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夜色阑珊,华灯初上。
西溪金谷园门口,四五个穿着黑色中式衣褂的男人从几辆黄包车上下来,会齐后聚在一起悄悄商议了一会儿,其中一人把手一挥,大步向妓院大门走去,其他人打声唿哨,一起尾随而入。
金谷园大厅里闪烁着红红绿绿的光束,光线昏暗而又迷离。
音乐流动着**的波澜,一对对男女或相拥着随着音乐缓缓曼舞,或坐在茶座和少发上肆意**,四周不时飞扬起红倌人们做作的放荡笑声。一些穿着白衣红短裙的侍应小姐,忙忙碌碌地穿梭应酬于客人之间。
那些穿着黑色中式衣褂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门来。
“哟,各位先生这么给面子,今晚到我们金谷园来作客呀!来,来,快请坐!”吧台里的女掌柜王月英一见,连忙摆着开叉到臀部的旗袍迎上前去,回头打了一个响指:“姑娘们,来客人了,快出来陪客了!”
七八个穿着妖冶性感的红倌人闻声出来,袅袅婷婷地盈盈浅笑着站在吧台旁,用挑逗的眼神望着那些刚进门的男人。
“不要她们陪,我们只要胡萃萃!”为首的瓮声瓮气地说道。
王月英一怔,满脸堆笑地说:“哟,这位大哥你说笑了,你们那么多人,就胡萃萃一个,怎么忙得过来呀?你放心,我们这里的姑娘个个都是美人,个个都会侍候人,我保你们满意。”
“少啰嗦,我们就要胡萃萃!你们谁是胡萃萃,给老子站出来!”为首的吹胡子瞪眼睛地怒喝道。
王月英一看势头不对,倒退一步,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思量对策,其他红倌人和客人惊慌地纷纷躲避。
“我就是胡萃萃,找我什么事?说吧!”胡萃萃却毫不畏惧,上前一步说道。
为首的咧嘴笑道:“啊,你就是胡萃萃呀!好,果然不错,水灵灵的,够味儿!弟兄们,愣着干嘛,上啊!”
其他几个回过神来,一齐嘻嘻哈哈地向胡萃萃扑去。
“你们干什么?啊,你们浑蛋……臭流氓!放手……放开我!“胡萃萃破口大骂,拼命挣扎。
“住手,都给我住手!”王月英忍无可忍,拍案大怒:“哪来的小瘪三,竟敢如此放肆!”
那些男人闻声一愣,吃惊地回过头来,望着柳眉倒竖的王月英。
王月英厉声喝道:“小瘪三,你们识相点,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台面,敢来这儿胡作非为!”
为首的眼睛一瞪:“怎么了,臭婊子,还挺凶狠!哼,我告诉你,我们砸的就是你家的场子!弟兄们,干嘛愣着,上啊!”
那些男人又一涌而上,扑向胡萃萃,两下三下就撕碎剥光了她身上的衣服。
王月英气得浑身发抖,高声喊道:“有人砸场子了,快来人哪!”
四五个在妓院看家护院的大汉手拿器械闻声赶来,那些闹事的人一看形势不妙,慌忙溜之大吉。王月英连忙捡起地上的衣服,把被剥得只剩下内裤和胸罩的胡萃萃包裹起来,送去房间。
饱受凌辱的胡萃萃倒在床上,哭成泪人一般,王月英和另两个姐妹守在胡萃萃身边,一起小心劝解。
王月英劝道:“萃萃,你别哭了,我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放心,我一定查清那些人的来历,为你出这口气!”
胡萃萃仍是呜呜咽咽,痛哭流涕不止。
王月英忽然问:“哎,你们看到小川了吗,今晚怎么没见他?”一小姐妹说:“你不是派他去绍兴办事去了吗,要明天才回来呢!”王月英这才想起,安慰说:“是啊!我怎么忘了呢?萃萃,小川那么喜欢和疼爱你,等他回来,我把事儿和他说,他肯定饶不了那帮狗杂种!”
“不,不,这事千万不能告诉他!”胡萃萃吃了一惊,慌忙阻止说。
王月英惊讶地一怔:“为什么?”胡萃萃哭泣说:“他脾气不好,要是知道我受了欺侮,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呢!”王月英一惊:“啊,这倒也是啊!那就先不把事情告诉他。”
客人大都已被惊散了,这时候金谷园大厅里只有少数一些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悄悄议论。
王月英款款走到吧台前,吩咐说:“拿三百块钱来,用张红纸包个红包!”吧台侍应小姐问:“老板,你现在包红包干什么呀?”王月英说:“萃萃受了欺侮,我给她包个红包安抚一下她,也图个吉利。”吧台小姐答应说:“嗯,那好吧!”
“老板不好了,那伙人又来了!”吧台小姐拿了几张钱,用张红纸包着刚递给王月英,另一个侍应小姐惊叫着跑进门来。
王月英大吃一惊,回头望去,果然见先前的那帮人又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慌忙喊道:“快来人哪,砸场子的又来了!”
