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病房里,童桐桐缓慢地睁开眼,她微微蹙起眉,很反感这种味道,让她看起来像个将死之人。
“来人,渴……”她趴在枕头上,背部依旧隐隐作痛。
可是,没人搭理她这个病人,其一,现在是三更半夜,其二,值夜班的医护人员全都跑到一楼大厅集合加避难。
原本平静的南部地区,不知惹上什么麻烦,从中午开始,整栋医院就被无数量黑色轿车以及黑衣黑裤黑墨镜的社会人团团包围,那些人什么都没做,但是从没见过这阵势的淳朴市民仍旧惶惶不安。
“院长,报警吧……这些人在医院外围待了十几个小时了,上早班的护士们都不敢出去吖……”护士长躲在院长身后,神色慌张。
院长推了推眼镜框,这几百个黑衣人不但没闹事,甚至始终保持安静,勉强只能算是非法集会。何况这些人可没阻止医护人员离开医院。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呢?
……
“来人啊……这什么破医院……”童桐桐舔了舔干涩的唇,没人管她只能自给自足,她艰难地爬起身,抓过倚在床头的拐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走到病房门口。
她遥望空旷的回廊,眼皮一低,发现门外坐着两个……熟人。
童桐桐见蓝邵与霍旭尧竟然头挨头睡得正香,她微微扬起拐杖,戳了戳蓝邵。
蓝邵这一动,霍旭尧也醒了,两人双双站起身,二话不说,一个将她背起,另一个接过她手中的拐杖,三下五除二又送回病房,放上病床。
“……”童桐桐蹭了下鼻子,她用了十分钟才走到门口,累得满头大汗,只想找口水喝,怎么瞬间又被拎回来了。
蓝邵揉了揉迷蒙的睡眼,一屁股坐到床边,霍旭尧也是睡得迷迷糊糊,他歪在沙发上,知道她没有生命危险的两个男人,没有其他想法了,就是困。
“给我倒杯水。”她踢了蓝邵一脚。
“叫大飞给你倒。”蓝邵身子一歪躺倒在枕边,还把她向外挤了挤。
童桐桐又看向霍旭尧,这个使唤不得。
她索性从蓝邵兜里摸出手机,本想给大飞打电话,可是翻开手机,竟然有十几条未读短信,她没想偷窥他的**,但是不小心展开的信息栏,一眼扫过去,全是女性的来电,其中有两三个童桐桐有印象,开场白基本是:亲爱的,达令之类的BALABALA……
“满脑子精虫。”她嘀咕一句,拨通大飞的电话。
“哪呢?”
“大姐您醒了啊,太好了,我马上回去,刚才帮里出了点事。”
童桐桐打起精神:“讲清楚。”
“砍伤大姐的那厮是南部货运商的表弟,就在您做手术的时候,那货运商率领百十号运输工人跑到医院来要人……”
“说重点!”
“哦是,我调来二百人,蓝少爷调来三百人护在医院外围保护您,现在双方僵持不下,随时可能开战。”
“谁去谈判的?”她看向一脸倦怠的蓝邵。
“我和蓝少爷去谈的,对方可以赔一百万,但是要求先放人,蓝少爷说……”
“你怎么这么墨迹啊!”
“蓝少爷说……不要钱,必须剁掉那人的一条胳膊。我当时插不上话,对不起大姐。”
童桐桐怔了怔,合上电话,童蛇当家受伤居然要死对头出面谈判,真是讽刺。
她侧过头,望向蓝邵微微颤抖的浓密睫毛,撇开视线,最可恶的是,她要谈也会提出“肉债肉偿”的要求,绝对不要钱。
视线无意间落到霍旭尧身前,她倒抽一口气,这样一来他不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于是,她又给大飞发了一条短信,问霍旭尧当时在哪?
大飞回:当时很乱,霍旭尧完全置身事外,始终守在手术室门外,医院见情况不妙,在第一时间关闭了医院大门,也就是说,内部人员只知道黑社会围堵医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童桐桐长吁一口气,刚准备再次走下床,那名引起祸端的女生便端着几份盒饭走进病房。
“你醒了呀。”女生惊喜地笑起来,将盒饭放在桌边。
童桐桐无暇解释,一把抓住女生的手:“扶我去走廊。”
“噢好。”女生名叫付晓蕊,是育人高中高三的学生,因为相依为命的大哥赌博欠下巨款后逃亡,她便成了替罪羔羊,那些人找到学校,拉她去卖身还债,她抵死不从,就在逃跑过程中,被霍旭尧与童桐桐巧合相救。
童桐桐每走一步都会扯动刀口,她咬紧牙关,在付晓蕊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到回廊窗口。
她望向医院墙外黑压压一片的人群——童蛇与蓝鹰的派众已将不算大的医院团团包围。再看向远方,几百名手持棍棒的运输工人或坐,或蹲,或趟,看似席地休息的状态,其实是采取反包围行动,敌不动我不动。
“这些人究竟想干嘛吖,在这围里很久了。”付晓蕊出身市井,有一定的心理承受力。
“他妈的……”童桐桐一拳砸在窗台上,命令付晓蕊回屋取手机。付晓蕊虽不明所以,但很快将放在桌边的手机取来。
童桐桐刚要拨打电话,电话先响起来,她挂断,对方还打,再挂断,还打。
她一看来电显示讯息为,“小甜心”,愤然接起。
“别TM有事没事总给我男人打电话!憋得慌找鸭子去!”说着,她刚打算挂断电话,电话那端却传来一位中年妇人的声音:“桐桐?是桐桐么?”
