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对我说了两次,“我只是喜欢你”。
这两次的意思完全不同。我明白,他也明白。我们不说不代表不清楚。
我随路易在马赛附近逗留了一个月,整天被厚重的薰衣草味道包围,渐渐的好像习惯了这样的气息。和殇,截然不同的气息。
要养成习惯其实也不是太难,只要心无旁骛,不断地告诉自己坚持就可以了。
如果不是定期从克拉丽蒙城堡送来的吸血兰,我几乎忘记自己血族的身份。而路易的那个娇蛮的未婚妻,倒成了我无聊时候的调剂。
直到有一天,她带着湿漉漉的眼睛向我倾诉爱意,我才意识到,就算我自己毫无兴致,但对人类来说,爱上我依然很容易。特别是当我偶尔逗弄他们的时候。
这个认识让我特别的沮丧。因为我知道,路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越来越沉溺于和我的相处中。哪怕最开始并不是因为爱。我再没听过塞亚这个名字,但路易的担忧却转向了另一个方面。
他更加害怕我离开。
不知道当他知道我身份的时候,会不会依然担忧这个。
可我已经无法在法国继续停留。
“路易。”
“嗯?”
“你想不想去西班牙?”
“你想去吗?想去我就陪你去。”
“好。我想去格拉纳达。”
我想去阿拉罕布拉王宫。那座传说中的红色宫殿,在夜晚会燃起各种举火,火红的光将夜色中的宫殿装饰成火红色。我喜欢可以在夜里看到的景色。
“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路易握着我的手指微笑着。
“不过我要先去塞维利亚。”
“遵命。我的殿下。”他对我行礼,好像只是我的臣民。在我们准备好一切后,我带着枫落,开始往西班牙走。
这个季节,西班牙依然是热情如火的。
我窝在路易怀里,嗤嗤的笑。然后转头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脚下的枫落缩成一团在补眠。路易抚摸我的脸颊,温柔的好像我会随时碎裂。
这期间殇送过很多只黑色蝴蝶来,可我连听都没听就全部打散了。就算这只是我的梦,我也不想让他破坏。只是依然无法安宁,我心中怀着对他的敬畏。所以才来找利德。我相信利德清楚殇的一切动向。
伊尔西德的城堡精致的像天使雕刻的。我没有看到菊。他还是在欧洲游历,好像没有家的吉普赛人。利德也依然如我上一次见他。笑的温柔云淡风轻似的。
“我觉得我们刚刚分开并没有太久,不知道你又来我这里做什么?你想让我被殇杀吗?”利德笑笑意盈盈,可是眼睛里连一丝笑意都没有。他看到路易的时候惊了一下,没有表现出来,眼睛里的惊诧却是被我捕捉了。
“这位是……”利德问我。
“这是路易迪尔•奥尔加。利德•伊尔西德,我的朋友。”我为他们介绍。
“塞亚……”路易嘴里轻叹出这样的声音。
我沉默的摸了摸手中的枫落,随即就恢复了笑容。
“如果你是来我这里避难的,那很抱歉我不能收容你。你在任性的时候,是不是能多考虑一下?别把伊尔西德家牵扯进去。我和菊只想好好的生活。”利德送了吸血兰泡的茶,给路易的是红茶。
我抿了一口。和兰那里的是一样的。只是香气更重了一些。芙蓉膏吗?我们是不会中毒的。我没有回答利德的话,他根本不用担心。殇虽然生气,但是并不会真的动利德。不像他对人类,总是不留余地。
路易完全的沉默了。我开始猜想他所说的塞亚就是菊。利德的反应完全不像认识他,那他可能是把菊当成了利德。
我窝在沙发里,眼前的白瓷杯子荡漾着鲜红的液体。
“我只是打算停留两日,就继续旅行的。顺便告诉你个不太好的消息。”
利德看了一眼路易,然后说:“能从你嘴里听到不太好这个词,那应该是真的不好了。说吧,我会尽可能的帮你。”
我一笑,说:“并不是我。而是菊。”
当我说出这个名字,利德的眼都冒出火光。
我继续说道:“前一段时间,我离开你这里之后,遇到了图卡姆。他向我提出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建议,用来换犬愚者’的身份。”
利德的瞳孔都要收起来了,他站起身,对路易说:“如果您不介意,要不要参观一下我的花园那?虽然比不上克拉丽蒙,但外面的兰花也是开的很美。”
路易识趣的离开房间,利德一把抓住我的领子。
枫落受了惊吓,跳下膝盖,缩到我脚后。
我说:“别那么紧张。我还没说完。”
利德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我的骨头都咬碎一般:“你没有那么好心,告诉图卡姆我的身份,所以就告诉他菊是‘愚者’?”
