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龙 39 养条龙(2)

作者:荀草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3-03-05 05:58:56

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10.养条虫(7)

安屛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智商只有五岁的少年给表白了!

我陪着你什么的,妥妥的是表白啊,要求天长地久共白头的节奏啊。问题是,被一个智商堪忧的男人表白,从长远的看,对方的话更是万万的不能信啊!

安屛觉得有点糟心了。

当天夜里在床上就开始教育小盆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安云起:“我从不打诳语。”

还诳语,你啥时候出家做的和尚?

这时候,安屛才察觉出不对来,她很谨慎的问:“你恢复记忆了?”

安云起颇为惊诧的反问:“我失忆了?”

失忆什么的,原本不是大问题,可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安屛觉得失忆这个东西里面内涵太深,不好说啊。

安屛想了想:“那你知道自己现在几岁吗?”

“十二。”

‘嘭’的,安屛的脑袋都撞到了床头,五岁跳级到十二岁,要不要这样?!

她扶着额头:“你什么时候长大的,我这个做娘的怎么都不知道?”

少年嗤笑一声,到底没有忍住:“你还要不要脸,你这样子像我的娘亲吗?”

“你才不要脸!”安屛戳着他的鼻梁,“这么大个男人了,居然把着我这未出嫁的少女唤娘亲,你让我以后怎么嫁人!”

昏暗的烛光下,少年眼中神色莫名:“你不是嫁给我了吗?”

安屛恨不得再往床头木板上再去撞一撞:“你其实没有失忆吧?看我笑话很好笑吗?”

安云起看着她薄怒的脸颊,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解释:“我只知道我十二岁,每天要读很多书,做很多事。我知道我不得娘亲喜爱,我还有个嫡亲的弟弟,更多的是庶出的兄弟姐妹。”

“那你知道你姓甚名谁吗?”

少年似乎是仔细思索了一番,才回答她:“我觉得我应该知道我是谁。我家应该是钟鼎之家,住在绿瓦的高墙内,我每日除了读书还要习武,可我就是记不起自己的名字。”

“那你家在声明地方你应该知道吧?”

“我家的院子很宽广。”

安屛翻了个白眼,问了等于没问,她又重复问了那个白痴的问题:“你什么时候长大到十二岁的?”

少年忍不住再一次笑了起来:“自然而然的长大的啊!”

安屛捶床板:“你这哪里是十二岁的智商啊,你明明还是五岁!”她脑中稀里糊涂的冒出了很多的想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生怕问出了岔子,自己反而丢了性命。要知道,两人遇见之处,对方可是在被人追杀中。

安屛很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索性不再多问,滚着被子,直接抱着茵茵准备睡觉。

安云起从她身后探出手来:“娘子~”

“娘子你妹!你还不如叫我娘亲呢!”

安云起用掌风吹熄了拉住,翻过身去很自然的搂着她的腰肢,屋内越是黑暗,他的那双眼却越是明亮,仿佛静夜中默默盯视着猎物的狮子:“不管是什么,反正你是我的人。”

她可不可以先去哭一哭?如果他没有撒谎的话,丫并不是全面向的失忆,而是选择性的失忆。兴许是小时候经历过了什么大变故,导致很多事情会被人脑的保护机制自动屏蔽。这人平日里看起来很好,只要不碰触逆鳞,你几乎不知道他还有‘精神病’!

现在,这人脑中的淤血渐渐散开,估计全盘恢复记忆也不需要多久了。只是到时候他还会不会这样选择性的忘记某些事,就不是安屛能够预测的了了。

*

到了第二天清晨,全家都知道安云起跳级到了十二岁。安老爷子很淡定的接受了这种不科学的事情,茵茵还是女娃娃,只知道云起还是云起就够了,没有变大或者变小,至于火锅……一条狗,它能知道什么。

安屛再一次的头疼,十二岁的少年一般会干什么?不用说,叛逆啊,惹是生非啊!

你让他往东,他就要往西;你让他喊娘亲,他偏要喊娘子;还好,他已经可以独自一人扛着东西出去摆摊了,无形中让安屛轻松了不少。

只不过……安屛看着门外,屠夫儿子气势汹汹的拉扯着云起闯进院子来,高声咋呼:“屏姑娘,你来做个中人,我要与他决战!”

安屛疲累的问:“他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轮到我们安家镇最英武不凡的你来替天行道。”

为什么说‘又’?因为只是短短半天,从安云起领着火锅出去摆摊起,坐在安家的安屛已经迎接了好几批来讨个说法的人。所有人的矛头都直接指向了安云起。如果说,五岁的安云起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十二岁的安云起简直比火锅还要讨人嫌。

这几个月的时间,安家镇的人基本也都知道安屛的夫君除了一张看得过去的脸外再无多少过人之处。没车没房,还没有固定工作,虽然跟着安屛一起摆摊赚了些银子,可吃住都在安老爷子家,在外人看来就是个入赘的小白脸。故而,平日摆摊的时候,没少被羡慕嫉妒恨的路人讽刺嘲笑。五岁的安云起听不懂这些,安屛让他做啥他才做啥,可十二岁的安云起敏感又多疑,且相当暴躁,被不知真相的路人丢了个白眼,他就直接一脚把人踹飞了。

据说,这半天的时间,安屛摆摊的那个桥头,如下饺子似的掉下去不少人,场面非常壮观和喜感,事后,来找安屛讨个说法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现在,屠夫儿子赤着一张脸,大喊:“他砸了我的猪肉铺子。”

安屛也只能嘀咕:“无缘无故的……”

“不是无缘无故,”安云起打断她,看那神情,他似乎比屠夫儿子还要火气旺盛,几乎是呲牙裂齿的道,“他说他很早以前就摸过你的手,按照我们南厉的风俗,娶你的人该是他,不是我。”

“哈?”安屛看向屠夫儿子,“我什么时候被你吃过豆腐了?”

屠夫儿子脸颊通红:“给,给银子的时候。”

她可以呸他一脸口水么?这坑爹的古代,这坑爹的封建社会,这坑爹的男权主义。给银钱的时候手碰了一下就要嫁给你啊,那我摆摊的时候不知道碰过多少人了,我是不是都要去嫁一遍啊?

安屛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对云起下达命令:“揍他!”

于是,在安云起嘿嘿冷笑中,屠夫儿子被揍得很惨,瘸着腿流着泪的出了他们家。

安云起抖了抖肩膀。从第一天起,他就想要揍这小猪八戒了,今天才去刻意挑事找理由揍他一顿,嗯,而且还是当着安屛的面揍的。以后,这小猪八戒应该会看到他们都绕道走。想到这里,安云起都忍不住佩服自己的忍耐力,太男人了,不愧是少年英雄!

那头,安屛挥动小手绢,唉声叹气:“以后买肉得换一家铺子了。”

安云起丝毫不以为意:“我去打猎,不吃猪肉。”

安屛冷笑:“十二岁的小屁孩去打猎?”

安云起挺起胸膛:“你等着!”

晚饭之前,安云起扛回来了一头山猪,同时回来的还有一名眼睛闪闪发光的少妇。

安屛脑门上的筋都在抽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安云起把山猪丢进厨房里,很不忿的冲她抱怨:“她死活要跟着我回家,我已经说过我有娘子了。”那神情,甭提多委屈了。

安屛看向那妇人,对方也看向她,哎呀呀的娇笑:“我是来找这位官人拿银子的。”

安屛再看向安云起:“你去青楼了?”把人给吃了,你居然还不付银子,感情青楼还可以吃霸王餐?

原本以为安云起不懂,没想到他居然跳了起来:“谁会去哪种地方,脏死了!我去猎野猪了,她是山里猎户家的娘子。”

安屛哦了声,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都不够善良的望向对方,那猎户娘子也不是善茬,当作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只叫嚣着:“你家相公打伤了我家相公,我来找你拿医药费。”

又是打架!

安屛问:“你调戏她了?”否则怎么会去打架?人家住在山里,总不会对你喊小白脸吧?

安云起扫视了一下那猎户娘子的脸蛋和身材,丢了个大大的鄙视眼神:“我就路过她家讨了一口水喝,她家相公就急吼吼的拿着刀冲我砍了过来。”

“然后,你就把那猎户踹飞了?这次是把人踹到了水里,还是树上,或者直接把人家的墙都给砸了啊?”

云起瞪着眼:“你怎么知道我把人踹到墙上去了?也没怎么伤啦,他娘子死活要跟着我来讨银子,你打发她几文钱,让她早点滚。”

嚯,你打人的居然比来讨债的还要凶悍,没天理了啊!你家到底是什么家底啊,别是什么草菅人命的皇亲国戚吧?

多年以后,安屛依然觉得自己有当神棍的潜质,看她那张乌鸦嘴,真是说什么灵什么。

安屛是个铁公鸡,根本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给人银子,何况云起都说对方没伤着了,如果真的伤重了,那娘子会没有一丁点的悲戚愤怒之色?所以,安屛只当那猎户娘子是个敲诈的货,不管是来敲诈安云起的色,还是敲诈安屛的财,反正她就只肯赔两包治疗内伤的药材。都是山里采摘的,治疗山里人,那也是物尽其用。猎户娘子原本还不肯善罢甘休,安云起站在她身前试探着抬了抬脚,吓得对方直接滚了。

十二岁的安云起只在安家度过了一天,安屛就觉得他是一个移动的祸害,走到哪里,就祸害到哪里,男人女人一个都不放过。

相比以前呆萌的,不反抗,不斗嘴,不暴力的五岁小云起,现在的他,简直就是一个暴力火药桶,一点就爆!

安屛不由得对安老爷子抱怨:“养儿方知父母恩啊,真是太糟心,太累了,我感觉我都不会爱了。”

安老爷子很淡定:“那就别爱了。”

原本这个话题很正常,可偏巧不巧的被安云起听了去。对于一个敏感的少年来说,不爱了就是要抛弃了。身为娘子的安屛居然要抛弃夫君安云起,没天理啊!

到了晚上上床的时候,愤怒的安云起居然脑抽似的开始替安屛脱衣服,吓得安屛护住胸口:“你,你干嘛?”

“圆房!”

安屛炸毛:“你才十二岁,圆毛线的房啊!”

“十二岁可以圆房了!”安云起直接反驳,又要去脱她的裤子,“去年我的弟弟就已经泄了身,他说过,得到了女人的身子就会得到她的心。”

这是十二岁少年说的话吗?你家那是什么教育?

“十二岁,你的麻雀都还没长大好么!”

安云起停了停,乍的笑了起来,一手扯着自己的裤腰带:“长大了哦,你要看么?”

安屛:“不要!谁要看你的鸟,老娘没兴趣。”

安云起:“我只给你看,以后也只给你一个人用。”

安屛歪头,这话题怎么越来越黄爆了?她真的很纯洁啊,这个身体也还是个黄花闺女啊!

“而且,”安云起抽着自己腰带的手没停,眼含狡黠,却一脸正气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小鸟没长大?你看过了?”

安屛极力摆正自己的脸色:“不,没有。”

安云起笑得奸诈:“你看过了,你还给我擦过背,沐浴过。”

一生唯一一次的黑历史,就被你给记住了,好记性啊骚年,我是不是该给你的脑袋瓜子再来一下,让你忘记我们那些糟糕的记忆?

眼看着对方裤子就要从腰带上掉下去,安屛才猛地醒悟,一把爬到床榻上,紧紧的抱住睡着了的救命稻草:“茵茵在这里,你准备在她面前上演活春宫吗?”

安云起看了看她怀里蠕动的小女孩,犹豫了半响:“虽然我没有这个嗜好,不过,如果娘子愿意,我也可以勉力为之。”

雅蠛蝶,太重口,她有点承受不来。

“不,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安云起也来了火,自从跳级到了十二岁,他的耐心眼看着越来越少,每一次言词不当就有可以能引来**,安屛几乎是急得要上火,眼看着少年就要不管不顾的扑到她的身上,这才尖叫:“我大姨妈来了!”

“大姨妈?“

“就是葵水,你不知道吧,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一次大姨妈。它来的时候,是不能同房的。”

“哦,”安云起终于收回了手,“那大姨妈什么时候走?”

安屛眼珠子一转:“它想来的时候就来,想走的时候就走,有时候一来就是二十九天,明天走后天继续来。”

安云起明显的算出了里面数字,紧紧的皱着眉头:“好麻烦,那什么时候才能让你爱上我啊!”

安屛问:“这关爱不爱什么事啊?”

安云起抬头:“你说太累,不会爱了啊!爱上我,你就不会累了嘛。”

什么逻辑!中二期的骚年,脑子都有坑。

安屛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智商只有五岁的少年给表白了!

我陪着你什么的,妥妥的是表白啊,要求天长地久共白头的节奏啊。问题是,被一个智商堪忧的男人表白,从长远的看,对方的话更是万万的不能信啊!

安屛觉得有点糟心了。

当天夜里在床上就开始教育小盆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安云起:“我从不打诳语。”

还诳语,你啥时候出家做的和尚?

这时候,安屛才察觉出不对来,她很谨慎的问:“你恢复记忆了?”

