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些人已经到了温泉边上,:来人应非燕国追兵,说话的腔调中带着明显的郑国口音,宝钦听着,倒生出一种熟悉亲切感。
“有人来过。”来人很快发现了温泉边的鸡蛋壳,高声喝道。其余众人闻言,立刻警惕起来,为首的那个汉子朝众人做了个手势,大家会意,全都禁了声,家伙什全掏了出来,轻手轻脚地四处探看。
他们躲避的地方原本就不算隐蔽,哪里逃得过去,秦烈朝宝钦使了个眼色,索性牵着她的手先走了出来。
“诸位好汉手下留情!”宝钦抢在秦烈的前头先开了口,又朝九斤和老爷子躲避的地方吆喝了一声,“司徒爷爷,出来吧。”
老爷子“嘿嘿”地笑,若无其事地跟九斤从乱石群中钻了出来,口中还道:“早说了不要躲,不要躲,九斤偏不听。咱们又不是犯了事的恶人,躲个什么劲儿。”
宝钦道:“还不是怕后面有燕国的追兵么,既然不是燕国人,自然就不必躲了。”
宝钦而今换了男装,又敛去了先前在军中时的英气,乍一看就是个英俊的书生样儿。老爷子则须发皆白,满脸笑容,半点威胁也没有,秦烈的个子虽高,人却略显削瘦,加上五官又俊朗斯文,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威慑力。唯一让众人觉得有些压力的,只有人高马大的九斤。于是,所有人审视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你是郑国人?”来人中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大汉,因生了满脸的大胡子,几乎看不出到底长成什么样儿,也更看不出年纪来,听着声音倒是还年轻。
宝钦赶紧应道:“是,是,在下乃郑国韩城人,去年跟着几个朋友去燕国做皮货买卖,不想被人给坑了,不止骗走了在下的货物,还冤枉我杀了人。无奈之下,只得跟几个朋友一起逃了回来。后头有追兵,不敢走官道,所以才从小嶂山里绕,不想遇到诸位好汉……”说话时,她怯怯地瞥了那络腮胡子一眼,脸上显出担忧又害怕的神色来。
络腮胡子却不理她,目光又挪到了九斤身上,冷冷道:“这人是你的朋友?他也是韩城人?”
“非也非也。”宝钦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我这几个朋友都是秦国人,也都是做皮货生意的,一道儿被人坑了,连家都不敢回。我就索性把他们一齐带回韩城去,家里头到底还有个铺子,回头做做小生意,总有一日还能东山再起。”
九斤跟着连连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秦国腔,却不是丰城口音,而是带了些留镇那边的腔调。
也不知络腮胡子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忽然一亮,饶有兴趣地盯着宝钦看了一阵,罢了,又瞧瞧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秦烈,问:“你读过书?”
宝钦不明白他的意思,愣了下,咧嘴笑笑,“在下幼时念过私塾,原本也是想考取功名的,只可惜——”她还待继续往下说,就已经敏感地发现了秦烈眼神不对劲,于是声音越来越小。等到说完了,可算是明白过来了,反悔却是已经来不及。
一旁的老爷子更加不得了,居然还主动插嘴道:“老夫不仅读过书,还会治病。”
那络腮胡子愈加地欢喜,“哈哈”大笑道:“今儿却是走了大运了,出来一趟不仅能找到两个现成的师爷,还能弄个大夫回去。回头大当家不知要怎么夸我。”
众人皆大声附和,说说笑笑,分明已把他们几个当成了囊中之物。
宝钦偷偷瞧了秦烈一眼,他也正在看她,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宝钦仔细想想,也觉得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听这些人的口气,应是山里的土匪,手底下的工夫肯定不弱。便是秦烈他们侥幸胜了一回,可得罪了地头蛇,只怕后面便走不出小嶂山了。
于是,威名赫赫的战神秦烈,与曾经威名赫赫的钟小将军,以及闻名天下的药王谷谷主,被十来个趾高气扬的土匪一并儿押走了。
山寨离温泉有半天的路程,许是见宝钦她们一个个老的老,弱的弱,那些土匪们竟然客客气气的,也没有过来抢他们的毛驴儿,而是慢条斯理地跟在后头大声说笑。也不知道说到什么事情,他们忽然哄堂大笑起来,有几个还使劲儿地朝宝钦和秦烈看,眼神毛毛的。
宝钦只当是看不到。
快天黑的时候可算是到了山寨,这么大的雪,山脚下居然有人把守,瞧见络腮胡子,远远地就开始招呼,“四当家的巡山回来了,怎么好像多了几个人?”