我故作惊讶的说:“真聪明,你是怎么猜到的?”
利德似乎在很努力地压制自己的怒气,然后将我推开到一边,说:“你该感谢我一直都谦和有礼,不然现在我已经用我的刀割掉你的头。”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然后说:“利德,你到底爱他什么呢?”
利德扭过头去,有些纠结地说:“我说不出。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还能爱谁。”
重新抱起枫落,抚了抚它的头顶,我说:“塞亚就是菊的别名吗?”
利德说:“是他在布鲁塞尔的名字。那个路易迪尔……”
我打断他的话,说:“我明白了。”
他就是之前惹利德和菊决斗的那个小男孩。能让这两个人因为一个人类争吵,路易应该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我觉得这个问题我可以去咨询殇,他一定知道里面的秘密。可却是我现在偏偏不能去问的人。
利德说:“他并不是普通的人。你的父亲大人没有阻止你么?”
我笑了:“当然有。只是我把那些蝴蝶都杀死了。”
利德捏了捏额头,说:“算了,你们的事原本就与我无关。我要去找菊,免得图卡姆做出什么事来。”
我说:“他才是伊尔西德的族长。利德,你保护过度。”
利德露出一点笑容,却并不开心:“我已经习惯了。何况图卡姆的仇人本来就是我。他的妻族都死在我手里,这与菊无关。”
“他倒是难得的痴情。或许你和他会很有共同语言。”
利德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说:“我确认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我点点头,说:“没错。特别是在我和他做过之后,殇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利德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刚才的绅士形象瞬间剥落。“你一定是恶魔的化身。”他瞪着眼对我说:“那么你父亲早就知道了?可他并没有让我去找图卡姆??”
我说:“没错。所以我怀疑殇是打算借刀杀人。菊可能已经很有危险了。”
利德马上放出黑色蝴蝶确认菊的行踪,可惜他目前还安然无恙,并且拒绝提供所在地。
“我还是不放心。”利德说:“一会我就出发去找他。”
我说:“一路顺风。”
利德说:“不知道为什么,跟你真是无法生气。”
我说:“你这感觉很正确,不然我早就死在殇手里了。”
利德忽然想起之前的事,于是问我:“夜,你的力量……”
我摇头:“我还没回去见他。”
他说:“我昨天知道的消息是,他已经离开巴黎了。因为毫无理由,所以我怀疑是奔着你来的。你要好好保护你的小朋友,不然他很快就会成为族长殿下的粮食。”
我笑着点头。
如果殇真的要杀路易,谁拦得住?
又或者,我真的会阻拦吗?
阿拉罕布拉王宫是一座很美丽的伊斯兰建筑,瓷砖护壁,石膏的墙饰,还有木头拼接的屋顶。工匠在制造的时候,用铅笔在墙面上绘出繁杂的花纹,再用特殊的工艺将不同颜色的瓷砖切成不同的形状,一小块一小块的拼上去。远远看去,整个墙面就如同一块完整的,光滑、整齐。
王宫的瓷砖拼出很多阿拉伯语的那句:“真主是最后的胜利者。”这是圣典。
路易低头不语。我知道他看到利德的时候很惊讶。可是他什么都没有问。反倒让我觉得奇怪。
我们路过“神奇花园”,这里种满芳香的植物,在夜风中,带来沁人心脾的浓重味道。我停在喷水池的旁边,看那溢出的活水。路易停在我身后不远。我的思绪还是满满的被各种烦扰的思绪占据,虽然想去问问路易对于菊的想法,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语句。他或许在思念菊,就如同我会时不时的想起殇。
夜晚的金罂花好像如荼的火焰,与墙壁上四处可见的火把呼应,整个王宫深陷火海一般。金罂花有着和薰衣草一样的安眠效果,可是正时值深夜,我没有想睡觉的**。
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靠近了我。我惊诧的同时,拉起路易飞快的向宫外跑去。
不会错的,**的曼陀罗气息,比罂粟更荼靡的味道,隐晦在夜幕深处的可怕力量。只能是他。
就如利德所说,他来了,也终于找到了我。
我知道我没有办法逃出去,可是还是拉着路易迪尔跑。拼命的跑。
“残……”我听到耳边轰响着有些低沉的磁性嗓音,心中不禁战抖。他白色的身影从帝王宫殿的屋顶上飘落。
我知道迟了。他已经落在我面前。用并不强壮却异常有力的手臂把我抱住。黑暗的气息裹住了我,一如遮挡在我眼前的,他银白的发丝。他还在我耳边低低的说:“残……”
在这样近的距离,就算我屏蔽了血液的脉动,也会感受到殇的念头。我不用看就知道他眼睛有着嗜血的红光,他心中不断扬起的念头就是杀了路易。可我不能让他这样做。
我只能吻上他,好像天地崩裂一般。
他把我压倒在王宫的大殿上,在圣典围绕下亲吻。我听到墙壁高唱的古老的吟唱歌谣,好像诅咒一样的声音。我想我没办法平息殇的怒气。
“别动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语气薄凉,应该不如亲吻热烈。我感到殇的身体越发冰冷。他没回答,只是褪下我的裤子,狠狠的贯穿我的身体。一下一下,动作很缓慢却非常用力。那种疼痛存在着,伤口存在着。我的魔法可以让我治好它,可是我不能。殇给我的惩罚,他从来不许我治。我觉得身体被完全打开,不留余地,好像曾经经历的死亡。
我曾经几乎已经忘了的,死亡的感觉。
我没有说不要,没有叫救命。也不会有眼泪。
我们也没有心。所以现在的疼痛一定只是错觉。
我什么时候才能了解你在想什么那?