安云起颇为惊诧的反问:“我失忆了?”

失忆什么的,原本不是大问题,可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安屛觉得失忆这个东西里面内涵太深,不好说啊。

安屛想了想:“那你知道自己现在几岁吗?”

“十二。”

‘嘭’的,安屛的脑袋都撞到了床头,五岁跳级到十二岁,要不要这样?!

她扶着额头:“你什么时候长大的,我这个做娘的怎么都不知道?”

少年嗤笑一声,到底没有忍住:“你还要不要脸,你这样子像我的娘亲吗?”

“你才不要脸!”安屛戳着他的鼻梁,“这么大个男人了,居然把着我这未出嫁的少女唤娘亲,你让我以后怎么嫁人!”

昏暗的烛光下,少年眼中神色莫名:“你不是嫁给我了吗?”

安屛恨不得再往床头木板上再去撞一撞:“你其实没有失忆吧?看我笑话很好笑吗?”

安云起看着她薄怒的脸颊,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解释:“我只知道我十二岁,每天要读很多书,做很多事。我知道我不得娘亲喜爱,我还有个嫡亲的弟弟,更多的是庶出的兄弟姐妹。”

“那你知道你姓甚名谁吗?”

少年似乎是仔细思索了一番,才回答她:“我觉得我应该知道我是谁。我家应该是钟鼎之家,住在绿瓦的高墙内,我每日除了读书还要习武,可我就是记不起自己的名字。”

“那你家在声明地方你应该知道吧?”

“我家的院子很宽广。”

安屛翻了个白眼,问了等于没问,她又重复问了那个白痴的问题:“你什么时候长大到十二岁的?”

少年忍不住再一次笑了起来:“自然而然的长大的啊!”

安屛捶床板:“你这哪里是十二岁的智商啊,你明明还是五岁!”她脑中稀里糊涂的冒出了很多的想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生怕问出了岔子,自己反而丢了性命。要知道,两人遇见之处,对方可是在被人追杀中。

安屛很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索性不再多问,滚着被子,直接抱着茵茵准备睡觉。

安云起从她身后探出手来:“娘子~”

“娘子你妹!你还不如叫我娘亲呢!”

安云起用掌风吹熄了拉住,翻过身去很自然的搂着她的腰肢,屋内越是黑暗,他的那双眼却越是明亮,仿佛静夜中默默盯视着猎物的狮子:“不管是什么,反正你是我的人。”

她可不可以先去哭一哭?如果他没有撒谎的话,丫并不是全面向的失忆,而是选择性的失忆。兴许是小时候经历过了什么大变故,导致很多事情会被人脑的保护机制自动屏蔽。这人平日里看起来很好,只要不碰触逆鳞,你几乎不知道他还有‘精神病’!

现在,这人脑中的淤血渐渐散开,估计全盘恢复记忆也不需要多久了。只是到时候他还会不会这样选择性的忘记某些事,就不是安屛能够预测的了了。

*

到了第二天清晨,全家都知道安云起跳级到了十二岁。安老爷子很淡定的接受了这种不科学的事情,茵茵还是女娃娃,只知道云起还是云起就够了,没有变大或者变小,至于火锅……一条狗,它能知道什么。

安屛再一次的头疼,十二岁的少年一般会干什么?不用说,叛逆啊,惹是生非啊!

你让他往东,他就要往西;你让他喊娘亲,他偏要喊娘子;还好,他已经可以独自一人扛着东西出去摆摊了,无形中让安屛轻松了不少。

只不过……安屛看着门外,屠夫儿子气势汹汹的拉扯着云起闯进院子来,高声咋呼:“屏姑娘,你来做个中人,我要与他决战!”

安屛疲累的问:“他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轮到我们安家镇最英武不凡的你来替天行道。”

为什么说‘又’?因为只是短短半天,从安云起领着火锅出去摆摊起,坐在安家的安屛已经迎接了好几批来讨个说法的人。所有人的矛头都直接指向了安云起。如果说,五岁的安云起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十二岁的安云起简直比火锅还要讨人嫌。

这几个月的时间,安家镇的人基本也都知道安屛的夫君除了一张看得过去的脸外再无多少过人之处。没车没房,还没有固定工作,虽然跟着安屛一起摆摊赚了些银子,可吃住都在安老爷子家,在外人看来就是个入赘的小白脸。故而,平日摆摊的时候,没少被羡慕嫉妒恨的路人讽刺嘲笑。五岁的安云起听不懂这些,安屛让他做啥他才做啥,可十二岁的安云起敏感又多疑,且相当暴躁,被不知真相的路人丢了个白眼,他就直接一脚把人踹飞了。

据说,这半天的时间,安屛摆摊的那个桥头,如下饺子似的掉下去不少人,场面非常壮观和喜感,事后,来找安屛讨个说法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现在,屠夫儿子赤着一张脸,大喊:“他砸了我的猪肉铺子。”

安屛也只能嘀咕:“无缘无故的……”

“不是无缘无故,”安云起打断她,看那神情,他似乎比屠夫儿子还要火气旺盛,几乎是呲牙裂齿的道,“他说他很早以前就摸过你的手,按照我们南厉的风俗,娶你的人该是他,不是我。”

“哈?”安屛看向屠夫儿子,“我什么时候被你吃过豆腐了?”

屠夫儿子脸颊通红:“给,给银子的时候。”

她可以呸他一脸口水么?这坑爹的古代,这坑爹的封建社会,这坑爹的男权主义。给银钱的时候手碰了一下就要嫁给你啊,那我摆摊的时候不知道碰过多少人了,我是不是都要去嫁一遍啊?

安屛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对云起下达命令:“揍他!”

于是,在安云起嘿嘿冷笑中,屠夫儿子被揍得很惨,瘸着腿流着泪的出了他们家。

安云起抖了抖肩膀。从第一天起,他就想要揍这小猪八戒了,今天才去刻意挑事找理由揍他一顿,嗯,而且还是当着安屛的面揍的。以后,这小猪八戒应该会看到他们都绕道走。想到这里,安云起都忍不住佩服自己的忍耐力,太男人了,不愧是少年英雄!

那头,安屛挥动小手绢,唉声叹气:“以后买肉得换一家铺子了。”

安云起丝毫不以为意:“我去打猎,不吃猪肉。”

安屛冷笑:“十二岁的小屁孩去打猎?”

安云起挺起胸膛:“你等着!”

晚饭之前,安云起扛回来了一头山猪,同时回来的还有一名眼睛闪闪发光的少妇。

安屛脑门上的筋都在抽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安云起把山猪丢进厨房里,很不忿的冲她抱怨:“她死活要跟着我回家,我已经说过我有娘子了。”那神情,甭提多委屈了。

安屛看向那妇人,对方也看向她,哎呀呀的娇笑:“我是来找这位官人拿银子的。”

安屛再看向安云起:“你去青楼了?”把人给吃了,你居然还不付银子,感情青楼还可以吃霸王餐?

原本以为安云起不懂,没想到他居然跳了起来:“谁会去哪种地方,脏死了!我去猎野猪了,她是山里猎户家的娘子。”

安屛哦了声,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都不够善良的望向对方,那猎户娘子也不是善茬,当作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只叫嚣着:“你家相公打伤了我家相公,我来找你拿医药费。”

又是打架!

安屛问:“你调戏她了?”否则怎么会去打架?人家住在山里,总不会对你喊小白脸吧?

安云起扫视了一下那猎户娘子的脸蛋和身材,丢了个大大的鄙视眼神:“我就路过她家讨了一口水喝,她家相公就急吼吼的拿着刀冲我砍了过来。”

“然后,你就把那猎户踹飞了?这次是把人踹到了水里,还是树上,或者直接把人家的墙都给砸了啊?”

云起瞪着眼:“你怎么知道我把人踹到墙上去了?也没怎么伤啦,他娘子死活要跟着我来讨银子,你打发她几文钱,让她早点滚。”

嚯,你打人的居然比来讨债的还要凶悍,没天理了啊!你家到底是什么家底啊,别是什么草菅人命的皇亲国戚吧?

多年以后,安屛依然觉得自己有当神棍的潜质,看她那张乌鸦嘴,真是说什么灵什么。

安屛是个铁公鸡,根本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给人银子,何况云起都说对方没伤着了,如果真的伤重了,那娘子会没有一丁点的悲戚愤怒之色?所以,安屛只当那猎户娘子是个敲诈的货,不管是来敲诈安云起的色,还是敲诈安屛的财,反正她就只肯赔两包治疗内伤的药材。都是山里采摘的,治疗山里人,那也是物尽其用。猎户娘子原本还不肯善罢甘休,安云起站在她身前试探着抬了抬脚,吓得对方直接滚了。

十二岁的安云起只在安家度过了一天,安屛就觉得他是一个移动的祸害,走到哪里,就祸害到哪里,男人女人一个都不放过。

相比以前呆萌的,不反抗,不斗嘴,不暴力的五岁小云起,现在的他,简直就是一个暴力火药桶,一点就爆!

安屛不由得对安老爷子抱怨:“养儿方知父母恩啊,真是太糟心,太累了,我感觉我都不会爱了。”

安老爷子很淡定:“那就别爱了。”

原本这个话题很正常,可偏巧不巧的被安云起听了去。对于一个敏感的少年来说,不爱了就是要抛弃了。身为娘子的安屛居然要抛弃夫君安云起,没天理啊!

到了晚上上床的时候,愤怒的安云起居然脑抽似的开始替安屛脱衣服,吓得安屛护住胸口:“你,你干嘛?”

“圆房!”

安屛炸毛:“你才十二岁,圆毛线的房啊!”

“十二岁可以圆房了!”安云起直接反驳,又要去脱她的裤子,“去年我的弟弟就已经泄了身,他说过,得到了女人的身子就会得到她的心。”

这是十二岁少年说的话吗?你家那是什么教育?

“十二岁,你的麻雀都还没长大好么!”

安云起停了停,乍的笑了起来,一手扯着自己的裤腰带:“长大了哦,你要看么?”

安屛:“不要!谁要看你的鸟,老娘没兴趣。”

安云起:“我只给你看,以后也只给你一个人用。”

安屛歪头,这话题怎么越来越黄爆了?她真的很纯洁啊,这个身体也还是个黄花闺女啊!

“而且,”安云起抽着自己腰带的手没停,眼含狡黠,却一脸正气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小鸟没长大?你看过了?”

安屛极力摆正自己的脸色:“不,没有。”

安云起笑得奸诈:“你看过了,你还给我擦过背,沐浴过。”

一生唯一一次的黑历史,就被你给记住了,好记性啊骚年,我是不是该给你的脑袋瓜子再来一下,让你忘记我们那些糟糕的记忆?

眼看着对方裤子就要从腰带上掉下去,安屛才猛地醒悟,一把爬到床榻上,紧紧的抱住睡着了的救命稻草:“茵茵在这里,你准备在她面前上演活春宫吗?”

安云起看了看她怀里蠕动的小女孩,犹豫了半响:“虽然我没有这个嗜好,不过,如果娘子愿意,我也可以勉力为之。”

雅蠛蝶,太重口,她有点承受不来。

“不,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安云起也来了火,自从跳级到了十二岁,他的耐心眼看着越来越少,每一次言词不当就有可以能引来**,安屛几乎是急得要上火,眼看着少年就要不管不顾的扑到她的身上,这才尖叫:“我大姨妈来了!”

“大姨妈?“

“就是葵水,你不知道吧,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一次大姨妈。它来的时候,是不能同房的。”

“哦,”安云起终于收回了手,“那大姨妈什么时候走?”

安屛眼珠子一转:“它想来的时候就来,想走的时候就走,有时候一来就是二十九天,明天走后天继续来。”

安云起明显的算出了里面数字,紧紧的皱着眉头:“好麻烦,那什么时候才能让你爱上我啊!”

安屛问:“这关爱不爱什么事啊?”

安云起抬头:“你说太累,不会爱了啊!爱上我,你就不会累了嘛。”

什么逻辑!中二期的骚年,脑子都有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cksd529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06 14:55:01

风过水无痕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08 09:26:06的地雷

一直没注意来着,不是基友说我还不知道,汗个

大家晚安~

11.养条虫(8)

第三天的时候,安屛还是拉着安老爷子一起去了钱行,把安大夫人给的那一万两银票换成了千两一张,票根的持有人也改成了安老爷子的名字。

这等于是安屛送了一万两银子给他老人家,老爷子死活不肯,就算兑换,那也应该是换成安屛的名字,而不是他这样一个糟老头子。安屛却不以为意,笑说:“我就您一个爷爷,我和茵茵都是您的孙女,爷爷替我们收着嫁妆钱有错吗?”

