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是个行动力非常迅速的,敲定了贾琮的去向,直接带着人去了贾赦的大书房,一打听赦大老爷又去账房点到,嘴角抽搐,命人把人给请了回来。
被人请回来的赦大老爷看着书房里的两儿子,心里还老大不高兴着。他最近发现呆在账房看人脸色变幻,挺有趣的。大过年的各种名目,都闹的他脑瓜疼,可一看见老二家心腹痛苦纠结的模样,他又觉得全身心倍儿爽快!!
连老二家清客都被他瞪走了一个。
简直是想想就痛快。
“说吧!什么事?”贾赦大手一挥,免了他们的行礼,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模样。
“父亲。”贾琏也是个痛快,开门见山,毫不犹豫的说明了来意,“琮儿立志向学,我打算选个书院,开春便让他过去。”
“哦!”贾赦脑袋偏偏,看了一眼立在贾琏身旁的小儿子。身量还未长开,但看上去也是精气神满满。他对这个儿子没怎么关心过,但该知晓的还是知道一点。也不怎么爱读书的,可有个时时给他出出主意的奶娘,也没跟个二房那个庶子一般上不得台面。贾赦想想露出满意的笑容,大怀欣慰,连连感叹,“读书好,会读书,这个好,这个好!!你喜欢什么跟我说,买!”
贾赦豪情万丈着,贾琮听着百年难得一闻的赞誉,大受鼓舞,心里暗暗下决心着,一定要好好读书出人头地,“谢谢父亲,孩儿不缺什么。”
“没事,你爹我现在账房呆着,学了好多支钱法子,咱们花公中的钱!”贾赦拍拍贾琮的肩膀,“跟你哥学着,别跟爷客气!”
贾琏:“……”
第一次被这么关怀的贾琮:“……”
“父亲,”贾琏无奈的揉揉蹦跶欢快的青筋,“我话还未说完。琮儿有志之心是好事,可是也需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打算选的书院,不是京城有名望的书院,而是山东。我要琮儿去山东松鹤书院。”
“松鹤??!”贾赦讶然,“可是那个据传收平民子弟的院子??”
没想到贾赦还知晓书院,贾琏纠正,“不是收平民子弟而是贵族少年吃不了苦。”
他也是在街上收集信息的时候,听人说起。这书院可是出了名的好。开山者是孔家当代衍圣公之幼弟,不仅本人是当世大儒,延请的先生都是各方翘楚。最为重要的是,此间书院学风极好,教学严谨,学术正派,只收向学之心者。
“可是你有把握琮儿能进?那可是鼎鼎有名的!”都有名到他都知晓了,贾赦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贾琮,不忍打击,提议,“琮儿有学习之心,咱们请西席也是一样的。”
“入门都是一样的,松鹤先生秉承先祖遗志:不问出生,因材施教。”贾琏淡淡道,“路都是他自己选的。更何况,父亲,您要考虑荣国府现状,大房的境况,你我父子再怎么说,身上都是有着不大不小的罪状,大房的男子可是只有琮儿了,最坏的打算,我们也该留青山在。”
闻言,贾赦蹙眉。
贾琮却是越发摸不着头脑了,看了两人一眼,小心翼翼问道:“父亲,二哥,你们怎么越说我越听不懂了。”
“你不觉得我变化了许多吗?那是因为……”贾琏一口好才,故事说的那个抑扬顿挫,引人入胜,悲愤不已。
“简直,简直是……欺人太甚!”贾琮翘着脖子满脸通红,一脸不忿贾琏口中大房最后的遭遇。
“父亲,我要去读书,好好读,中举,当大官,看谁再欺负我们!”原本之前只是觉得当官很威风,有钱赚,可听到自家即将被抄家,贾琮整个人都懵了,尤其是有着二房形成强烈的对比。
想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要连个丫鬟也不如#
“别听你二哥忽悠着。”贾赦默默的瞪了一眼贾琏,“你现在才几岁,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搁京城找家书院。会读书的哪里都一样。”
“父亲,我”
“先听父亲的话,”贾琏对着贾琮使了一个眼色,反而另起了一个话题,“选那个书院过年之后在提也不迟,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父亲你想到东府还钱,可曾想过咱们府?”
“我们?”贾赦喝口茶,慢慢吞吞着,“老太太不是把持着吗?说什么也没用,反正你们能取的就多用公中的,凭什么给老二家留着?!!至于还钱,你都说皇帝要抄家了,我为什么还要还钱啊,自己花个痛快不好吗?就算最后被抄家了,我也不给他留一个子。”
“……”
#曹坑神,怒求跟贾赦脑电波同路#
贾琏真没耐心顺着个思路同不上轨道的老头,暗自抽搐了一会,便直接道,“父亲可曾想过分家?”
