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在千叶离开木叶后差不多的一年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散向林间之时,处于睡梦中的人在生物钟的催动下,准时地睁开了双眼。
千叶看着头顶已经由陌生到熟悉的天花板,回味起了方才在梦境中的情景。
她梦到了止水,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梦中他的笑颜毫无变化,依旧温暖如初。
半晌,千叶才让自己的意识回到这个已经没有了止水的世界,控制着身体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
千叶到达客厅的时候,看到鼬已经坐在餐桌上吃起了自己早餐——一盘可口的三色丸子。
“今天真早啊,鼬尼桑。”千叶有点惊讶,因为平时都是千叶比鼬提前起来半个小时帮他准备早餐的。
“睡不大着,就起来了。”鼬英俊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
“嗯。”千叶也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去准备自己的早餐了。
她打开了冰箱,看着塞满了箱柜的食材,不知道自己该吃点什么。从上倒下慢慢地看了几遍,才发现自己没什么胃口。
最后想了想还是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在鼬对面坐下,拿起摆放在鼬身前的盘子里的三色丸子,就慢悠悠地开始吃起来。
鼬也难得没有计较千叶抢了自己的丸子。
两个人就这样相顾无言地吃完了一盘丸子。
吃完后,千叶很自觉地收拾桌面,清洗餐具。
清水流动的声音在屋里回荡,随后餐具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声响。直到千叶将餐具洗完收进橱柜里,千叶站在厨房里,隔着一排橱柜远远远地看着鼬面无表情地侧脸,她才慢慢开口打破了两个之间的沉默:“鼬尼桑,我想回一趟的千叶。”
鼬沉默了一下,才慢慢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房间,“我跟佩恩说一声,待会一起走。”
“好。”千叶看着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自己在原地愣一会之后,也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等千叶准备好,鼬已经穿戴整齐在玄关等着了。
千叶看着鼬身上红云黑底的长袍,秀眉隐皱,她张了张嘴想说了什么最终还是默默地咽了回去。
千叶现在虽然不是晓的正式成员,但是毕竟跟鼬已经绑在了一起,在佩恩(实际上是宇智波斑)的授意下,也穿上了晓袍跟朱南组一起行动,算作晓的替补成员。
如今对于千叶身上那一套休闲服饰,鼬也没有多做点评。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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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曾经同是木叶暗部的精英忍者,轻巧路熟地钻着木叶防御网的漏洞悄悄地摸进了木叶,一路顺畅地来到了南贺川的下游。
寂静的河涧回荡着潺潺的流水声,间或还夹杂几声乌鸦喑哑的鸣叫。
外来者的木屐脚步声惊飞了一群在河岸边的鹅卵石上休憩的鸦群。千叶和鼬在这一片纷乱的黑羽中默默地移动着脚步,在一块体积稍大的鹅卵石前停下。
千叶蹲下身子,伸手擦了擦那块鹅卵石的表面。上面刻着的乌鸦画像在日晒雨淋的环境下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止水哥,就这里。”千叶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在这块石头下面。”
今天是止水的忌日。
“七年前的今天,那个冰冷的夜晚,我在鸦的指引下,沿着南贺川的流水走了好远好远,才找到了止水哥的遗体,将他藏在这里。我手里的手触摸这的鹅卵石,就是我为止水哥做的墓碑。”