老爷子道:“云起现在一天一个样,他迟早会恢复记忆,你的毒也很快会解了,把钱再放在我身上不合适。你再胡乱给我银子,别人到时候会说我糟老头子当初救了你,就是指望着今天。”

安屛怎么也说不过他,最后放了九千两银子在老人家手上,自己拿了一千两准备去租个店铺,准备安安心心的做点生意。

她带着云起一天到晚的东跑西跑,看了不少要转租的店铺。安家镇这地方已经是方圆百里最繁华的镇子,店铺的租金也不便宜,新的铺子地段也不在镇中心,看了几个铺子又死活想不出要做什么生意才好,安屛跑了好些天,脚底都起了泡。

这时候她就深恨自己是个文科女,不会吹玻璃,也不会酿酒,炒个菜嘛,古人比你还精通,实在不知道卖什么好。

安老爷子倒是不急,只跟她说:“多走走,多看看,总会发现别人没有的东西。”

安屛问他:“如果是您,您会选择做什么生意?”

老爷子笑眯眯的道:“有句俗话,民以食为天。”

安屛仔细琢磨了一番,她知道,自己弄店铺肯定也不能再去倒买倒卖,别说她累,以后茵茵接了她的手,也没法独自带着火锅花上一周的时间去山野里面找猎人们收皮子。

反正现在手上有银子,安屛索性放下心思,一天到晚去走街串巷,把大大小小的茶楼酒楼都窜了个遍,最后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即来钱快又本钱少的生意。

她决定卖麻辣烫!

安家镇特殊的地段决定了它的繁华,来往不止客商也有很多在驿站之间跑动的传信兵,赶路的老百姓也不少。有些人独自来去匆匆,有些人三五成**,有些马车成**,安屛蹲在安家镇与官道交界处数了一下,平民百姓居多,这类人消费能力不高,行色匆匆,用食简单,是麻辣烫最大的客户**。

最绝的是,官道与镇子入口处有一家平民茶寮,因为里面那一对老夫妇故去一个,另一位准备随着儿子回家养老,茶寮准备出租了。安屛拉着安老爷子到那孤老跟前慰问了一番,再把安老爷子的困难夸大几分,茶寮的租用权也就到手了。

安屛这个人觉得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富人有富人的活法,她店铺的客户主要面对平民,故而茶寮也保持了原本的风格,只是在门口添加了一个火炉,炉子里面煮着各种串串,香干、豆腐、鸡爪,再在桌案上摆上一排排新鲜的素菜,鸡蛋等物。

麻辣烫这东西,吃过的人都知道,隔得远远的就闻到那股子又麻又辣的香味,主要是坐下来就能吃。安屛心思多,夏天就送冰镇酸梅汤,冬天准备送熬煮的绿豆汤。

茶寮原本只有喝茶散客,闻得香味来,也少不得来几串。原本只是路人,见到这边一**人围着一个火炉子热气腾腾的吃着什么也会好奇来瞧一瞧,偶尔有驾着马车的富贵人家路过,也有贪吃的小少爷会打马来买上几串试试味道,更加别说跟着马车翻餐露宿的丫鬟仆人了,都是丢了铜钱,拿了肉串就走。

一周下来,安屛就把一个月的月租钱给赚了回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等再过了两月,镇子里面也有的饭馆也会弄麻辣烫,用小锅煮了端上桌,让客人们自己添加食物。也有聪明的妇人直接在镇上繁华地段就是摆上一个桌子,下面一个火炉,炉子上一锅子吃食,生意居然也不错。不过,安屛选的地段好,她本身也不打算与镇子里的饭馆争夺生意,所以除了前面几个月大赚外,余下的日子赚得也平平稳稳。

前些日子,原本还有一些二流子来茶寮收保护费,都被云起直接给揍得哭爹喊娘。

一家子的日子过得好了,中秋节之时,安屛难得去外面置办了一桌子菜,让人送回了家里,云起回来后还提了两壶酒,说是:“我的生辰。”

安屛很是惊诧:“你居然记得自己的生辰!最近又想起了什么?”

安云起抱着酒杯琢磨了一会儿:“我跟我娘吵架,她打了我。”

安屛沉默,半响:“你那时候喊我娘,其实是恨我的吧?”

安云起正色:“我五岁之前根本没见过娘亲,一直是远远的瞧着,都没被她抱过。”

安屛看他:“你醉了。”

安云起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猛地灌了干净:“没有。”他伸手拉住安屛的胳膊,“你会不会也不要我?”

安屛干笑,很想说,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你的名字,你的家在哪里,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都不知道。

安云起没等到她的回答,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你当然不会丢下我。我记不得很多事情的时候,你都带我回家,做我的娘亲,给我饭吃,帮我沐浴,哄我睡觉,我娘亲没有做过的事情你都做过了,所以你不会丢下我。”

安屛摸了摸他的额头,安云起索性把她那只手也握住,贴在自己的唇边,含糊的说:“我知道,你不是我娘亲,你是我娘子。”

不是。安屛想说,可看着明显已经喝醉却在强装着清醒的少年,那个‘不’字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安云起趴在了桌沿边,温热的呼吸浮在她的手指间:“娘亲迟早会离开我,娘子一辈子都属于我。你不准离开我。”说罢,人就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

安屛看着这个醉汉,考虑要怎么把人给弄回屋子。

安老爷子很严肃的强调:“不许把他丢到我的房间,我不会照顾醉鬼。”

茵茵也捏着鼻子:“我不要跟醉哥哥睡觉啊,好臭臭。”

安屛木着脸:“你们准备怎样?”

安老爷子牵着茵茵离桌:“你们是夫妻,自然是你们同一个房间,我老人家就由茵茵照顾了。”

“对,茵茵会照顾爷爷的,姐姐你就安心的拉着云起哥哥去圆房吧。”

欠抽的爷孙!

安屛看着桌上的醉汉,任命的去拍打对方的脸颊。醉倒了的安云起很安静,眉头紧紧的锁着,两片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安屛从背后搂着他,从桌边拖到地上,再一路倒退着拖到她的房间,路上磕磕碰碰,不是把他的腿挂在了门槛外,就是把他的脑袋撞到了门框,最后丢上·床的时候,似乎把腰还磕了?

安屛任命的去清理了饭厅的残羹冷炙,洗了碗筷,再拿着布巾给安云起擦脸,拖着醉得不醒人事的少年泡脚,等她自己上床之后,已经腰酸背痛,刚刚倒下,少年大腿一迈,直接把人压在了身下。

安屛恨不得抽他两耳光,把人给弄醒。

指尖刚刚碰到对方的脸颊,就被习武成痴的安云起给扣住了,他直接一个翻身,在黑暗中睁开眼缝瞧着身下的少女:“安屛?”

安屛冷声:“下来!”

少年捧着她的脸庞,在她鬓边这里嗅嗅,那里嗅嗅,碰到了鼻翼,两人呼吸相闻,她几乎可以闻到他口中的酒气,无端的,她觉得心跳有点不正常。

黑暗中,少年似乎笑了笑,安屛就感到唇瓣一热,有东西贴了上来,只是一瞬,有更为灵活的东西挑开她的双唇,顶开她的贝齿,直接在她的口腔里翻搅。

安屛瞪大了眼,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啊,她被吻了,被喊过她娘亲,也喊过她娘子的男人给吻了!不,对方甚至不是个男人,还是个少年。

悲催的,我果然逃不过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修补了一下,顺道补充了一千字,就不放入这一章了

大家晚安~~

12.养条虫(9)

日子如流水一样的过,到了十六,安屛又去了安家大宅一趟,见着了安大老爷。

安屛问她老爹:“新姨太太对爹爹可好?”

安大老爷挺着大肚腩,呵呵笑:“不错。”

安屛又问:“什么时候可以喝姨太太的茶?”

大老爷瞬间叹气:“她不肯开脸,说一辈子都是你家大夫人的丫鬟。”

安屛也呵呵笑,道了一句:“真是可惜了。”

一举三得的好事,当然是出自安大夫人的手笔了。一个讨了大老爷的欢心,一个博了自己贤良的名声,三个,只要扣着那丫鬟,还怕大老爷不去大夫人房里多坐坐么。安屛估摸着大夫人的地位在大房是无法撼动了,这道理其实她来的第一天就明白。

她又去见了安大夫人,照例请安。她好些日子没来,安大夫人也没有派人去她家里请,连带着安云起也没来过了。再见安屛,大夫人架子依然很足,说:“你是喝不成你爹爹的喜酒了。”

安屛笑说:“只要大夫人有喜酒喝就成。”

安大夫人瞄了眼身边丫鬟的肚子,又道:“听说你最近置了个铺子?”

“大夫人真是消息灵通!我辛辛苦苦跑货跑了一年多,终于积了点小钱,租了个茶寮卖点茶水,以后就指望着这铺子给我养家糊口了。”

安大夫人点了点头:“你懂得知足就好。”

安屛笑了笑,在对方端茶后果断的退了出来,走出院子的时候手脚都是僵硬的。外面又走来一位俏丽的少女,瞧见安屛就忍不住努了努嘴,尖酸的问:“听说你养了个姘头?”

原来是安大夫人的大女儿,对着同辈安屛可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只反讽她:“是啊,怎么,你也想要个?”

那少女呸了她一口:“没廉耻的东西。”

安屛笑嘻嘻的说:“装什么装啊,你也比我小不了多少,也该到思春的时候了。别是见过了我那姘头,羡慕嫉妒恨了吧?”

思春这种话怎么能从一个未出嫁的千金**口里说出来,安屛是没脸没皮,那大**却还要端着一副富家女儿的矜持,咬着牙想要反驳,到底说不出更恨的话,甩甩袖子,带着一连串的丫鬟走了。

安屛看着对方的背影笑了笑,又想起了昨夜那一个湿润的吻,今早起来,她依然头昏脑胀,似乎安云起的酒气也顺着那个吻流窜到了她的胸肺里,缠绵悱恻的萦绕不去。

“思春啊!”她抬头看了看天,“明明都是中秋了,春天还远着呢。”

*

安云起从山上下来回到茶寮的时候,安屛还没有回来。

他问茵茵:“她去哪里了?”

茵茵道:“不知呀,你还没起床她就出门了,早饭到现在还热在锅里呢。”小女孩一边忙着给灶台添火,一边悄声道,“爷爷说你们吵架了,屏姐姐很生气,不想见你。”

安云起把自己昨天做过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觉得自己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当然了,与人打架这种事,对于他来说不是事,安屛觉得他只要揍人不把人给揍残废了,那么也就不是大事。

快到中午,安屛依然没有回来,安云起把今天新猎到的山鸡都拔毛去了内脏,削成一片片的串在竹签上,等着下锅卖。现在茶寮的人不多,平日里都是平民百姓在这里喝茶打屁,今天却格外安静,几个大老爷们都眼神烁烁的往一张桌子上飞。

那边坐着个非常美貌的女人,说是美貌却又与寻常的女子不同。这人明显有武艺,桌上放了两柄剑,瓜子脸上那双眼格外的锐利,不像那些个官家**们水润润娇嫩嫩的。身段也凹凸有致,上半身被半边软甲裹得紧紧的,腰肢高束,那以下层层叠叠的薄纱将两条长腿衬得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茶寮的客人看美人儿,美人儿却盯着一直在帮忙的安云起,时而沉思时而惊诧,时而疑惑时而锁眉,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想要忽略都不行。

这里眼尖的人多得是,很快就有人高喊‘加水’。安云起穿着一身玄青长衫,姿态肆意的提着长嘴龙头壶给空茶碗加水,他人长得高,虽然是一张偏瘦的娃娃脸,可眼角眉梢的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和锋利,冷着脸的时候像个随时炸毛的流氓老大。安家镇的人基本都知晓他有武功,而且还不弱,经过几个月的‘磨合’,已经甚少有人敢去招惹他。

喊加水的人原本看着美人儿中意云起,想要给云起点难堪,可真的等到云起站在身边时,那股武人的凶悍之气就自然而然的把对方的嚣张给打压了下去。美人儿看着安云起沉默的逐个给茶寮所有客人填满了茶水,等到自己这一桌的时候,笑问:“敢问少侠贵姓?”

安云起掀起眼角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又低头倒茶:“这镇上所有的人都姓安。”

美人哦了声:“听少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呀。”

安云起早已见多了没事找他聊个天,说个话,握个小手的姑娘家,也见怪不怪了,只敷衍道:“你也不是本地人。”

美人儿笑道:“我从东边来,”顿了顿,“来寻人的。瞧着少侠很面熟,敢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安云起这才抬头仔细端详了对方一会儿,淡淡的道:“我有娘子了。”每次搭讪都是面熟面熟又面熟,敢换个招式么?

美人儿:“啊?”

安云起点点头:“我有娘子了,你不用跟我套近乎,我不是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的蠢人!”那表情,只差说‘美女,你调戏错人了,老子家里有母老虎,不想后院起火,麻烦你离我远点。’

周围闷头发笑,嘿嘿奸笑声不绝于耳,美人儿没想到自己给戴了顶‘勾引有妇之夫’的帽子,面色涨红,眼中的厉色就显了出来,一手正摸向自己的长剑,却感到桌子一沉,两柄长剑上已经压着个黄铜色的大茶壶,压得那剑纹丝不动,美人儿额头冒汗,脱口而出:“子洲哥哥,你……”

手腕突地又一轻,她身子惯性的往后一倒,又被乍然而出的一条腿给拦住了背,往后看去,安云起已经钻过了身,提着茶壶进了屋子。短短的一个瞬间,被压制被施救,那么重的压力,那么快的身手,还有熟悉的面容,都与记忆中的男子无所不同。

美人儿眼眶夹泪,不知道是欣喜还是委屈,直到看不到安云起的身影了也依然一动不动。

*

安屛回来的时候都快到晌午了,茶寮的人来了又来走了又走,麻辣烫卖了不少,生意瞧着居然比前些日子还要好些。

安屛问老爷子:“咋回事?我不在家生意就这么好,我跟茶寮的风水犯冲吗?”