“分家?”贾赦听了诧异一会,而后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看着贾琏痛心疾首,“琏儿,还说你聪明呢?!!分了家,我们能按着律法分多少先不说,可这欠下的银子就要大房还了,你到底在出什么乱主意!!”
“分家让爵。”贾琏忙补充完整。
“分家让爵?你--”贾赦拍桌,随手抓着桌面上的茶盏就往贾琏身上砸去,“我打死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竟然动这个主意,你……”
贾琏自然不会当孝子,轻松避开。
茶杯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逆子,逆子!!!!”
贾赦看着落地的四分五裂的茶盏,气不打一处来,又一个砸过去。
“父亲,息怒,息怒,二哥,你说”话语戛然而止,贾琮哑然看着自家二哥轻轻松松的躲过茶盏。
“逆子!不孝子!!!你爹我就这么一个爵位当个念想,你还把主意惦记到这个上面来,不孝子,还不给我跪下!”贾赦边说边寻找东西,把桌案上笔墨纸砚砸了个干净,拿着镇石白玉飞了过去。
贾琏看都不想看的就闪过了。
“逆子,你给我跪下,让老子砸一下都不行啊!”贾赦到最后气喘吁吁地指着贾琏劈头怒骂,“你这个……这个……”
“消消气,父亲。”贾琏直接拎着茶壶,十分虔诚,“有道是小杖则受,大杖则走,未免父亲日后伤心,为儿子延医煎药,添上不慈名声,儿子这才避开。”
端起茶壶就豪饮,贾赦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他实在是不想看到这个不孝子了。
越长大越不孝。
越聪明歪理越多越不孝。
听听这话,他找不出话来反驳。
简直可恶至极!!!
“父亲,其实儿子是怎么想来着的……”贾琏看看还在怒气冲冲的贾赦,已经不求他能当队友,只求别拖后腿,把自己的思量给人一说。
“真的?去金陵找证据?”贾赦狐疑,“现在就去?”
“是,刻不容缓。”贾琏说的很严肃,“父亲,你想想王子腾马上就要回京,外放的一般都是回来升官进爵的,你到时候可要看二叔的脸色?过年的时候,没准宫里的娘娘还会赐下什么赏赐,你要看二房喜气洋洋的一幕吗?到了过年,您这个正紧的国公继承人可曾代表荣国府出面宴席过?过年了,想想去年,娘娘省亲,大房可是得到了什么?就不说这些,逢年过节外放官员进京,可有您的三节冰炭在?”贾琏画大饼,你不看中面子,总是爱钱的吧。
静、默!
贾赦看看贾琏,沉默半晌,耷拉脑袋不语。这些问题一个个的可都戳着他的底线,可是他已经没有东西可砸了,在砸,那多宝阁的可都是他心爱之物,平时把玩着的。
扔一个少一个。
他也怨,他也恨,可是自己不成器,连着儿子也不成才。他都已经放弃挣扎了,可是忽然一夜之间,儿子便聪明,想要争夺了。
就在贾赦沉默,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不说话,贾琮却是心里泛起了滔天的怨恨。
他到今天才懂得大房的境地如此不堪。
以前自认为侯门庶子,奶娘说他有衣食不愁的日子相比其余人来说,算的很好了。老爷昏聩的但也不会亏待他,夫人即使爱钱,但也没克扣他伙食,也没让他抄经书,使劲的折腾他。别说姐姐来作践,就算是原配嫡子的二哥,虽然说着凶巴巴,但还是私底下弗照着他,偶尔还给他漏点油水花花。
但是现在,短短的几个时辰,让他的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着颓然的父亲还是蹙眉不语的二哥,贾琮眼底划过一道不甚明了的情绪。
书房里的沙漏滴答滴答的走着,似乎在敲破满屋的静默气氛。
不知过了许久,久到贾琏都想先斩后奏,把人送上金陵船了。贾赦终于揉揉脑袋,两眼放空,看着光兮兮的书桌,慢慢着,“我可以听你的,但是你也要立军令状,戏文都是那演着,可不能空手套白狼,对吧?还有,你给我站着别动。你以为翅膀硬了,就可以躲了吗?让我砸到了再说!!!”
贾琏:……
便宜爹,我能送你一包老鼠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