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先生?!您好,请进!”许贯文正同弟弟们商量院线改造的事情,冷不丁听人告知邹先生到了,不禁有些惊慌失措的迎了出来。
虽然现在自己手中也掌控一条院线,有了同邹文淮平起平坐的能力,但是如今面对这位之前的恩主,许贯文还是有些缺乏底气。
“迈克,有段时间没过来,你这公司越发兴旺了。”邹文淮先生进到公司之后,环视了一周朗声说道。
“哪里,哪里。比邹先生你差得远了。”许贯文陪笑着将邹文淮让到待客室。
许贯武、许贯英、许贯杰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邹先生此来到底是何意图。
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莫非他今天是来闹事的?!
三人小心翼翼的跟着一起来到会议室,房间的空气顿时有些沉闷。
“邹先生,不知道你今天来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许贯文大着胆子问道。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恭喜你们的,”邹文淮笑道,“想不到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迈克你就成长到能够与我比肩的高度,真是后生可畏啊!”
“邹先生过奖了,我哪里能比得上您呢。”许贯文见邹文淮这样说,连忙摆手陪笑道。
“迈克,何必太过谦呢,我是知道你的能力的,否则当初我也不会选择投资你,”邹文淮一挥手道,“不过你的成长速度还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以我原本看来,你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与我抗衡。但是没想到你只用了不到一年。”
“邹先生,我绝没有同你抗衡的意思,我也只是想混口饭吃而已。”许贯文有些慌张的陪笑道。
现在许氏兄弟公司虽然建了一条院线,但总归根基浅薄,短时间内是无法与嘉禾、邵氏这样的影坛巨鳄竞争。
因此宁肯自己伏下身子陪几个笑脸,也不想被他们两只巨鳄视为打压的对象。
“迈克,其实大家干这行,也都是想混口饭吃而已。”邹文淮先生摆摆手道,“不过这饭要看怎么吃,千万不要饭没吃成,反而把锅给弄翻了。”
“邹先生的意思是……”许贯文听出邹文淮话中有话,但还不能完全参悟透,只好开口询问道。
“迈克,你应该记得电懋与邵氏竞争的事情吧。”邹文淮淡淡的说道。
“那是,我自然知道,邹先生的意思是……”许贯文一听到电懋与邵氏,就有些明白邹文淮的意思了。
在五六十年代,电懋与邵氏为了争夺票房,展开了堪称血腥的恶性竞争,搞得电影市场鸡毛鸭血,双方也是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你我毕竟之前有过合作,所以我不想彻底撕破面皮,白白便宜了一旁观战的邵老板。”邹文淮认真的道,“因此我想跟你做个君子之约,你我双方日后不做恶性竞争。我不会花钱挖你的艺人,你也不要花钱挖我们的员工;凡上映的影片,投资较大的影片都错开档期……”
许贯文听了邹文淮的话,不禁大为惊讶。
他狐疑的看了看四周,就见三位弟弟也是面露惊讶之色,全都不敢相信邹文淮先生所说的话。
因为这个君子之约很明显有利于他们这个新公司的成长。
因为嘉禾从七零年创建到现在已经四年的时间,如果算上邹文淮、何贯昌等人从影的念头,更是多达数十年之久,背后又有南洋国泰院线的支持。论人脉、论根基、论底蕴完爆许氏兄弟公司。
如果嘉禾硬要开展恶性竞争,诸如高价挖角、报纸杂志诋毁谩骂、禁止独立制片公司的影片在许氏兄弟公司的院线上映,那么很有可能就将许氏兄弟公司赶绝。
毕竟众人拾柴火焰高,只依靠许氏四兄弟的力量,很难支撑起整条院线来。
但现在,邹文淮竟然主动提出放过一马,这就不得不让许贯文惊讶了。
“邹先生,这……”许贯文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迈克,你不要以为我是在搞阴谋。实话实说,虽然有同行是冤家这话,但也有水多好行船这句话。香港电影现在不过是初生的婴儿,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块蛋糕不是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能做大的,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胃口能吞得下的。”邹文淮先生诚恳的说道。
许贯文大为感动,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迈克,现在香港电影市场还太小,从事电影这个行业的人员还不够多。邵氏、嘉禾、加上你,以及其他独立制片公司,每年出产的影片不过七八十部,只够支撑得起两条院线。如果再增加一条院线,势必要再增加四十部影片的产量。但已现在香港电影从业人员的质素,这多出来的四十部电影,肯定粗制滥造的居多。”邹文淮笑道。
“以往这些粗制滥造的烂片,是没有机会没有档期上映的,这也使得电影人都想方设法拍好片拍佳片,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邹文淮又道,“迈克,我不希望你为了填补院线的空白档期,就同意那些粗制滥造的烂片上映。”
“这……”许贯文微微一愣,他才听懂邹先生的意思所在。
增加一条院线,的确会需要大量的影片填充空白档期,这就给了那些粗制滥造的影片上映的机会。
许贯文对那些烂片自然也是深恶痛绝,但是如果一部烂片都不上,那万一拍摄的影片不够怎么办?
那条院线可不是白捡的,每个月都要支付大量租金的。
“迈克,烂片就像烂水果,掺在蛋糕里吃下去,会消化不良跑肚拉稀的。”邹文淮意味深长的说道。
“邹先生,你放心好了,我们宁肯将院线空置,也绝对不会放映烂片的。”许贯武在一旁抢着说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今天就没有白来。”邹文淮喜道,“迈克,那你们就先忙,我就走了。”
说着,邹文淮站起身走了出去,剩下许氏四兄弟留在那里面面相觑。
“大哥,邹先生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是不是中间当真有什么阴谋?”许贯杰疑惑的问道。
“我现在也像陷进五里雾中,什么都看不清楚。邹先生这一举动实在匪夷所思。”许贯文摇摇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觉得她恐怕也是担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与其和我们拼个鱼死网破,让一旁的邵氏捡了便宜,不如就和我们定个君子协定。”许贯武想了一下道,“反正嘉禾现在拉拢了一批独立制片公司,并不发愁没有片源。相反我们还要积极筹备,以免院线空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