安老爷子指了指不远处红着一双眼的美人儿。

安屛嗳呦了声:“这谁招来的啊!果然,有美人坐镇,还怕银子不来嘛,哈哈。老爷子,这又是你捡来的吗?”

老爷子也是个老财迷,有银子赚跟小财迷安屛一样的开心,不过安屛这话让他有些不高兴:“你当我捡破烂的啊,什么人都会捡回来?”

“哈哈,我当初可是最破的破烂,还不是被你捡回来了。”

安老爷子把竹筷往她手上一晒:“蠢丫头,干活去!”

在后院砍柴的云起老早就听出了安屛的脚步声,耐心的等着她进来跟自己说话,一等等了半刻中,丫的居然连影子都没一个。安云起背着斧头直接跑去了茶寮里面,恶声恶气的说:“你还舍得回来?”

安屛刚刚将一碟子烫熟了的鸡肉夹出来给客人送去,那想到抬头就看见安云起举着那缺口的大斧头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她冷着脸:“干吗,要砍人吗?没看见这里有客人?”

安云起把斧头提在手上,安安稳稳的放在腰侧,口气依然不善:“你去哪里了,都不带我去。”

安屛如今看到他就暴躁,怎么也想不通这个身体居然会被这么个蠢小子给夺走了初吻,现在眼神都不想瞟他一个,只说:“你是我谁啊,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安云起理直气壮:“我是你相公,我问你去哪里还有错吗?”

安屛还没有咋呼,那头一直闷不吭声的美人儿居然跳了起来:“子洲哥哥,你什么时候娶亲了?”

安屛回过头,这么近的距离,自然而然的看清楚了美少女的样貌,啧啧,果然是……嗯,怎么说呢,是个活脱脱的辣美人啊,这身段,这气质,脑袋上的金钗,还有手上的玉镯,明摆着是个白富美啊!

只是,现在白富美瞧着安屛的眼神不大和善,她直接对着安屛发难:“你一个丫鬟,怎么敢这么对子洲哥哥说话,担心我割了你舌头。”

安屛张大嘴,哦,果然够辣,够狠。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方那要替安云起出气的模样,她隐约的觉得心里梗着块小石头。

安屛双手叉腰,冷冷的道:“你谁呀!”

美人儿跺了跺脚,看着安云起,脸上浮起一道艳红:“我是他的………侧妃。”

“噗!”

作者有话要说:

13.养条虫(10)

美少女是侧妃,那安屛是什么呢?

她记得当时自己脱口而出:“你是侧妃,那我还是正宫娘娘呢!”

现在,安屛捂着脸蹲在灶台边,很有种要把自己埋到火里面去的想法。太太太丢脸了!

“夫,夫君您因为某件要事被人追杀,保护您的侍卫全都殉职,连暗中护卫的死士也死伤过半。哥哥得了消息派了不少人寻找,可是夫君您留下的暗号在几个月前就断了,我一路寻来,在周边几百里的地皮都要翻个边了。近日听到下属汇报,说安家镇这边出现了武力强横的侠者,我才抱有一线希望寻来,没想到……”美少女恨不得扑到云起怀中喜极而泣。

安屛烧好了茶水,端过去的时候,安云起依然靠在窗口,手中拿着一串牛筋费力的嚼着,对于那悲喜交加的美少女是一个眼神都没有。安屛的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颇为狗腿子似的递给安云起一杯茶,顺道夺过他手中的牛筋串串:“咬不动就别咬,把牙齿都磨坏了。”

安云起皱着鼻子哼哼:“因为太无聊了。”

感情人家美少女声色俱佳的给你说了那么多,你丫的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安屛看着美少女惊愕中受伤的神色,琢磨着自己该幸灾乐祸呢还是幸灾乐祸呢,果然还是幸灾乐祸了。

安屛小心翼翼的收好自己的奸笑,也给美少女送上了茶水。可惜的是,对方在她‘正宫娘娘’的宣言后,就对她没有一丝好脸色,连那茶水也都挑剔了起来,说:“你平日里就是用这些粗茶淡饭照顾我的夫君?”

安屛好笑的问她:“说了这么多话,你口不渴吗?”

美少女连茶杯都不碰一下:“再喝我也不会喝这种泥巴水!”

“既然如此,”安屛把茶杯一收,自顾自的喝了一口,“幸亏我只泡了两杯茶。”

“………………”

“对了,”安屛给了下马威后,赶快再塞一颗糖,问:“云起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看姑娘您的装扮,他的身份应该也很不简单吧?”

美少女顿时重放光彩,又娇羞又骄傲的回答:“夫君是我们南厉的王爷,圣上封他睿王。”

安屛哎哟声:“原来我一个不小心还救了位权贵!”她转身,颇为献媚的对安云起道,“王爷,您回宫之后一定要向皇上多多夸赞我一番啊,最好讨些赏赐,金银珠宝什么的我从来不嫌弃。”

美少女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是这样一个市侩的人救了她的心上人,她有种睿王被乞丐碰触过的恶心感。

安云起端着空茶杯走到安屛的身边,一把夺过她只喝了一口的茶灌肚子,提醒道:“你是我的王妃,自然随我一起回宫。”

安屛信了他一定是脑袋抽了。

都说贫贱夫妻难富贵,安云起被她救起来的时候智商大打折扣,所以才对她很是依赖。一旦智商回到十二岁,他明显就对安屛可有可无了,不说不会每天腻在一起,连打猎这种高危险的活动也不需要安屛跟在身后收拾烂摊子,除了每天还睡在一张床上,两人实在没有了太多的交集。安屛知道,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安云起已经差不多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他们两个人生活的环境有太大的不同,经受的教育也有很大的不同,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迟早会离开,所以已经是不知不觉中开始与安屛划开了距离。

今天这话,完全是玩笑话。

安屛是真心的笑了起来:“原来救了王爷后,哪怕我是百无一用的平民也可以享受到以身相许的赏赐,让我太太太感动了。”如果是平日,两人少不得扑到一处相互打闹一番,可如今的安屛只是安稳的坐在原处,一副笑嘻嘻打趣的模样,怎么瞧着都透着一股子疏离。

安云起还没有想出如何答话,那头美少女已经冷哼出声:“别做白日梦了,睿王可不是寻常的王爷,他有可能会继………”顿了顿,美少女的神色透出庄重来,“王爷身份非比寻常,正妃的人选也早已定下,我这一品大员的女儿都只能做侧妃,你一个平头百姓,入王府做个烧火丫鬟都要谢天谢地谢祖宗了。”

安屛脸色一垮:“那实在是对不住了,我祖宗不在安家镇,所以,这烧火丫鬟我也做不成了。”她瞥向安云起,“王爷,打个商量,您也别说娶我做娘子了,直接划几百上千亩的良田给我吧,我怕金银珠宝守不住,良田的话我每年收租子,做个地主婆还是可以的,有人找我麻烦我还可以直接保您的名号,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哈哈哈。”

她犹自笑着,安云起直接一巴掌盖在了她的脸上,嘀咕:“丑死了!”

安屛笑声戛然而止,怒从心头起,对着对面的人就一脚踹了过去,原本以为对方会躲,他武功那么高,肯定会躲。没想到,安云起生生受了,大手依然死死的摁在了安屛的脸上,安屛越踢越来气,直接拳脚相向:“混蛋,畜生,别以为你是王爷就可以欺负我,我告诉你,就算你是王爷,在我心中你依然是那个洗澡只会遛鸟的小屁孩。我永远都会记得你光屁股讨人厌的样子!”

美少女一脸不可置信的潮红,抽出长剑就朝着安屛刺了过去,一边大喊:“你大胆,无耻!”

屋内噼里啪啦一阵响动,茵茵躲在门后半响都不敢离开,等到里面风平浪静,就听到那陌生‘侧妃’质问的声音:“子洲哥哥,你居然护着她!”

安云起的声音很是平静:“她是我的娘子。”

那侧妃哭了起来:“你说过你会娶我的!”

安云起问:“什么时候说过?”

“我们一起长大,在我懂事之后你就经常说。”

安云起似乎沉默了一会儿,半响,才回答:“童言无忌!”

偷听的茵茵觉得童言无忌真是个好词啊,以前她就经常靠着这四个字逃过了很多次揍,原来云起哥哥也比她大不了多少,还能用这四个字糊弄人,真是太厉害了。

不多时,茵茵跑去跟安老爷子汇报偷听到的情报:“那侧妃走啦,哭着走的。”

安老爷子不在乎这个,只问:“你屏姐姐说了什么?”

茵茵仔细回想:“屏姐姐说要银子,要良田,她要做地主婆。”

安老爷子不死心:“还有呢?”

茵茵回想了半天,死在想不出:“就这些。”

安老爷子砸着烟斗:“那个蠢丫头,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该问的一个都没问出来。”

茵茵疑惑:“什么是该问的?”

“比如说,你云起哥哥有几个婆娘。”

不知为什么,茵茵有点可怜屏姐姐了。

*

因为安屛的‘无用’,安老爷子准备亲自出马。

到了晚上没了生意,一家子忙活着收了座椅,关上茶寮大门,安老爷子就拉着眼睛红肿的安屛,喊住准备去沐浴的安云起,再抱着茵茵,准备开审判大会。

不过,开会之前,安老爷子先问:“我们是不是该先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再跟王爷您说话?”

安云起锁着眉:“我很多事情都还没有想起来。那人说的话我并不是全信。”

老爷子叹口气,老谋深算的道:“只凭着这一句话,老头子我就知道您不是凡人了。您一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我们,您一定觉得我们对您也有所图谋,对不对?”

安云起笑了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从下午起就沉默的安屛喉咙嘶哑的开了口:“你说你的记忆到了十二岁,听这话,应该不止吧。”

安云起看着她布满了血丝的双眼,想起中午自己掌心中那滚烫的泪:“在宫里,十二岁的皇子已经可以把自己宫殿里的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我十五岁时,就已经上过了战场。”

安屛懒洋洋的靠在桌沿。怪不得他能够配合她一起,在安大夫人面前演出那么一场好戏,那时候的他,应该早就习惯了戴面具,可笑的是,粗枝大叶的安屛一直没有发现。是啊,只有五岁智商的小孩子怎么会在恰当的时候,在安屛和管家媳妇面前透露安大夫人请他做客的‘真相’呢?亏他挖下陷阱,还陪着安屛耐心的等了那么多天,等着安大夫人自投罗网,同时投入罗网的还有安屛啊!

两人一时之间都无话可说,正在安云起准备再次去沐浴的时候,安老爷子又喊住了他:“敢问,王爷您的全名。”

“萧子洲,当今皇上的长子。”

“今日那位姑娘……”

“温长莺,当朝宰相的掌上明珠。”

安老爷子沉凝着道:“那,王爷准备什么时候回宫?”

萧子洲望向安屛,一会儿才转身,将布巾搭在肩膀上:“再说吧。”

“最后一个问题!”

“说。”

“王爷您现在贵庚?”

