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陀山顶清风拂过,深秋里金黄的树叶轻轻摇摆,清晨和煦的阳光零零碎碎洒落,几片叶子在空中打几个璇儿,落在地面上已经厚厚一层的树叶之中。
在离山顶不远的地方,一片不大的空地上,一座简单的两层竹楼依山势而立,门窗紧闭,寂静无声。
一个素衣女子手提一个翠绿竹枝编成的小提篮自山下的小道缓步走来,手里的提篮随着轻盈的步伐摆动,她眉黛青青,似柳叶,似刀锋,黛眉下面却是一双桃花眼,眼里藏着一汪清泉,嘴角微勾,似笑似嗔。
这样的女子纵使无情也难掩温柔,纵使妩媚也不失英气,望之不知岁月,擦肩怅惘暗生!
她走近竹楼,抬头望向竹楼上面,正脊正中有坐兽雕饰,是两龙交缠,其中一龙张口仰天做吼装,一龙低头顺着屋檐走势探头下望,口中含铃托。铃铛古朴,自然下垂,风吹不动。
女子掐指,铃铛不见任何动静,却能作清脆响声。女子微微皱眉,径直推门而入,直上二楼。
二楼,一间闺房,窗户下一张大床上,锦缎被子下一人酣睡,大字型。她鼻翼翕动,微张秀口,似乎梦里在说着什么,脑袋下面青丝堆砌,随着床沿流淌而下,发梢已经落在了地板上。大床和房门之间有一张屏风,冲门方向画着江河入海,晚霞接水水接天的图画,冲大床方向,却是一副潦草的女子蹲地斗蛐蛐的画面,画中女子侧影依稀就是床上这人!
床上人翻了个身,咂砸嘴,好梦难舍的样子!
门被推开,素衣女子提篮而入,来到床边,伸手抓住被子一角,猛然掀起。
床上女人冷吸一口凉气惊醒过来,寒毛倒立,急忙抓住被子往回拽,拼命的把自己脑袋埋在里面,却把一双白嫩修长的大腿给忘在被子外面,口里还愤愤叫道:“不要叫醒我,不要叫醒我,就让我睡到死吧!这日子早晚把我熬死,不如让我死得痛快些!”
素衣女子冷哼一声,把提篮丢在床角,伸手拽住床上女人的脚踝,高高提起,另一只手照她漏出来的圆润屁股上就是一巴掌,声音清脆响亮,仿佛是手掌大力击打水面,还能带起些许涟漪来!
床上女子愤愤的叫声戛然而止,变成了“呜呜”呜咽声,双脚撒气一般一通乱蹬,然后“啪!”,屁股上又是一巴掌!她大叫一声,一脚蹬飞了被子,认命般的躺尸在那里,绣着牡丹花开的肚兜完全遮不住她丰满的身子,她却完全不顾,只是一双瑞凤眼目光炯炯愤怒的瞪着素衣女子,没有之前戏弄姜桓时候的半点悠哉悠哉。
她叫陈珺,陈家二小姐,现任共工庙庙祝,天下共工庙名义上的总掌之人。
能在她屁股上随意拍打的正是提前让位的师傅,共工庙前庙祝,爱怜奴。她的姓很少见,名字就显得一般了,一点也不雅致,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地方或者地位卑微的人才会起的名字,她就是这么叫着叫着长大的。等到父母去世后,离开生她养她的那个偏僻小山村,几年后名闻天下。她没有想过要改一个好听一些的名字,因为渐渐的没有多少人会直接称呼她的名字,人们开始尊称呼“爱真人”或者是“爱道君”。
爱怜奴松开手里抓住的脚踝,拍拍手,不去看她瞪着自己的眼神,转身去开窗。
窗户一打开,阳光照在地板上,整个房间顿时亮堂了起来。
她转过身,看见屏风后面的图画,斜睨了陈珺一眼,捡起丢在床头的衣服,扔到她身上,冷道:“还记得怎么穿衣裳吗?外面有人等着呢,要是太慢了,我把你直接扔下去让人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她最近对这个徒弟是越来越恼火。
