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贾母要启程回南,贾政听了一呆。劝道:“母亲这样,岂不是让儿子为难?传出去,别人说儿子不孝也罢了,这风急天高的,母亲年岁又大,路途又远,何苦折腾?”
贾母见了贾政,想着王夫人阻止鸳鸯去请太医的嘴脸,冷哼一声说:“我愿意去哪里,你尚且管不着。你头上还有哥哥,底下还有妹妹,便是说不孝,也是先说他们,谁说得你头上?”说完也不管贾政,自去命令鸳鸯等人收拾包袱,便是平日府中惯用下人也不信任了,宁可收拾慢些,也不许除鸳鸯几个之外的其他人进自己的小库房。
王夫人深知如今阖府里头,除了自己收的甄那几个箱子,最值钱的便是贾母的梯己,想着贾母素疼元春、宝玉,便命二人时常到凑趣儿,尤其是宝玉,祖母惯常疼你,你越发该哄她开心。王夫人原想着贾母素日疼宝玉,有了宝玉凑趣,只怕贾母还舍些梯己留与宝玉。不想贾母只是不为所动。
王夫人不知贾母已经听到她阻止鸳鸯去请太医的话,只当是鸳鸯告了自己的状,只深恨鸳鸯贾敏等人。
宝玉原本着实舍不得贾母,由其舍不得探春、惜春,然而贾母自从看明白了王夫人的嘴脸,连宝玉、元春两个也疑心起来,倒是贾环来凑趣时得了几件梯己,高兴得赵姨娘什么似的。
武夫人知道贾母此去,便不会再回来,倒是将往日不快都放下了,每日到贾母房中陪着说话。就这样到了八月初三,贾敏带着陈韫、妙玉、黛玉、林砆、林碀、林竧齐来给贾母庆生,另外还带来许多人并赠与贾母的一户管事,开了贾母的库房,帮着贾母封箱装车。因为有鸳鸯在一旁清点,贾母倒放心。
贾敏在房中陪贾母说话,无意间提到晴雯,便说:“母亲南下之后,身边得用的针线人都没有,不如将晴雯也带着。”贾母沉吟会子,觉得晴雯确是个好的,因而自己先时给了宝玉。但是如今情形,自己若是南下,王夫人那样狠毒,未必会好生待自己留下的人,便着鸳鸯去告诉晴雯。袭人收包袱,也和自己南下。
谁知鸳鸯去了不到两刻钟,回来说,晴雯已经应了,袭人并不愿意南下。贾敏听了,抿嘴一笑,也不说话。前世这个时候,袭人和宝玉做下那些难以启齿的事已是多少年了,今生未必没做,她不愿意南下,倒也不意外。想到前世晴雯着实死得冤枉,因而贾敏多提一嘴,晴雯愿意跟着,便是她的聪明之处。
王夫人并没有来一处陪着贾母说话,而是在小库房门口看着鸳鸯带人清点贾母的梯己。她早将贾母的小库房视作自己的囊中物,以后一定是都留给宝玉的,谁知此刻看到一箱一箱的都装箱打上封条,不几日就要搬上船运走,如同是从自己库中搬出一样心疼。
贾母年事高了,自是雇了大船南行,且须得趁秋高气爽之日行船最好,不然就要等着来年开春了。因怕路上一个耽搁,便误了时候,便在贾母生日之后三日便上船南下,连中秋都没在京中过。
南边的屋子贾敏早派人送信去,只怕金彩在那头也收拾好了。贾敏又给常与林家走动的几家去了信,让他们照顾着些,到了地头倒不用担心的。至于路上,一般劫匪不是林砆、林碀对手,越发不用担心。果然贾母南下不足两月,贾敏就接了南边儿来的信,贾母的,林砆兄弟两个的,探春的、惜春的都有。
探春果然接过掌家之权,又提了贾敏给的一房管事做管家。贾敏看了信连连点头,探春果然是个内心有成算的。虽然金陵祖宅有金彩夫妇,但是金彩乃是鸳鸯的父亲,由她父女把持府上,若是没个掣肘,只怕又养出一房刁奴来。另提一房相互制约,才是御下之道。