“………十七。”

安屛认为,安云起吃的不是饭,是猪快长牌饲料!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司空的轮章补分=3=

我发现自己更新越来越晚了,唉,果断的要改成白天码字啊~~

14.养条虫(11)

萧子洲自顾自的沐浴完,依然当作无事人一般回了房间。平日里这个时辰安屛也该抱着茵茵过来睡觉了,哪想今夜左等右等,就是没看见人来,再一思索,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脑后原本肿胀的那一块地方,这都过了几个月,那处已经看不出伤势,就连脑子里面的淤血也应当消了很多。

起初被安屛带回安家,他每日里头疼脑涨,夜夜昏昏沉沉做些个黑咕隆咚的梦境,疼得狠了,还让安屛每日给他揉弄。再加上安大婶的汤药,疼痛才缓了不少。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才是他出生以来最为无忧无虑的岁月。

五岁的孩童,一心以为身边为他操心的女子是心心念念的娘亲,对她付出全然的信任,直白强横的要求对方全心全意的关注,不必担心被人轻视,被人算计利用,只需要跟在她的身后,要什么就能够得到什么。

在有限的记忆里,哪怕是在宫中最意气风发的时日也不如在安屛身边的安心肆意。

兴许是老天爷看不得他这样的人过得太逍遥自在,等到脑中疼痛缓解,夜里的梦境反而越发清晰起来,不再是黑线一团。金碧辉煌的宫殿,总是模糊不清却一个个带着笑意的脸,数不清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有沉在池塘里看到的光影,也有精致糕点里面含藏的毒素,有枕头边的青色小蛇,更有那华服美饰下那一张冷漠疏离的脸,那是他的亲生娘亲,当今的皇后娘娘。

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娘,居然是在自己亲弟弟的□。

真是讽刺,堂堂嫡亲皇长子,居然会被自己同父同母的弟弟欺压,受那□之辱。当年他多少岁?他清楚的记得,七岁。

虽然从小被丢在冷宫自生自灭,受尽了苦楚,可那一次的经历却让他彻底的明白,这一切的苦楚都是他亲生娘亲给予的惩罚。

那几日,他夜夜噩梦,日日惶恐无依,是安屛领着他翻山越岭的去做买卖,是安屛操心他的一日三餐,是她每夜给予的无声的依靠和温暖。

安屛,就想荒原上燃起的星星之火,哪怕是他强求,他也毫不犹豫的死死抠住她,困住她,不放手。

他在观察,他也在试探,他的记忆随着时日的增加也在逐渐恢复,截然不同的生活印记让他慢慢的苏醒,直到,温长莺的到来。

纸,终究包不住火。

萧子洲看着床榻另一边,忍不住暗笑一声,他是不是该让安屛明白,皇族中人,从来不容许别人违抗呢?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再去探一探温长莺。

*

温长莺是个美人儿,更是个有身份和地位的美人儿,她被安屛活生生气走后就去了镇子上寻了最好的一家客栈住了天字第一号房间。

在她的心中,萧子洲一切都是对的,错的永远都是别人。

一定是那个贫贱又肮脏的女人勾引了一无所知的子洲哥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下流方法,让子洲哥哥对她言听计从维护有加。

温长莺从来没有受到过那样的侮辱,所以,到了客栈后,她马不停蹄的洗了三个澡,恨不得把那个女人留在身上的气息也全部都洗掉,然后才开始提笔给家人写信。

她先表达了最爹爹和娘亲的想念,然后说起了自己这一路寻人的艰辛,最后才提及萧子洲的下落,并且很是疑惑的提出‘子洲哥哥被妖女迷惑,’和‘哥哥快来’的求救信。最后让属下连夜将信送去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

温长莺气呼呼的在屋里发了一顿脾气,等到萧子洲悄无声息潜入她房间的时候,她才惊醒过来。等看清楚来人,再看到窗外挂着的下弦月,心里的小鹿噗通噗通的跳,面色绯红,手中捏着的绸缎丝被不知道是要拉高一点做出捍卫贞操的烈女模样,还是拉低一点,引出秦子洲更多的遐想。

三更半夜,情郎会西厢什么的,太激动人心啦!

哪想,萧子洲灯都不点一盏,直接寻了外间椅子坐下,自己斟了杯冷茶喝了口,开问:“长清怎么没有同你一起来?”

温长莺赤脚踩在床边的踏板上,给远在屏风外的皇子抛了个媚眼,才娇声解释:“哥哥去北边寻找殿下,我来了南边。不过,我已经给父亲和哥哥去信了,相信不用多久,哥哥就会亲自来迎接殿下回皇城。”

秦子洲再问:“宫中最近可有何异动?”

温长莺想了想,才犹疑道:“我听闻殿下出了意外,就马不停蹄的出了皇城,所以……不过,听说殿下失踪,皇上很是震惊,说要严查背后主使。”

秦子洲冷哼了声。他的记忆仍旧有残缺,只是不好对温长莺表明,他只知道自己的兄弟们恨不得自己早死,故而一定会在他外出办差的时候下暗手。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得了什么差事,逼得他的兄弟们穷追猛打,居然害他差点命丧黄泉。

来客栈之前他特意查了一下温家的暗桩,都是些寻常的侍卫,死士只有两人,也怪不得这么久才寻到他人。这到底是说温家并不在乎他的生死在敷衍,还是其中另有猫腻?

秦子洲又问了些朝中之事,温长莺平日里只会以武会友,在官眷中走动不多,偏生她武艺又不是很高,武林之事一窍不通,朝中事情也知之甚少,只挑了印象深的说了些,萧子洲估摸着应该是他十七岁之后才发生的事情,怕问多了引起怀疑,过了半个时辰也就罢手。

温长莺瞧着他起身要走,不由得从屏风后跑了出来,大大的丝被将她的身子遮得欲语还休,她急切的问:“子洲哥哥又要回到那粗陋的茶寮去么?那种地方怎么能够让您睡得安适,不如今夜就留在此……处……”

萧子洲攀在窗沿边,回头似笑非笑:“然后也好证实了你侧妃之实?”

温长莺娇羞又坦诚:“反正我迟早会是子洲哥哥的人……”

原来他们还没圆房啊,啧啧,这下他可以继续回去抱着安屛睡了。萧子洲得到了需要的答案,也不看那柔情无限的美人,单腿一跃,人已经飘然远去,只剩下恨得牙痒的温长莺跺脚不止,早知道子洲哥哥害羞,她方才就应该更加主动一点嘛。

*

安屛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地铺了,按照现在的趋势看,兴许她还会要再睡一段时日?

对了,她现在并不是在自己的房间,人家安云起,不是,萧子洲已经恢复了身为皇子的记忆,定然是不会习惯有个平民同睡一个床榻的。唉,那明明是她的床,却被该死的皇二代给霸占了,有冤屈都没处伸啊。

安老爷子毕竟老了,带着茵茵睡还好,安屛是绝对不能去同房的,哪怕开地铺都不行,只能拖着一张凉席,两铺被子,苦哈哈的将床开在了厅里。没法子,茶寮的后院房间也不多,余下的除了厨房就是茅厕QAQ

临睡之前,她再一次暗暗的诅咒了一下该死的皇二代!

嗯,她完全忽略了,人家萧子洲现在的记忆是十七岁,哪怕安屛比他小了大概一千来岁,可两人如今的身体……年轻力壮?如狼似虎?**?

反正,现在的安屛是没法把萧子洲当成自己的儿子,或者是异姓弟弟而同床共枕了。至于夫妻,哈哈,这个笑话真好笑。

安屛实在太累,身体累,心更累。

迷迷瞪瞪睡着时,她感觉外面风似乎吹了起来,落在脸上,连眼中含着的泪都给吹干了。她下意识的裹紧了身子,梦中看到安云起呆呆的站在桥头卖花,被俏丽的寡妇吃了豆腐也不吱声,她轻声嘲笑他,将当日最后一朵野花摈在他的耳边,单纯的少年对她露出微笑,腆着脸过来强行要亲吻。

她嬉笑着躲避,由着少年围着她打转,一双手紧紧的捆住她的身子,不让逃开。

萧子洲连被带人一起抱回了屋子,刚刚将人放在床榻上,安屛就裹着被子习惯性的滚到了床里面。萧子洲废了一番努力将被子拉扯出来,勾着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腰间,再把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胸膛,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终于也微笑的睡去。

秋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安屛的生物钟就敲了起来。还没睁开眼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身边的温暖,她如同往日一样,先朝着那温暖踹了两脚:“起来了,先去烧火燃煤。”

萧子洲闷不吭声的起床,将被子塞到对方的怀里,再穿衣下榻,去厨房先生了火,再去井里提水,将水缸灌满,灶台的火也明了,压了一块煤上去,再在灶台上架上水壶。

在黎明刚刚过去,第一道日光的照射下,他扎紧了衣摆,摆开架势开始打拳扎马步。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是七夕,于是大家节日快乐~~

好困,嗯,晚安~~

15.养条虫(12)

安屛起床后,看到的就是一副美少年闻鸡起舞的景象。

那朝日的初阳徐徐落在他的发上,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连那人都显得遥不可及起来。安屛还抱着手中的薄被,恍恍惚惚的看了许久,直到对方晨练罢手这才醒悟过来。

她低头思索了一番,再看着对方若无其事的去井边提水冲凉,自己不好再看,转身回了屋子。整理好床榻,又去了厅堂将昨夜残留下来的凉席等物都收纳好。打开衣柜,一眼即看到满满一格男子的长衫短衣,都拿出来仔细又折叠了一次,分门别类的放好。

自己洗漱完毕,将烧好的开水都灌入各色茶壶,有的里面泡了通大海,有的里面是金银花茶,有的是菊花枸杞茶,有的是最为普通的绿茶。天气还没凉,茶铺里喝凉茶的人居多,安屛是个会思考的,跟着客人的身体需求提供茶水,也算是镇上茶楼里面别有的一份,既省事又贴心。

她用大灶继续烧水,挑了几根明火旺盛的柴火放入小灶,切了些五花肉片,大蒜青葱。等到安老爷子和茵茵都起了,这才煮面,而后用豆鼓大蒜爆炒了五花肉片浇在面汤上,洒上葱花,瞬间整个厨房就香气四溢。

茵茵难得吃上安屛做的面条,早就馋嘴得不行,奉承道:“以后我们不开茶寮的时候,就改开面馆,让屏姐姐每日里给我煮面吃。”

安屛笑意盈盈的捏了捏茵茵的鼻子,指着其中最大的一碗对秦子洲说:“我的手艺不好,希望王爷不要嫌弃。”

秦子洲沉默的端起自己的面碗,先叼了一块五花肉吃了,这才慢悠悠的跨坐到桌边。

茵茵正在长身体,面条吃过后,五花肉也吃得干干净净,恨不得把汤都喝了。安屛将自己碗里的肉分她一半,回头见秦子洲默默的瞧着她,又将另外一半分给他,自己面条才吃了几根,抬头,见秦子洲捧着空碗又盯着她,安屛无奈,将自己的面条也分了他大半,汤也过了些去,只留下几口给自己勉强填肚子。

温长莺来的时机很是不对,正好看到堂堂皇长子殿下舔着面碗里的残渣,几乎当场落泪,说:“王爷,我就说您在外面肯定会吃苦,看看他们都给你吃些什么。连府里的三等丫头都不吃的东西拿来孝敬您,也不怕没了脑袋。”

说着就将自己提来的屉笼一层层打开,各色晶莹剔透的包子糕点饺子一个个都散发着混香,只是看着都引人食指大动。

秦子洲把被舌头舔得光溜溜的碗放下:“吃饱了!”

温长莺娇嗔一句:“王爷……”

秦子洲不看她,自动自发的收拾了碗筷,就抬着烧好火的炉子去开茶寮的大门。

温长莺跟在身后一脸心疼,安屛适时出来问她:“姑娘可会把脉?”

温长莺回头瞪她一眼:“不会!”

安屛道:“那真是可惜了,原本我还指望着姑娘能替我看看我到底中了什么毒,如果是你熟悉的,最好能够帮我解了,这样我与王爷也互不亏欠,他也不必被拘束在我们这一方小小的茶寮里面。”

虽然温长莺觉得是安屛勾引了秦子洲,可听这话,秦子洲对她好纯粹是因为她中了毒的缘故,心里嘀咕秦子洲太过于看重对方,又忍不住要向安屛问个清楚明白。

安屛说:“是你家王爷下的毒。”

温长莺脱口而出:“那你怎么还没死?”

茵茵眼珠子一瞪,直接插话道:“你才死了呢!”

温长莺道:“我才不会被王爷毒死呢!”

茵茵对她呸一口:“你才被人毒死!”

温长莺怒:“你个丫头胡说什么呢?”

茵茵直接提了门口睡大觉的蠢狗一脚:“火锅,咬她!”

“汪?”

茵茵从桌上摆着的食材里面挖出半截鸡腿:“咬她,就给你吃。”说着,就拿着鸡腿朝着温长莺投掷了过去,火锅甩着舌头就扑,眼看着就要鸡飞狗跳,也不知道哪里伸出一只手,手指勾着鸡腿,手腕正好卡在火锅长大的嘴巴里。

秦子洲冷着一双眼,对火锅道:“松开。”

“呜呜……”鸡腿!

茵茵气得跺脚:“火锅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我不要你了!”

安屛看着秦子洲,又看向喜笑颜开的温长莺,淡定的道:“狗也会趋炎附势的,茵茵,别闹了,去给爷爷帮忙去。”

秦子洲听了她的话,神色似乎更加冷,于是,冷不丁的一脚直接踩在啃了几口的鸡腿上,碾了碾。

火锅:“……………………”这是人干的事?欺负一条狗,你们也好意思?

非常好意思的秦子洲淡淡的道:“你中了毒,自然要我来解,找外人没用。”

哈,温长莺是外人,他秦子洲什么时候算内人了?

安屛笑眯眯的问:“您‘醒来’了多久,居然一直没有想过替我解毒,想来也是不懂或者不愿的,我实在是不敢劳烦王爷。”

秦子洲不会提醒她,现在的他只有十七岁的记忆,有的毒,此时的他根本还没接触过。否则,依照两人日日滚一张床单,他会不知道她的身子有毒?

不过,十七岁的秦子洲可不是五岁的安云起,在皇族长大的人,可从来不会说自己不会,不懂,不知道!

秦子洲端着一副莫测高深的装逼面孔,对安屛道:“伸出手来。”

安屛左右看看,消遣他:“我觉得我们中间要隔张帘子,这样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也就不会败坏了各自的名声。”

秦子洲嗤笑她:“掩耳盗铃。”

安屛直接对温长莺告状:“王爷他吃我豆腐呢,侧妃娘娘您怎么不管一管?”

