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丹桂飘香。
昭华殿中,放眼望去,是一片诱人的金黄,醉人的香味弥漫开来。
往日里,白景玄起床之时,木盏盏都睡得不省人事的,今晨,却是他身子不过轻微挪动了一下,她就醒了。
“陛下”刚醒来的女子,声音软软的,半坐起身子,一手拉了锦被堪堪遮住胸、前风光,裸、露的肌肤之上,满是昨夜欢爱之时留下的痕迹,另一手轻轻地揉着眼睛,姿态慵懒之极。
清晨起床之时,男人的欲、望总是很强烈,又见了这样的美景,白景玄只觉得一股热气往下腹蹿去。
“盏盏,乖,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儿吧。”声音不可避免地带了几分沙哑,若非等会儿还要上早朝,他定会将她就地正法,这磨人的小东西。
木盏盏果断的摇头,眨巴了一下眼睛,满含期望地看着白景玄,道:“陛下,让臣妾来伺候您洗漱****吧~”很明显的撒娇口吻。
闻言,白景玄无奈地笑了笑,回道:“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求朕?”
这三年来,她一旦有事需要求他,便会开始献殷勤,程度按事情的大小来判定。今日,竟然能逼得她早早地就起了床来伺候他,怕是这事有些棘手了。
“额”木盏盏咬了一下唇,才缓缓道:“臣妾曾看过大夏国史,书上对平城的描述,让臣妾心中向往不已渊儿他,自小也未能踏出这皇宫半步陛下,这次去围猎,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带上我们****俩?”
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等待答案。
她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无论想要什么,她都会明着跟他说,得到了便是很高兴,得不到的,最多也就扁扁嘴,过两天就忘了。
去年举行的那次围猎,她身子不好,他便没带她去,渊儿身为皇子,本是该一道去的,却固执的要留下来照顾她。她心中,怕是因此生了愧疚,觉得亏欠了渊儿,想弥补回来,却又知道此次平城之行事关立嫡。从她眼底淡淡的青黑,就知道大约是为了此事纠结了一宿,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心中却是忐忑的。
白景玄看了这样的木盏盏,觉得有些心疼。
她跟渊儿并非真正的****,却始终对他这么好,这其中,怕是夹带了几分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感情。
他给过她承诺,说她们****都会好好的,却最终什么都没做到。
“盏盏,再给朕生一个孩子吧。”白景玄将木盏盏拉进怀中,紧紧抱住,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自三年前小产伤了身子,这三年来,他一直在让太医替她调养身子,到如今,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待平城之行,立了太子之后,也是时候要一个孩子了,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孩子。
闻言,怀中的女子却是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始终没有接话。
白景玄知道她心中还有阴影,也就不再勉强她,反正,她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足够他解开她的心结。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后,他将她按回了床上躺着,拉过被子替她盖上,柔声道:“时辰还早,盏盏再睡一会儿吧。平城之行,朕带上你们****便是了。等会儿,朕便让李德福派个人过来帮你整理随行需要带的东西。”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接着道:“盏盏,如今的你很好,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朕说,哪怕朕不答应,也不会怪罪于你。这一生,都不要骗朕。”
言罢,移步走出了内室。
木盏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眼前浮现出从前的一些画面。
眉目清俊的男子,肤色苍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声音虚弱地问道:“叶子,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我要听真话,不要骗我,别让我死不瞑目。”
她记得那时,她用清冷的声音回答。
“江赫,我不爱你。从前没有,将来亦不会。”
听到这样的回答,他毫不意外,继续问道:“那么,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说完这话,眼中才有了那么一点的祈求。
她却残忍的戳破了他最后的希望,依旧冷声答道:“不会。一点儿都不会。”言罢,转身离开。
第二天,他的兄弟打电话过来,说他去了,希望她能去送他最后一程。她的反应却是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卸下电池,将电话卡拔了出来,折成两截。连东西都没有收拾一下,就匆匆离开了那座城市。到死,都没有去他墓前看过一眼,献过一束花。
“江赫,死过一次之后,在遥远的异时空里,我终于想起你了。可惜,晚了,无论对你,还是对我。”
白景玄说到做到,在木盏盏刚醒来之时,李德福便差了人过来,一个上了年纪的麽麽,另一个,却是太医院的太医。
“奴婢见过锦妃娘娘。”
“下官见过锦妃娘娘。”
“免礼。”木盏盏表情淡淡的,“红玉,你同嬷嬷一道去整理需要带的东西。陛下成太医过来,是要跟本宫说一路上需要注意的东西的吗?”