出发前,贾敏给探春、惜春、贾环各包了一包银子,让她们也有个私房钱傍身。探春的侍书和惜春的入画皆是伶俐有本事的,两个姑娘也是明白人,只怕离了贾府,不合袭人之流在一处,还能改过副小姐的习性。贾敏亦嘱咐过探春、惜春,若是丫头能改便罢,不能改,就自己打发了买新的,奴才就是奴才,断不能养刁了。探春两个听说赖家、周家之事,自然省得。
却说荣国府里头,贾母一走,便萧条了很多。王夫人以前当家,养着几百的下人好生有排场,左右用度不够,可以偷了贾母的梯己出去当了,暂且撑着府上的体面。如今贾母带了梯己回南,再要养着许多人,便要花她自己的梯己了,王夫人哪里舍得,叫了人牙子来,将许多用不着的人都放了出去,底下下人哀嚎一片,王夫人却半点恻隐之心也无,哪里还有平日菩萨般和善的样子。
王夫人最舍不得裁人的宝玉屋里,也只留了袭人、麝月、秋纹三个大丫头并几个粗使丫头。只每每吩咐的针线等事,总是做不好。粗使活计倒还成。长此以往,麝月、秋纹也不以袭人马首是瞻了,又是内讧起来,却是后话。
探春和贾环曾偷偷求赵姨娘也一同南下,不过赵姨娘心想贾母不喜欢自己,自己去了也没什么趣儿,阖府里头只有一个老爷可以依靠,于是便留在了贾府,整日缠着贾政。
却说贾母南下之后,贾政越发不喜欢王夫人,在赵姨娘屋里歇的时日也多,王夫人又没了周瑞家的带着丫鬟婆子挤兑赵姨娘,又打发了许多下人,打压赵姨娘的人越发少了,于是赵姨娘更加妖妖娆娆的打扮了在贾政面前奉承,反而如鱼得水起来。因王子腾又外出巡边,王夫人娘家无人作主,自是有苦无处诉。幸而薛姨妈尚在京城,两个老姐妹时常一处说话,略解烦闷。
王夫人觉得偌大荣国府空得很,想劝说薛姨妈搬回来。一来自己有个说话的人,二来也显得荣国府有生气些。薛姨妈却得宝钗分析利害,笑道:“蟠儿只怕就要说亲,却是住自己的宅子好。没得官媒婆来了,连个自己的宅子都没有的。”王夫人听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二房一家守着荣国府罢了。
却说睿智侯府里头,这日林硕回来,陈韫正替他换衣裳,却听林硕叹息道:“奇事,奇事。”
陈韫因问何事,又听林硕说:“翰林院有个侍讲学士叫梅仁的,庶吉士上熬好多年,好容易将将升了侍讲学士,今儿却听说请辞了外放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陈韫听了,笑言这有何奇怪的?于是林硕将梅仁在翰林院时如何苦苦钻营,这个侍讲学士如何得来不易一一说给陈韫听,陈韫听了,也觉梅翰林外放确有怪处。只说到底人家家里的事,与咱们家无干。林硕换完衣服,自到贾敏房中昏定。
却说三言两语间,贾敏也听了梅翰林之事。其他人听了,不过是疑惑会子罢了,独贾敏听了深知其意。原来这梅仁梅翰林当初也是个落魄子弟,胸中有才却无盘资进京会考,幸得薛宝琴之父的资助进京,考了个二甲进士出身。
在梅仁进京前,薛父不但资助了他进京衣物盘资,还将膝下独女薛宝琴许与梅翰林之子。薛父带着其子薛蝌和宝琴兄妹两个在外行商,两个孩子倒是见过不少世面。只薛父经年累月的操劳,一病没了,薛母也有痰症,只怕时日无多。
这梅仁,便是眼见自己做了翰林,清贵了,又见薛家死了薛父,败落了,怕薛家前来应当年之约来结亲,便请辞翰林,换了一纸任书离京外放了。只与前世不同,前世外放去了山东,今世却因他调任得急,其他各处职缺又少,因而去了平安州。