温长莺一声缠绵悱恻的:“王爷~~~”

“闭嘴!”秦子洲直接一个眼刀过去。

温长莺:“……是。”

安屛嚯嚯奸笑:“侧妃娘娘,看样子您不怎么得王爷的欢心啊,以后能够顺顺利利身下皇孙吗?”

温长莺瞬间变了一张面孔,咬牙切齿道:“我相信,如果你入了睿王府,别说皇孙了,能不能活着还是个未知数。”

安屛道:“侧妃娘娘说笑了,我一介平民,怎么可能入那远在天边的睿王府。”

温长莺很想问一句:“当真?”可也知晓,这是不是安屛说的算,只闭嘴等着秦子洲的诊断。

不一会儿,秦子洲放下手来,安屛立即问:“怎么样,我还有救吧?”

秦子洲瞄她一眼,犹豫道:“说没救也没救,说有救也有救。”

安屛心里一拧,颇有种意料之中的悲壮:“是要那长白山峰顶的天山雪莲,还是千年乌龟王八身上的龟壳,别是要心爱之人的心头血啊这类的吧?”

秦子洲更加犹疑,等到安屛耐心即将告罄,这才慢悠悠的道:“都不用。”

“那要怎么解毒?”

温长莺首先反应过来,连忙问道:“你真的中了毒?”

安屛眨眼:“对啊,是你家王爷亲口跟我说,我中毒了,半年之内没吃解药就要七孔流血而亡。”

“难道王爷没有告诉你毒药的名字吗?”

安屛眨眨眼,问秦子洲:“王爷,这问题应该你来回答。”

秦子洲面色不动,只说:“既然是我生命垂危之时最重要的倚仗,我怎么会轻易告诉外人那毒药的名字。”

温长莺一想,也是,不过:“王爷历来喜欢立马见效的毒药,这半年……”

秦子洲打断她说:“那时候定然是我见血封喉的毒药都用完了,只留下那慢刀子磨人的次等药丸。”

安屛想起那被骤然毒杀的黑衣人,冷不丁的打了个颤:“别打岔了,王爷,您直接说,怎么解毒吧。”

“是不是解毒后,你我就两清了?”秦子洲不愧是官僚主义,说话慢吞吞,说一句含半句,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狠角色。

安屛见对方始终不给个答复,干脆道:“对,解毒后,王爷您与小女子就路归路桥归桥,互不相干了。”不甘心,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当然,您老人家若是看在小女子一家人照拂了您好几个月的份上,给我赏赐个占地千倾,不,百倾的府邸,或者直接划给我几千几万亩良田,顺道给我做个靠山,让我也能够在这南厉横着走的话,那就更加好了。”

秦子洲早就知晓她的性子,等她说完,也笑道:“这很容易。我想,解毒后,你不想要这些好处我也会强行塞给你了。”

“嗯?”难道解毒的方法太奇特,太过于匪夷所思,导致王爷的智商又倒退到五岁,对安屛言听计从了?

“其实,”秦子洲慢悠悠的道,“解毒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我的第一滴精血即可。”

“精血!”温长莺惊呼。

“第一滴?”安屛疑惑,琢磨来琢磨去,“这精血不是心头血吧?第一滴是怎么个意思?”

“很简单,”秦子洲再一次强调,“解药既是我与人交·合时的第一滴精……”

精?精!精?!

“噗。”

还第一滴!

“噗噗。”

安屛捂住自己的血盆大口,扫向某人的下半身,泪流满面:“敢问王爷,您的第一滴精……精,还健在吗?”

秦子洲望向安屛,笑得为讳莫申。

“雅……蠛蝶!”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大家晚安~

16.养条虫(13)

安屛沉默的与秦子洲对视了一眼,转头问温长莺:“睿王是把我当成了傻子吗?”

温长莺也觉得那解毒方法过于匪夷所思,不过,她从小一心就都在睿王身上,对方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哪怕心里不相信,面上也是绝对的支持者,听到安屛取笑睿王,一边恼火安屛目中无人,一边又欣喜她这样的性子绝对在睿王面前讨不到好处。

当下直接就反呛声回去:“你本来就是傻子。”

安屛:“呵呵。”

温长莺问她:“你笑什么?”

安屛道:“笑你也是个傻子。”特意又皮笑肉不笑的对温长莺扯出“呵呵”两声怪笑,再也不愿意搭理这两人,提着抹布走了出去。

秦子洲在背后问:“你不想解毒了?”

安屛头也不回:“人生自古谁无死啊,早死早超生。”

秦子洲又道:“会七窍流血而亡。”

安屛偏过头,清晨的阳光在她侧脸削出一片金属的利芒:“真到了那一天,我会自己了结自己。”

秦子洲呼吸一滞,第一次觉得安屛这性子偏激得很,容不得旁人一丁点的威胁。再一思索她平日里的一举一动,又觉得她对安老爷子和茵茵照顾得很,这人有弱点,不该是不惜命的人。再又一想,又想起她哄着他一起去诈骗安大夫人的万两银子,这是迟早会被安大夫人报复,她却一点都不担心,要么是早就防备的法子,要么是破罐子破摔,想着反正只有几个月的性命,怎么样的报复也到不得她身上了。

温长莺心里暗暗高兴,本想要再落井下石一番,可到底是世家出生,做不出那尖酸刻薄的模样,揣测了秦子洲的心思,就说:“子洲哥哥别提她白操心了,她横竖都不领情。不如等哥哥来了,临走之前再把解药给她,顺道送她万金,也算是抵消了这份恩情。”

秦子洲没想到温长莺也有这般周全的时候,不过对方心底真正的想法他也知道,并不点破。

如此,因为秦子洲依然暂住在茶寮,温长莺白日里也不肯走,只坐在一处阴凉地方光明正大的殷切凝视着秦子洲的一举一动,那模样,可把安家镇往日里那些个少女妇人气坏了,一个个借着喝茶或明或暗的审视温长莺。

有好事者少不得嘲笑安屛:“你跟你家相公还没成亲吧?这就有人上来勾搭你家男人,看你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原来也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也有人与安老爷子有交情,提醒安屛道:“快快把你家相公看起来,别被外面的狐媚子给勾走了。让我说啊,你们也该成亲了,早些生下个小子,早些定了名分,就算再有人凑过来,勾得了他的人也勾不走他的心了。”

更有那屠夫家的儿子磨刀赫赫的跑来:“屏姑娘,他是不是欺负你了?看我砍了他!”说着就举着刀朝秦子洲砍去,还没近身就被横空出世的温长莺拦住了。安家镇虽然地势优越,可到底不是鱼米之乡的富饶之地,真正见到的大富大贵之人有限,更加别说如温长莺这样的一品官员的掌上明珠了。于是,安屛就眼睁睁的看着屠夫儿子举着刀来了,然后被人拦了,然后傻了,痴了,对温长莺一见钟情了。

安屛笑眯眯的给屠夫儿子送上一杯茶,适时的说:“这位姑娘好像还没吃早饭呢。”

屠夫儿子抱着杀猪刀,一个眼白都没给安屛,只说:“她爱吃什么,你只管给她送去,记我的账上。”

安屛提醒对方:“她喝的那杯茶可就要一两银子。”

屠夫儿子大手一挥:“为了美人故,银子皆可抛。”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混小子口里听来的酸诗。

转头,安屛就对茵茵嘀咕:“看吧,男人啊,总是见异思迁的很。”

茵茵看着温长莺桌子下啃骨头的火锅,点头附和:“狗也是。”

躺着也中枪的秦子洲:“………………”

*

因为温长莺的美色,茶寮的生意几乎是更上一层楼,麻辣烫半日就都卖光了。似乎是盯着美人吃东西,消化得特别快,对茶水的品位也节节升高,安屛把原本一两银子一碗的茶水提到了三两,都有傻子点。每天晚上让安屛做帐数银子都数得手抽筋,做梦都在呵呵发笑。

这般过了几日,安屛看着天气逐渐凉快了,就忍不住对安老爷子道:“今年年份好,山里野鸡兔子多,瞧着应该猎户人家猎到的皮子也多,我正好去多收一些存着,等到了荒年,我们低买高卖,狠狠赚一笔。”

安老爷子犹豫了一会儿,才叹息:“是老头子我害了你,早知道他身份如此了得,当初就不该让他与你混在一处。”

安屛笑了笑,想说根本不是安老爷子的错,谁让当初秦子洲只有五岁的智力呢,硬是半夜爬墙都要爬到她的床上来。现在再说这些也没用,只道:“我从他手上骗不到解药,到时候还得麻烦老爷子您多废一番心思。”

安老爷子自然点头。

只说这夜,安屛就小心翼翼挣脱了秦子洲的怀抱,独自背着一包小行李,牵了打哈欠的火锅,悄无声息的出了门,到了镇西,在一家已经开始出摊的店铺买了几个包子,给火锅吞了两个,自己叼了一个,在驿馆租了一条呱噪的毛驴,慢悠悠的上了路。

秦子洲只等她的人影都不见了,才从路边走了出来,身后阴暗的地方影影绰绰,倒是有不少鬼魅魍魉。仔细看去,里面居然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若是安家镇的人在,定然对这几人熟悉不已。

秦子洲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静谧的茶寮,心里琢磨着如果安屛知晓自己将她后半生的期望给一把火烧了,不知会是何种神情。她那性子,兴许会找他拼命吧?这般琢磨着,可到底还是毫不留恋的转身,也很快融入了黎明前最隆重的黑幕中。

安家镇,此生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

安屛出了安家镇就一身轻松,驾着小毛驴,驱着蠢火锅,一路逍遥的往山里去。山里猎户家的位置她早就烂熟于胸,火锅也是成了精的狗,有它带路,不过几天功夫就找了几家,收了些好皮子。

已经是秋日,夜间的山里也多了寒气,安屛路上见了一个破得不能再破的破庙,瞧着老天要下雨,就准备在破庙过夜,等到了庙里,抬头就看到断了半边的横梁,褪了色的泥菩萨,哎哟一声:“这地方熟啊。”

“汪?”

安屛一边将驴身上的货物卸下来,一边说:“在几个月前的某一天,某只蠢狗在这里推倒了一位武功高强的美少年。将对方先奸后杀,再奸再杀,杀了再杀……”

“汪汪?”有这事?

“呵呵”安屛冷笑。

卸了货,安屛将破庙潦草的打扫了一下,清理了些蜘蛛网,又扫出一块略微干净又有屋顶的高地铺上干草,在上面滚了滚:“唉,要是以后我嫁不出去了,就躲在山里来,每日里就等着去赶考的学子在我门前路过,遇到合我眼缘的,就与对方来一段露水姻缘;遇到不合的,就让你耍一场打狗棒法,把对方给轰出去。你说怎么样?”

“汪!”好主意,我不过我只会打人棒法,不会打狗。

安屛自己用自带的小锅子熬了点粥,将熏得干干的腊肉切成碎末丢进去煮了些,再烫进去几根野菜,一顿晚饭就解决了。不到半夜,果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怎么听怎么耳熟。

安屛翻了个身,恍惚着觉得回到了秦子洲重病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百无聊赖的与火锅蹲在庙里,吃了睡睡了吃。

等到迷迷糊糊又要睡着,冷不丁的感觉脸颊上有什么拂过,吓得她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借着火光,就看到秦子洲一身湿漉漉的站在她的面前,幽深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她。

“姑娘,小生赶考从你家庙前路过,因下雨路滑无法赶路,瞧这这雨势,一时之间也不会停了。虽然孤男寡女有碍圣人教诲,可想来圣人到了晚上也忙得很,没空管我的闲事。所以,小生斗胆,想要跟姑娘秉烛夜谈共度良宵,不知成不成?”

安屛很是茫然,揉着脑袋:“麻烦,说人话。”

秦子洲:“我来找你春风一度了。”

安屛:“……………………………………”

17.养条虫(14)

这已经是安屛第二次见着秦子洲的不正经,忍不住问:“你们皇族是不是很流行一句话,叫‘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秦子洲不知道什么叫做‘流行’,不过数风流人物这话倒是听懂了,笑说:“只要是皇子,哪个又不是风流人物!”

安屛开在墙上,唉声叹气:“如今我看着你,就想起了小时看过的一本野史故事。”

秦子洲添了柴火,让火堆烧得更加旺盛一些,自己拖了衣衫夹在树枝上慢慢烘烤,所以,也很有闲情逸致的听安屛说话。

“那野史说的是一位被遗落在外的公主。皇帝巡游,遇着美貌佳人,春风一度后,皇帝回了宫,佳人珠胎暗结。十六年后,公主揣着已故佳人信物千里寻父。”

秦子洲嗤笑:“寻常皇帝哪会巡游?不说外面总是危机重重,就是那巡游的花费也够折腾国库半年的税银了。”

安屛不高兴他打岔,瞪眼鄙视他:“人家那国库可比你们那皇宫后院的库房大多了。”

“所以,他的风流韵事也多得很。”

“没错啦。”安屛又倒在了草堆上,问:“你知道那落难的公主远远的瞧见自己的父亲,说出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么?”