“是,奴婢遵命。”红玉得了令,便领着老麽麽退下了。
踏出殿门的时候,老麽麽却是忍不住转头看了殿上坐着的锦妃。
虽说相貌精致,在一众美人中也算得上是是上等的了,但宫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琴棋书画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进宫到如今,已经有了四年了,却是鲜少在众人面前露面的。
然而,却是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子,偏偏就得了陛下的欢心。连这般重要的平城围猎之行,也愿意破例带上她。
也不知,是积了几世的福。
被人这般打量,木盏盏自然是知道的,却懒得理会。端了茶盏,凑到唇边,细细地品着,等待御医回话。
“进年来,娘娘的身子虽然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却是不能过于劳累的,也受不得任何惊吓。此次平城之行,该喝的药,还得带上,让侍女随行熬药。”
“本宫知道了,便麻烦太医了。小衣,你代本宫送一下太医吧。”木盏盏侧头,看了一眼永远沉沉默地站在她身后的侍女。
“是,奴婢遵命。”小衣行了一礼,领命送太医出了昭华殿。
站在昭华殿外之时,太医同之前那个老麽麽一样,回首望了一眼昭华殿的大门。
锦绣昭华。
这样好的寓意,给了一个后宫的女子,陛下对这锦妃,怕是真有些上心了。
午后的时间,木盏盏躺在桂花树下的软榻上歇息。
白渊下了学,便回了昭华殿。
斥退了一干伺候的侍女,快步走到木盏盏身边,却只是站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瑞瑞。”过了一会儿,他才唤她。
大约是他的声音太轻了,睡着的人毫无知觉。
“瑞瑞。”这次,他便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却还是不见她醒来。
于是,白渊便伸了手,去捏她的鼻子。“瑞瑞,我看你这次还不醒来。”
木盏盏其实在他叫她第一声的时候,便醒了的,却是一时兴起,想逗他玩玩,于是便装作睡熟的样子,倒是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法将她叫醒。
“渊儿,昨日才说你长大了就不可爱了,今日就改了,果然是乖宝宝呢。”木盏盏取笑道。
听了这话,白渊便是知道了,她哪里是睡熟了,分明就是在逗着自己玩,眼里升起了小小的怒火,抓过她的手,一口便咬了上去。
入口的肌肤细腻滑嫩,因为长时间待在桂花树下,甚至沾染了淡淡的花香味,跟之前吃的桂花糕有几分相似。
白渊习惯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木盏盏额前顿时滑下几道黑线。
“渊儿。”她喊他,“咬够了,就松口,会疼的。”
“瑞瑞。我不是故意的!”闻言,白渊立即松了口,拉过她的手一看,白皙的肌肤上,印上了一排小小的牙印,周遭泛起了潮红。
略微思考了那么一下,他道:“要不,你咬回来吧。”便将手伸到了她眼前。
八岁孩子的手,还带了点儿婴儿肥,稚嫩的小脸上,带了不相符的严肃表情。
木盏盏失笑,推开了他的手,捏了捏他的脸,道:“傻渊儿,不过轻轻咬了一下,哪儿会有多疼。”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上,开始慢慢的跟他说话。
“平城围猎,你父皇原本就只准备带上白奕一人的,不过你既然想要那个位置,我便替你求来了机会。今早,你父皇答应我,这次的围猎,会带上我们****俩。你的东西,母后已经让人替你收拾好了。过两日,就可以出发了。”
“不过说来,我自来到这里,便再没踏出过宫门一步,关于这片大陆的事,都是从书上看来的,这次有了机会,正好出去看看,也不虚此行。”
“父皇他,答应了?”白渊不敢相信。
木盏盏点头,“是啊,他答应了,尽管只是抱着带咱们出去散散心的目的。渊儿,你不比白奕差,只是输在了身世与年纪上而已。”
从前的叶瑞,也不过是二十七八的年纪而已,即便是看人的功夫再厉害,也终是有偏差的。第一眼见到白奕的心动,是因为那样的少年,过于锋芒毕露了,在这惯于低调了的后宫中,无疑是抢眼的,而且本身资质亦是很好的。
