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 34 入戏的人们

作者:梳沐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3-03-05 07:45:33

听着那一声声急促的脚步声远去,锥生零也想挣扎着起身,但任凭指尖划破地面,徒然留下凄绝的蜿蜒痕迹,也终究未能如愿。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的体内有野兽突然挣破了牢笼,轻易的就像崩断了一根脆弱的琴弦。同时身体开始不受控制,一切就像无缰之马般挣脱开去,陡然让人疯狂起来。原来纯血种的死亡也这么脆弱而轻易啊!明明身体痛不欲生,锥生零却觉得这一刻他像是长舒了一口气似的。他竟还是期望着她死的,即使一缕那么的爱着她。

他也知道,因为血液之间的那种牵绊,绯樱闲的生死几乎与他连在一块,密不可分。她这突然一死,他这半身血液蓦然全部背叛,在同一时间横冲直撞,几乎要爆裂血管,并将同化速度一下子提到了逆天的地步。这样一来,后果简直难以想象,锥生零根本来不及细想,只得勉强聚集神志,散出魂魄,施展出封印阵图,又一连叠加了数个净化法阵与治愈法阵,努力调节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并试图以强力镇压封印这种血脉的极致疯狂。

又一次离死亡这般的近,身体沉重而疼痛,锥生零盘膝而坐,浑身上下冷汗涔涔,精疲力竭,但他仍勉力支撑着。此时他正处于一个紫色法阵的最中央,绯色印记完全缠绕在了他身上,随着阵纹不断旋转,蜿蜒盘旋印入骨肉。除此之外,他全身上下浮动各色光芒,正是各种大大小小的不同种类的阵图,不断腾起,又瞬间幻灭,循环往复闪烁不休,远远望去,如同在他身边开放又落幕了一场场炫美的烟花之舞。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种无边绚丽才陡然落幕,光芒湮灭,四周又恢复了静寂的黑暗,而处于法阵中央的人,也已经完全脱力,一头摔倒在地板上。

身体的各种伤口在治愈法阵的加持下很快痊愈,但神魂的伤楚却往往需要数百乃至数千年的修炼才能被缓慢的修补。但此时的锥生零却已经无暇再去深想这个问题了,他只是顺从本能,在闭眼的刹那,被强拖进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也许这一次,他得沉睡很久——

血月临空,冰冷的光辉洒落之处,远远近近都弥漫着死亡的寂静。玖兰枢坐在一片黑暗里,闭着眼睛,捂着心口,缓缓等待绯樱闲的血液在自己体内被完全同化,彻底臣服的这个结局。他面容平静,显得无比耐心。

直到晨起微熹,红日升起。玖兰枢才缓缓张开眼睛,眸中精光灼灼,目光所及之处,有玻璃的脆裂声传来,显然力量又增强了不少。虽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达到这样的效果,仍旧让他忍不住地为之心情愉悦。

此番事了,玖兰枢忍不住又想到了昨晚自己离去之后的棋局,心中无端腾起几分不安,于是沉声呼喝道:“星炼,让晓去旧楼那边查一下!”

隐在暗处的星炼应声而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独属于驾院晓的脚步声才姗姗来迟。

“怎么去了那么久?”玖兰枢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口气里有着驾院晓并不熟悉的森森的冷。

“事情怎么样了?”

驾院晓无端打了个寒颤,觉得屋内的气温实在太低,却还是忍着,详细的为这位尊贵的君王汇报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元老院已经派人去查探过了,确认了纯血种闲大人的死亡,如今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

“除了闲大人的衣服-------”他似乎是不喜欢这个冰冷的词语,出口的瞬间,他下意识的顿了顿,“还有灰烬,再没有留下任何其他的东西。”

玖兰枢沉着脸看着窗外,并没有罢休的意思。驾院晓不得不努力想着,继续补充下去。

“一直跟随在闲大人身边的那个,时常带银面具的家伙,好像也是锥生一族的幸存者,叫做锥生一缕,昨晚在元老院赶到之前,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似乎是带走了闲大人的遗物------一只金色铃铛。”

这些细节有必要汇报吗?驾院晓现在有些搞不清楚,以前好像是不必要的,但眼下他却有那么点不太确定。因为他们一向优雅的君王此刻的心情看起来非常的糟糕,突然一眼望过来时,目光冰冷凛冽的如同刀子,几欲将他片片凌迟。

真是可怕,驾院晓忍不住重重咽了口唾沫,无力地张了张嘴,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优姬不是被送回去了吗?枢大人还会为谁而紧张,难道是那个猎人?驾院晓浑身一凛,却仍是不敢轻易开口。

玖兰枢终于不耐,转过头来皱着眉问他:“我是问,锥生零呢?”