秦子洲看她。

安屛双手摁在自己的腹部,努力摆正自己的脸,说:“皇上,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秦子洲一愣,不知道她这番话背后真正的意思。

安屛笑了笑,随着火光摇曳,那笑意也格外的缥缈。她说:“睿王殿下,你是想在十六年后,也有个小子千里迢迢的跑去皇城,遥遥的对你喊一声,问你还记得安家镇的安屛么?”

秦子洲道:“怎么可能?”

“是啊,”安屛大笑,“当然不可能了,不说旁的,我安屛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独守寒窑十八载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别说你我没有滚床单了,就算是真的滚了,我也有了孩子,我也不会让自己的蠢儿子去找那‘风流倜傥’的父亲。我只会怀着你的种去嫁人,让你的女人跟别人三跪九叩入洞房,让喊别人做夫君,给别人暖床;我还要让你的儿子认别人做爹,给别人讨儿媳妇,然后再给别人养老送终。”

秦子洲绷紧了衣衫,那布料过了这么一会儿,干不干,湿得也不太透了,捏在手里时而觉得粘粘糊糊,时而又觉得干燥得磨手,竟然是怎么都不舒坦。

半响之后,秦子洲才道:“你竟然把我当成了登徒子,只管播种不管开花之人。”

安屛觉得这个比喻好像有点不恰当,不应该是从一个皇子的口中说出来,可那话又十分的形象,不由得问:“你知道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怎么评价皇帝的吗?”

“怎么?”

“我们都说皇帝是种马,是个美人他就想上。”

“你的意思是,我父皇是种马,我是种马的儿子,所以也是种马。”

安屛正色:“这话是你说的,你可不许砍我的脑袋。”

秦子洲笑了起来,因为身子略微背着她,那笑就只闻其声了。

*

安屛一心要倒卖皮子赚钱,因为距离冬日也还宽裕,所以一直等到下了雨才继续上路。

她问过秦子洲要去哪里,哪料对方说:“我来帮你扛东西。”

安屛拍了拍坐下的驴子:“你比它还有能耐?”这话说得,人当然比畜·生有能耐多了,可见现在她有多不待见秦子洲。

对方却不以为意,只牵着缰绳,跟着火锅一路翻过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

安屛又问:“你也出来了,茶寮该忙活不过来了。”

秦子洲心里有点发虚,急忙反问:“你认为我会一直留在茶寮?”

“我可没有那么多痴心妄想。”一个皇子,呆在穷山僻壤里面开茶馆,算个什么事?谁会做那样的白日梦啊。

秦子洲说:“我这次出门,就不会回去了。”这个回去,自然是回去茶寮。

安屛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这是肯定的。不过,你我分手之前,能否写个欠条,要知道,我下半辈子还等着你的赏银过活呢。”说完,又觉得‘分手’这个词不对,尴尬的再补一句,“你什么时候回皇城?”

秦子洲道:“过完年。”

“哈,还有好几个月。”

秦子洲也有些高兴:“对,这几个月我都陪着你。”

安屛又问:“你的侧妃呢?都一天了,都没见她。”

秦子洲根本不在意她的话中有话,直接说:“我吩咐了她去找给你解毒的药方。”

安屛终于试探出毒有解的话,只觉得肩膀上顿时一松,人也轻松了,一路上对秦子洲的脸色好了不少。

秦子洲也乐意她一天喜笑颜开的样子,特别是低价收了好的皮子,更是眼睛都笑得眯成了缝,更加觉得她这模样逗趣得很。

可笑都是,但凡去了猎户家,人家引了他们屋里坐,都说两人有夫妻相,真正是夫唱妇随。安屛想着反正这是深山里,以后秦子洲也要走了,她就不耐烦解释,秦子洲更是直接默不吭声,装成了默认。

这样,有时候晚了,在猎户家借住,也都在一间房内,安屛又少不得被秦子洲搂搂抱抱。安屛挣扎不过,索性由着他了,反正只要没有裸呈相待她也就无所谓。

秦子洲呢,他可是地地道道的南厉人士,虽然南厉男女大防不重,可也没有未婚男女同床共枕日日夜夜在一处的,他见安屛如往日一般挣扎一下就随着他吃了诸多豆腐,也就觉得她的心里有他的,只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

可见,文化不同,地域不同,造成的结果也不同。

两人这么日晒雨淋了半个多月,离人迹越发远了,在山林间偶尔又见到了新的陷阱,安屛说这附近一定有新的猎户,是以前没发现过的新客户,一定要寻出来做长期买卖。

秦子洲也由她,自己还自动找了蛛丝马迹,终于寻到了那新的‘客户’。

新猎户姓张,是个壮硕的中年人,说是老家遭了难,不耐烦那些糟心事,才寻了这么一座山,准备靠山吃山。

安屛笑说:“怪不得以前没见过。”

张猎户的娘子是个盲人,一双眼紧紧的闭着,做事都要摸索着来。

猎户道:“她的眼睛就是在老家给坏的。”

秦子洲把驴子拴在了大树边,由着它吃草,火锅早就到处窝在了安屛脚下睡得打起了呼噜。听到猎户的话,眼睛就看着那猎户娘子用尾指探到茶杯里面,感觉茶水满了杯沿才抽出来。

猎户亲自把茶水送到两人跟前,问安屛要什么皮子。

安屛正把茶杯举到唇边,秦子洲突兀的伸出手来,抢过她的杯子,在茶水里嗅了嗅。

安屛问他:“你干什么?”

秦子洲不吱声,从杯沿抬头去看猎户。那猎户留着一把大胡子,只看到面上一双精神烁烁的眼睛,也许是在山林里猎杀动物惯了,那眼珠子瞧着就一股子野兽的狠辣味。

猎户问:“可是茶叶不好?我们这里只有陈茶,实在是对不住。”

秦子洲嗅了嗅茶香,冷淡的道:“的确很不好。”

猎户:“………………”小子,你真实诚,确定是生意人?

安屛干笑着去夺过茶杯:“他是个粗人,不会品茶。”

眼看着那茶水就要喝道嘴里,秦子洲冷不丁的道:“那是他家娘子的洗手水,你也喝?”

安屛:“不会吧!”

秦子洲:“我亲眼看见他家娘子把手指头塞到茶杯里的。”

安屛尴尬的解释:“人家眼睛不大好,只能用手指来试探温度呢。”

秦子洲点点头:“兴许人家刚刚上完茅厕没洗手。”

众人:“………………………………”

安屛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巴:“他就是口无遮拦,别介意哈。”说着,那茶水到底放下了。不单茶水放下了,连晚上的晚饭都没吃两口。

到了半夜,安屛悉悉索索的去摸索自己的包裹,秦子洲搂着她的腰肢问她干吗:“找夜宵吃,我饿了。”自己挖出来一块晒得干干的牛肉干,就着自己的水囊咬牙切齿的吃着。

一边含含糊糊的问:“你是不是特意不让我碰他家的吃食?”

秦子洲道:“你才发现?”

“喝茶的时候就发现了。”顿了顿,又问,“你怎么知道对方刚刚上完茅厕的?你瞧见了?”

秦子洲问:“你能不能正经些?”

安屛道:“我很正经。”

秦子洲看了看屋顶的天窗,慢慢的坐起声来,单手搂着她的腰,贴耳道:“敢问正经的安屛姑娘,你知道人家下毒不成,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要你的命?”

“什……什么?”话才出口,嘭的一声,屋顶彻底被掀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

18.养条虫(15)

安屛眼睁睁的看着密密麻麻的一张网,从头顶上落了下来,然后,兜漏网之鱼一样,将两人给兜住了。

“……”她看向秦子洲,“这是什么节奏,你老人家能解释一下吗?”

“很简单,”秦子洲说,“我们被人跟踪了。”

你这么轻描淡写是怎么回事?

“你的武功呢?”

“被封了,晚饭里面的‘佐料’只有你吃不出来。”

安屛盯着他,觉得他话中的怨气好重。身子一轻,秦子洲搂着她,随着那网一收,两个人直接被钓出了屋顶,高高的挂在了树上。

安屛朝下看去,只看到密密麻麻一**黑衣人,俱都眼神发光的仰视着网里的‘大鱼’。

渔网下,一个看起来与秦子洲有几分相似的少年悠哉哉的走出来,抬头端详了秦子洲一会儿,露出一颗虎牙笑道:“大哥,你果然还活着。”

秦子洲抱着安屛:“老六,你果然是长不高了。”

周围的黑衣人俱都倒吸一口冷气,因为人口众多,那吸气声在静谧的黑夜里颇有点‘声势浩大’的镜头感。

六皇子回头一瞪,黑衣人很是整齐的缩了缩脖子,安屛噗的笑出声来,细声细气的取笑:“一**缩头乌龟。”

秦子洲点头附和:“老六最喜欢乌龟,他的园子里一池塘的乌龟王八。”

原本以为那六皇子会被激得暴跳如雷,对方却反常的笑得更加深了:“来之前,二哥还提醒我,说大哥性子有些古怪,原本我还不信,现在倒是肯定了。你已经有几年没惦记我院子里的乌龟了呢?两年,还是三年?”

秦子洲沉默了一下:“其实,我失忆了。”

六皇子惊诧,脱口而出:“真的假的?”

秦子洲道:“真的。”

六皇子举着火把仔细分辨他的神色,奸笑道:“大哥你就爱唬我,失忆了怎么还记得我院子里的乌龟。”

秦子洲耸了耸肩膀:“既然如此,那就假的好了。”

六皇子及众人:“………………”你果然还是唬人了。

*

安屛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及其可怕的梦,梦见自己被人蒙着眼睛,四肢绑缚在粗壮的木棍上,想非洲野人抬野猪一样抬到了一个陌生的部落,不,是一个陌生的庄子。

她醒来的时候,睁眼就看到床顶上绣着的鸳鸯戏水蚊帐,呆了半响,这才慢悠悠的爬起来,伸出手腕一看,果然两圈青紫。

她揉着手腕,将房间扫视了一遍,发现里面的摆设居然比安大夫人的屋里还要富贵,到处都是玉器和精美的瓷器,连身上盖着的被子都绣着繁复的图案。

看样子,她这是被软禁了。

刚把屋子粗略的参观了一遍,就有穿着宫装的女子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瞧见她就很是和善的笑了笑:“你醒了。”

安屛点了点头:“你这是给我送吃的?”

那女子看了她一眼:“姑娘不认识我了吗?”

安屛诧异,仔细将对方打量了遍:“我该认识你吗?别告诉我,你也是皇亲国戚。”

那女子笑道:“我是张家娘子。”

安屛恍然大悟:“你是张猎户的瞎眼娘子啊,真是看不出。”

张家娘子知道她在讽刺自己,也不介意。让她去梳洗,自己张罗饭菜,等到安屛坐在桌边,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很是犹豫的问:“这次里面加了多少料?”

张家娘子道:“既然已经将睿王请来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现在的任务是负责照料好姑娘,你有任何需求尽管跟我提。”

安屛听见里面没毒,也就毫无芥蒂的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其实加料也没事,横竖我只是个平民,而且我本身就中了睿王下的毒,勉勉强强能够活到腊月。”她眨了眨眼,对张家娘子笑道,“我这叫做骚子多了不怕痒。”

张家娘子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姑娘你真看得开。”

安屛叹气:“没法子,我一个平民百姓,命不值钱。”

张家娘子看着她吃完饭,又要了水洗了个花瓣澡,然后就毫无压力的继续去补眠,顺道还问对方:“我那头驴和狗还在吗?对了,如果我能活着出去,能不能麻烦把我的皮子还给我,我家里的人还指望着这点皮子卖了过年。”

张家娘子问她:“你很惦记你的家人?”

安屛笑道:“对啊,家人嘛,不想惦记都不行。”

张家娘子听她问都没有问过睿王的安危,不由得对先前的看法有点动摇,出了院子去见六皇子,就说:“那安姑娘似乎对睿王颇有怨言,说睿王给她下了毒。”

六皇子问:“在她身上没有搜出东西?”

“没有。属下以为,兴许是睿王把东西藏起来了,并不在安姑娘的身上。”

六皇子道:“不在她身上,她对大哥也是个有用之人。依照大哥的性子,只有他特别信任的人才能够随侍左右。”

张家娘子想了想安屛的容貌,也觉得睿王看不上她,睿王在皇城的时候也没有好色的名声,想来安屛对睿王另有作用。

“属下听安姑娘说过她的家人,兴许那东西在她家里?”

六皇子从桌上抽出一份简报:“大哥锁在的茶寮已经被人搜查过了。不知道是三哥还是五哥的人,搜查过后把茶寮都给烧了,里面的人也死得干净。”

张家娘子惊讶,只听得六皇子嘀咕:“东西肯定还在大哥手上,就是不知道他藏在了哪里。”

等再见到安屛,张家娘子就很犹豫,围着安屛转悠了半日,才挣扎着跟她说:“我听人说,你家茶寮已经没了。”

安屛问:“没了是什么意思?”