然而,这三年来,白渊的成长,却是出乎了木盏盏的预料。她没见过白奕八岁之时的样子,却能感觉到,那时的他,再好也不过如此了。
若是照着白景玄的要求来看,白渊其实更适合那个位置。只是因为这些年来,他的注意力全放到了一直便很优秀的白奕身上,从而忽略了慢慢成长的白渊。
“只要你努力一些,让你父皇看见你的成长,也许,就有机会。”木盏盏摸着白渊的头,思绪却是飘远了。
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们只求单纯的权势地位。在没有感情作为羁绊的前提下,无论是谁,只要你有那个资质,又足够努力,便都有机会。
而感情一事,从来都是无理可循的。有的时候,即便付出了一切,也换不回想要的那么一点东西。
宣文九年,十月。
白景玄带了一众大臣,前往平城。随行的,除了之前决定好了的大皇子白奕之外,还有四皇子白渊与锦妃。
如今,一道前行的大臣们,对于临时加进来的锦妃****俩,还没有多少看重。
抱扩白景玄在内,没有一个人能料到不久之后的风云变幻。
在很多年后,史官们在记录大夏的历史之时,关于此事,却是着墨极多的。而这些所谓见证了历史的人,最终却没能剩下几个。
平城位于帝都以东,相距几百里。
木盏盏从史书中得知,大夏建国之初,帝都便是定在了这儿。后来因此地战略位置特殊,不宜定都,才迁往了邺城,建造了长安城。
曾今的帝都平城,既没有边关的粗犷豪迈,也没有邺城的繁华安逸,却是表现出了最淳朴自然的姿态。
青石铺就的道路上,人来人往,几乎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真心笑容。街边的摊贩热心客气,偶尔又贪玩的幼童冲到了道路中间,也会有过往的行人将他们带开,免得被来往的马车撞伤。
这样的情景,喧嚣之中,却又让人莫名的觉得心中一片宁静。
街边雅致的茶楼中,亦有不少年轻的公子,在讨论着此次的围猎之行。
“你们听说了,陛下的御驾,即将到达平城了。”
“自然是听说了。陛下登基至今,已有九年了,也是时候来这儿了。”
“据说,此次随行的人,除了大皇子之外,四皇子也在其中呢。”
其中一位年轻公子的话,让在座的众人,一下子炸开了锅。
“怎会如此?”
“是啊,大皇子的才能,是有目共睹的,又是皇后娘娘所出,怎是四皇子能比的?”
“呵呵此次随行的人,不止四皇子呢,还有宫里的那位锦妃娘娘。事情未必就像你们想的那样。”
这话之后,又是新一波的讨论。
木盏盏坐在不远处的包房内,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就是不抬头看白景玄。
“盏盏,手指真就这么好玩么?”白景玄打趣道。
好半天,木盏盏才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有几分愧疚,懦懦道:“都是臣妾任性,给陛下增添困扰了。”
白景玄却是摇了摇头,“盏盏不必愧疚,爷既然答应了要带了出来,便是考虑到了这些的。”
因为他忽然改变的自称,木盏盏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圆溜溜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个样子可爱极了,让白景玄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调戏道:“盏盏这小脸,皮肤真滑,让爷爱不释手呢。”
木盏盏的一下子爆红,“陛,陛下!”
“特意带着你提前一天来了这儿,爷便是想带你出来走走,弥补一下这些年来的遗憾。今日,便唤我爷吧,也不必自称臣妾了。”
于是,盏盏疑惑了,问道:“那,臣妾要怎么称呼陛下呢?”
白景玄站起身来,绕过桌椅,来到她身边,一把将人抱到了自己怀中,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盏盏乖,叫爷。”
木盏盏好似被他的声音迷惑了一般,待他说完,便软软跟着道:“爷~”只一个字而已,却被她叫出了缠绵悱恻的感觉。
白景玄伸手捧住她的脸,便狠狠吻上了她的唇,辗转缠绵良久,这才放开了她,声音喑哑道:“明明张了这么清纯的相貌,怎的就是如此勾人呢?盏盏,你可真是个磨人的小东西!”