驾院晓的眉心终于跳了一跳,果不其然。那人当时的确在场,但有必要去详细调查他的事吗?他不过就是大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既可以当做礼物毫无怜惜的送出,必要时也可以作为饵食,用来吸引大鱼上钩。如今一局已毕,饵食的结果如何,还值得大人如此费心吗?驾院晓不解,但看玖兰枢此时的表情,他的心中微动,却也有些不太确定。

“锥生零?”驾院晓似乎是想了想,口气中忽然有了几分迟疑。

“闲大人死后,他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同时完全堕落成levelE。在元老院赶到之前,不知是谁通知了夜刈十牙,听说之后就被带走了。猎人协会对待levelE的方法我们都是知道的。虽然锥生零也算是他们名簿上的猎人,但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更不会手下留情。现在的他应该是被秘密处决了吧——”

“嘣!!”也不是驾院晓哪句话的错,待他反应过来时,他面前的枢大人已经是面容狠绝,神情犀利,攥在手下的窗棂突然不知被捏碎成了多少块。

“混蛋!”玖兰枢忍不住张口怒骂。驾院晓完全呆住,因为在此时天光明媚,青天白日之下,他无比清楚的看见,在玖兰枢那双酒红色的眼眸里,突然烟笼雾绕,更深处分明寄予了丝丝缕缕,数不尽的哀思与惆怅!

下棋的人,竟然入戏了吗?驾院晓突然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那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元老会和猎人协会在得知消息的刹那,举世震惊。

一只珍贵的纯血种,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杀害了。而隐在幕后的凶手却像晨起的露珠一样,一时销声匿迹,完全令人没有任何头绪。是谁,能有如此大的本事呢?这让很多高层想到了几个月前的某个夜晚,一夕之间,数百只聚集在一间教堂附近的levelE被人杀的干干净净,未留下丝毫痕迹;还有元老会的高层元老一翁,也在不久前在从黑主学园离开的路上被人暗杀,他与其护卫一夜之间尸骨无存,凶手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再到如今的纯血种——

这一切串联起来,简直令人不敢深想。如果这一切不可思议的案子都是同一人,或同一拨人所为,那他或他们的实力已经高到深不可测的地步,足以对现有局势造成难以挽回的威胁。但更加难以想象的是,他或他们做这些事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难以关联,但造成这么多足以轰动的后果,很难让人相信没有更深层次的阴谋埋藏在里面。

还有什么能比隐于暗处,看不清底细的操控之手更让人害怕的吗?

所以,这足以让一切明了真相的人坐立不安!仿佛掉入一个庞大的棋局,看不到前路,堪不破迷雾,更无力寻到出口在何方。彷徨不安,费尽神思,只是因为未知,所以才会不得已地去感到畏惧!

于是,一时天下风声鹤唳,无数诡谲的猜测纷至沓来,人人自危,惶惑不安。不知多少世家弟子被家族强行召回,置于层层保护之下。然后各方势力相互疑虑,互相压榨,乘机清除报复仇敌者不在少数,血雨腥风中,天下重新洗牌,风云颠覆!!

黑主学园却完全置于血雨之外,一如既往弥漫着阳光生气。夜间部的同学虽然都知道外面的风云诡谲,但从此至终没有一个人提出要离开,这一切只是因为他们中间有一个纯血之君,玖兰枢的存在。

还有哪里能比得上待在一个力量强大的纯血种身边更为安全吗?所以,比如蓝堂、早园、驾院等一众贵族家族,无论在外面经受了多么黑暗凶险的权利倾轧,阴谋暗杀。也没有一个来打扰自家子弟在学园的学业清修,都颇为放心地让他们继续待在这里。

日间部与夜间部的和平保持的仍旧坚固而微妙,虽然物种不同,但明面上还是那么的其乐融融,热闹非凡。每到日夜交接的时候,月之寮的门口依旧是那么的波涛汹涌,叽叽哇哇的吵闹声不绝于耳,几乎震耳欲聋。

不同的是,再没有一个风纪委员可以以一句冷哼,就可以轻轻巧巧的镇住场面了。

风纪委员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在这种场面里永远不济事的优姬。

已经两个多月了——

优姬就站在以前锥生零站过的位置,任晚风吹过发梢,如此悲哀的想着。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心境之下,这样的站姿与此时所站的位置让她心中的痛苦汹涌聚集,无处发泄,平白想清楚了许多以前从未有机会深想过的事。

比如说,她知道了锥生零为什么独独会喜欢站在这个位置,只是因为,这里是——能将她看的最清楚的地方。

再比如说,她知道自己喜欢花香,但从不知道客厅的花每天都是谁在换。她知道自己厌恶胡椒,但从不知道没有胡椒的秋刀鱼味道怎么会怪到那么令人无法下咽。以前的阴雨天,她从不会忘记带伞,因为总会在最不容易忽略的地方看见它。以前的每个夜晚,她都会睡得很暖和,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踢被子的习惯。每天早晨,她都会安心地等在桌边,看那人为她拿来那份属于她的早餐。每日晚间,她都会心安理得的从那人手中接过一碗,点缀着红樱桃的酸酸甜甜的奶-------

这段时间,她突然发现家里空调的滤网总是那么轻易的被堵,也发现衣柜里的衣服很容易就会被虫子蛀;阳台的花草摆在那里会不明不白的枯萎,厨房的各种用具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蒙了层灰-------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以前的她,从来都不知道,在她没发现的地方,那个人就已经将一切都做的那么的好!

好到,让她已经成为习惯。好到,让她已经放弃去探究他做这一切的原因。让她傻傻的以为他照顾她已是本能,让她迟迟的,直到最后,也都没能看清楚他曾捧于她眼前的一颗真心——

优姬泪如雨下,心中猛然蒸腾起的莫名痛楚让她感觉无比压抑,连心都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锥生零——你这个傻瓜!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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