那天夜晚,仿佛整个村子的乌鸦都在哀啼,一声声都那么尖锐凄烈,声声催命,叫得千叶心里惶惶不安。
那时候宇智波一族已经是暗潮汹涌,止水和鼬因此故意疏远了千叶,不希望千叶与宇智波有太多的联系。无论是止水,还是鼬,千叶都已经快半个月没见过他们了。
年幼的千叶自己蜷在被窝里,满脑子胡思乱想,祈祷着止水和鼬能够平安。
千叶一个人辗转反侧,毫无睡意,直到午夜时分鸦敲响了她房间的窗户。
现在想起来千叶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一个孩子,听完鸦带给自己的消息,随后什么也顾不上,大脑一片空白的她就跟着鸦出去了。
寂静的夜里,只听得见她急促的呼吸声。她在月夜里独自穿过街道,步入深林,跳下河涧,在冰冷刺骨的水流里一路漂流而下,来到下游的河岸边。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群停在水流边上的乌鸦,以及它们围绕着的躺在它们脚下的人。
先是双脚不受控制地开始奔跑,脚下激起一阵又一阵冰冷的水花冷冷地拍打在她的脸上。紧跟着是涌出眼眶的泪花,与脸上冰冷的河水融在一起。压抑在喉咙间的呜咽也化为了沙哑凄厉的呼唤
“止水哥——”
脚被河里的石头绊了一下,千叶几乎是一个极为难看的狗啃屎的姿势摔到了止水的身边。
原本守护在止水身边的乌鸦也被这一摔吓到了,惊得四处飞窜。
心理上的悲恸让千叶忽略了生理上的痛苦,她也没管自己摔的怎么样,双手双脚麻溜地爬起来一把将止水已经冰冷的尸体抱进怀里。
止水俊朗的容颜已经变得苍白,曲卷的发梢湿漉漉的贴在额上,深深下陷的眼眶还残留这一丝鲜红的血迹,彰显出主人生前有着怎样的痛苦遭遇。然而,本该带着痛苦死去的人,嘴角却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
然而,活着的人却无法接受那最后的一抹温柔。
“止水哥……止水哥……止水哥、止水哥!止水哥!”年幼的孩子哽咽地呼唤着已经陷入永世长眠的亲人,一声声喊到撕心裂肺也无人回应。
“你醒醒啊……”最后一句绝望的低诉,泣不成声。
颤抖的小手儿轻轻地扶上下陷的眼眶,那里已经没有了那双带着温柔与笑意的明眸,只剩流下了一个痛苦的空洞。
千叶愤怒地咬了咬牙。
痛苦滋生仇恨,千叶看着止水安详睡去的面容,在自己的心里种下的仇恨的种子。
“我当初是想把止水哥带走的,可是不管我怎么使劲我都拖不动……”千叶的声音已经开始梗咽,尽管已经回忆过很多次了,那个悲伤的夜晚依旧是让她忍不住落泪。
年幼的她力气太小,止水的遗体又太沉重,小小的孩子拖着少年已经变得冰冷的躯体,没走几步就摔在这片鹅卵石上。最后,她只能一边哭,一边用手里剑在河滩附近刨了坑,将她最爱的人埋入长眠的坟——或许这个简陋的坑连坟都算不上。她害怕止水的遗体被人找到,不敢堆坟,也不敢立碑,只得用一块石头,当作标记。
“我是想早点告诉你的,止水哥在这里,让你来把他带走。可是止水哥死后,到处都在传是你杀了止水哥,我知道你们之间一定出了什么事,我不敢去找你。”
站在千叶身后的鼬也被千叶的悲伤感染,默默地红了眼眶。当年,他也不是没有过去寻找止水遗体的念头,只是他不能,他需要为自己制造时间,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跟止水的死有关系。
止水从崖上跳下去的那一刻,他伸出了手却没能抓住,那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失去了的最珍贵的东西。没能挽救挚友的生命,甚至连他的尸骨也一并丢失。一直都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找不回来了,没想到止水一直长眠在这里,在一个与自己的距离如此接近的地方。
往年忌日,自己也只能够在心里祭奠挚友,在梦里怀念一番似水流年,连一处话凄凉的青冢也无,更不知身死之后到何处找寻面见挚友亡魂。
这样就够了。鼬阖上了双眼,再次睁开已是一片清明。
鼬走上前,摸了摸千叶的脑袋以示安慰。他看着鹅卵石上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乌鸦雕画,缓缓开口说:“小七,答应我一个要求。”
止水,在这里,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