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古今,无论君王如何英明仁慈,领导者如何心系民生,战争永远都是战争,带来的只有动荡不安,民不聊生。
受历史进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必然性影响,百年之后,三国鼎立局面再难维持,战争爆发。大夏只用了八年的时间,就彻底统一了大陆,却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来修养生息。
天启十一年,初春。
帝都永邺,长安依旧。昔日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为英俊伟岸的男子。
“启禀陛下,安王回来了。”下了朝之后,内侍恭敬道。
白渊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面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吩咐道:“让他到赏心园见朕。”
待他离开之后,才有宫女小声地问身边的,“碧荷姐姐,赏心园是什么地方啊?”
这是一个刚进宫的小宫女,还保佑少女的天真活泼,圆圆的脸蛋,笑的时候会露出两个小酒窝。
名唤碧荷的宫女看了她一眼,回道:“那是皇宫之中的禁地,擅闯者死!”
“啊!”小宫女吓得缩了一下脖子,眼中浮起害怕的情绪。
碧荷接着道:“记住了,少说话,安静做好自己的事。”
小宫女连连点头,“是是!”
碧荷抬头,朝赏心园的方向望了一眼,眼中情绪很是复杂。
她并没这个刚进宫的小女孩,皇宫之中有三处是绝对的禁地,赏心园便是其一,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关于此事,她也是从宫中上了年纪的那个嬷嬷口中得知的。
赏心园原本是宫中一处培育奇花异草的园子,极少有愿意去那个地方,但自皇贵妃娘娘去陪先皇之后,陛下便派了把守那个地方,再没能踏足一步。
说起皇贵妃,那是一个极其富有传奇色彩的女子,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才艺,入宫不过三年而已,便坐上了那个位置。过程究竟如何,她不清楚。
有的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逝于风中,知道的三缄其口,不知的,始终不知。她也只是侥幸,那位嬷嬷生病之时说漏了嘴,才知道一些的。
三年前,有一个极为得宠的妃子,仗着皇上的宠爱,硬闯了那个地方,没过多久,就被寻了错打入冷宫之中,再没能翻身。
后宫中的,这才知道事态的严重。
当然,凡是总有例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被允许进入赏心园的,便是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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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奕来到赏心园的时候,白渊已经湖心亭中坐了一会儿了。
湖水平静无波,花草依旧,有的却再也回不来了。
对于那个叫木盏盏的女子,白奕一直不曾忘记。深宫三年,无识破她的伪装,骗过了父皇,坐上了皇贵妃的位置,借王氏一族叛乱的机会,扶持白渊上位。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精心算计的。
史书记载,父皇去后,她自愿殉葬,然而事实却是,皇陵之中,父皇始终是孤独一。
十多年前那次江南水患,成了不解之谜。木盏盏代天巡视,却凭空消失客栈之中,再没归来。父皇的病,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却忽然好了。秘密培养的骑兵,杀伤力惊的火药......不过八年而已,便统一了整片大陆,父皇却忽然去了。
后来,白渊遵守了当初的诺言,待母后与玉儿很好。
赏心园,舞袖阁,昭华殿,这三处是宫中禁地。当年的,都知晓这其中的原因。
所有都以为木盏盏死了,白渊却始终不放弃。
“微臣参见陛下!”该有的礼数,分毫不敢马虎。
白渊放下了手中素白的茶盏,道:“皇兄免礼,情况如何?”