络腮胡子大笑道:“找了两个师爷和大夫回来,老子今天可立了大功了。”
“真的呀!”守卫显然也甚是欢喜,乐道:“要不大当家怎么老夸您呢,每回巡山,总能带点好货回来。”说罢了,却还不忘问起今天的口令。那络腮胡子赶紧回了,于是,这一行人才进了山。
宝钦见状,不由得又与秦烈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些土匪的行事竟十分有条理,不似以前见过的毫无章法的匪人,倒像是军中的作风。若果真如此,只怕后面想再逃下山就不容易了。
她倒是不介意在山寨里住上两个月,可秦烈如何等得?虽说他离开营地前做好了部署,可军中战事,瞬息万变,万一真被燕军偷袭得逞,宝钦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进了山寨,山势开始变得陡峭,毛驴便有些爬不动。众人不得不跳下驴来自己爬。旁人也就罢了,宝钦的身体却是极差,走不了几步便气喘吁吁,脸上更是变得煞白一片,秦烈瞧着,脸色顿时就变了。
“小白脸就是中看不中用。”络腮胡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回头看宝钦,皱着眉头,一脸的鄙夷,罢了,又朝身边一个矮胖子道:“棒槌你过去背他,要不,咱们等到天黑也上不了山。”
那个叫做棒槌的矮胖子顿时有些不高兴,小声嘀咕道:“四当家就会欺负俺,若是个美娇娘倒也罢了,不说让俺背上山,就是再走两个来回,俺也高兴。偏偏让俺背个小白脸,可不是恶心人。”
他嫌小白脸恶心,秦烈还嫌他恶心呢,板着脸抢身到宝钦的身前,冷冷道:“不劳烦这位大爷了,既是我的朋友,自然我来背。”
棒槌闻言,立刻眉开眼笑,“四当家,这可是他说要背的,不干俺的事。”说罢了,又嘿嘿地朝秦烈上下打量,贼兮兮地笑,“你这小白脸倒比那个小白脸壮士些,一会儿背不动了,可不准叫苦。俺才不搭理你呢。”
说着话,人就已经窜到了队伍的最前头,高声道:“四当家,俺就先上去了,一会儿那小白脸背不动了,你让小德子背。”
底下顿时有人哀嚎一声,赶紧也加快了步子往前追,“四当家的,俺尿急,等不了了。”三两下的工夫,便走了老远。络腮胡子又气又好笑,扯着嗓子大声吼道:“你们两个给老子记住了,回头定要你们俩好看。”
剩下的土匪们闻言“哈哈——”大笑,有人打趣地问,“四当家,你敢让小德子好看,回头嫂子就让你好看。”
“可不是,晚上不让你上炕,急死你……”
“……”说着说着,话语里便带了些颜色。九斤听得脸都白了,直着眼睛盯着脚看,根本不敢朝宝钦瞧一眼。倒是宝钦面不改色,趴在秦烈的背上自得其乐,还时不时地小声吩咐道:“你小心些,颠到我了。”
众人见状,纷纷替秦烈不值。
这山寨建在半山腰,地势极好,只有他们刚刚走过的这一条山路可达,山腰处有一片平地,许是藏在这重峦叠嶂中,竟没有被大雪覆盖,只落了薄薄的一层,连路面都不曾遮盖住。偶尔在背风的地方,甚至还能瞧见一两丛碧绿的松树,于这银装素裹的天地间添了一份生机。
进了寨子,便立刻有人过来引了宝钦一行去后院。那人却也是有些警惕防范之心的,引着他们东绕西绕,明明不过是一两百米远的路程,偏偏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只可惜,宝钦和秦烈都是惯常在军中走动的,方向感极佳,趁着走路的工夫,倒是把这片院子的地形给摸了个清楚。
到了地儿,那人领着他们进院,指了两个房间给他们,道:“且先在这里住着,一会儿有人给你们送吃的过来。明儿二当家会给你们安排差事。”说罢,又瞅了眼宝钦,便转身走了。
“哎,你等等!”却是九斤出声将那人给拦住了,一脸为难地道:“我们四个人,如何只安排了两间房——”
“哎哟!”那人呵呵笑起来,一副看傻瓜的表情,“小哥儿,咱们寨子里可比不得你们家,分给你们两间房已经算客气的了。这还是看在你们会识字算账的份儿上,要不,怕是连个柴房都没有。”
九斤还待再说,一旁的秦烈朝他瞥了一眼,九斤立马就哑了。
“一会儿我跟老爷子他们挤挤。”等那人走了,秦烈方道,说话时,人已走到了床边,探手一摸,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被子这么薄,你晚上如何熬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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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了写稿子,眼看着快写完了,电脑死机,再打开,稿子就丢了几百字,郁闷得不行。
PS:昨天晚上俺是扛着电脑上十一楼,不是扛着电梯= =
笔误啊笔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