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伴我行 第五十八封信 诗人,藏在水底

作者:陌武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3-03-05 08:25:37

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美丽的诗琳:

生日快乐!在这新的一封书信开始的时候,也正是你人生第十八个生日的时候。我在遥远的北京,祝你与皮埃尔一切都好。是的,诗琳,一切都好。

这段时期,大概有两到三个星期吧,远航编队的立功受奖人员继续留在了北京,接受一些媒体的采访,进行远航日记的完善与编写,甚至接受中央电视台军事频道的几期电视纪录片的制作参与工作。而这段时间忙完之后,再回L城进行一次远航汇报,评定学分,便是令大家欢呼雀跃不已的补休长假。连同暑假一起,加起来竟然有近四个月的假期。

四个月,诗琳。

十月的北京,天气已经不甚热烈,微微有些秋的凉意了。闲暇的时候,胖子他们兴高采烈地去看故宫,去看天坛和长城。他们邀我同去,我拒绝了。其实我也并非不合群的人物,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觉得要令自己的心沉静一些,再沉静一些。

那天,他们去长城了。李珊然据说是出去访友。而我一个人则换了便装,出了营区的大门,胡乱坐上了一辆公共汽车,漫无目的地在满车拥挤的人群中,进入了高楼林立的北京城区。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远航结束后,人人都欢欣鼓舞,我去茫然了。

直到公共汽车经过一个站点,广播提示是到了团结湖,我才稍微振作了一些。团结湖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它是海岩《玉观音》中主人公的旧居。那时,北京的天气很干燥,让我这个刚经历了好几个月海水潮气的人感觉都受不了。而向那片名为团结湖的地域投入匆匆的一瞥时,我却有种想哭的感觉,很酸很酸。

是因为对往昔的怀念么?诗琳。

随后,我又走过了很多街区,有些累了,坐在街边一处台阶上休息,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北京人真多,比珠城可多得去了。巴黎不知道怎么样呢,诗琳,首都只怕都是这个样吧。

有的士司机在招呼我,小伙子,去逛景点吗,八大处,景山,清华,北大……

北大。我心中动了一下。我说,去北大。

那天,我去了北大,曾经的心目中的圣地。刚进校门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干别的,李珊然打来了电话,问我在哪。我说在北大,刚进门。她有些惊讶,问我吃了中饭没有。我说没有,等会出来吃。李珊然说,那我们一起吧,我就在北大正门附近的一家片鸭店里,店老板是我初中同学,他请客。

我说不必了。李珊然说,你有心事。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说,算是吧。李珊然说,那你等我,五分钟。

其实只过了三分来钟,一辆的士就停在了我的面前,穿着长袖衬衫和浅蓝牛仔裤一身清爽的李珊然下车了,一手里提着两张街头常见的烧饼,另一手里带着两罐可乐。

她看着还有些发愣的我,嘿嘿一笑。我说你把你的同学就扔下不管啦。她说何止啊,还有一只香喷喷的北京烤鸭,虽然不是全聚德的,可那种风味,也是一绝,正准备开吃呢,就跑了出来,可惜了。我说,既然那样,你又是何苦。她有些愣住了,说,我听你说一个人,怕你有心事。

我们互相沉默着,最后还是她提议去吃东西。我们找了一个篮球场边的石台,一边看着大学生们打球,一边嚼着手中那显得有些干涩的烧饼。初秋的阳光洒在我们身上,虽不甚热烈,也让我感到一阵阵的温暖。

匆匆吃完后,我们肩并肩地走在北大校园里,散着步。我们不知道所见的每一栋建筑是什么学科什么系的,也没有用心去问去知道。我也没有去寻找过去看那曾经对我有所期待的那位可敬的北大老师,尽管我知道,我现在所作所为,其实也足以令她所欣慰了。

我们找到了未名湖,绕着湖,看着博雅塔的倩影,继续散着步。我们说话不多,无言的体会却十分丰富。

我没有再提假如我当初进了北大的话现在会如何如何,那毕竟不是真正的我的生活。我们就这样在多数的沉默中走着,直到看到一对情侣,合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幸幸福福地走过的时候,我和李珊然对望了一眼,互相微笑着。

诗琳,我们不是曾经探讨过么,学习过文艺的人们,心中总会对美好事物有种浪漫的向往。爱情么,亦是如是。

我们在湖边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湖面微微泛起的涟漪。湖畔的风,吹动我们的衣服,有种很清爽的味道。相比于严苛的军纪来说,这风也只怕是自由的。

诗琳,自由是多么可笑哈,不曾实现的以往和不曾实现的未来。我想,将你的相片从钱包里拈出来,轻轻撕碎,丢在风里,然后看着它们一片一片,一片一片地撒落在在草地上,撒落在未名湖粼粼的波光里。