白奕摇头。
还是......寻不到。白渊闻言,微微垂眸,不说话。
有期望就会有失望,白奕不知如何安慰他,便企图换个话题。
“说起来,微臣此次去江南,却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近年来,民生安稳,江南富庶之地,赌博日益普遍。都说十赌九输,却是有一连续两个月都保持连赢的记录。此也不是什么行家里手,本是一个烂赌徒,总是输得精光被扔出赌场,却忽然发迹,难免有怀疑。还不待众查探,那却途然死了。江南当地,到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确是奇事一件。”白渊道。
白奕的话却没说完,“微臣归来之时,途经一间茶楼,却听到了此事的后续。茶楼中坐着谈话的那几,那赌徒死前,正好他身边的,据闻,弥留之际,那赌徒口中一直唤着‘不归’二字,至死方休。”
听着这话,白渊原本是漫不经心,待听到‘不归’二字之时,放于膝上的手,忽然握紧。
“既然如此,皇兄多日舟车劳顿,便回去歇息吧。”
“微臣告退。”说罢,白奕便离开了。
白渊即刻便回了寝宫,翻找出了先皇驾崩之前,一直握手中的纸,铺平了放桌上,一时思绪万千。
江南,不归,八年。
三个毫无关联的词语。
先皇驾崩之前,却一直攥手中,最后一刻那种恍然大悟,又爱又恨的眼神。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懂,若非认出那是木盏盏的字迹,他是绝对不会保留至今的。
那个明明承诺过不会不要他却食言了的女,他却无论如何都恨不起她来,只有刻骨的思念。
今日白奕所说之事,他原本是不意的,但‘不归’二字,却让他记住了。因为木盏盏留下的东西,那一沓一沓的废纸之上,频频出现的,便是这二个字。
木盏盏刚消失的时候,他曾听过父皇询问当时的情况,随行保护的侍卫回忆良久,只说了一个还算奇怪的情况。
“一路上都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经过哪家客栈之时,臣记得是一个女子说了‘不归,看,们要等的,来了。’之后,娘娘便说乏了,当时便那间客栈落脚。”
江南水患之后,木盏盏便再没归来,所以,这些字,只能是去江南之前便留下的。
这一切,是巧合吗?
继位之后,他曾让秘密探查过木盏盏当年的情况,得出的结果,却是无法解释存的事实。
那样的家庭,那样的境遇,那样的环境,是无论如何也养不出这样的的。进宫之前,一切都很正常,但一个月后的那场病,醒来之后,却渐渐有了变化。
鬼神之说,他想来是当其为无稽之谈的,如今却不得不怀疑。
连自小伺候着她的丫鬟红玉都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便说明,始终是那个,但内里,是否住进了另一个灵魂?
七日长生的毒,他也做过了解,即便侥幸醒来,也从来没有能活过一年,可父皇的情况忽然变好了,却八年之后走了。
这样的情况,他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却不愿意承认。
“木盏盏......就这么爱他吗?替他挡箭之后,还要以命换命,让他有时间完成一统天下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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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凉如水。
白渊再次来到昭华殿前。
“奴婢参见皇上!”偌大的宫殿,仅有两个打理着。一个是红玉,另一个是小衣。
念红玉伺候了木盏盏这么多年来的情分上,白渊本是想替她赐婚,寻一户好家的,她自己却拒绝了,只求留宫中,守着昭华殿。
白渊也不强求,除了她之后,自愿留下的,还有小衣一。这个承载了特殊记忆的地方,他不想有太多的踏足破坏,便任她们留下打理。
白渊挥手,示意她们起身,便独自踏进了昭华殿中。花草树木,亭台楼阁,还是当初的那副样子,却再看不到那个爱搬了美榻到院子里午睡歇息的女子。
言犹耳,那面目却有些模糊了。不止一次画过她的样子,但总觉得不似。唯有这个地方,能让的他的记忆,更加清晰。
走进卧房,绕过屏风,来到雕花木床前。
“瑞瑞......”儿时不知,长大了才明白,这大约是她的真名,却始终不知其姓。
脱了鞋,整个躺到了床上。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无论什么东西,都早已消失,这样做,也不过是自欺欺的怀念而已,装作,她还此。
唯一一个能梦到她的地方。
梦中,当年的事一一回放。
御花园中的初遇,女子笑靥如花。舞袖阁中的相处,悉心的教导。赏心园的湖水漫过头顶,刺骨的寒冷袭来,那抹靠近的温暖......鸾凤宫外,她对他的维护。坐上这个位置,她三年的谋划......
他们无亲无故,她却为他做这么多,当年她说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他始终都没发现。即便她食言了,他也没有资格去恨他,唯有刻骨的思念。
拥有第一个女之时,脑中闪过的是她的脸。
她离去八年之后,才发现对她的感情。
他不过是晚生了十年,却什么都错过了......
君生未生......
睡梦中的帝王,眼角滑落一滴泪。
(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