不过数月之后,薛蝌果然带着寡母嫡妹进京发嫁,梅家却是人去宅空。前世薛蝌兄妹尚有贾府投靠,如今贾母南下,薛蝌兄妹越发没了去处,梅翰林又不知何时回来,只得在京中买了宅子落脚。原来这薛蝌乃是薛蟠的堂弟,薛姨妈从梨香苑搬走之后,回了薛家在京中的宅子,薛蝌母子三人原是投到薛姨妈府上落脚了几日,稍许多留几日,下人就甩脸子,嫌弃薛母是个痨病鬼。
薛蝌母子三人俱是有眼力的,自然是买了宅子搬走了。
今世薛蝌之妻仍是邢岫烟,因贾敏在江南时,时常去苏州蟠香寺,当时岫烟一家赁在那里,且林家的二媳妇妙玉也和岫烟投契,有半师之谊,倒是个熟人。贾敏当初在蟠香寺布施,邢家所得冬衣粮食的资助就不少。
因而岫烟想起贾敏来,她心想:这梅翰林不辞而别,没得自己妹妹苦等的,若是梅家一去不回算谁的?睿智侯如今权势正盛,睿智侯夫人又最是菩萨样的善人,不如求睿智侯夫人打听打听,这梅翰林到底调任几年,比自己一家闭着眼睛瞎等的强。因而,岫烟给妙玉下了帖子,心中忐忑得很,只怕如今睿智侯高门大户,不肯相见。又觉睿智侯夫人慈善,妙玉只分雅俗,不论贫家,她们家不止于此。
在家等了没多久,送帖子的人就拿着妙玉的回帖回来了,说林家二奶奶请大奶奶明日前去叙旧。岫烟听了高兴得什么似的,果然次日收拾妥贴了,带着朴而不拙的几件异域新奇玩意儿做礼物,带着妹妹宝琴前来。盖因岫烟知道妙玉脾性,东西不分贵贱,单要投她喜好就好。
贾敏听说故人来访,也来坐一会子,见岫烟、宝琴还和前世一样伶俐俊秀,心中感慨不想兜兜转转,薛蝌和邢岫烟倒仍是有缘。只她自觉和自己一处,怕姑娘们反而不自在,于是略说几句话,自去了,留着陈韫姑嫂三人接待薛家姑嫂二人。
妙玉和岫烟故人重逢自不必细述,单说宝琴见了黛玉又羡慕了十分。她从小走南闯北,开阔眼界无数,中原雅女,异域女子见过不少,没每一个通身气派赶得上黛玉的,恨不能自己的举手投足都能学了黛玉一二分。
陈韫、妙玉、黛玉姑嫂三个都是胸中有大才的女子,见了宝琴、岫烟两个也是秀外慧中的,与凡俗女子不同,五人倒也投契,在一起做了一回诗,叙了半日话方散。黛玉听了宝琴之母的病症,便猜着是痰症。想着此病并不难治,回屋一回,写了方子拿出来,只说是前儿自己外祖母也是痰症,吃了这个验方极好,琴妹妹不妨拿回家一试。
如今大夫说了薛母时日无多,岫烟、宝琴俱是担忧,想着睿智侯府给的方子只怕是好的,不如一试。因而接了方子谢过黛玉。陈韫、妙玉知道方子是黛玉听了宝琴叙述新开的,只不说破。
却说宝琴和岫烟拿了黛玉给的方子,给薛母一试,果然好了许多,再请大夫看时,大夫啧啧称奇说,只怕好生调养,老夫人之病还能痊愈。薛蝌夫妻和宝琴听了都好生高兴,又另备礼物前来林府道谢。
林家姑嫂三人听了薛母好转,自是替她们高兴。陈韫和妙玉两个又拿眼睛看黛玉,脸上似笑非笑。宝琴伶俐得很,看了这光景,正要细问。陈韫接过话头说:“咱们家妹妹真真又灵秀,又细致,难为你现下还记得外祖母当初用过的方子,既如此,还不去将外祖母病愈后调理的方子也写来?”
黛玉听了也瞪陈韫一眼,果然回屋去了,须臾拿着一个方子出来递给宝琴。岫烟、宝琴两个好生谢过,却不知其母能痊愈,乃是神医传人亲自开方医治的。这调理的方子自然也是黛玉听了宝琴说的薛母近况开的,和贾母用的方子略有增减,并不相同。
其实薛家也是知道梅翰林突然外放乃有逃婚之嫌,如今越发心中明白。只宝琴是女儿家,既然有了定亲文书,自然不好另说人家,否则到时候被人说一女二许,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因而薛家上下苦恼得很。不过宝琴比黛玉还小近两岁,倒也不急。如今既然睿智侯府应承帮忙打听,自己家也越发硬气些,将来寻着梅家,提出退亲便是。