未名湖是个海洋,

诗人都藏在水底,

灵魂们若是一条鱼,

也会从水面跃起。

灵魂能否化作一条鱼我就不知道了,但若爱情能作鱼的话,从生活的波澜中跃起,那也算灵动了。

诗琳,那些天来,真是我上军校以来过得最舒心和快乐的时光。那些天里,除了北大,我们也去了长城,故宫,天坛,还去了一些并不太知名的景点,最后又跟着大将他们去了军事博物馆。军事博物馆里挺冷清的,这叫大将又慷慨激昂了一把,频发了一顿什么“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的感慨来。

后来,我们又去了十三陵。在大门口,遇见了一群戴着大红花的士兵,也是来游览的。听他们交谈中说,他们是即将退伍的老兵,驻扎在首都两年了,也没到**、故宫、天坛、十三陵等地来看看。现在退伍前夕,部队总算组织他们出来了。按规定,现役军人去一些国家级景点游览,都是可以凭身份证件免票的,毕竟么,都是为着保卫国家困在一座座营院间,岗哨里,受尽了辛苦,获得一点微薄的应有的拥军福利是很正常的。不过因为退伍的原因,他们的士兵证都被回收了。在长城、故宫游览时,要出示证件时,带队的指导员说一下,也就通融进去了,可在十三陵这看门的死活不让进,他们被拦在门口了。指导员没想过这样的情况,他没有带足够门票钱,而士兵们又用信赖和期待的眼光在看着他。

天气很好,**辣的太阳烤着大地。这些年经的士兵们脸上都冒开了汗。

这时与指导员一直在交涉的看门人不耐烦了,扯着京城特有的流传千古的公鸭嗓子喊着:你们没有证明,谁他吗的知道你们是真军人假军人,就看一身绿衣服一朵大红花就想骗门票钱,告诉你们,没门!

他这话把那些士兵们都激怒了,喊道:你可以不让我们进十三陵,但你不能说我们是假军人!没有带身份证明的就是假军人么!两年来日夜守卫着你的身家性命安全的这些人是假军人么!

我和李珊然看不下去了,前往调停。我和她现在也算见多识广了,见过了很多的大场面,经历过很多波澜起伏的心灵历程。那些士兵们听说我们是刚参加完环球远航的军校学员,是来北京海军司令部领功的,都是肃然起敬。有的说,像你们这样的军人,军旅生涯才算没有白过。像我们,这两年前光守着一片山岗哨,天天就是站岗出操,没别的事,这兵当得冤屈死了。

冤屈么?呵,诗琳,曾几何时的我,是否也觉得万般的冤屈呢?北大可以成就我成为另一条道路上的人,写作者,诗人,剧作家,编辑,文字工作者,写手……诸如此类。我本可以成为那样的人,整日在优雅的文字与浪漫的文学思维中生活。但现实是,我走上了一条确实算得上是波澜壮阔的道路,确实是。念及如此,我冤屈么?我的理想呵。

李珊然很会做思想工作,她说,正是因为你们觉得当兵这些年冤屈了,在你们当兵的这段时间里,国家才没有受到冤屈。

诗琳,听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模模糊糊地想起了海子的一首诗歌,那首诗的名字叫做:祖国,或以梦为马。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

交涉不了了之,那些士兵们最终没有得以进入十三陵参观,我和李珊然也没有进去,我们在大门口与那些带着光荣与梦想来到部队却未必带着光荣与梦想离开部队的年轻人们交流着,谈了很多很多。在那些交谈中,我获益良多,也知道了真正的作战和驻守京城要地部队究竟是怎样的。

从这些访谈中,我也感到了极大的震撼。原先,我在军校所感受的军人训练的艰苦,原来相对于基层的连队来说,只是些不能入法眼的小打小闹。在这些训练战斗在一线的官兵来说,那样的军人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

诗琳,我突然想起方旭那几个人来了。那些,也是从第一线的战斗部队走出来的。他们看我们这些学院出身的军人,眼光想必也很骄傲吧。

这封信快写完的时候,我也快要离开北京了。在海军大院的招待所里,我还是在这样一点一点写着这些简单粗浅的文字。灯光昏黄,思绪很多。

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如何下笔了呢。美丽的诗琳。思念日渐淡漠,被时光嗟陀着,不知道若再过几年,还会再余下些什么呢。

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是在巴黎?还是在世界各地某处名胜之地?是孤身一人地畅游?还是成双成对的欢欣?不知道你在孤寂的时候,会否邀约起那个英俊的青年皮埃尔,牵起彼此的手,而后在美丽的华尔兹的乐声中翩然起舞。

那样的时光,对于你来说,想必是很快乐的罢。

信写到这里吧。在总部这段时间,我一直保持着很好的作息时间。也许,这也与日渐平复的心情有关吧。毕竟,经过许多事,我也算个见过世面的大人了。你说是么?美丽的诗琳?

好了,写到这吧。熄灯了。祝你快乐,真的快乐。诗琳。晚安。

阿城

二零零二年十月十一日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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