你是真的爱着我吗?还是只是想留我在你身边。
两具同样寒冷的身体就算做着这种运动也没有温度,甚至连一点汗水都没有。路易曾在我被抓住时惊讶的叫了一声,但后来却沉默了。他只是呆呆的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直视。可是听到那身体撞击的声音又让他回过来看我,探究又隐忍。他痛苦的表情让我更加寒冷。他无能为力。我也是。
第一次看到别人在自己面前做/爱是难以忍受的。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到殇和其他人的时候,那种尴尬和欲逃跑的冲动。可是这么久之后,那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习惯在殇面前和别人翻滚,习惯在别人面前和殇交合,习惯了殇与别人为我表演。我觉得自己糜烂的让人发指。可是无能为力。
漫长的生命,总会习惯一些别人不习惯的东西。尤其是我总是那么无聊的时候。我看着阿拉罕布拉的王宫木头搭制的屋顶,漂亮的瓷砖。我想听天使的声音。我想听地狱的叹息。可是没有办法,我的生命与这王宫一样永存。
“你要来加入吗?”殇挑着眉看不远处的路易迪尔。
我看着他,他盯着路易。我转头去观察路易的脸色。
殇继续说:“残是我□□的,你要再试试吗?他只喜欢激烈的冲击。”
路易只是低着头咬着嘴唇。
殇没有放过他:“你不是爱上了塞亚•伦巴德吗?他和残很像吧。”
听到塞亚•伦巴德的名字,路易忽然抬头看着殇。
高/潮的声音伴随着殇的□□进入我的身体。然后殇便起身,一眼都没有看我,重新穿好裤子。他走到路易面前,掐起路易的下巴说:“你知道残是血族吗?或者,你知道我们都是血族吗?塞亚和残都是,所以他们都很绝望。你爱上了他们的绝望吧。想温暖他们?你还早那!”
路易下意识的看我。我自顾自的用手绢擦着身体。那混合了血液和体/液的东西,沾满了手绢,还带着殇的味道。我不想说话。
“你喜欢他是么?残。你已经很久没有为了别人忤逆我了。”殇捏着路易的后颈丢到我身边。“不过这个孩子应该还没有被菊吸血。你可以试试看。”
路易的眼睛中充满了恐惧。他第一次这样看我。我早就应该知道。人类永远都是害怕我们的,那是种族深刻的记忆。
我伸手去碰他的脸。他下意识的反抗,向后缩了一下。
殇忽然笑了,一扫刚才的阴郁,他说:“残,你看,你为了他背叛我,可是他连碰都不敢让你碰。你爱的就是这样的人吗?”
我开始穿衣服,同时说:“路易,去找塞亚吧。他应该在卑尔根。”如果他不走,殇绝对会马上杀了他。至少,我想让他不要死在我的面前。
路易迪尔又后退了一下,他不敢直视殇的目光,那种要吞噬他的凶狠,却又不知道该不该看我。他犹犹豫豫的问:“你早就知道?”
“嗯。你去找他吧。”虽然菊和我都不是适合他的人。 “谢谢你给我的薰衣草。”
路易离开了我,只有那薰衣草的香气还隐隐约约的留在空气中。我闭上了眼睛想,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