张家娘子道:“就是没了,被一把大火都烧了,在里面还发现了两具尸体,一大一小,也不知是不是你的家人。”

安屛没有跟张家娘子说过茶寮,也没有说过自家有一老一少,听她这话立即就信了,蒙了半响,才大叫一声哭了出来:“怎么会……爷爷和茵茵……”

张家娘子看她哭得可怜,也露出了悲戚的神色:“听说是你走的当日就被烧了,王爷的人去得晚,到的时候尸体都焦黑一片看不出样子了。”

安屛越发哭得可怜:“我家茵茵才几岁啊,他们也下得了恨手。”

张家娘子安慰了她半日,说:“好歹你还有睿王。你走了之后,睿王也不见了,同时你家茶寮也起了火。好歹你救过睿王的命,他会好好待你的。”

安屛的嚎哭声顿时高了一个八度,抓着张家娘子的肩膀做咆哮状:“一定是他,是他害得爷爷和茵茵丢了性命!”

哭着哭着就要去找睿王对峙,张家娘子说睿王在六皇子处,暂时不能见。安屛连着哭了一天,晚上就听说六皇子要设宴款待睿王,她也是客人之列,于是,安屛就鼓着个鱼泡眼去了。

秦子洲经过了一天的修养,精神头非常的好,穿着安屛从未见过的华服,与同样华贵的六皇子面对面坐着。

安屛走了进去,也不见礼,就盯着秦子洲猛看。

秦子洲问她:“你眼睛怎么了?”

安屛道:“被狗咬了。”

秦子洲笑道:“火锅会咬你的眼睛,它不要命了。”

安屛没想到他还有心情打趣她,一想到茶寮里死不瞑目的安老爷子和茵茵,胸口就觉得烧着一团火。那火在看见他无知无觉的笑容后,烧得越来越旺盛,几乎都要从口里喷出来。

六皇子别有深意的问:“听说大哥就是被一条狗救的?”

秦子洲说:“我不记得了,安屛说是火锅救了我,之后我才能够在他们家暂住,为此她还很费了一番心思。”

六皇子恭贺安屛道:“那我以后可得改一下称呼,该称呼姑娘为大嫂了。”

安屛喷他一句:“大你妹!”

六皇子皱着眉头:“大嫂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秦子洲解释说:“她在夸赞你。”

六皇子根本不信秦子洲的话,继续道:“看样子大哥对大嫂很是中意,就不知道大嫂的门第……”

安屛倏地站了起来,直接从一边茶几上抓起个花瓶,往桌沿狠狠的一磕,然后扬起碎裂的瓶身,往秦子洲脑袋上直接刺了过去。

身后一片惊叫,秦子洲身子一晃就擦身而过,扣着安屛的手腕,怒道:“你干什么?”

安屛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你,替老爷子和茵茵报仇!”

秦子洲心里咯噔,干脆利落的抬手就砸到了安屛的后颈,将昏迷之人抱在怀里,对六皇子冷笑:“老二的消息够快的,我前脚才走,他后脚就去杀了我的恩人,存心让我做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六皇子神色不变,只说:“难道你恩人不是你自己杀的?推到二哥身上做什么。”想了想,又接着笑道,“我们兄弟之间就大哥你最狠,不当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说什么恩人,在大哥的心目中,他们也只是看到你落魄样子的蚂蚁而已,就算今天不踩死他们,等过后,也是要灭口。”说罢,眼神就落在睫毛不停抖动的安屛脸上。

秦子洲一路抱着安屛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将人放在床榻上,脸上突地一痛,已经被人甩了个耳光。

安屛眼角赤红,哑声问他:“老爷子和茵茵在哪里?你若真的杀了他们,我不在乎与你同归于尽。”

秦子洲低头一看,他的腰间正被半把剪刀给抵住,只要他动弹一下,那锋利的刀刃就会毫不犹豫的扎入肚腹,血流如注。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

19.养条虫(16)

秦子洲的双手还撑在安屛的腰侧,两人贴得极静,他的眼中印着她冷凝的面容。

他只沉默了一瞬,就低声问:“你怎么知晓老爷子和茵茵在我手上?”

安屛的剪刀一动不动:“因为温姑娘,与其说在你的手上,不如说他们在温姑娘的手上。你才是最后一个离开茶寮的人。”

秦子洲问:“我扣着老爷子和茵茵有什么用处?”

安屛笑道:“你会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询问,自然就说明了他们的用处。六皇子说过,你不会做无意义之事,对人对事都是如此。”说罢,她将那半边剪刀随意的丢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使劲的揉了揉,半响,才苦笑,“不管温姑娘如何对待他们,至少他们都还活着,我要谢谢你留下了他们的命。”

秦子洲站起身来,在床边静静的凝视了安屛一会儿,才笑道:“你比我预想中聪明。”明明知道是他给老爷子和茵茵带去的杀身之祸,她居然还感谢他,可见她并不是那看不清形势的妇人。

她也想回他‘你比我预想中还要重感情’。可惜,跟一个皇族说感情,这不是笑话么。

安屛将他的房间溜达了一圈,等到胸口那股子怨气散尽,才打趣他说:“你这里比我那边可大多了,值钱的东西也多。”

秦子洲问她:“你不想知道我带你来此的目的?”

安屛叹气,任命的坐在他的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好吧,尊敬的睿王殿下,敢问小的对您有何用处?”

秦子洲望着她,半响,吐出两个字:“暖床。”

“噗……”

*

被软禁的日子很惬意,如果安屛这么说,一定会被秦子洲暴打一顿。

不过,她是真的觉得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跟养猪没什么差别,至于秦子洲,他也只比安屛多了一项活动————与六皇子勾心斗角。

偏生他们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哪怕是打机锋都要选一个名头。比如,一边吃饭一边打机锋;再比如,一边赏花,一边打机锋;再再比如,一边下棋,那也可以相互打一下飞机,不对,打机锋。

安屛坐在一边,手里拿着两张裁剪好的皮子在缝。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出去,无事可做就只好拿着买来的皮子开始给老爷子和茵茵做冬天的衣衫。在她看来,古代人的衣服就是五片布料,两片做袖子,一片最大的是背,两片做前襟。她也不懂怎么画图,还是秦子洲懂她,直接喊了一个丫鬟教她怎么裁衣,然后再纠正她那比蚯蚓还要难看的针脚。她兴致很高,也许实在是太无聊了,不过一天就给茵茵做了件**,今天是给老爷子做衣服。

今天六皇子正与秦子洲讨论某一位**,说对方府里有十八位妾室。

秦子洲很淡定的纠正他:“是二十一个。有一个养在外室,已经身怀六甲;有一个才十二岁,还被父母养在家里,不知道已经着了那官员的‘毒手’;还有一个在牢房,是他最新审的案子里面第二疑犯,原身是个官奴,她的父亲也是**。”

六皇子压着手里的白玉棋子,哼哼:“大哥你尽胡诌。这官员的生平和履历都压在二哥的手上呢,我还会不知道他有多少妾室。你说的那些谁知道?”

秦子洲刚刚落子完,也不催他,道:“这事知晓的人不多,不过你让人仔细去查自然可以查到。不是我说,吏部是我的地盘,老二从我手上抢肉食,也不看看自己吃不得吃得下。”

安屛凑过来,问:“我听说水至清无鱼,你们皇子抓**,那你们手上的官员也贪吗?”

六皇子瞪她:“你打听这些做什么?”斜眼看向秦子洲,琢磨着该不是他大哥拾掇这人来打探的吧?太胆大包天了啊。

安屛一脸正直:“我好奇不行么。小人物,实在是想象不出你们皇子和**的生活,听说你们住的地方,地上铺的都是金砖?那得多少金子啊。”

六皇子道:“谁敢铺金砖,那不是直接告诉天下人他是**吗。”

安屛点头:“看样子,金子都孝敬给六皇子你了,这就是上贡!”

六皇子:“…………”什么逻辑?!

秦子洲道:“老六的金子都买乌龟了。他喜欢乌龟,所以别人也不送金子给他,只送乌龟。”

安屛斜眼:“果然是皇子,爱好真奇特。”

六皇子:“…………………………”怒指秦子洲,“大哥还爱美人,他的府邸里全都是美人。”

安屛很淡定:“我见过了,最美的那位是不是温姑娘啊?”

六皇子奸笑:“我告诉你,大哥最大的本事不是审案,而是调·教美人。只要见过他的美人,无不对他忠心不二俯首帖耳。”他颇为轻蔑的看向安屛,“连你也不例外,居然与你的仇人为伍,你的亲人泉下有知该恨得咬牙切齿了。”

安屛撑着下颌,一双美目咄咄的盯着秦子洲:“六皇子,你错了。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以为我不会报仇么?我只是在等机会。睿王武功高强,硬是没让我找到可以一击得手的机会。”

六皇子嘲笑道:“依我看,你是舍不得伤了大哥半分了。也是,谁让大哥是位王爷呢。”

安屛愣了愣,笑道:“我还以为六皇子不知道呢,原来你已经猜着了。没错啦,在女人的心里,家人再重要,也抵不过荣华富贵。”

六皇子两颊鼓鼓,秦子洲笑他:“孩子气,跟个女人计较这些平白丢了身份。”

安屛安适的道:“无聊么,六皇子无聊,我也无聊,只能没事找事斗嘴了。”

六皇子年纪本身不大,看外表也就十五六岁,偏生还爱装成老成样与秦子洲暗斗,没想到被安屛几句话就逗得生了闷气。

他借口更衣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脸色就有点得意洋洋,对秦子洲道:“刚刚来的消息,西衡已经答应了和亲,是位真正的嫡公主,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秦子洲问他公主的名号,六皇子道:“段瑞芷,听闻是西衡新皇的嫡亲妹妹,宝贝着呢。谁娶了她,可就得一大助力了。”

秦子洲思索了一会儿:“那位公主年岁不大,如今我们几个兄弟也就老二定下了王妃人选,说来,除了老二,老三老四和你都有可能。”

六皇子哈哈大笑:“大哥难道不看好老七吗?他可是你一母同胞,皇后娘娘为了老七,少不得要把那公主安在老七的身边了。”

秦子洲冷笑:“你也太看得起七皇子了,他才多大?我都没有定下王妃人选,哪里轮得到他。”

六皇子幸灾乐祸:“对,除了二哥,大哥你也是人选之外。谁让你不得皇后娘娘喜爱呢。在我看来,只怕我们兄弟都有了王妃后,才会轮到大哥你去挑那皇城里的歪瓜裂枣了,你可别太感激皇后娘娘。”

安屛这才听明白,原来秦子洲是皇后娘娘的嫡子,还有一位同胞弟弟,也不知道那皇后怎么想的,居然爱护弟弟比哥哥还多。秦子洲是嫡长子,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明明比其他皇子更高一些。

她又想起秦子洲还是安云起时,第一次唤她娘亲的情景。再看看如今的秦子洲,只见他说起皇后之时,神色平静,眉目冷淡,连那七皇子他也不称呼老七,而是直接叫七皇子,想来兄弟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日之寒。

*

夜凉,无风,院子里却不停的发出飒飒的风响。

秦子洲汗如雨下,已经舞剑了两个时辰。安屛刚刚沐浴出来,揪着湿漉漉的长发坐在长廊上拧着。

秦子洲终于停了下来,他的长衫紧紧的贴在背上,已经湿透了。自顾自的走到茶几边,拿起酒壶猛得灌了几口,余下的都浇在脸上,清冽的酒水沿着眉目蜿蜒而下,明明还是少年模样,却已经有了青年的孤冷。

这样的他,让安屛莫名的想起初见的那个被人追杀的少年,孤傲、冷漠、残忍。

她忍不住问:“能不能告诉我,皇后娘娘为什么不喜欢你?”

秦子洲一顿,从茶几上抽起汗巾擦拭了一下头发:“母后说我不是她的孩子。”

安屛惊讶:“皇上也知道?”

秦子洲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毛巾替她擦拭着未干透的长发:“母后有一位卵生妹妹,我是小姨与父皇的儿子。小姨难产,父皇就将我交给母后,成了嫡长子。”

怪不得,如果没有秦子洲,那七皇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皇后这是怪秦子洲挡了七皇子的路。

安屛叹道:“可是,如果没有你,你的母后也不会成为皇后娘娘吧?”

秦子洲没有回答,他替安屛擦干头发,转身回房去沐浴。等到出来,安屛依然安静的坐在长廊里,静静的看着他。

他走过去抱起她,问:“你想要安慰我?”

安屛脸上一红,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不是,我没有自荐枕席的嗜好。”

秦子洲的手臂紧了紧:“那你还有问题要问?”

安屛咳嗽一下,从他的怀抱里挣扎出来,低声问:“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这话没头没尾,秦子洲却听明白了,他点点头:“见到老六的时候,我就想起了大半。”

安屛歪着头,轻笑:“那您可以说说,您老今年贵庚吗?”

秦子洲摸着下巴,奸笑:“你猜!”

安屛:“…………………………”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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