“老实点,都不许动!”那些人径直冲到吧台前,撩开衣服,从身上拔出手枪,用黑洞洞的枪口指住王月英。
“啊……”王月英和吧台小姐吓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着举起双手。
其他女孩惊叫着四下里逃散,闻声赶来的几个汉子见来人手里有枪,吓得倒退了回去,再也不敢上前。
为首的一把夺过王月英手里的红包:说,“胡萃萃在哪儿?”王月英浑身哆嗦地说:“她……在……在她房间里……”为首的厉声问道:“她的房间在哪儿,快带我们去!”王月英央求说:“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为首的不耐烦地瞪眼道:“少罗嗦,快去!”王月英心惊胆战地说:“是,是,我带你们去……我带……”
说着,王月英被几个男人用枪指着战战兢兢地向胡萃萃的房间走去。少顷,里面传来胡萃萃的惨叫声,为首的人得意地狞笑着,拿出香烟点着吸了几口,悠然地吐着烟圈。
一阵凄厉的哭喊传来,随着几个男人把胡萃萃揪了出来,拖出妓院,为首的扔下烟蒂狠狠踩了一脚,用枪指着妓院的人,狞笑着退出妓院大厅……
夜深人静,西溪路上行人稀少,王月英和男男女女们聚集在金谷园门口,紧张焦虑,惶惶不安,乱作一团。
王月英急得团团乱转,遑然无计地口中念念有词:“……怎么办,这如何是好?那些狗杂种也不知把萃萃弄哪儿去了,这么久了,还不回来……你们说……萃萃她……她会去哪儿呢?”
吧台小姐说:“老板,萃萃肯定遭大罪了,那帮人还不知怎么遭贱她呢!”
王月英流泪道:“萃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招谁惹谁了,他们为什么……要来砸我们的场子啊!”
男保镖说:“老板,依我看,这事肯定和小川上次打了萃萃以前的那个相好有关!”
王月英吃惊地说:“萃萃以前的相好,那个阿雄?”
男保镖说:“是啊,上次他来找萃萃的麻烦,结果被小川打了一顿,他可能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王月英恍然道:“啊,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这事!我说你们男人也真没有出息,你们管你们争风吃醋,为什么总是要扯上女人呢?”
男保镖说:“老板,这事……我想他们肯是为萃萃争风吃醋引起的……”
王月英心烦意乱地说:“好了,好了,我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你们说这事到底该怎么办,萃萃被他们掳去……只怕凶多吉少,我们……无论如何也得找着她,要不然……”
吧台小姐提议说:“老板,不如……我们去向警察报个案吧?”
王月英如梦初醒:“对,对,报案……你们几个男的立即去向警察局报案,请他们帮个忙……”
正说着,一辆带蓬的货车急驰而来,在门前的马路边嘎然停下。众人吃了一惊,疑惑地抬眼望去,只见一团用棉被裹着的东西从车上抛了下来,骨碌碌地滚在路边。
货车并不熄火,东西抛下后,飞也似地奔驰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愣愣地不知所措。
“快,快去看看,那是什么!”王月英回过神来,慌忙喊道。
众人“呼”地围上前去,面面相觑了半晌,一个保镖迟迟疑疑地上前蹲下身子,一把掀开裹着的棉被。
被子里躺着血流满面、浑身**的胡萃萃。
“啊?”众人发出一声恐惧地惊叫,纷纷退开。
王月英惊慌地喊道:“快,快把她抬进去,去把医生请来!”
几个男的连忙抬起胡萃萃,急急向妓院里跑去。
经过清洗和包扎的胡萃萃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不已。
王月英和几个女孩子守护在胡萃萃的身边。
王月英啜泣道:“……完了……这下子完了,萃萃算是毁了……那些人怎么这么狠毒呢,糟蹋了她还把她毁容……脸上七八道刀疤……真是丧尽天良,畜生不如啊!”
吧台小姐说:“老板你别伤心,说话轻点,担心萃萃听见……”王月英连忙止哭拭去泪水:“这事我要立即禀告大老板,要不然以后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呢。”吧台小姐说:“对!这事儿可能要请大老板出面停调,才能为萃萃讨回公道!”
王月英沉吟说:“嗯,好在我们知道那个阿雄,这事情倒不难查清楚。”吧台小姐顾虑说:“我最担心的是小川哥回来,见萃萃变成这个样子,只怕不能善罢干休……”王月英失魂落魄地说:“是啊,这才是最要命的呢!”
出事的第二天下午,王月英正和吧台小姐在吧台上查对账目,石小川抱着一束鲜花兴冲冲走进门来。
“老板,事情办妥了,我回来了!”石小川一进门,冲王月英的背影喊道
王月英闻声回头,怔忡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小川,来,来,你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石小川笑逐颜开地说:“等一会儿,我先把这束花送去给萃萃再说!”
王月英一愣,石小川已捧着那束鲜花朝胡萃萃的房间跑去。
胡萃萃包扎着头脸,伤心地掩面悲啼,石小川泪流满面地站在床前。
王月英轻轻推门进屋,走到床前。
石小川怒气冲冲地问道:“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弄成这样?”王月英低声下气地说:“小川,你冷静一下,听我慢慢跟你说……”石小川狂躁地说:“说,快说,都是什么人干的?”王月英惴惴不安地说:“小川,你还记得那个阿雄吗?几天前你揍了他……”石小川一惊:“阿雄……你说是他……”
石小川强抑着心头的怒火,听完王月英叙述事情的过程,两眼冒火、泪水潸然地慢慢站起身来。
王月英忙说:“到底是不是阿雄干的,我们也不能确定,但是听那些人的口气,应该与阿雄有关……”石小川断定说:“这事绝对是阿雄叫人干的,我这就找他去!”王月英慌忙拉住石小川:“不,不,小川,你别着急,这事……我们还是请大老板出面停调好吗?”石小川说:“不用,这是我和阿雄之间的恩怨,我自己会处理,不用麻烦大老板!”王月英担心地说:“可是,你这样单枪匹马,我担心你寡不敌众,吃他们的亏……”
“你放心,我能对付!”石小川自信地说,又叮咛道:“月英姐,这几天萃萃就交给你了,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她……”
王月英答应说:“行,行,你放心吧,你自己要小心!”
“多谢月英姐!”说着,石小川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大步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