且说因薛家媳妇和妹妹时常在睿智侯府走动,原先上前打秋风的官员、豪绅、泼皮等,自不敢再上前为难,加之薛母病愈,妹妹的婚事也有了成算,薛蝌一心扑在生意上,倒越发做得大了。薛蟠本事差了薛蝌不知凡几,加之荣国府一家人分三处,说话最有分量的老太太南下,大老爷和二老爷不睦,王子腾巡边,至于史家,老太太南下之后更加和薛家非亲非故,没人与薛蟠一支撑腰,薛蟠一支没了依傍,反而上前为难他们家的多了起来。薛姨妈也只感到一股举目无亲之感,却又无能为力。
薛姨妈见了薛蝌一支投靠林家,如今风生水起,好生后悔当初由得下人冷落他们,将其赶出家门。若是薛蝌一家住在自家宅子,只怕上前罗叱的人还要少上许多。只这些后悔皆是后话了。
却说林家还未等着年底梅翰林进京述职,好让薛家和梅家解除婚约,却传来说平安州有大股山匪出没,让林如海前去巡视。圣人又念林如海年岁渐高,远行辛苦,故许其子翰林院修撰林硕代父前去。
林硕领了命,林砎和白瑾左右无事,也一同前往。林如海夫妇和陈韫姑嫂几个听说平安州混乱得很,好生担心,听所白瑾一同前往,也放下心来。于是贾敏、陈韫、妙玉三个各自收拾行李,送三人出门。三人临行前,贾敏将宝琴的定亲文书和薛蝌的亲笔信交与林硕,让他若是见着梅仁父子,便将宝琴的婚事退了。
却说三人只带几个有功夫的下人,轻骑快马,只五日就到了平安州。因是打探平安州匪患乱事,三人只做一般书生打扮,林硕并未身着官服。只三人长得太过好些,倒是一路上引人注目得很。
这日刚刚到了平安州边境,天已大黑,路过宿头,进城已是不及,只得在城外一个小客栈歇了。小客栈的老板是个驼背老头,举了茶壶过来掺茶。别人倒还罢了,白瑾癖性喜洁,白清见了哪里了得。只拿了茶叶出来,林硕也说烦请老丈另取干净茶壶烧壶开水与我们,我们自己有茶叶,茶钱不少老丈的。
那老头听了,也不言语,佝偻着背走了,果然到井边汲了水,慢慢灌了一茶壶,放在灶头上。趁老丈汲水时,白瑾揭开桌上壶盖,看了一眼,复又将茶壶盖上。
老丈过来见林硕三人还一般坐着,说话又文雅得很。便上前道:“看三位客官打扮,皆是斯文人,又到这里做什么?如今这里匪患横生,官府又不得力,竟是搞得百姓怨声载道,过望客商胆战心惊。三位公子若无要是,不如赶紧离开。”
林硕笑道:“既如此,老丈怎么还再次开客栈,竟不怕匪人来叨扰?”
那老丈咳嗽两声说:“怎么不怕,如今你们见我就这一间茶寮并几间破烂客房,当年我这客栈可也大得很。只在山上代王下来打劫,毁了我客栈,还打伤了老头子,我这背便是那时候伤的,我原非天生的驼子。”
三人听了这老丈可怜,便打听起平安州中其他事来。那老丈又絮絮叨叨说:前些年这里才乱呢,这一两年倒是好了许多。自己小本生意,挣得不多,山上代王下来,自也给些油水,因而自己在这里方便来往客商,倒还能混一口饭吃。期间夹杂着别的话,难得听清。
末了,老丈又问,你们几个小哥都是斯文人,又到这里做什么?这里乱得很,几位公子这样体面,怕是招来祸患。林硕笑言无妨。白瑾已经从老丈手上接过水壶,自己掺了茶,白清又取出三人自带的吃食吃了,许了老丈约莫五两银子,要了两间房住下。
自是林硕三人一间,白清等四人一间。进了屋子,林硕才悄声问白瑾,“你素日喜洁,不合邋遢之人打交道,今日怎么亲自去接了老丈手上水壶与我们掺茶?”
