄一息的央皇帝,脸色着实难堪。
皇帝沉迷炼丹,拿女子性命做草芥自是不良,可到底是他们侍奉了半辈子的君主……
真要他们痛斥,此刻也说不出来了。
央皇帝流着泪痛诉完自己的不该,良久,终于被宇文辅打断:“皇上,保重身体。”
“爱卿啊……”央皇帝这才回了神,仿佛刚忆起正事,“你说,朕要立谁,才是上佳啊?”
堂中一窒,这便是要内阁大学士兼任礼部尚书的宇文辅亲自站队了。
朝中人皆知,这位宇文大人一向看好饱读诗书的大王爷,只可惜……大王爷早去,如今不知他究竟会支持谁。
宇文辅老谋深算地踢了皮球:“老臣以为,储君关乎社稷根本,皇上心中定有中意的最佳人选。”
央皇帝满意点头,爱卿所言有理。
他心中的确有中意的……
立即有各王爷阵营的跳脚,这个宇文辅老东西,竟会混稀泥。
于是半个时辰的争斗过去……
央皇帝闭了闭眼,气若游丝,抖着手伸了出来。
在众人紧张忐忑的目光中,颤颤巍巍指向了……
跪在人群中不算起眼的人。
三王爷,周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