这几乎可是算得上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密了,木盏盏羞得将头埋进了他怀里,嘴角却是勾勒出一抹坏笑。
睡过那么多个男人,能不勾人么,呵呵
若是有朝一日,你知道了这些,怕是就不会如此和颜悦色了吧
在茶楼小坐了一会儿之后,二人便起身离开了。可是,直到出包房门之时,木盏盏的脸都还泛着羞怯的红晕。
“爷最坏了!”木盏盏轻轻捶了捶白景玄的胸膛。
白景玄但笑不语,牵起了她的手,朝大街上走去。
相比帝都来说,因为更为接近边关,平城的民风要更为开放些,放眼看去,拉住手走在一起的男女虽然不多,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但一路上,却还是有不少人望着他们,窃窃私语。
“看到没有,卖风筝的小哥摊前,那对那女,他们看起来好恩爱啊。”
“男的俊俏女的秀丽,真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呢。”
这些,是羡慕的人。
另一边,却有人驳了话。
“什么金童玉女,那明显就是一对父女而已!”这年头,哪有这般牵着手同游的父女,这男子的话,摆明了就是嫉妒,但周遭人却忍不住顺着他的思维,去审视二人。
仔细看来,还真有那么几分的差距。
白景玄已是到了而立之年的人,尽管保养得宜,但却掩不住身上那种成熟男人的气息。反观木盏盏,三年后的她,也已经是十九岁的人了,但因那精致的娃娃脸,以及近乎完美的伪装出来的纯真,反倒让人猜不到她的真实年纪,只以为是十五六岁的女子而已。
古人成婚生子都比较早,十四五岁便当了父母的,不计其数。
这样一来,硬要将二人说成是父女,也不是不可能。前提是,忽略了那亲密的动作。
白景玄自幼便开始习武,耳力比常人要好得多,又加上平城民风较为开放,周遭人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得很低,他自然是听到了这些话的,当即便黑了脸。
木盏盏的耳力比不得白景玄,原本只是隐约能听到一些,但见他这长黑脸,便大致能肯定那些人都说了什么了,立即便低下了头去,捂嘴偷笑。
白景玄的脸更黑了。拉着木盏盏匆匆进了最近的一家首饰殿中,同时不忘在她耳边低声威胁道:“你现在就努力的笑吧,看爷晚上怎么收拾你,到时候可别哭喊着,让爷饶过你。”
然后,木盏盏原本刚恢复正常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通红,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哀求道:“爷,盏盏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进到首饰殿中,老板热情的迎了上来。
“这位爷,是要给夫人买些什么首饰呢?”
夫人,是对原配妻子的称呼。
木盏盏正要反驳,白景玄却接了话。
“把你们这儿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就可以了,若是夫人看得上,爷买了便是。”整个一暴发户的口气。
木盏盏整个人愣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
但首饰店的老板可是在这一行做了几十年的人了,什么人是真有钱,什么人是装有钱,从衣着言行间,便能看出一二。
眼前这二人,虽然穿着不甚起眼,但那衣物的面料,却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且衣襟袖口的纹饰那般的精致,也不是寻常人家的能做得出来的。
这位老爷身上倒是没有带什么彰显身份的挂件,但后边的那位夫人身上的首饰,却是比当地的县令夫人,还要精贵上几分。
怕是正好路过此处的达官贵人,一时兴起,想到处逛逛呢。
想到此处,老板的态度便是有恭敬了几分。
“二位请稍等,我这就去将东西拿出来。”说罢,对店内的小二道:“阿牛,带这位老爷极其夫人到楼上雅间去休息。”
“是,二位贵客楼上请!”命为二牛的小伙子,恭敬地说道。
白景玄见木盏盏还愣在原地,神色一暗,瞬间便恢复了笑颜,走过去牵了她的手,往楼上走去。
“不过是一些首饰而已,夫人若是喜欢,为夫以后多带你来便是了。”话才说完,果然,被他牵着的小手瞬间紧了紧,低声道:“爷”
“唤我夫君。”他柔声诱哄她。
这一次,却是没有成功,木盏盏的小手握得紧紧的,但始终没有开口。
白景玄在心里暗暗感叹,真是个冷清的小东西,他都做到这一步了,她居然还在退缩。不过不碍事的,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总有一天,她的心底,会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