白瑾也是悄声道来:原来白瑾精通机关,这原是林硕兄弟二人知晓的,那年还在太白楼大门装个机关淋了水溶一身冷水。林硕差遣这老丈去汲水时,白瑾拿起茶壶壶盖看了,便知这壶盖中有机关,只需掺茶时手指轻轻一按,壶盖中藏着的蒙汗药就掺入茶中,客人不查,喝了便要着道。若是自己喝时,不启动机关,又是无妨。若是客栈主人自掺一杯,又给客人掺茶后,聊天叙旧起来,便是老江湖也不会起疑,最易得逞。
那第一次老丈过来掺茶,白瑾见他拇指放在茶壶盖子上,便起了疑心。白瑾正欲出声,林硕因知道白瑾癖性喜洁,便已出声让老丈另换开水来。老丈以为林硕是高人,汲水之时便拿余光注意林硕动静,不想白瑾才是个中高手,只一眼就瞧出茶盖有异样。
于是老丈再来掺开水时,白瑾亲自接了茶壶,替众人掺水泡茶,白清又取了自带的吃食众人用了,自是无碍了。
林硕和林砎虽然学过骑射,到底不通江湖之事,又问晚间那老丈是否还会来下迷烟罗叱?白瑾却笑言不会,江湖规矩,第一个照面,一方能化解对方的伎俩没找他理论,便是与他留着脸面了,但凡懂点规矩的都不会再来纠缠。只为何这平安州门户就开着一家黑店,却要查一查。
于是白瑾叫来白清等人和林硕兄弟一个屋呆着,自己却出门去了。
白瑾几个起落到不远处山坡上一株大树上坐着,这里视野极佳,恰好可以看到整个客栈动静。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就就着月光看见一个人影从客栈出来,白瑾远远跟上。看身形,那人影依稀就是客栈老板,只此刻背却不驼了。那人身上功夫不差,展开身形向平安山上奔去。
平安山堪称平安州门户,名为平安,却极为险峻,便是青天白日,等闲人上山也要花费功夫,体弱些的只怕爬不上去。这夜里,那人上山却如履平地,可见功夫不凡。白瑾远远跟着那人,见他进了一座山神庙的山门。
等那人进去之后,白瑾才绕到山神庙背后,只见山神庙临绝壁而建,背后却是万丈深渊,便是山羊野兽只怕也立不住脚。亏得白瑾武艺高强,顺着绝壁游上去,却是神鬼不觉。
白瑾单手搭在山神庙基石上,一个用力,已经翻身跃上,又勾在山神庙屋檐上,倒立下来,顺着镂空雕梁看进去。山下小客栈那个老板哪里还有老态,却是个约莫四十的中年人,他正在口称主公,向对面端坐之人报告今日之事。白瑾再看那主公时,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
白瑾心想:那日林伯父说看三皇子脸色,说他灰了心。此刻看来,这人城府真真太深,竟然瞒过林伯父。他若当真灰心,到这荒郊野外来会这些江湖中人做什么?只怕有谋反的惊天密谋。
却说那日三皇子的确骗过林如海,盖因他知道林如海是景和帝重臣,越发在林如海面前做出心灰意冷的样子,只怕越能够瞒过父皇。于是三皇子对甄应嘉家产好生垂涎,但是为了骗过景和帝,到底忍住了,这招瞒天过海确让他一时得计,不想此刻却让白瑾发现了。要说林如海也是人中龙凤,若是让三皇子多和他照面几次,必是瞒不过他,不过那次交接甄应嘉家产一次,三皇子演得逼真,倒让他暂时骗住了林如海。
又说白瑾知道兹事体大,越发用力倾听,三皇子所谋不是谋反之事还是什么?原来京中线报已经将林硕前来平安州的消息传递过来,那客栈老板也早知林硕形貌,所以意欲用茶水毒倒林硕三人。不想林硕却是个中高手,识破茶壶机关,又不吃客栈中吃食,因而失了手。只他不知真正的高手不是林硕,却是白瑾。
那客栈老板又单膝跪地对三皇子说:林如海几个子侄还在小客栈住着,自己定不辱命,设法再将他们拿住,好与主公去了威胁。
三皇子却说:“如今他们已有防备,再下手已是不妥,以免打草惊蛇,你不许再有行动。余者,我自有安排。你且先回去,莫回去太晚,明早让他们瞧出破绽来。”那客栈老板抱拳应是,退出山神庙。
白瑾何等功夫,几个起落抢在那客栈老板前头,回去之后,早让白清等寻来干净衣裳换过了。若不是烧水洗澡怕被客栈老板回来发觉,白瑾哪里能忍受在屋檐上吊了半日,沾一身蛛网却不洗澡的?只如今为了瞒过客栈老板,白瑾也只得用先时送来的热水净了面,略擦一下身子,便换了衣裳睡下,只觉浑身不得劲,却强自忍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把晴雯也捞出来了。晴雯不说了,就凭晴为黛副也不能让她被王夫人和花袭人折磨死是吧?
至于宝琴,看原著就喜欢她,除了没有一点缺点之外,还因为她才是最大的黛玉粉啊。
琉璃世界红梅白雪那回,其他人都在吃鹿肉,宝琴在一边不吃。宝钗看见了说:你也来尝尝啊,好吃的,你林姐姐肠胃不好不消化她才不吃的,不然她也会吃。
于是宝琴真的吃了一块。
看到了吧,宝琴是真正的黛粉,我写她举手投足想学黛玉,是因为原著里,她真的是这么做的。而且宝琴出场之后,很多场合不是在潇|湘馆说话就是在去潇|湘馆路上,不然就是从潇|湘馆回来,她是真拿林姐姐当偶像了啊。这样的琴儿怎么能不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