“?!”……“蓝阿姨好。”
童桐桐闭了下眼,蓝邵这变态居然给亲妈起名小甜心。
“桐桐,你和我家蓝邵?……”
“不,您误会了,我刚才……对不起阿姨,我不是冲您。”童桐桐在长辈面前非常有礼貌,尤其是蓝邵的母亲,小时候总给她包饺子吃。
“呵呵,没事没事,蓝邵呢?在洗澡还是睡了?你们还年轻,悠着点啊,哈哈……”蓝母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彪悍女人,一副“别说了,我懂”的口吻。
“他睡了,等他醒了给你打过去还是我现在去叫醒他?”童桐桐索性不解释了,反正蓝阿姨远在加州。
“别叫他了,其实我给他电话就是想问那臭小子什么时候让我抱上孙子,既然如此,我还找他干嘛吖,你们忙吧。”蓝母笑着挂断电话,回眸看向正在与老公下象棋的童父,得意洋洋地说,“我儿子把你闺女搞定了。”
“你少叫你儿子祸害我闺女,我闺女早就定下结婚对象了!叫男方家长知道影响太次!”童父呛咳数声,立马给童桐桐打电话求证,可是童桐桐的手机始终打不通,蓝父蓝母则嘻嘻哈哈不以为然。可以用一群老不正经的来形容几位长辈。
童父点燃一根雪茄,仰在沙发上,接通冯家骏的电话,不提这事还真忘了关怀一下准女婿与闺女的交往状况。
“喂!冯家骏吗?我是童桐桐的老爸。”
冯家骏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他首先看向躺在枕边安睡的女人,一转身下了床。
“有事吗?童伯父。”
“我说,你和我闺女发展得怎么样了?”
冯家骏走进洗手间,合起门,想到父亲病床上的叮嘱,他敷衍道:“最近刚接手学校的事,比较忙,很少与童小姐见面。”
“对了,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谢谢伯父关心,手术还算顺利,需要静养一段日子。”
“那就好,让桐桐去照看照看,那孩子虽然不够细心,但是陪你父亲聊聊天没问题。你先休息吧,等我回国了再去看你父亲。”
冯家骏悠悠地合起手机,走进客厅,一阵馥郁的香气从他身后漂亮,女人环住他的脖颈,自顾自看了眼来电显示,嗤地一笑:“哟,原来是未来岳父打来的呢。”
冯家骏不予回应,顺手倒了杯酒,女人则一转身坐到他腿上,捋了捋他的发帘,歪头一笑:“你不会还在惦记那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女流氓吧?”
“开什么玩笑,我最讨厌使用暴力的女人。”冯家骏抿了口酒,相亲之前,他在龚莉,也就是坐在他腿上的女人带领下,见到童桐桐在街边暴打一名中年男人的全过程。当时,不论那男人是大喊救命还是磕头求饶,童桐桐依旧将那男人打到半死。
这样的女人娶回家?除非他疯了。
龚莉则是嫣然一笑,亲了他一下,娇嗔地说:“没关系,你娶她也无所谓,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我就行了。何况我本来就是你的情人。她是现实中的女流氓又怎样?我是床上的女流氓。”
冯家骏睨了她一眼,意味深长一笑,什么都没说。
另一边
童桐桐命令所有营业门市打样收工,全部集中到该家医院门前集合,跟姐死扛?倒看是你人多还是童蛇的枪多!
而伫立一旁处于旁听状态的付晓蕊,在目睹人山人海的大阵势之后,目瞪口呆。
“你,你是高二的学生么?……”
童桐桐没空看她,一边拨打电话一边说:“安静,这件事你要敢泄露半个字我也会把你绑去**。听见没有?”
“……”付晓蕊倒退三步,脊背撞上墙壁,不假思索地点点头。童桐桐究竟是什么人吖?!当童桐桐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苏醒之后,按照常理,不是应该出现温情的感人画面么?!现在是怎么回事,医生护士不敢回家,外面的黑衣人越聚愈多,连警察都不敢靠近医院附近,南部原来没这么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