以前在蜀地,有她爹娘管着,自己隔三差五去一次,还没有怎么察觉,现在放出来,一下子彻底暴露了本性:这就是一个懒蛋!自己都让位给她已经好几年了,她道现在还是是名义上的总掌,就是是因为她实在太懒了,懒得习武,懒得布道,懒得做课,就连负责的共工正庙有个掉瓦漏洞都懒得修理,整天就是吃喝玩乐睡!前一阵子还嫌自己催得紧,干脆直接偷偷逃走了,到中原跑了一圈,真是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陈珺明显感受到了危险的逼近,眨眨眼,很识趣的收回表演出来的愤怒。愤怒是她的保护情绪,用来保护她免受上次逃跑带来的惩罚。她快速穿上衣服和袜子,头发她自己肯定是不会收拾,于是就这样散发披肩可怜楚楚的站到房间的角落,表现出很害怕很委屈的样子。
爱怜奴从床边梳妆桌上拿起梳子,拍拍床沿,陈珺跑过来,乖巧的不去坐梳妆桌边上的凳子,而是跪坐在床沿,让师傅方便给自己梳理打扮。
爱怜奴给他梳理好头发,拍拍手,有少女推门而入,端来水和洗漱用品,等她收拾完成,打开丢在床角的篮子,取出来两个小保暖盒子来,打开后是一小罐酒糟甜汤,一块千层酥,盒子保温效果不错,到现在东西还热乎着呢!
陈珺有些不自在,边吃边忐忑问道:“师傅,你突然对我这么好,这是要干嘛呀?你不会打算把我灌醉卖掉吧?”
爱怜奴看着她啃着千层酥,就着小罐直接喝汤的样子,心里有些堵,苦恼得揉了揉眉心,不想说话。
陈珺很有眼色,看师傅的样子,赶紧安慰她:“师傅呀,咱们私下里何必装模作样呢,多累呀!每次咱们一起睡的时候,你睡着后不是也会抱着我嘛!我都没说过你!我懂的,出了门我肯定给你挣面子,这我在行滴很!你这么有眼光,以前和我处那么长时间,不也是没发现嘛!您呐,就放一百心吧!”
爱怜奴摆摆手,没好气道:“吃就吃,这么好的东西也塞不住你的嘴吗?再多嘴,你今天就什么都别吃了!”
陈珺马上不说话了,赶紧三下并做两下把剩下的千层酥塞进嘴巴,把原本肉肉的脸蛋塞得鼓鼓的,像储食时候的松鼠。
爱怜奴见状叹息一声,心如死灰,转身就走。陈珺捂住嘴巴加速咀嚼,跟着师傅往楼下跑去。
门一开,两个神仙佳人携手走出,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师傅,咱们这是要去干嘛呀?”
“不是咱们,是你!要去荣国走一趟。”
“要我做什么呢,你知道的:太麻烦的事我记不住,太难的事我做不了!”
“……”
“让初一跟着我去吧,他记性好,可以及时提醒我!”
“想得美,我还不知道你心思,事情交给初一,你就可以使劲玩了是不?”
“那不能的,师傅!”
“哼哼!我还看不透你?”
“你以前不也没有看透我嘛!”
“……”
“师傅,这事太奇怪了,儒家肯定有阴谋,我看咱们还是躲他们远点吧!我看这群野人肯定要完蛋,秦王可是个很厉害的家伙,早晚要派人过来收拾他们的!咱们可不能和这群野人有关系,无论如何咱们来自诸夏,也是诸夏神话的收益者,如果咱们和野人走得太近了,道家恼咱们,要像对那些自称蚩尤后裔的家伙那样对付咱们的话,那可怎么办?”
“……”
“师傅,你是不是被那个姓邱的家伙给卖了?他来看看就立马要跑,怎么反而让咱们到荣国去帮忙?虽然事情咱们肯定这么做,但这事和他没什么关系!是不是他许下了多少好处?”
“……”
“师傅,这事太危险了,那里肯定有很多厉害的角色转悠!我前两天还见到一个大和尚来着,几次都打算对我动手了!我害怕!你至少得找个靠谱的人跟着我,要不然哪天我被人打死了你都不知道!”
“……”
“师傅,你跟我一起去呗,我好舍不得你!传道?算了,你把初九给我吧,我去荣国……”
“……”